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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1

作者:法蘭克.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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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沙丘 十三

第一卷 沙丘

十三

「椅子本來是哈肯尼人的,被我們搞來了。很安全。」哈瓦特說,「保羅在哪兒,殿下?」
「抽調艾德荷的一部份人馬,弗瑞曼人中間或許也有人樂意來一趟星際旅行。突襲吉迪.普萊姆。這樣做好處很多,瑟菲,能夠牽制哈肯尼人,讓他們無法騰出手來對付阿拉吉斯。」
萊托仔細觀察著老人,接著說:「老朋友,你心事重重啊。開戰略會議時我就注意到了,你在全體會議上顯得有點緊張。什麼事那麼嚴重,不能在會上講出來?」
東方,夜色染上了一層明亮的灰白,隨即又變成了貝殼般的乳白色,星星黯淡下來了。黎明漸漸撕裂了地平線,把晨曦灑向天際。
老人卻沒有以門塔特的專注考慮這兩份情報,他似乎更加不安了。
哈瓦特擦擦嘴唇,繼續說:「上面寫著:『……萊托永遠不會懷疑,而當他的摯愛出手打擊他時,僅僅這個事實本身就足以毀掉他。』信上有男爵本人的私人印鑑,我查證過,印鑑是真的。」
「如何?」萊托問。
一個衛兵把公爵領到耳房,裡面只有瑟菲.哈瓦特一個人。隔壁房間傳來人們安裝通訊設備的聲音,但這邊卻相當安靜。公爵四下打量著,哈瓦特則從一張攤滿紙張的桌子旁邊站起來。四壁綠色的房間裡除了那張桌子,還有三把彈簧椅,椅子上代表哈肯尼人的「H」字母剛剛被抹掉,留下一塊不甚美觀的斑點。
「她已經跟了我整整十六年!這期間她有無數機會——你自己也曾親自調查過那所學校、那個女人。」
「也許她下手的目標並不是她自己的兒子。昨天的事可能只是個狡猾的煙霧彈。」
憤怒如電流般衝擊著他。
「先生,按說她不會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可如果她知道呢?如果她是個孤兒,比如說,某個因亞崔迪人而失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父母的遺孤,那又會怎樣?」
「是,老爺!」
「對,老爺。這裡有一個傳說,一個預言:有一天,某個領袖人物將來到他們中間,他是一位比.吉斯特的兒子,將領導他們獲得真正的自由。這個預言中的人物與人們熟知的救世主是一個意思。」
「瑟菲,」他說,「你是我能完全信賴的少數幾個人之一,所以,還有件事想和你談談。我們倆都清楚,為了防止敵人的滲透,必須保持高度警惕……最近我得到兩個新情報。」
哈瓦特恨恨地說:「要知道,我也犯過錯誤。」
哈瓦特轉回身看著公爵。
「當然可以,老爺。當時您問我當地人在歡呼什麼。是『穆哈迪』!他們是在叫小少爺。當他們——」
「傑西卡夫人。」萊托說,只覺得胸中怒火熾然,「會不會是你對那帕迪逼供時,他受刑不過,屈打成招了?」
走著走著,他又回到了會議室。屋裡沒開燈,保羅睡在桌子上,身上蓋著衛兵的外套,枕著一個小盒子當枕頭。公爵輕輕穿過屋子,走到陽台上看風景。遠處的著陸區亮著燈,微弱的光線映在公爵臉上。站在陽台一角的衛兵認出了公爵,立刻卡的一聲立正敬禮。
「我把他留在會議室了。沒有我在那兒打擾他,但願他能睡一會兒。」
公爵的嘴唇繃得緊緊的,「倉庫很容易被摧毀。」哈瓦特正準備開口,公爵抬手打斷他,繼續往下說道,「別管皇上的香料儲備。如果哈肯尼人遇上了麻煩,他只會暗自高興。至於男爵,也不可能公開承認自己囤積了大量香料,那麼,連他自己都不承認有的東西,就算被毀了,又能怎樣?」
「讓我猜疑自己心愛的女人。要毀掉我,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公爵問。
「是www.hetubook.com.com啊,真美。」
公爵接過膠囊,順手塞進口袋。「我等會兒再看。」
「老爺,如果……」
「老爺?」
「千萬不能危及我們在弗瑞曼人那兒的地位。」
「當然不會,閣下。」
萊托轉身背對著哈瓦特,「交給你全權處理吧。」
「你我身上都有不少為救對方的命留下的傷疤,瑟菲。」公爵說,「你心裡清楚,無論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
公爵頓了一下,卻並沒轉過身來,只是說道:「不能等等嗎?」
「那她應該在這之前就採取行動。在我的杯子裡下毒……晚上用匕首。誰能比她更有機會下手?」
「只剩下部份片斷,老爺,很不完整。信的內容印在縮微膠片上,和平時一樣附有自毀膠囊。我們沒能及時阻止酸液腐蝕信函,只剩下一小段話。可這段話……仍然非常引人深思。」
「保羅怎麼辦?」
「哈肯尼人的目的是要徹底摧毀您,老爺。他們不僅僅滿足於暗殺了事。殺人的方法有很多,這裡面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如果成功,可能成為家族世仇戰爭史上的傑作。」
「僅僅是希望,老爺。」哈瓦特說著,遞過一個膠片膠囊。
「真是個美麗的早晨,殿下。」衛兵說。
哈瓦特搖搖頭,「我們人手不夠,閣下。」
公爵的雙肩一沉,他閉上眼睛,看上去蒼老而疲憊。這不可能,他想:那女人早已向我敞開心扉了。
哈瓦特凝視著公爵,心想:我最喜歡他的就是這一點。他如此高尚,完全值得我忠心耿耿為他效力。真不想傷害他啊。
萊托把保羅講的話都告訴了他。
「從現在開始,全天候監視她。老爺,要一刻不停地看牢她。我看,最好是能暗地裡執行。這件事艾德荷是最好的人選。也許,我們可以在本週內把他召回來。我們訓練了hetubook.com•com一個來自艾德荷部隊的年輕人,是派往弗瑞曼人那兒替代艾德荷的理想人選。他很有外交天份。」
「我明白了。」
真是無與倫比的壯觀景象。他想。
哈瓦特聳聳肩:「一小段信函,是我們從一個哈肯尼信使身上搜到的。這封信原來是要交給一個名叫帕迪的人。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帕迪是哈肯尼人地下組織的最高負責人。這封信函——可能很重要,也可能無足輕重,幾種解釋都能成立。」
哈瓦特緊閉雙唇,被沙佛汁染紅的嘴唇拉成了一條整整齊齊的直線,周圍一圈全是細小的皺紋。他癟著嘴,僵硬地說:「老爺,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現在,我需要時間……想一想。」
哈瓦特點點頭,走到連接隔壁房間的小門旁,關上門,隔壁的靜電聲、電火花的噼啪聲頓時消失。
面對著如此美景,公爵深深地沉醉了。
「也許我們應該警告一下岳大夫。」
「你懷疑的對象很明顯。」公爵說著,聲音突然間變得冷冰冰的。
「但我們不能忽視這個情況,老爺。」
——摘自伊如蘭公主的《穆哈迪手記》
哈肯尼人一直在騷擾我,暗算我,打擊我——這種事到此為止了。他想,這些狗東西,論智力只配到鄉下當村長!我不會再逃避了,就在這兒對抗他們!忽然間,他有些悲哀。只能用銳眼和利爪來統治,像雞群中的雄鷹一樣。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摸了模胸前的鷹徽紋章。
「告訴你,不可能!哈肯尼人的目的是掐斷亞崔迪家族的血脈——也就是保羅。他們已經試過一次了。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毒手?」
「稍息。」公爵輕聲說。他倚在陽台冰冷的金屬欄杆上。
「不幸的是,我們截獲信使時,帕和_圖_書迪已經死了。而我可以肯定,信使本人並不知道自己傳遞的是什麼。」
「是嗎?」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些人影走進花田,用一種像鐮刀一樣的東西掃來掃去。露水採集者。這裡的水太珍貴了,就連露水也必須收集起來。
黎明前的寂靜籠罩著這片沙漠盆地。他抬起頭仰望天空,頭頂的星星像藍黑色幕布上一塊亮閃閃的輕紗。南方地平線上,低垂的二號月亮透過一層薄薄的沙幕,疑心重重地窺探著人間,灑下嘲弄的月光。
「我會謹慎從事的,老爺。」
「老爺,您走之前,我有一張膠片想讓你看一下,這是對弗瑞曼人宗教信仰的初步分析。您還記得嗎?是您讓我向您匯報的。」
穆哈迪抵達的第一天,當他與家人駛過阿拉肯街道時,有人想起了那些傳說與預言,便斗膽呼喊道:「穆哈迪!」但他們的呼喊與其說是宣告,不如說是疑問,因為人們此時僅僅希望他就是預言中所說的利山.阿蓋博——來自天外的綸音。與此同時,他們也十分注意他母親,因為他們已經聽說她是個比.吉斯特。很明顯,對他們來說,她似乎是另一個天外綸音。
公爵深深嘆了口氣,大步走出房門。他向右一轉,沿著走廊向前,雙手背在肩後,全不在意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一路走過無數走廊、樓梯、陽台和大廳……人們紛紛敬禮,然後閃到一和圖書邊為他讓路。
公爵睜開眼睛,盯著哈瓦特,心想:就讓他懷疑去吧。懷疑是他的職責,與我無關。也許,如果我表現得深信不疑的話,那個潛藏的敵人就會放鬆警惕。
「不可能是煙霧彈。」
萊托搖搖頭,心想:真棘手啊,不可能有什麼,我瞭解自己的女人。
「這種解釋我也考慮過,」哈瓦特答道,「可還是……」
「他們認為保羅就是這個……這個什麼……」
「保羅?」
至少這一點我還可以放心。萊托想。他說:「我要出去走走,如果你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好了,我就在院子裡。可以叫衛兵……」
「不!」公爵厲聲喝道,「這裡肯定出了什麼差錯……」
「遵命,老爺。」哈瓦特轉過身去。公爵發現這位老人明顯有些緊張,心想:他也許懷疑我不信任他。他一定知道我那兒有些關於叛徒的私家密報。嗯,最好立即打消他的疑慮。
「信上什麼內容如此敏感?」

「我寧願砍掉自己的雙臂也不願意傷害您,」哈瓦特說,「老爺,可如果……」
他從未料到這裡也會有如此美妙的奇景:紅色的地平線與紫紅色的山岩交織著,散落在天邊:著陸區遠處的夜色中,閃著微光的露珠滋潤著阿拉吉斯上生命短暫的種籽,大片大片的紅花盛開著,花間清晰地印著一團團紫羅蘭色,像巨大地腳印。
「好的,老爺。」
「你有什麼建議?」公爵輕聲問道。
公爵正凝望著月亮,它卻沉了下去,落在屏蔽牆山的後面,山崖的輪廓籠上了一層光暈。一片突如其來的黑暗,公爵只覺得一陣寒意,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或許,是個最可怕的地方。公爵想。
「瑟菲,」萊托說,「我很關注皇室和哈肯尼人囤積的香料。」
公爵點點頭,心想:也許,這個星球會越來越吸引人;或許,它能成為我兒子的美好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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