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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緒點頭。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叔叔了，面對面坐在他面前的自己，也不再是當年的年幼孩子。

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發現房間很暗，大腦有一種浮游感，無法和現實接軌。

記得，莉緒說。男人開心地笑了起來。

以後我會怎麼樣？我該怎麼做？這種能力到底為了什麼而存在？有人和我有相同的能力嗎？外婆為什麼和我一起生活？

吃完開胃菜，百瀨再度展開勸說，莉緒嚴詞拒絕，百瀨無力地笑了笑。

百瀨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莉緒卻充耳不聞。她的視野開始搖晃，難道是幻術隨著感情的起伏開始橫衝直撞嗎？

和百瀨的第二次見面，約在他指定的一家巷弄裡的中國餐廳。

「外婆呢？」

她打電話向須藤求助，卻因此知道了自己被設定為拒絕接聽。

她聽到鄰桌的客人站起來的聲音。啊，原來他們不是客人，這家店裡根本沒有真正的客人。

——但是，這是幻覺，不是真實的。

莉緒呆然地凝視著照片。完全有可能，她暗自想道。但是，為什麼特地讓自己看這些照片？

百瀨慵懶地打開皮包，遞給莉緒一個透明的文件夾。

「這是為你好。」

莉緒的腦筋一片空白，渾身虛脫，甚至沒有浮現出「再見，庫比」這句話。

「終於找到你了，我出國和_圖_書一陣子，最近才回到日本。見到你太好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百瀨。」

「不好意思，我不該管年輕人的事，但既然已經管了，就順便送你一個小禮物。」

——我該怎麼辦？

「正常不就是平靜的代名詞嗎？正不正常的標準是由誰訂的？也許從某種角度來看，在麵包店打工一點都不正常。」

三十五歲的男人在一夜之間依次殺了那些學生。

「你以前常來。」

「我是說你的性命。為了一己之私而擾亂人心的這種生命，留著有什麼用？我等了你十年，你只想到眼前的自己，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死小孩，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光明了。」

「沒錯，很下流卑鄙，既然認為我卑鄙，就該踏出那一步。莉緒，你覺醒、重生的時刻到了，這種事其實也是神的召喚。」

「那種生命還留著幹嘛？」

「你不可以只用於自己。」

「這些照片是什麼意思？我早就和他分手了。」莉緒把文件夾推了回去，「卑鄙下流。」

庫比咂了一下舌。

「我……卑鄙下流沒有關係，我從她年輕的時候就開始侍奉她，在她引退之後，只把我留在m•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om身邊。莉緒，我可以當壞人。如果不拔除雜草、不驅除害蟲，農作物就無法生長，如果沒有人在背後默默支持，就不可能有明星的誕生，我雖然在幕後，但從來沒有不敬的行為。」

百瀨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百瀨看到莉緒面無表情，乾咳了一下，稍微改變了聲調。

來城市工作時，莉緒也把庫比帶來了。最近，他們很少聊天。

百瀨驚訝地張著嘴，隨即目露凶光。

——我好害怕。

莉緒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你真是糾纏不清！你殺了圍棋叔叔，我絕對不會和你合作！」

一回到家，莉緒就倒在床上。她已經累癱了。

「你一個人承受這些當然很辛苦，所以需要一個理想的合作夥伴，只要有一個良好的合作夥伴，事情就會變得很輕鬆，劇本我已經寫好了。」

——我知道，但是我……

百瀨抱著雙臂，微笑不答。那又怎麼樣？他的雙眼在散發出奇妙威脅的同時這麼說道。

庫比沒有回答。一大堆問題突然湧上莉緒的心頭。

某種東西從白熊娃娃身上飄然離開了，那是莉緒稱為庫比的某種東西。

一定是眼前這個人下的手，然後栽贓給圍棋叔叔，再殺了他，偽裝和圖書成自殺。

「莉緒，你與眾不同，也許你自己沒有發現，你的能力可以改變文化，改變世界，只要你妥善運用，可以讓人恐懼，也可以療癒他人。就像有了新發明，如果一輩子都只把發明的事物用於自己，世人只會知道這人是吝嗇鬼，這樣不是很好笑嗎？」

既然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百瀨把寫有電話號碼和名字的紙交給莉緒，拿起賬單站了起來。

——把你送給我的那個人，是好人嗎？

百瀨滿腔熱情地再度展開說服。

「為什麼？」

「啊？」

——庫比。

庫比露出黯淡的眼神說。

她感到眼前發黑。

「莉緒。」

絨毛娃娃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莉緒沒有說話，百瀨說出了和莉緒的父親完全相反的話。

「叔叔，是你……幹的吧？」

——你怎麼還不懂？幻術就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既可以在搭建的陋居過像皇宮般的生活，也可以有絨毛娃娃的好朋友。

——沒有答案。我只能說，那個老傢伙錯了，你活在世上的目的不是為了完成他的目的。

她看到架子上的絨毛娃娃，庫比。

百瀨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像在說，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知道。

——庫比，請你告訴和_圖_書我。

「喔，你是說森林嗎？對了……你的能力萌芽了嗎？拯救世人的神力開花了嗎？」

照片還拍到了須藤啟一走進賓館前的身影，身旁就是那個黑髮年輕女人。

——不關我的事。

莉緒越聽越覺得想吐，全身都在厭惡他。莉緒大聲地說：

「莉緒，你還年輕，人生現在才開始，如果你不為世人奉獻，只為自己而活，對你來說，就是一種罪惡。你應該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多麼靡爛，你必須為世人帶來正確的視野，讓世界變得更美好。這是你的『使命』，你的『生命意義』，你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嗎？」

——莉緒，該畢業了，我告訴你，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只剩下掃興的空氣，和破破爛爛、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說話的殘骸。

他們在深夜的快餐店面對面坐著，男人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莉緒說：

莉緒感到一陣心寒。

「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好吧，就當我看到了幻影，但是，你也一樣。你不是愛上那個追求藝術的學生嗎？真是夠了，我可以看到你們的未來。」

「沒關係，今天只是來打招呼，我會不厭其煩地來找你。不，請允許我來找你。」

白熊娃娃越看越髒，眼睛的扣子鬆脫了，棉絮從身體各處跑了出來。

「那是因果報應，因為他們燒了活菩薩的家。」百瀨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件事之後，她去了山裡圓寂了。」百瀨說，「我在深山的岩洞裡發現了老婦人乾枯的屍體，但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她的。當時，她反對你當她的繼承人……我並不是要和你聊這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總之，如今是你的時代，我認為你必須有一些創新的作為。」

莉緒一直對這個問題存疑。

百瀨面帶微笑地在胸前抱起雙手。莉緒改變了話題。

「對不起。」莉緒斬釘截鐵地說，「我只想過正常的生活。」

莉緒張大眼睛，發現站在門前的，是很久以前曾經帶她去吃拉麵的濃眉叔叔。他的頭髮已經花白，但五官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圍棋叔叔不可能在一夜之間闖進四戶人家，他的腰不好。他和外婆的關係，只是藉由外婆的幻術緩和他的腰痛，和外婆一起下圍棋而已，雖然他會對外婆的死感到憤慨，但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報復心。

透明文件夾內有幾張照片，須藤啟一和陌生的女人在餐廳吃飯，那個黑髮的年輕女人打扮並沒有特別入時，也沒有很邋遢，是很普通的學生裝扮。

——你真的只有在想到的時候才找我說話，你已經有幾個月不理我了？

「我問你，放火燒了外婆家的國中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