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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呢？妳在天空裡看見了甚麼？」

「對，我的力量不同於一般的女人。」克蕾西半轉過頭回答。「妳很訝異嗎？」她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男人們被我打敗時也往往很訝異。」

「是不可能，而根據同樣的道理，兩台以太抄寫器的中介是如此獨特，只有這兩台機器的合拍器才能夠建立連繫。但如果雅努斯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那我們也有辦法解決法提歐在吸引兩個物體時所遇到的問題。」

她想知道尼可拉斯是否還活著。他現在應該已經能趕上來了才對。

「克蕾西，妳怎麼那麼厲害？」她逆著風喊道，希望對話可以擺脫盤旋在她頭骨所形成的棺木中的思緒和景象。

「能。妳要看嗎？」

這是我幹的，她心想。尼可拉斯給她的是甚麼武器？不是高能槍——至少不是標準型的。

「我生來就如此，我也一直勤加練習。那是我另一項天賦。」

她嚐到口中的鮮血，而當另一聲槍響在周圍的山壁間迴旋時，她搖搖頭想甩掉那些聲響。她痛苦地想撐起雙腳，希望自己沒有受傷，身體還保持著蹲姿。

她的馬躺在幾呎外，牠頭部的半邊表皮已經被燒焦到能看見森森白骨。一隻眼睛還留著，無神地望著她。

「如果你不是那麼確定，為何你堅信我會嫁給國王？」

「妳為何那麼關心我需要甚麼？」

「這是要幹嘛？克蕾西？我涉入了甚麼陰謀？」

「劍術比一個火槍兵還強。」

「我有看到一個彗星，另一個代表災難的凶兆。」

「這個彗星：它是靜止的還是移動的？」

「那麼那已知的物體呢？另一個移動中的物體。」

克蕾西掃視了一下現場，當她的目光落在愛翠安的馬上時便咯咯笑出聲。「看樣子應該先警告妳那把槍的使用後果。」她回復表情後說道。

「如何？」克蕾西厲聲道。

愛翠安扣下板機，和*圖*書武器發出尖嘯聲，好像活物般跳了起來，飛離開她的手指。同時，她的馬匹蹣跚而行。攻擊她的兩個人連同他們的馬匹正在地上劇烈翻滾著，渾身冒著煙。附近的樹也燒焦了，樹葉宛如被焚風掃到似地脫落。她的馬像是斷了線的木偶摔落在地，她從馬頸上向前撲了出去。

他們從森林中走出，進入一片丘陵地。天空中有雲，斑駁稀疏的日光猶如天使的腳印，映照在波動著的綠色麥田裡。

「我以為妳會很樂在其中。我以為妳需要娛樂。」

「妳知道是誰想殺國王嗎？」

聽起來她想要結束這個話題，但愛翠安在不問出個所以然之前，不會善罷干休。「那告訴我這件事吧，」她懇求道。「妳曾經提到將會有大災禍，妳看到了甚麼？」

「所以那是真的，妳的『視覺』是真的？妳看到的一切都會成真？」

「妳是唯一能解讀出他話語的人，也是唯一能正確問出第二個問題的人。還有——」克蕾西停頓了一下。「——妳得相信我，我從來沒想過這次出宮會害妳陷入這麼大的危險。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根本不會提出這建議。我以為……」

「我還沒全部搞清楚，」克蕾西答道：「我有辦法的時候就會告訴妳。」

「對，或是像彗星一樣的東西。他還喃喃唸著甚麼『鐵之犬』，我想他說的鐵是指火星。」

「彗星？」

「昨晚法提歐提到了『鉛』和『錫』在吞食其子民。他使用的是鍊金術的說法。鉛是土星，錫是木星，而他所說的『其子民』則代表彗星。」

「那是我學過的技藝之一，就這樣。」

「看樣子妳有很多了不起的天賦。」愛翠安發著牢騷。

只剩一個火槍兵正和克蕾西以劍搏鬥。愛翠安發狂似地到處尋找武器，想找出幫忙的方法。然後她發現落居下風的並不是克蕾西，而是那個火槍https://www.hetubook.com.com兵。

「但妳是怎麼——」

愛翠安聳聳肩。「鍊金術的語言是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不過有些人指出，在火星和木星的軌道之間有許多黑暗的彗星。倘若火星的重力擾亂了其中一顆這樣的彗星，可能會使它朝太陽，接著是地球猛撲而來。無論如何，很明顯地，方程式中的其中一個物體是星體，和行星一樣，但是體積較小。這個物體的親合力不明。」

「因為沒有人知道彗星的成分。我們只能用猜的，也只有這樣了。」

「是你殺的。」克蕾西確認道。她低下頭用雙手捧起愛翠安的臉。「把我說的話牢牢記住，愛翠安。他們本來是要殺妳的。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但妳把他們殺了——就是妳。不是甚麼軍隊殺的，也不是處刑者殺的，也不是護衛殺的。」

「當我加入法提歐的工作時，他已經完成了兩個彈道的計算，但他一直在尋找讓兩個物體互相吸引的方法，如此一來其彈道便能相會。針對第一個物體他已經完成了非常精確的諧波方程式，但另一個他還沒算出來。要吸引兩個物體，你必須要先瞭解各自的諧波本質，然後在兩者間建立一道類似橋樑的東西。我們稱之為中介。」

那火槍兵並不年輕——大約三十五歲。他咬著痛苦的微笑，把劍丟下。

「公爵的某一棟房子。」克蕾西回答：「到時會有隨從陪我們一同回到凡爾賽宮。他們全都會發誓妳是在鄉下。」

「我看不下去。」

「但如果你不知道兩個物體的本質，便無法建立起來。」克蕾西突然插話。

「如你所願。」克蕾西道，然後把劍捅進他的心窩。火槍兵最後瑟縮了一下，大喊了一聲。他的身軀時在劍身沒入時顫了一下，胸膛彷彿會把劍再吐出來似的。他的雙手抖動著，接著便死了。

「妳殺了他。」愛和-圖-書翠安說，她仍然不相信方才發生了何事。

「老實講，不能說我看到的東西一定都會成真，但肯定的是絕大多數都會成真。」

「它移動得很快。」

「雅努斯的這道方程式——讓妳可以找到第二個物體的本質？」

她希望克蕾西便是尼可拉斯。克蕾西的身材精瘦，正宛如她想像著尼可拉斯該有的體型。抱著克蕾西的此刻就如同救贖，如同希望，雖然她瞭解自己理應害怕這個女人和她的奇異能力。她感覺得到克蕾西的心跳，她在此處感受到生命。

「妳受傷了嗎？」克蕾西問著愛翠安，邊用那死人的披風擦拭著劍。

接著她聽到刀劍相擊的鏗鏘聲，慢慢站起身。

「是我殺的。」愛翠安回答得很軟弱。血肉燒焦的氣味很重，她回想起畫舫上堆積如山的死人。

他們兩人使用的是幾乎完全相同的直刃式闊劍，也就是士兵專用的那一種。愛翠安想試著舉起一把，但發現還真的是一大挑戰。克蕾西把劍當成棍子一樣揮擊，雙手緊握著那把武器，像五雷轟頂般重擊對手，一劍一劍又一劍。那火槍兵一步步後退，眼睛因恐懼和難以置信而睜得老大。他身上已經被開了兩道口子，汩汩流著血，一個傷口在臉頰上，另一個在大腿。

愛翠安最後完全無法自行攀上任何一匹馬（那些生氣勃勃的馬匹熬過了這場戰鬥），只好攀著克蕾西跨上一匹勁駒。不過這一回她不再排斥緊抓著克蕾西，她需要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緊靠著另一個人體的感覺。

「妳玩夠了吧，」他怒吼：「願上帝憐憫我的靈魂，我不想再和像妳這樣的女巫決鬥。」

「為了妳，」克蕾西說：「雖然我們見面的時間還不長。但對我來說，小姐，我卻已經在夢裡和幻視裡見過妳很多次。我看到我們在未來成為朋友，我感覺到我該感覺的事。這樣子講妳理解嗎？」

「完全正確，那heｔｕbｏｏk•ｃoｍ•ｃoｍ就是法提歐所面臨的問題。但是就在那時候，我攔截到一個自稱為雅努斯的傢伙所傳來的奇怪訊息，他一直在竊聽我們的以太抄寫機通訊。」

「為甚麼不明？」

愛翠安不是很情願地接受那暗示。「那妳可以告訴我，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嗎？」她問。

「那妳轉過頭去吧。」克蕾西彎身在她前額上吻了一下，然後輕輕讓她轉過身背對著那垂死的男子。片刻過後，那吃力的呼吸聲便打住了。

「事實是——」克蕾西再度欲語還休。「對不起，愛翠安，但我不能說。我發過誓。」

「可是妳是怎麼學的？在哪學的？還有妳的力量——」

「我知道這一點。我不懂的是，如何利用這一點製造出武器？儘管它已經衍生許多有趣的可能性。」

然而，她還是希望此時抱著的是尼可拉斯，感受到的是他的生命，他的心跳。他的最後一句話在她的脈搏中重擊，並隨著她的每一道呼吸而迴蕩。她從未愛過人。她也不能愛人，不能愛尼可拉斯。不能現在戀愛，太荒唐了。

愛翠安嘆口氣。「那麼妳自己便已經得知答案了，小姐。」

克蕾西沉默的時間久到愛翠安以為她不理這個問題。不過克蕾西終於讓馬停下來緩步前行——牠的毛皮軟綿綿的，接著她透露出更多事情。

「我可不是沒付出代價的。」克蕾西回應道。她語帶玄機道。

「火星？戰犬，然後呢？」

「不，看到東西和理解東西是兩回事。妳可以解釋我的幻視嗎？」

「不知道。」不過她是否遲疑了一下子？愛翠安又如何知道克蕾西有沒有騙她？

「啊，當然是地球了，」愛翠安回答：「更具體來說，是倫敦。」

「行星軌道是呈橢圓形環繞的，彗星則有非常狹長的橢圓形軌道。彗星會在非常接近太陽時又繞回土星外的一片虛無中。大家猜測巨大行星的強大引力可能會將一些彗星吸引過去——也就是他們在吞食其子女，就像薩爾坦在羅馬神話中那樣。」https://m.hetubook.com.com

事實上，其中一個人還沒死；正用一隻手微弱地敲打著地面，短促地喘著氣，發出刺耳的呼吸聲。

「我覺得那不太可能。」

「甚麼？」

「並不盡然，雖然我想那可能是雅努斯在盤算著的事。但實際上他的方程式是讓我們可以更快更徹底地製造出兩個物體間所有可能的介質。一旦裝上正確的介質，透過反共振會立即產生明顯的作用。」

「甚麼很厲害？」克蕾西問。

「我們走吧，還有好幾哩路要趕。」

愛翠安端視著那人微弱的動作。「我們能幫得了他嗎？」

「誰殺了這些人？」她質問。

克蕾西正耍著他玩，她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淺淺微笑，眼神心不在焉。愛翠安看著那紅髮女又一次將那男人的武器劈開，並在他肩膀上劃了一記。他踉踉蹌蹌後退，這回她等著他恢復平衡。

「就算我不在，妳也可以聽得到法提歐的話語，」愛翠安說：「為何要我在場？」

「是我？」克蕾西嘟噥著。「小姐，麻煩妳過來一下。」她牽起愛翠安的手，手指像變鈍的牙齒般緊緊扣著。當愛翠安領悟到她要被帶往何處時試圖掙扎，但克蕾西毫不留情。

「沒有。」

「我看到了世界末日——火雨、水牆、飢荒與瘟疫。」

「所以方程式裡的其中一個物體便是一顆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