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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時代1:牛頓加農砲

作者:葛雷克.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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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理性與瘋狂,一七二〇 第七章 大運河

第一部 理性與瘋狂,一七二〇

第七章 大運河

「妳有受傷嗎?」公爵夫人認真問道。
「快點!」公爵夫人大喊。愛翠安照辦。一個年輕男子朝她飛奔過來,用手上的羽毛武器對她擺出擊劍手的攻擊姿勢,隨後笨拙地刺向她。公爵夫人走進兩人之間,刺了那人的臉一記。他假裝很痛苦並發出慘叫,相當逼真地踉踉蹌蹌移動。
「國王計畫的是甚麼樣的活動?」她詢問侍奉著她的兩位年輕女僕。
「公爵夫人。」愛翠安立即屈膝行禮,打了聲招呼。
難不成他想要將愛翠安納為情婦,而且就只在今晚嗎?想到這一點,她感覺自己羞慚滿面。女舍監艾倫芭夫人在那晚說得沒錯,當時她說愛翠安不瞭解男人。絕大多數女孩在她這個年紀不是已經嫁人,就是已經受到誘惑失去童貞。但是對愛翠安而言,虔誠不只是一種形式。除了聰穎善辯之外,在內心深處她領悟到,若自己抵擋不住性|愛的誘惑,上帝和聖母將會看著她為罪惡所吞噬。身處墮落風氣之中,並不能成為讓自己墮落的藉口。
國王已經五年多沒有舉辦過類似運河上的娛樂活動的戶外盛會——自從他上次生病後便不再進行了。但愛翠安還記得上個世紀那些鋪張活動的故事,當時整個朝廷的人都打扮成蘇丹、仙女以及希臘諸神。許多活動在國王迎娶曼婷儂夫人後便停辦了,她為朝廷增添了最基本的虔敬之心。
「我們得從敵人的手中拯救酋長,也就是大日。」
「而你是跳另外一位酋長,大日對嗎?」男孩問道。
「加油啊!」公爵夫人呼叫。愛翠安大吃一驚,也朝著最靠近的紅衣舞者揮舞她的羽杖,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容易對付的豐|滿女人。雖然非出已願,但愛翠安對這愚蠢至極的鬧劇仍感到有些荒唐。一群大男人和女人用羽杖打架?要是讓巴黎市民看到此景,不知他們會做何感想?
男孩笑了笑並站起身,但有點太快、太急躁。「慢一點,」路易指正道,「要表現得像個未來的國王。」
倘若國王今晚臨幸她,該怎麼辦?她可以拒絕嗎?她應該拒絕嗎?
安翠安感覺到自己的笑容從真誠轉變成矯揉造作,此時畫舫慢慢動了起來。
愛翠安張嘴想回答,不過她突然領悟,順著問話緊抱著胸口坐在甲板上。「對,痛死我了啦!」她用沙啞的聲音說完後,便往前仆倒,心裡希望沒人會踩到她。她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跳起身「復活」,因為有些朝臣已這麼做。
「長得完全像這樣?」愛翠安問,同時瞥向裝點著畫舫的金色紋飾、緞帶和羽飾。
「謝謝妳,夫人。」愛翠安回答:「我得承認,我也很意外自己會來這裡。」有個女人在公爵夫人的另一邊坐下,愛翠安認出她是緬因公爵夫人,她連正眼都不瞧她們一下,就猛地把頭給別開。愛翠安在她身後高一個階梯之處,猛然發現奧爾良和緬因公爵,而在她下方最後一級階梯上的是六十位朝臣,正為了位階高低而爭論不休。
路易滿足地看著男孩緩步前進,神情莊嚴走下金字塔的階梯,朝向舞台走去,舞台上等候著的朝臣分成兩批:一是身著紅衣的,一是白衣。
愛翠安極力想察覺出公爵夫人的話語中是否有反諷之意,她差點就以為自己聽到一些言外之意。公爵夫人十分懼怕她的父親是眾所皆知之事。倘若路易駕崩,在王太子成人前,她的丈夫便會成為攝政王。五年前他差點得到這個機會,現在看起來卻是永遠不會實現。路易看起來還很長命,假使他再多活個幾年,就沒有必要設立攝政王。公爵夫人的后位唾手可得,卻又眼睜睜看著它悄然消失得毫無蹤影,功敗垂成。愛翠安很想知道她有多失望。
當眾人離開莊園時,他更興奮了。許多轎子從凡爾賽宮各個地方湧出,形成了巡遊隊伍。在他後方的是年輕的王m.hetubook.com•com太子,他的繼承人,再往後是與他關係最為親近的公爵們,當然也包括愛翠安。他稍早在轎子停歇時曾偷偷看了愛翠安一眼,並為其外貌所震懾,他沒有料到她竟會變得如此動人。這位來自聖西爾的女孩一如他所想像,已成長為女人。想到她現在正穿著的銀黑色衣服,他感到自己對女性的興趣有一定程度的復甦。他不能為曼婷儂哀悼太久,否則朝臣們會瞧不起他。他瞭解那些陰謀者和詭計多端之徒——甚至是那些衷心祝福他的人——都認定他們自己可以影響國王。
「所以我們是印第安人囉?」愛翠安問。
「我……」安翠安啟齒道,心亂如麻。
路易的轎子正在兩個男子的肩膀上晃著,輕快地通過凡爾賽宮的走廊。他親切地向聚集在大廳的朝臣們微笑,他們擠在大理石樓梯欄杆的兩旁,為國王開出一條路。
「對,是沒甚麼關係。」愛翠安回答時,坐立難安。「不過,只怕以後我會知道有甚麼關係。」
「殿下,你好嗎?」路易問道。霎時間他彷彿看到了另一個用過此暱稱之人的鬼魂,他唯一合法婚生的孩子,「大王太子」路易。而眼前的這位路易將來會成為路易十五,是最後一位殿下。
路易眨了眨眼,他們已經抵達大運河,大畫舫也已在該處等候著。
「愛翠安,你認識這個布景嗎?」公爵夫人輕聲問道。
「親愛的,坐下吧。」有人一邊低語,一邊猛拉著她的手臂。那聲音嚇了安翠安一跳,但聖西爾的修女們要是得知她被悄悄話嚇到,一定會嘲笑她。愛翠安畏縮地四處掃視,她看到一雙很明顯正幸災樂禍的棕色明眸。
「很好。」
「我的天啊,」她說:「這是一艘蒸汽船!」她回頭望著雙眼透著真誠愉悅目光的公爵夫人。
「你以前都跳甚麼角色?」
「喔,殿下,快要開始了。」路易向他保證。「你還記得你的角色吧?」
路易把轎子的窗戶拉了下來,以便更清楚看到自己的臣民。他不經意掃視著群眾,胸口起了一陣不安。一大群裝扮高雅的人。許多人穿著體面,綴有羽飾,或是依他的堅持,身著鮮明的白色或紅色衣服。當他經過時,他們笑著彎身鞠躬,但是少了些活力,不夠真誠。從前他受全法國的愛戴,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代表自稱納切斯人的美國紅蕃。」公爵夫人解釋道。「他們居於我們在路易西安那的殖民地,他們的酋長就是坐在像那樣的建築物上。」
愛翠安坐立不安,很怕自己得坐到國王身邊那個比較小的扶手椅上。不過,之後她發現自己被領到第三層的位子去,因而大大鬆了一口氣。國王的曾孫暨王太子繼承人坐到了那張較小的椅子上,童稚的臉龐在無燄燈的照射下顯得容光煥發。他身著深紅色大衣,馬甲是更深的緋紅色,頭飾上插滿了無數根羽毛,活似紅色的噴泉。
「如果我沒搞錯,」她告訴愛翠安:「如果妳對科學懷有興趣,我相信我www.hetubook.com.com很容易便可以為妳安排巡視引擎,就在這個活動結束後。」
「等我們弄好後妳就明白了。」夏洛特咯咯笑著承諾道。另一位僕人海倫膚色較深、年紀也較大,只是微笑著。她向愛翠安保證:「小姐,妳會很可愛的。」
「感到興趣?」愛翠安邊說邊感到自己又羞紅了臉。
她總算現出了美貌,即將玉立在歐洲最偉大的君王——或許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王——面前。她只想不引來他的注意,回到她精打細算了很久才獲得的人生:將一生奉獻給科學。對她來說,這個領域的魔力要比全凡爾賽宮還要多。
轎子頓了一下,轎夫走到了一整片修整過的綠地毯上,這是一長條通往目的地的草坪。在綠地毯後方的是阿波羅噴泉,再後面則是大運河,河道一直向地平線延伸。往每個方向看都有無數的朝臣。有許多人他認得,其他的則不認得——想必是那些懶到連伺候他都沒有興趣的人。
「陛下,我很好。」小王太子答覆道,「能有這艘新的畫舫真好。」他是個俊秀的小孩,有水汪汪的黑眼睛和金色的捲髮。
「妳啊,」公爵夫人詫異地輕聲道,「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後來這小女孩長大了,在聖西爾學院成長,她在這裡學會愛戀更單純、更簡樸的至善,學會將幼稚的想法拋棄掉。然而……她站在這裡,穿著童話般的華服。黑絲絨上衣繡著串成十字型的白珍珠,形成一個個菱形,每個菱形中央都有一顆鑽石在閃燥著。而在她的腰部和臀部飾有一層層的鴕鳥羽毛,織花錦緞的銀黑色裙子邊上也裝飾著羽毛。裙子的下襬較短,和侯爵位階穿的一樣長——比她能穿的還要長。
「當然了,陛下。」王太子說:「我要跳的角色是刺蛇。」
拒絕路易十四很可能會是非常不幸的舉動,甚至比下地獄還慘。在這個節骨眼上陷入這種兩難相當令人氣惱,因為法提歐工作的謎團是如此令她魂不守舍。這是她一心一意想要解開的,她完全不想在托爾西那天暗示的宮廷內鬥陰謀裡插上一角。她怎麼會引來國王和準王位繼位人的注意?
畫舫的布置非常奇怪,甚至與裝飾過度的凡爾賽宮相比起來也是如此。船身呈扁平的長方形,比一座浮島稍大。船首開始的三分之二個船身上,造了一座有四層巨大階梯的金字塔。每一層階梯的角落都插了一面王旗,上面鑲有象徵著路易、波浪狀光芒的太陽。金字塔頂端各有個一大一小的王座,大王座的後方有一面更大更高的王旗,上頭的徽飾是耀眼的金色光芒。另有兩具同樣華麗的無燄燈映照著畫舫的船首和船尾,還有一百個較小的太陽徽飾沿著船舷點綴。交響樂團是在另一座靠近船尾、緩緩上升的舞台上演奏。每一面王旗和幾乎每一處地面都飾以羽飾和緞帶。
「陛下,甚麼時候要開始跳舞?」小王太子問道。
公爵夫人又掐了她的手一次,便放開了手。愛翠安將手中的東西握緊,那像是一張紙條。
他感覺到有顆淚珠在眼角搖曳著。要是他能告訴他們就好了,要是他能讓他們理解,只要再等一陣子,一切就會如同以前那樣美好。破壞法國元氣的幾股力量,很快就會一一匍匐在地,爭食法國人的殘羹剩菜。然後人民們便會瞭解到他為他們所做的一切,屆時他們會毫無保留地愛戴他。
「曾祖父,你真的要跳舞嗎?」王太子輕聲詢問,以免被他人聽到www.hetubook.com.com他放肆的言行。
就在此刻,畫舫的甲板抖動了一下,某處發出了巨大的噗噗聲和噴氣聲,接著是深沉的嗡嗡聲。愛翠安轉過身來,她嚇得幾乎甩開公爵夫人抓著她的手,也差點把藏在兩人手指間的東西給掉了出來。當她看到坐著的國王和王太子身後冒出濃厚的白煙時,她高興地笑了。
每當步橋上有人走過時,就會發出空洞的答答聲。片刻過後,一個衛兵過來將她的轎門打開,並用強壯的手扶她到甲板上,然後客氣地將她引領到指定位置。
愛翠安嘟著嘴,半信半疑皺著眉,當她身後的兩個僕人將她上衣的衣帶拉緊時,她倒抽了一口氣。
「謝謝妳,公爵夫人。」她回答:「妳真好。」
「就像睡著了那樣表演。」奧爾良公爵夫人嘶聲道。愛翠安瞇著眼,整顆心都還放在持續發出聲響的引擎上。它是用融解機驅動的?還是有個火爐?
奧爾良公爵夫人彎起了小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是國王和名噪一時的雅典妮夫人的私生子之一,愛翠安在她的臉上看到國王的容貌,尤其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她的眼睛和雙唇時。翠安一想到公爵夫人的丈夫——也就是奧爾良公爵——和最近警告過她的托爾西大臣是死對頭,就感到一陣煩惱。
「我跳了好幾回了。有一次在《佩琉斯與瑟希絲的婚禮》上,我跳了——我想想看——六個角色:阿波羅當然是其中之一,復仇女神、森林精靈、印第安人、朝臣,還有戰爭的化身。」他對著他的繼承入微笑。「你今天穿的服裝就好像我扮演戰爭化身時的打扮:紅色,還有大紅頭飾。」
「夫人,我應該是不認識。」愛翠安回答。
「這有這麼難以置信嗎?」路易問:「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是為了我的臣民而跳。」
「如果妳是說,我瞭解驅動這艘船的引擎,那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魔法引擎,那真的是高估我了。」她撒了謊。
「喔,沒錯,妳沒感覺到自己很原始嗎?」公爵夫人很做作地向愛翠安示好,抓著她的手並熱情握著。愛翠安感覺到有東西壓向她的手掌心。
「夏洛特,我有這麼恐怖嗎?」愛翠安苦笑著問道。兩個女孩的回答方式是牽著她的手,並催促她站到橫立在客廳裡的鏡子前。
當愛翠安看著壯麗的開場時,她緊張地用手指撥弄著那張紙條。她首先看到王太子走下金字塔,緊接著所有身穿紅衣的朝臣列隊與他並行,其中包括奧爾良公爵和緬因公爵夫人。他們以一種看來十分混亂的方式嬉戲了一會兒,之後便有位僕人跑上前,遞上一根羽杖。此時奧爾良公爵和王太子正走回階梯上,假裝要抓走路易並綁架他。
等了彷彿一輩子那麼久後,夏洛特快樂地驚呼一聲並向後退。
「是時候了!」公爵夫人搖著她,並且把一根白色羽杖塞到她手上。
「親愛的,不須這麼訝異。」
「我想是在運河上的化裝舞會吧,妳扮演的是美洲紅蕃。」大約二十歲的夏洛特回答。
愛翠安瞪視著底下的場景。王太子趾高氣揚地走在已成為「俘虜」的路易身邊,嚴肅地以英語宣示——「日已落」。他這下子變成了英國國王喬治?還是馬伯羅?她勉強順著公爵夫人的意思,把方才取得的紙條塞進腰帶裡。hetubook•com•com
公爵夫人搖搖頭。「我很少看錯人,尤其是那些我感興趣的,我親愛的。」
「完全正確,我的好殿下。」
愛翠安有好一陣子啞然失言。在鏡子裡和她相望的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美了。小時候有多少次她醒來時聽著蟋蟀和夜鶯在鳴囀,幻想著能穿上這樣的禮服?曾想像自己是灰姑娘,還有個精靈教母將她打扮成宮廷中的仕女。但她的家族相當窮困,雖然她叔叔是國王的寵臣,而且允諾總有一天會買件這樣的衣服送給她,但那天從未到來。
愛翠安正在想著,沒人不會被大運河震撼。大運河看起來宛若十字形的內海,岸邊盡是磨光了的大理石,可以說總結了凡爾賽宮的諸多特色。大運河面積碩大無朋、造價驚人、引人矚目,而且毫無意義。發臭的河水上橫了一座步橋,也是通往畫舫的通道。國王已經登上那艘俗麗的大船,同行的還有年幼的王太子、奧爾良公爵與緬因公爵。她還發現一個很不自在的現象:兩位公爵夫人排在她的身後,這是相當怪異且違反禮節的順序。行列最後是大約六十位步行的朝臣,四周都是身著藍銀雙色服裝、擔任皇家衛隊的瑞士百人隊。畫舫上有一支小型交響樂團,正演奏著她不認得的軍樂曲。曲中有著野蠻的鈴聲,粗啞的風笛使勁發出悲鳴,小型風笛在當時十分流行。
國王和王太子在眾人之中冒了出來,一路戰回到金字塔頂端。他們下方的朝臣們仍在瘋狂地橫衝直撞。一個戴著紅色羽毛花冠的粗壯男子用羽杖攻擊愛翠安的胸部,一直朝著該處舞動羽杖,而且還蓄意戳向她雙腿間。愛翠安當下呆立,感到無地自容,但公爵夫人又一次救了她,用羽杖刺向那人的臉。那傢伙因疼痛而喘著氣,公爵夫人往後退,得意洋洋地看著那人緊抓著自己的脛骨——夫人刺向臉部的舉動只不過是個佯攻,以掩飾她的猛力一踢。
奧爾良公爵夫人的表情看來悵然若失。「親愛的,我知道。」公爵夫人一邊說,一邊又緊掐著她的手。「不過那沒關係,瞭解嗎?」
「那麼刺蛇也是戰爭的化身囉?」
「我聽說紅蕃有兩種酋長:一種是和平時期的酋長,一種是會引發戰爭的酋長。刺蛇是戰爭酋長。」
她的第三條路——本來前幾天似乎還挺有希望的——現在看來儼然是條抖動的鋼索。她知道有些女人已經先她一步走上鋼索了——例如名聞遐邇的妮儂.迪.朗克洛,這條路便是成為結交許多達官顯要的愛人,但從不結婚。
「我可以幫妳安排,不會引起他人注意。」她笑得更開懷了。「沒有人會注意到。」
穿著白衣的朝臣咆哮與尖嘯出聲,交響樂團也開始用力敲擊著小軍鼓和錫壺。喧囂的聲響野蠻而且令人毛骨悚然,白衣朝臣優雅地用羽杖揮打著紅衣朝臣。
「聽這音樂,」路易提醒他。「這是你的提示音,也是我的。不過你得先下去。」和-圖-書
她的上衣領口開得很低,但肩膀圍了一條白色的貂皮披肩。黑色直髮往後梳高並紮上珍珠串,頭頂再綴上羽飾。
當然,現在曼婷儂已逝,路易看樣子又回復了他年輕時窮極奢華的作風。
「我親愛的小姐。」公爵夫人說,聲音甜得和她的微笑一樣。「真高興妳和我們一起度過這枯燥無味的一天。」她說話有點口齒不清,她的對手每每以此大作文章。
「我倒不意外,甜美的愛翠安。」公爵夫人說:「我們都很疼愛妳,因為妳服侍過已故的曼婷儂夫人。當國王告訴我們妳會來參加時,我們都非常高興。」公爵夫人的視線遠遠越過畫舫,而對此話題感到相當不安的愛翠安也把視線移開。大運河的黑水隨船逐流:有威尼斯平底船、法國軍艦、英國驅逐艦,還有荷蘭、西班牙、甚至是中國船艦。這些船隻都無比精緻,不過最大也只有大約二十或三十呎長。其中兩艘迷你船一路隨著畫舫航行,有如護航船隊。愛翠安先注意到托爾西站在其中一艘的船首上,他身著海軍上將的服裝,頭上戴著一頂誇張的高帽。看起來很不安。
然而,一股無法忍受的高熱突然襲向她的背部,空氣中瞬時間瀰漫著痛苦的悲鳴聲和血肉的燒焦味。
「嗯。」公爵夫人認同道。「我一直都知道納切斯酋長是在一座土丘之上生活,實際上,土丘比現在看到的還粗糙許多。不過在所有的這些紅蕃國家中,有人說他們是最開化的,崇拜太陽神和他們的酋長,也就是太陽在俗世間的孩子。」
路易坐在他身旁,披著綴以金色針織的閃亮白色大衣,雪白的頭飾看起來高聳入雲。她看到在場的王室成員也都是類似的打扮,只是沒那麼奪目。只有路易和王太子是坐在扶手椅上,其他人都是坐在金字塔的階梯上。安翠安依然站著,徬徨不知所措。
也許現在是時候宣佈他的恩寵之路要再度開啟了。愛翠安是最適合的對象,他知道她毫無政治慾望。她天真、迷人,不僅於此,她還是他亡妻的完美製品。曼婷儂已經把愛翠安視為理想的年輕仕女,而他則把曼婷儂視為理想的女人。他會用曼婷儂的寶貝門徒來重振他的心。
「甚麼?」愛翠安問。
「真的嗎?」愛翠安往下瞥了瞥自己的衣著,看不出半點蕃味。
「夫人,我無意引起任何人的興趣,任何人都一樣。」
「親愛的,」公爵夫人說:「我剛剛是讚美妳。這艘船上的笨蛋之中,能有幾個人猜得到它是用蒸汽驅動的?又有幾個人能夠解釋這種引擎的運作方式?」公爵夫人現在靠得非常近,她的嘴唇幾乎快要碰到愛翠安的耳朵。此刻有多少人正在看著她,推敲她和奧爾良公爵夫人之間在聊些甚麼?裡面有幾個是托爾西的間諜?當大臣聽到這件事時,心裡會做何感想?還有奧爾良公爵,他已經指派愛翠安到科學院,是他讓自己的妻子過來的嗎?但是最重要的是,公爵夫人是在暗示甚麼?
「我很高興。」路易答道,並且拍著男孩的肩膀。在他下方,他剛好認出愛翠安,而且略蹙了一下眉。哪個傢伙把她安排坐在奧爾良公爵夫人旁邊?愛翠安是個耳根子軟的女孩,公爵夫人不會對她有甚麼正面的影響。愛翠安以後必須和公爵夫人保持距離,他在心裡這麼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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