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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我的父親也如此說。

「飯田家女主人得霍亂了！好像是昨天夜裡開始上吐下瀉……我說真的，警察和公所的人都來了！」

「我看她簡直是個瘋子。」

「說得也是。」

有一天，阿富告訴我這個消息。阿仲原本打算八月無論如何都要辭工返鄉，飯田太太卻對她說，妳一定要離開這個家嗎？我的日子不多了，妳就再忍耐一些時日吧。我都這麼拜託了，如果妳還是堅持要走，我一定會怨妳的——飯田太太說這話的表情非常嚇人，瞪著阿仲。阿仲心頭一驚，只好答應留下。阿富又說：

「殺了一隻獾……？為甚麼？」

那之後的第三天黃昏，我帶著阿富到新宿大街買hetubook.com.com東西。當時天色還早，耳邊到處可聞彷彿惋惜日已將盡的蟬鳴。

我嘴裡雖然這麼說，但飯田太太的模樣，讓我心底升起一絲不安。就算沒有罹患霍亂，肯定也得了甚麼重病，可能是婦科疾病或肺病。這類疾病要治好並不容易，所以下女們才會把她希望自己死了、想得霍亂之類的牢騷當真，還隨隨便便告訴外人。但從她毫不忌諱地大吃生魚片和天麩羅這點來看，她可能真的想感染霍亂一死了之。

我們正要走出巷子，突然看見兩個女人迎面走來。阿富小聲說，小姐妳瞧！我才發現是飯田家太太和下女阿仲。我們雖然住得近，卻沒m.hetubook.com.com甚麼特別交情，所以並未出聲招呼，彼此點了點頭就擦身而過。但見阿仲十分沮喪，滿臉欲哭無淚的表情跟在女主人身後，不禁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聽說傍晚天黑之後，不知打哪兒跑來一隻小獾……飯田太太看到小獾在院子裡到處爬，便要阿元阿仲將牠抓住，兩人聽命行事，一抓到小獾，飯田太太就拿來鐮刀，使勁砍下小獾的頭……阿仲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真不知道她們家太太是怎麼了。看樣子真的不太對勁。」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九月十二日上午八點左右。阿富被遣去辦事，突然神情緊張跑回來，氣喘噓噓地告訴我們：

「聽說飯田和-圖-書太太昨天晚上殺了一隻獾。」

我們嚇得趕緊出門看個究竟，狹窄巷口擠滿一堆人，刺鼻的石碳酸味薰得人眼淚直流。看樣子他們要將病人送往隔離醫院，還抬來插滿黃紙旗子的擔架。看著很讓人害怕，我趕緊逃進屋裡。

阿富一邊回頭一邊小聲說。

但是，後來從阿仲口中聽到整件事情，我們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之前曾經提到，家中只要有人罹患霍亂，門口就會被貼上一張寫有「霍亂」黑字的黃紙。而飯田太太不知甚麼時候準備好兩張，一張貼在自家門口，一張則要警局貼在柳橋某戶人家。警察原本不知道她話中涵意，但慎重起見，還是打聽了一下，結果發現該戶人家果ｈｔｔｐs://ｍ.heｔｕbooｋ•cｏm.ｃom真也有霍亂病人，警察嚇了一大跳。患者聽說是柳橋某藝妓。

飯田家女主人因為罹患霍亂被送進醫院，聽說當天晚上十點就往生了。對她本人而言，或許是如願了，但這附近因而交通管制、施行消毒，帶來不小困擾。如果飯田太太是自然得病，大夥面對這無可避免的災難也無話可說，但聽說她得霍亂是自己求來的，鄰居難免多所抱怨。

「聽說飯田家的阿仲決定留下了。」

「不會吧！」

「該不會已經得到霍亂了吧！」

果然如阿富所講，才幾天不見，飯田家太太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看上去奄奄一息，根本不像個健康的人。

阿富又講了。

「小姐，妳看！妳看她們家太太和-圖-書……」

進入九月，疫情依舊未受控制，大多數學校只好將九月一日的開學典禮延期。而且原本很少病例的山之手那一帶患者開始增加，所以從四谷到新宿之間隨處可見貼了黃紙的人家。當時只要家中有霍亂患者，大門就會被貼上有如門牌的黃色警告，來往行人經過貼有黃紙的人家都會忐忑不安。可怕的霍亂就這樣步步逼近，原本就膽小如鼠的我們如今更是擔心害怕，只能祈求天氣趕緊變冷。

一想到飯田家女主人可能因為生病而情緒激動，才會如此瘋狂殘酷，我不禁可憐起她來了。但這樣下去的話，不知又會做出甚麼事？她會不會放火把自己家燒了？——我甚至這麼擔心。

「這下可糟了……」

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