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賢也〉幽靈
１
一走出風葬森林，眼前的景色頓時開闊起來。
我忍不住大聲說道，我已經怒不可遏了。
那裡是天然游泳池，可以戲水。穗高的哥哥會帶我們去。
穗高邀我一起去仙水玩。
我突然冷靜下來。
什麼時候？就是現在。
「有沒有線索？」
我捂住耳朵衝到傍晚的街道上，看到神藏嬸站在那裡。
「我不需要你，你幹嘛附身在我身上？你趕快滾吧，趕快消失吧！」
「那是其他城市嗎？」
「就是有人住在那裡，一點都不奇怪，你滾出去。」
「即使是被人殺害，也很可能是穩城的人幹的。」
「壞靈魂會被變成風呼呼，所以不能去天上家，風呼呼會在雷季的時候發出痛苦的慘叫，到處使壞。」
那天，我們五個人一起遠征。除了我、穗高和遼雲三個人以外，還有已經畢業的和久哥，以及他的朋友公郎。
「當然有，而且還有宮殿呢。」
（真可憐。）
從和久和公郎的談話來看，公郎可能有熟人在獅子野。
「屍體不是會放在風葬塔被鳥啄和風乾嗎？聽說好的靈魂就會飛向天上家，所以死了以後就可以見到天上家的人。」
那裡有一片長滿青草的和緩丘陵，遠遠的山丘頂上有好幾幢白色建築物，它的周圍是和建築物相同的白色城牆。
我捂住耳朵，像咒語般叫著「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那壞靈魂呢？」heｔｕboｏk.coｍ•ｃoｍ
泉水很冷，隔著水面，可以看到沙子和銀色的魚在水中悠遊。
（滾出去。）
公郎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
風呼呼突然說話了。
「會不會被外面來的傢伙劫走了？」
即使直直走向那裡，天上家的山丘卻反而愈來愈遠，或是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那個山丘，卻發現白色城牆和白色建築物都不見了。
我討厭風呼呼破壞我的心情，我要叫法師驅除她。
我想告訴他，那個人不可能是兇手，但還是說不出口。
我頓時興奮起來。
天上家的人從來不和別人來往，也從來不現身，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他們，真的是「住在天上的一家人」。
之前，曾經有許多人因為某些目的想至天上家的宮殿，卻從來沒有人順利走到那裡。
時序終於進入夏天，學校也放假了。
（你不要這麼激動，你整天這樣唸唸有辭，朋友都會離開你。）
我們也脫了衣服，只著內衣進入水裡。
（真是夠了，原來在那些人的標準中，我是不好的靈魂。你認為靈魂有好壞之分嗎？而且選用那種敬畏的心情崇拜虛幻的城市。）
我十分生氣。今天很開心，是美好的一天，為什麼說我可憐？
「不是、不是，」公郎轉頭看著我，「那不是城市。」
「啊，對了，前幾天，我在天黑後看到一個奇怪的傢伙，他給人感覺和*圖*書超陰沉、超詭異的，而且走向墓町的方向。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我還真有點害怕。」
沾了水滴的身體已經冷到極點，在陽光下漸漸恢復體溫的感覺很舒服。
和久說：
當時，我們三個年紀比較小的孩子正在聊著其他事，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時，馬上靜了下來。
「雖然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可能性不高，據說希娜消失的那天，並沒有來自城外的客人。那天只有希娜一個人從穩城消失。」
仙水是位於風葬森林深處的泉水。
回程時，我們走另一條路。
走進風葬森林時，兩名監護人嚇我們說：「會遇到風呼呼喔。」
「因為活人不能去。」
（怎麼可能？你自己應該最清楚。）
和久咂了一下嘴。
「是天上家，」和久接著說道，「那裡是天上家住的地方。」
和久憂鬱地嘆著氣。
我以前似乎也曾經聽過「天上家」的名字，天上家是穩城最有地位的一戶人家。
天上家到底存不存在根本不重要，風呼呼想要破壞我美好的一天。
我冷冷地說。風呼呼繼續說道。
（不，我可以向你發誓，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住在那個虛幻的房子裡。）
我愈來愈不高興，風呼呼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了下去。
遼雲嘀咕說：
我們興奮地歡呼著，公郎把我們丟進水裡。
www.hetubook.com.com
「閉嘴，我不想聽，而且這也是你隨便亂說的。」
我們駐足欣賞天上家良久，帶著神聖的心情踏上歸途。
「哎喲，嚇我一跳，快吃晚飯了，你今天不是和穗高他們一起出去玩了嗎？」
「消失吧，消失吧。」我徹底被激怒了，打斷風呼呼的話大叫著。
「等你死了之後。」
「我想應該不是，」和久說，「那個人應該是墓町的守門人，專門對付怨靈的。」
每個人都在笑，美麗的大自然、適度的運動和夥伴的笑容，在我的少年時代裡，竟然有過集合了這三大要素的日子，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是奇蹟。
風呼呼保持沉默。這種情況就跟得了沒有明顯症狀的病症一樣，無法對症下藥，在我猶豫不決時，時間也一分一秒地過去。
「原來真的有天上家。」
森林裡的路很寬，草木生機盎然。
和久似乎認識守夜人。
公郎將視線移向我們，「最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你們也要特別小心。」然後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之後的幾天，我努力回想去年遇見的法師名字和她的地址，但是記憶卻很模糊和-圖-書，一直想不起來。雖然也可以問其他人，但這麼一來別人就很可能知道風呼呼附身在我身上，所以又打消了念頭。
「如果真是如此，就算不跟我們說，最起碼也要跟優美或佐奈她們講要出城的計劃啊。」
「沒什麼好害怕的。」穗高笑著說。
風呼呼仍然在我腦海中說話，但我的「消失吧，消失吧」把她的聲音蓋住了。
公郎的體格很壯碩，完全是大人的身體，手臂和胸部的肌肉很結實。只要有他在，什麼事都不用怕。
天空中飄著積亂雲，天一亮，陽光就灑滿大地，傍晚時分的傾盆大雨，冷卻了蓄積熱氣的大地。
「不，沒事。」我勉強擠出笑容，只是臉頰抽搐了一下。「晚餐吃什麼？要不要我幫忙？」
我、穗高和遼雲三個人走在一起，兩個大哥哥走在前面。和久和公郎比我們大很多，看起來不像是學長，而像是年輕的監護人。
「那我們可以去嗎？」
「這個嘛，」公郎偏著頭說，「獅子野那些人仍然在尋找她的下落，不過，她好像不在穩城。可能從哪一個門離開穩城了，也可能在海邊被海浪捲走了。」
遼雲張大嘴巴，公郎笑著解釋說：
傍晚時回到家之後，我便靠在牆上沉思，因為走了很多路，兩條腿格外沉重。
「這是讓人不願樂見的結果。」
我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暗和圖書自思忖著，他們果然不知道有妖怪附身在我身上，不禁鬆了一口氣。
遼雲瞪大眼睛，發出感嘆的嘆息，「原來那就是天上家，好大喔。」
水面反射著陽光，波光粼粼，略帶青色的透明泉水蓄積在岩石潭中，不少人攜家帶眷在這裡玩水。
淚水從我的雙眼奪眶而出。
「真不希望希娜已經被人殺害了，希望她還在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她不是那種會和人結怨的人，或許她已經離開穩城，在其他地方生活呢？因為她之前就很喜歡那些進口飾品。」
（天上家？即使死了以後也無法到那裡，因為根本就不存在嘛！那只不過是遙遠異世界的城市反射出來的影子，即使再無知愚昧，只要做幾個簡單的實驗，就可以證明天上家根本不存在。人類真是太可憐了。）
仙水的水很清澈。
我們在山泉附近的樹蔭下吃午餐，我帶了神藏嬸幫我做的竹葉飯糰便當。
神藏嬸看到我的臉，就問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表情很可怕。」
「希娜仍然下落不明嗎？」
「你煩死了，太礙事了，我討厭你，我決定了，我要驅除你。」
我看到和久從岩石高處一躍而下的英姿。
吃飯的時候，和久問公郎：
游了一會兒，我的嘴唇都發紫了，我們躺在泉水附近平坦的岩石上曬太陽。
（你在煩什麼？我並沒有說你朋友的壞話，只覺得他們很可憐，況且你本來就是從城外來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