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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鬼異言堂

作者:汎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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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蛆蛆

紅色蛆蛆

這天,再添在家裡吃過中飯,又睡了一覺後,再添才到田地來巡視。
剛開始,他全心全意的投入種植工作,所以,為了方便照顧,再添在角落處,搭了一間工寮。
忽然,一轉眼,再添看到床邊窗口上,一團黑忽忽的物體,一閃而沒入窗下外牆。
※註⑴忘了交代一點,再添曾摺上長褲,我看到他腳背上,被蛆蟲咬吮過的傷痕,還是紅紅的,他說:消不掉,又不痛不癢的,就不管它了。
王再添孤家寡人一個,平常靠一點微薄的利息過日子,他一張口填飽,全家也飽了,算來還不錯。
次日,他還是一早起床,就帶著午飯、開水到田地巡視。
青色的碎花洋裝!!
「你……沒有太太?」我冒昧的問。
其實,他單身一人,回家也沒什麼事,因此,腳步放得很慢。
一天,再添想拿出工寮內的雨衣、雨鞋。於是他就打開門進去拿,接著,他又檢視工寮內的器具,看有沒有需要的東西,也一併拿出來……
再添急忙跑出工寮,轉向工寮後面,然而,卻什麼都沒有……
緩然走著的再添,行近大馬路這頭,忽然再轉頭,望一眼蒼翠的綠竹……
「喔!」這會,我才知道他的難言之隱。
此刻,天色雖不很暗,但在蒼鬱的綠竹叢掩蓋下,工寮那頭看來有點模糊,再添看不清楚這人的臉,但由她及肩頭髮看來,應該是個女的,而且,她穿的是洋裝——
嘩!不得了,有一、二十隻泛著粉紅色的胖胖蛆蟲,正附著在他腳上,又是吸、又是咬的。
以前,為了通風,他曾在靠床的牆壁上,開了個窗口,窗口不大,但快接近屋頂的塑膠板,滿高的(據他說,是了防止小偷)。
再添不解了,這女人幹嘛在他的土地上晃?搞不好還有幫手、想偷挖……
——哼!一定是看到我來,逃掉了——再添想著,放眼望望工寮右邊的濃蔭樹林。
因為再添確實沒有殺害她、任憑警方一再訊問,他都是坦蕩蕩地,再說,女屍移走了,他就可以放心。不過,每當天色晦暗時,再添仍是不敢靠近工寮。
另外,他在年輕時,曾攢了一筆錢,便宜的買下這塊地,尋常日子就種些蔬果,有收成就多少賣些錢,沒有呢,就當是消遣,運動身子骨。
有經www.hetubook.com.com驗的鄰居伷農告訴再添,竹子較好照顧,不必常澆水,所以,他接受了這建議,立刻栽種綠竹。
聽明筆者來意,王再添先生立刻大搖其頭,說:「沒有的事,沒有這種事。我會遇到鬼?笑話!」
最後,他只得找上派出所的警員——這位警員先生,正是在前則故事裡,偵查許玉芬的同一人。
我耐心的聽他發完牢騷,最後,他終於導入正題。
一思及此,再添邁開腳步,逕向工寮而去,才走了三分之一,再添突然緊急煞車,臉色發白。
我愕住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可……可是,阿芬指點我來,她說——」
我不知該怎麼回話,只是陪著笑。
中午時分,再添打開工寮的門,準備躲在裡面吃飯。雖然工寮內很悶熱,但總比曝晒在大太陽下好得多了。
受寵若驚之下,我忙不迭連聲稱謝,同時跨了進去。
「知道我這件事的人不多。我也不想讓人知道……」
有一次,在偶然的談話機會下,阿芬告訴再添,說神壇的王先生說過,大凡死了的人,魂魄都會留在原地。
晚上回家後,再添洗完澡,發覺腳部的紅腫更加擴大,於是,他拿葯膏在患處塗擦了一下。
再添搖搖頭,苦笑道:「賣不成的話,表示牠跟我卯上了,我是人,一定是輸方,我不要去那裡,我閃牠,這總可以吧?」
這時,天空陰沉了些,樹林那邊,微現朦朧,雖然視線不很清晰,但因此時晝長夜短,天色還不很暗。
當然,這件事既然報與警方知道,就免不了一番盤問,例如:為什麼發現屍體時,不趕快去報案?再添與死者認識嗎?不然為什麼要草草掩埋屍體?
承前段故事的主人翁許玉芬的熱心指點,筆者隨即前往也是尖山居民,名叫王再添的居民,去採訪他。
巡了一遍後,再添看看綠竹葉,估量再過兩天,就要澆些水,最近的天氣,持續乾旱,不過,澆起水來,也挺麻煩的,這麼一大片……
由窗口弔出來的尼龍繩尾端,赫然弔了一具女屍,女屍緊緊依偎在窗下的牆邊,看樣子死了好幾天。牠肚腹都鼓起來,內臟都腐爛了,牠身上周遭,爬了滿滿的蛆蟲,身上的青色碎花洋裝,也破了幾個洞。
回家後,再添一再回想阿芬的話,其實,由種種跡hetubook•com•com象看來,他相信阿芬說的沒錯,那個女鬼,還徘徊在工寮附近。
再添腦海想著:如果是女的,偷挖竹筍的機會就不大嘍!!
一連串數日的盤查,搞得再添好累,不過,他慶幸警員會同法醫人員,一起將屍體帶回去化驗、比對。
阿芬嚇了一跳,果然守口如瓶,不敢亂說。
終於,再添想到了個法子,在工寮後面,挖個坑,將女屍埋了進去。——這是第二天上午處理的。

忽然,他感覺腳背搔癢不已,低頭一看,有一條蟲,正附在他腳背上吮吸,他抖動腳背,然而,蟲卻沒掉,這時,又一陣痛癢傳來……
對這件事,他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釋是,他覺得這個女鬼,不滿意他對牠所做的掩埋工作,是不是嫌太草率?或是,牠還有話要說?有冤要伸?
這條蛆蟲卻呈淡紅色的。在我們的視覺裡,淡紅色是滿好看的,可是,這種色澤加在蠕蠕而動的蛆蟲上,看來就——很噁心了。
他不懂得求神問卜,又不敢向人說出此事,足足獨自承受了半個月的駭怖、驚慄。
最後,再添任土地荒蕪著,他決定賣掉這塊地。
我用力點點頭。
「唉!」長嘆了一聲,再添沉寂不語。
因為,他頓然想到這個女人的衣服顏色,不正是他那天掩埋的女屍身上的嗎?
「我的天!這……這是怎麼搞的?」再添看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註⑵採訪罷,我急急退出來,因為,我怕的是他腳背上的屍毒。
進去後,再添隨便抓一隻矮凳子,面向門口就吃起飯來。
「一樣呀!我聽王先生說,人的三魂,一條會隨著屍體埋葬處而去;一條會留在家人為他設立的牌位上;一條則留在嚥氣的地方……你……死在工寮後面的女人,是上弔自殺的吧?」
於是,再添蹲下身,隨便撿一段枯枝,將蟲撥掉,一看,他腳背上有一個極細的叮口,他揉揉腳背,放眼看那條蟲。
枯站了一會,再添看沒什麼動靜,就慢慢的離開工寮回家去。
但是,便宜買來這塊地,並非良田,算是貧瘠的旱地,所以栽種蔬果不容易收成。
再添更駭異的睜圓眼,望住女屍臉容。隨著吹來的風,再添聞到濃烈的惡臭味,接著,他看到兩條蛆蟲和_圖_書,由女屍的眼皮下鑽出來,三、四條蛆蟲,則蠕動爭相由嘴角爬了出來……
再添說,他往回家的方向走時,還可感到那個——女鬼,就跟在他身後似的。
「如果不是阿芬多嘴……不過,你不是本地人吧?」
「再過去一點,大平村那個許玉芬……」
再添苦笑了笑,一擺手,我微愣,過一會才明白,他是要請我進屋去。
有一天,再添照平常習慣,帶了午飯、開水,去巡視逐漸長成了的綠竹。
顧不得吃飯,再添尋找著蛆蟲的來源。他發現,蛆蟲已由窗口蔓延到工寮裡面的床上。
女屍移走了,再添以為就沒事了。過了一大段時間後,他不曉得警方人員找出死者的姓名、家人否(再添沒去追查)?不過,這塊土地是他私人的,他不能因害怕就放棄,或不敢再來。
屋內散發出一股霉味,再添倒一杯開水給我。「歹勢(即不好意思之意),沒有茶。」
再添盡量在天黑之前就離開田裡,然而,可怕的是,牠——女鬼不止在天黑時出現,有時在黃昏時,牠就悄然在工寮附近晃現出來。
「聽說,自殺的煞氣更重,冤魂不散……」
有時,他做累了,挺起腰桿,眼角餘光,會看到一抹影子,一閃而沒;有時……反正,太多狀況,逼使得再添不得不相信鬼神之說。
再添將綠竹砍掉,地上光亮些,或許,女鬼就不敢再出現,但是,再添的力氣白費了。
再添陰沉著臉,點點頭,不吭聲。
再添定眼一看,當場愣住了,不,是嚇呆了!
對某些事,人,有時候是很無奈的!
由於警員偵查過阿芬的事,阿芬便連帶知道了再添的這段際遇。
只是不知道,牠——何時會離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略一猶豫,女子身影又轉入工寮後面去。
再添伸出腳,將它踩死後,繼續他的工作:例如除草、補好培土……等等。
這件事淡化了之後,再添顧念著綠竹的生長狀況,不得不再來田地裡。
「對呀!她是古道熱腸。我想,她會介紹我來找您,相信您也一定是個熱心的大好人。」我乘機拍一下他的馬屁。
處理好女屍,再添又去買了一大包石灰粉,在工寮內外灑了灑,算是消毒,也兼有除臭的效用。
再添急忙擱下手中飯盒,清除腳上蛆蟲,這一彎身,赫!他才發現,工寮的床上、延伸到地下,和*圖*書都是蠕動著的蛆蛆。
「呀——啊——呃——」再添掩住口,大叫幾聲,方才,吞入胃內的飯、菜,沒來由的一陣翻滾,他急急忙忙逃離現場,蹲到地上,抱住肚子乾嘔了起來……
再轉回頭,再添手足發軟得近乎走不動,他癱軟著腳,幾次快跌倒,又再爬起,沒命的往家裡跑。
聽到此,我問他:「有人來看地嗎?」
我想,他或許有一段……傷心事吧?我不敢問,只悄悄的拿出筆和記事本。
以後,巡視田地,成了再添的夢靨,可是,不去又不行,在這附近,又找不到人,可以天天陪他去田裡,他又不敢說出這事。
「好了啦!妳!以後別再亂講這件事!」再添大吼。
接著,每當一過正午,再添總會看到工寮後面,出現一方青色碎花衣角,奇怪的是,再添雖然害怕,可是,眼睛總不受控制地,工作到一半,就要轉眼看看那個——恐怖的方向。
「對呀!」我不置可否。
「那還好。我想將這塊地賣掉。如果想買的人知道這件事,你想,對方還敢買嗎?」
再添說,看到女屍當天,他一整夜都睡不好、吃不下飯。腦海中一直浮起可怖的女屍慘狀。
再添一聽,傻了眼,他忙問:「如果屍體移走了呢?」
這時,工寮後面,清楚的轉出一條人影,再添凝眼望去……
因為一來,工寮很悶熱,此時漸逼入酷暑;二來,工寮內煮炊不如在家裡方便,因此,再添便將工寮上了鎖。
轉眼冬天到了,但綠竹還是長得更茂盛、更粗壯,絲毫未受女鬼的影響。
突然,一陣風吹來,女屍微微晃動了一下,再添倒吸一口氣,張著嘴,正欲叫出聲之際,卻猛然看到女屍的眼皮、嘴皮略略一動……
「是!是!我一定不會說出您的名字和地址。」我忙追加著說。
「尤其是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我看開了。人,不過是多了口氣而已。這一口氣不來,什麼都甭談了。」
可是,不處理也不行,看那屍蛆成群結隊,狀至駭人,而且,恐怕還有更多的屍蛆,會到處亂爬喔!
「你知道,我年紀大了,做不動農事,讓這塊地荒蕪著,也不是辦法,乾脆賣掉算了。」
吃了一陣,他低頭找帶來的保特瓶,裡面是他裝著白開水的,突然,腳又傳來陣陣的痛、麻、癢,他低頭看腳……
「哪裡,您肯談談您的故事,我已經感激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盡了。」
「去年,阿芬想幫我介紹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我嫌對方拖了三個孩子,這事就吹了。」
提起腳,再添快步走向工寮,繞到後面一看,根本沒半個人影。
在周圍走了一遭後,再添因想避開陽光照射,就躲在工寮的蔭涼處喝水。
——嗯,真該接條水管……再添這樣想著,忽然,一轉眼,他看到遠遠的,有一抹身影,走向工寮後……
再添一怔,立即想到——小偷。因為,根據經驗,這時已經到了可以採收綠竹根部的綠竹筍,難不成,小偷想來偷採竹筍?
念頭這樣轉著時,再添驀地感到,她身上的洋裝顏色,看來非常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再添忽然笑了。
只見牠,肥肥胖胖,全身蠕動著行走,看點可愛;可是,怪的是,一般蛆蟲都是白色的,像蜂蛆;也有綠色,或黑綠色、黑色的,像蝴蝶的蛆蟲……
「喔!」再添拍拍額頭,「這個女人真多話。」
即使是這樣,但是,再添卻提不起勇氣,去重新挖開土坑。
中飯再也吃不下去,再添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怎辦,平白無故一個女人在他工寮自殺上弔,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是他殺的吶!
我也只能報以苦笑。
「不過,」頓頓,再添又說:「她這個人是很熱心。」
當時,再添沒想到什麼,是後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現許多怪事,如:在細雨濛濛的冬日黃昏中,他工寮附近,總有一抹影子,飄來飄去。
他發現工寮裡滿滿都是那種淡粉紅色的蛆蛆,怎麼會這樣子呢?牠們到底從哪裡跑來的啊?他沿路找了過去……
再添發現,窗口上的樑木,拴了一根紅色尼龍繩,繩子尾巴,拖向外面,於是,他小心越過地上的蛆蟲,跨出工寮,跑到工寮後面一探究竟……
連著好幾天,再添沒到田地巡視,只到幾個常見面的朋友家喝酒、閒談,但對於自殺的女屍,他卻隻字未提。
「哪個阿芬?」
今天的太陽,比昨天更大,雖然才初夏時令,但南台灣的天候,已熱得將近三十多度。
經過三個月後,等綠竹逐漸長成,再添可以不必再這麼費心了,就也不必再住在工寮了。
再添只好縮短時間,在三點左右,就盡速離開此地,沒想到,牠照舊在那時候出現,尤其是下雨,或天色陰沉時……
「算了,反正我一個人過慣了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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