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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1

作者:法蘭克.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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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先知 九

第三卷 先知

葛尼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狼一般的獰笑,蒸餾服面罩的缺口處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很像狼牙。「一想到所有那些可憐的哈肯尼鬼魂,一想到我們將無情地送他們去地獄,我的臉就更加陰沉了。」他說。
「憂慮會侵蝕戰鬥力。」保羅小聲說,「這句話是你告訴我的,葛尼。」
「他幹嗎老陰著臉?」史帝加問。
「有人從密道上來,」史帝加說,「可能是奧塞姆和柯巴回來了。」
「大騷動,穆哈迪,」觀察員小聲說,「在那個怪物金屬兵營裡,從岩牆兩邊開來一輛地面車。然後,就像老鷹飛進鵪鶉窩裡一樣,兵營炸窩了。」
那人彎腰致意,跟在史帝加後面走了。
葛尼回來了。
「沙暴一小時之內就會抵達這裡。」史帝加說。他看著岩縫外面,朝皇上的臨時兵營和哈肯尼人的護衛艦揚了揚頭,「他們也知道沙暴的消息了。空中看不到一架撲翼機,一切都被拉進掩體拴得牢牢地。看樣子,他們從他們在太空的朋友那兒搞到氣象報告了。」
「告訴我們的炮手,在能見度降低前瞄準好攻擊目標。」保羅說,「等沙暴摧毀屏蔽場之後,他們必須立刻敲掉那些飛船的船首。」他踏上凹穴的岩壁,把偽裝掩體的罩子往後拉開一點點,從縫隙裡仰望天空。陰沉沉的空中,可以看見遠處的沙暴正從地面上捲起馬尾形狀的一條沙龍。保羅把罩子重新蓋好,說:「把我們的人派下去吧,史帝加。」
「我的公爵,」葛尼說,「我擔心的主要是原子彈。我知道你想用原子彈在屏蔽牆山體上炸出個洞來,可要是你真那麼做的話……」
「我來幹。」
「一些地面車正朝南邊的岩壁方向運動,」望遠鏡旁邊的人說,「有些還使用了投射式武器。試探性進攻。我們的人按你的指令使用了護體屏蔽場。地面車停下了。」
「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保羅說,「天氣預報怎麼說?是否仍然對我們有利?」
「起爆!」保羅大喊一聲,猛地揮下手臂。
保羅想:什麼是真正的殘酷,這個宇宙對殘酷的本質瞭解得多淺薄啊!
一名敢死隊員馬上跑去查看,一會兒工夫就回來說:「爆炸使一小塊岩石掉了下來,但工兵說道路仍然是暢通的。他們正用激光束清理現場。」
史帝加點點頭表示認同。
「放一隻翼手信使出去,給所有下屬部隊通報起爆時間。」保羅命令道。
保羅再次把注意力轉回到巨大的臨時兵營上。「他們甚至把自己的女人也帶來了,」他說,「還有侍衛和僕人。啊——哈,我親愛的皇上,你可真夠自信的啊!」
葛尼趕緊轉身執行命令。
「實在夠精明。」葛尼說,「如果升起亞崔迪的旗幟,皇上只好站在我們這一邊了,他周圍有太多證人,不可能食言反悔。如果他在自己的旗艦上升起哈肯尼的旗幟,那就是直截了當的宣戰書。可是,不,他升起了宇聯公司那面破旗。他是在告訴上面那些人……」葛尼指指太空,「……他只關心利益之所在。他是說,他不管這裡是否有亞崔迪家的人。」
他轉身走開,暗自希望自己真的能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自信。過了一會兒,他說:「城裡那些人怎麼樣了?是否也已經進入指定位置?」
保羅點點頭。眼睛繼續盯著通訊兵面前的標準時鐘。過了一會兒,保羅看了一眼葛和*圖*書尼,舉起一隻手,注意力又回到時鐘的表盤上——指針慢慢轉過最後一圈。
「他們會怎麼做,用不著什麼經驗也能猜得出。」葛尼說。
「他們想把他們的鳥省下來,等戰鬥時再用。」史帝加說。他瞥了一眼通訊設備,又扭頭看著保羅說,「即使有窄波通訊的功能,我們也不該啟用這些設備,穆哈迪。他們可以通過訊號定位法找到你。」
「是的。」史帝加輕聲道。
另一個通訊兵坐在一套通訊設備旁。
保羅收緊面罩,繫牢蒸餾服的兜帽。
「什麼情報這麼重要?他們不能派翼手信使把消息送過來嗎?」保羅問。
「才不會呢。」葛尼說。
保羅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暗下來的天空,說:「葛尼,把南邊岩壁那兒的觀察員撤回來。」沙暴的呼嘯聲越來越大,他不得不提高音量,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命令。
「老花招了,我的公爵大人。他們以為可以利用這些難民來加重我們的負擔。」
「熊熊怒火剛在他們心裡點燃,火勢正旺。」保羅說,「所以我們才招募他們組成暴動隊。」
「差不多就是整座屏蔽牆山了。」史帝加說。
「我們放掉的那兩個薩督卡俘虜已經到了。」保羅說。
保羅想像著正橫掃盆地的沙暴:沙牆攜帶著高能靜電,充足的電量足以摧毀敵人營地內所有的屏蔽場屏障。
一名偵察兵從通往下面盆地的隧道裡爬出來,說:「薩督卡和哈肯尼的巡邏隊正在往回撤,穆哈迪。」
「一場曾祖母級的特大沙暴就要來了,」史帝加說,「難道你感覺不到嗎,穆哈迪?」
「我兒子死了。」保羅說。他一邊說,一邊清醒地意識到這是真的,「我兒子死了……阿麗亞被俘……成了人質。」他感到心裡空蕩蕩的,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空殼。不管什麼事,只要一沾上他的邊,就會招來死亡和悲哀。他簡直像一場可能會傳遍宇宙的大瘟疫。
葛尼靠在岩縫邊上,對觀察員人說:「注意南邊的岩壁。確認起爆時那上面沒有我們的人防守。」
「這是用來炸穿屏蔽牆山的起爆器,我就把它交給你了,葛尼,」保羅說,「你來幹好嗎?」
「他們很快就會忙得沒時間來找我了。」保羅說,「那兩個人報告些什麼?」
「我收到一條消息,穆哈迪。」守在通訊設備旁邊的那個通訊兵說。他搖了搖頭,把耳機緊緊按在耳朵上。「靜電干擾太大!」他開始在面前的一個便箋簿上畫起來,然後又搖搖頭等著,寫一會兒……等一會兒……
「自從他們昨晚登陸以來,一點動靜都沒有。」史帝加說,「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兒。我認為,現在他們正等著選擇一個對他們有利的時機。」
「他們的損失一定會極其慘重。」葛尼說。
「我們收不到信號,」保羅身邊的通訊兵說,「靜電干擾太大了。」
「有人監視他們。」史帝加說。
破曉——阿拉吉斯成為宇宙的軸心。命運的車輪即將轉動。
保羅一抬頭,看到葛尼正盯著他瞧。
史帝加朝保羅走過來。
「沙暴還要多久才會到達屏蔽牆山這邊?」保羅問道。
「既然我們的薩督卡是徒步出發的,恐怕要花些時間才能發出信號召來運兵船。」保羅說。「有人監視他們嗎?」
「現在,他們在整個著陸區周圍啟動了屏蔽場,」觀察員說,「我可以看見屏蔽場引起的空氣震動,屏蔽場的範圍甚至擴大到了他們存放香料的倉儲區。」
葛尼搖了搖頭。
和圖書那個敢死隊觀察員出現在保羅面前,望遠鏡夾在他的一隻胳膊底下。「屏蔽牆被炸開一條大口子,穆哈迪!」他大聲說,「沙暴從裂口裡衝進去,摧毀了他們的屏蔽場。我們的炮手已經開火。」

「這一點,我們已經告訴他們了。」保羅說,「但他們知道,每殺死一個薩督卡,我們這邊就少一個敵人。瞧,先生們,他們現在有了奮鬥目標,就算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辭。他們已經發現自己同樣是人,阿拉吉斯正在覺醒。」
「告訴他們用手清理!」保羅咆哮道,「誰知道下頭還有沒有仍處於工作狀態的屏蔽場。」
「不管怎麼說,新指揮所已經全都準備好了,老爺。」葛尼說。
「有這種感覺,」保羅說,「但我還是喜歡用沙桿測天氣,準確度會高些。」
「上面那些人心驚膽顫,巴不得能有這個藉口,只要不損及他們的利益就行。」保羅說,「別再談這件事了。」
「他們一向很謹慎,穆哈迪。」那人說了一聲,但還是轉身去執行他的命令。
「我在這兒安全得很。」保羅說。
似乎過了整整一秒鐘,他們才感到腳下的大地上下起伏,猛烈地震動起來。沙暴的怒吼聲中又加上了爆炸的轟鳴。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史帝加。但是,對一個人的評價,不是依據你認為他會做什麼,而是看他實際上做了些什麼。這些城裡人有弗瑞曼的血統,他們只是還沒學會掙脫束縛。我們教教他們就行了。」
「城裡人確實顯得非常渴望戰鬥。」史帝加說。
保羅朝一名敢死隊的小隊長打了個手勢,說:「奧塞姆,開始讓偵察人員撤離爆破區,必須在沙暴來襲之前全部撤出。」
保羅拍拍葛尼肩頭,指指通訊兵身後那個安在隧道口的起爆器。葛尼走進隧道,停在那兒,一隻手按在起爆器上。他緊盯著保羅。
「靜電干擾太大。」那人說。
「弗瑞曼人不喜歡遺棄設備,穆哈迪。」一名敢死隊員爭辯道。
「現在人比東西更重要。」保羅說,「如果打勝了,我們很快就會有更多設備,用都用不過來。吃敗仗的話,我們以後根本不再需要任何設備了。」
「電文很亂,」葛尼說,「因為靜電的緣故。你不知道……」
「我先跟敢死隊員們在這兒等一會兒。」保羅說。
史帝加轉身走開,詢問凹穴裡的一個弗瑞曼敢死隊員。過了一會兒,他轉回來說:「很快,穆哈迪。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快。這是一場曾曾祖母級的超大沙暴……也許,比你所期望的還要大。」
這時從外面進來的通訊兵們扛著他們的設備從他身邊經過。
「他們估計沙暴會把過量的沙塵傾注到盆地裡,這樣就會降低能見度。」史帝加說,「他們以為,我們也同樣會被困住。」
保羅背對岩石伸了個懶腰,伸展肌肉,然後直起身來。他看見史帝加又讓那兩人鑽回到黑黝黝的岩洞裡去了,他們要在那條狹窄的人工隧道裡爬很久才能潛入盆地底下。
「讓他們來吧!」保羅說,「那我們今天就有撲翼機可燒了……何況我們知道,沙暴就要來了。」
「天要亮了,」史帝加小聲說,「你這樣會暴露行蹤,我們可不喜歡,穆哈迪。我們回下面的岩石坑道裡去吧。」
史帝加衝葛尼聳了聳肩,然後鑽進岩壁上的那個洞口,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葛尼抬頭朝天上看了一眼,說出了聲:「如果他們給我們機會選擇的話。」
「封閉這條隧道!」保羅大聲喊道。突如其來和-圖-書的寂靜表明,他的命令已經被執行了。「通往盆地下面的通道仍然暢通嗎?」保羅問道。
史帝加哈哈大笑起來,「他講起話來像個弗瑞曼敢死隊員。」
觀察員突然低聲驚呼起來。保羅走到岩縫那邊問:「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就算我們動用了原子彈,上面那些人也不會用原子武器來對付我們。」保羅說,「他們不敢……理由是相同的:宇航公會不敢冒這個險,害怕我們真會摧毀香料源。」
「沙暴!」有人高聲叫道,「我們必須躲到掩體下面去,穆哈迪!」
其中一個人說:「這可真是一場曾曾曾祖母級的沙暴呢,穆哈迪。」
「他們別無選擇。」保羅說,「我們有能力徹底摧毀香料。宇航公會不敢冒那個險。」
保羅趴在他旁邊,隱蔽在屏蔽牆山山腰處的一條岩縫裡,雙眼緊貼弗瑞曼望遠鏡的目鏡。望遠鏡的鏡頭對著一艘暴露在曙光中的星際飛船。飛船停在他們腳下的盆地裡,朝東那一面高大的船體在白色日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而在陰影裡的另一面船體上,依然看得見一排排亮著燈的黃色舷窗。橫亙在飛船後面的是冰冷的阿拉肯城,在北方太陽的照射下,隱約可見灰色的城垣。
「看到什麼新情況了嗎?」葛尼問。「我們該進入掩體了,沙暴就要來了。」
「他們沒時間報復,」保羅說,「他們現在才剛剛發現他們沒了屏蔽場的保護,而且無法起飛離開阿拉吉斯。」
保羅示意他的弗瑞曼敢死隊員躲進洞裡去,一邊走到隧道口上那些看守通訊設備的隊員面前。葛尼跟在他身邊,也在隧道口停下腳步。保羅在通訊兵旁邊伏下身子。
「絕望的人是最危險的。」葛尼說。
見史帝加迷惑不解地皺著眉頭,保羅道:「如果皇上認可了我的聲明,他就會重新在阿拉吉斯上空升起亞崔迪的旗幟。如果收到他的和解信號,我們就執行第二套方案,只向哈肯尼人發起進攻。薩督卡會站在一邊,讓我們自己來了結和哈肯尼人的恩恩怨怨。」
「我不明白。」史帝加說。
看來,皇上也沒閒著。
葛尼狠狠瞪著史帝加。
「他們正往那艘大飛船上掛新旗。」觀察員說,「是一面黃色的旗……中間有一個黑紅相問的圓圈。」
保羅瞥了史帝加一眼,朝那兩個人的方向點了點頭。「去把他們的報告拿來,史帝加。」
一股沙塵衝了進來,充斥在他們周圍,在空氣中打著轉。
周圍突然一片沉寂。保羅聽見風魔在頭上飛舞起來——這是沙暴的先頭部隊。沙子開始從偽裝掩體與坑口的縫隙間灌進凹地。一陣狂風捲起偽裝掩體的罩子,立刻把它吹跑了。
「對這些外星球的事,我沒什麼經驗。」史帝加說,「我聽說過,但似乎不大可能——」
保羅這才感到沙子像針一樣刺著他暴露在外的臉頰。決戰開始了,他想。他用一隻手臂摟住通訊兵的肩膀,說:「別管這些設備了!隧道裡還有一大堆呢。」他感到自己被人拉著朝隧道裡走,弗瑞曼敢死隊員們一擁而上,簇擁在他周圍保護他。他們一起擠進隧道口。跟外面相比,洞裡寧靜了許多。他們轉過一個拐角,走進一間窄小的岩室,岩室頂上懸著一盞球形燈,對面則是另一個隧道口。
葛尼用力按下起爆器。
史帝加點點頭,帶著懊悔的口氣說:「這是一輩子的老毛病了,穆哈迪。我們在殯葬平原學會了輕視住在城鎮的人。」
——摘自伊如蘭公主的《阿拉吉斯的覺醒》和*圖*書
「難道我們不也是絕望的人嗎?」史帝加問。
「但禁令規定……」
保羅瞥了葛尼一眼,發覺他正在打量史帝加,於是說道:「葛尼,給我們講一講,薩督卡為什麼要把下面那些城裡人趕出自己的家園?」
「你看那是什麼!」史帝加輕聲道。
保羅掉轉望遠鏡,對準盆地遠處的岩壁,看著對面坑坑窪窪的懸崖,上面一個個小斜坡標誌著一個又一個墳墓,裡面埋葬著許多他父親的士兵。剎那間,他突然覺得那些人的靈魂此刻也正俯視著這個盆地,關注著這場戰役。區域屏蔽場外圍的哈肯尼要塞和城鎮或是已經落入弗瑞曼人手中,或是被切斷了補給。像被砍斷根莖的植物一樣漸漸萎靡。只有這個盆地和阿拉肯城還在敵人的控制之下。
保羅看著他問:「那你發什麼愁?」
「那支艦隊只會待在太空。」保羅說。
「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史帝加問。
「我告訴過那些人別管他們的設備了!」保羅說。
然而,他還是不忘用望遠鏡最後掃視一下周圍的一切。他打量著盆地裡的那片平原和停放在平原上的高大飛船,閃閃發光的金屬兵營,靜悄悄的城市,哈肯尼僱傭軍的護衛艦。然後,他繞過岩坡朝後面滑下去。一名敢死隊哨兵立即接過了他在望遠鏡旁的位置。
保羅對望遠鏡旁邊的那個弗瑞曼觀察員說:「注意觀察皇上旗艦頂上的旗桿,如果那上面升起我的旗——」
「敵人有什麼偵察行動嗎?」
保羅知道,激起史帝加敬畏之心的並不是飛船本身,而是敵人的整體佈局,那艘飛船不過是這個龐大艦隊的中心點。這是一座一體化的金屬臨時軍營,有好幾層樓高,以飛船為圓心向外延伸,形成一個半徑長約一千米的圓圈,一座由許多金屬扇狀建築連成一體的兵營。這個臨時營地駐紮著五個軍團的薩督卡軍和御駕親征的皇帝陛下,帕迪沙皇帝沙德姆四世。
史帝加僵住了,他漲紅了臉說道:「穆哈迪,你知道,我的意思並不是……」
「現在他們知道是在跟誰作戰了,」葛尼說,「讓那些哈肯尼畜生發抖去吧!讓他們為一個還活著的亞崔迪人焦慮不安吧!」
「我自己就曾經是個城裡人。」保羅說。
「這也未免太摳字眼了吧!」葛尼說。
「夠精明的。」保羅說,「是宇聯公司的旗。」
「每次戰鬥前,他總是陰著臉。」保羅說,「那是葛尼表達幽默感的一種特別方式,他只會這一種方法。」
「五個軍團。」保羅說。
「我從來沒遇上一個能夠完全信賴的城裡人。」史帝加說。
葛尼.哈萊克走上前來,站在他身邊說:「我聽他們說,下去的路通了。我們這兒離地表太近,老爺,別讓哈肯尼人逮著機會報復我們一下。」
葛尼.哈萊克站在保羅身邊,他清了清嗓子說:「我們最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行不行?」
「唔——」葛尼板著臉,皺起眉頭。
「時機由我們選擇。」保羅說。
葛尼.哈萊克蹲在保羅左邊說:「我數出來一共有九層,那兒一定有一大群薩督卡。」
保羅走到那個通訊兵身邊,其他弗瑞曼敢死隊員朝後退去,給他騰出地方。他低頭看著那人寫下來的幾行字,輕輕讀道:「偷襲……泰布穴地……被俘……阿麗亞(□□)家人(□□)死……他們(□□)穆哈迪的兒子……」
「他們以為我們有屏蔽場保護,」保羅說,「即使他們看見我們了,也不會浪費炮彈來襲擊三hetubook.com.com個身份不明的人。」
「指揮所裡暫時還用不著我指揮。」保羅說,「沒有我,這場仗也會繼續按計劃進行。我們必須等……」
然後,他又掉轉望遠鏡,對準阿拉肯另一邊的著陸區。哈肯尼人的護衛艦在那邊排成一條線,飛船前面的地上插了幾根旗桿。字聯公司的旗幟在旗桿上輕飄飄地舞動著。他想:絕望之下,宇航公會不得不允許這兩撥人登陸,卻把其他家族的軍隊留在大氣層外作為後備力量。宇航公會就像一個把手指伸進水裡試探水溫的人,隨時準備抽身。
「你還不瞭解弗瑞曼人的夢想。」保羅提醒他,「史帝加想的是我們花在賄賂上的水,還有多年來的漫長等待。這一切原本都是為了讓阿拉吉斯遍地鮮花。他不是……」
「葛尼是天生的敢死隊員。」保羅說。他想:是啊,在我們與平原上那支部隊交手前,在我們接受真正的考驗前。就讓他們隨便聊聊吧,沖淡一下戰前的緊張氣氛,別老想著戰鬥。他朝岩壁上的裂縫看了看,又把目光轉回到葛尼身上,發現這位吟遊詩人又恢復了他那陰沉的樣子,皺著眉頭不知正沉思些什麼。
「禁令!」保羅喝道,「讓各大家族禁絕使用原子彈互相攻擊的,是恐懼,而不是禁令。立法會的憲章上寫得很清楚:『使用原子彈對付人類,將導致整個星球的毀滅。』我們準備炸毀的是屏蔽牆山,不是人類。」
他能感到那位老人的智慧,無數人的畢生經歷積累而成的智慧。他覺得,彷彿有一隻手正用力擰著他的心,同時格格嘲笑著他。
「跟其他飛船上的旗一模一樣。」弗瑞曼敢死隊員說。
保羅掃了一眼這個淺凹地,藉著經偽裝掩體過濾後的光線,打量著他的部下。他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就像一隻昆蟲正奮力爬過一塊光禿禿的岩石,意圖明顯但動作緩慢。
保羅撤進屏蔽牆山山體表面的一塊淺凹地。這是一個直徑約三十米,深約三米的天然石坑,坑底就是弗瑞曼人的半透明偽裝掩體。凹地右邊的岩壁上有一個洞口,洞旁堆著通訊設備。敢死隊員們在這塊凹地裡展開成警戒隊形,等著穆哈迪下達總攻的命令。
「我們抓住的那兩個薩督卡已經在『老隘口』附近的山窪裡被放回去了,正趕著向他們的主子覆命呢。火箭發射架和其他投射武器已各就各位,戰鬥人員都按你的命令部署好了。這份匯報只是例行公事。」
史帝加聽命走了過去。
「如果被他們看見了,」史帝加說,「他們也許會派架撲翼機來襲擊我們。」
「好吧,史帝加,」保羅說,「我們這就回去。」
兩個人從通訊設備旁邊那個洞裡鑽出來,跟守在洞口的敢死隊員講了幾句。
「這是我的風暴。」保羅說。聽見他說這話的弗瑞曼敢死隊員們臉上露出敬畏的神情。保羅看著他們的臉,繼續說道,「即使它能震撼整顆星球,也不會超過我的期望。沙暴鋒面會不會正面衝擊整座屏蔽牆山?」
「游擊戰早就成了往事,那些自以為強大的人也早就忘記該如何跟游擊隊作戰了。」保羅說,「薩督卡已經落入我們的圈套。他們以劫掠為樂,到處強搶民女,用反抗者的頭顱裝點他們的戰旗。他們已經在當地人中間製造出一股仇恨的浪潮,要不是這樣,城裡人原本可能會給我們即將發起的戰役造成極大的阻礙……可現在,推翻哈肯尼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薩督卡是在為我們招募新兵,史帝加。」
「那艘飛船裝有投射式武器。」葛尼說。
通訊兵再次搖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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