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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前傳:基地前奏

作者:艾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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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部 地下組織 第七十五章

第十五部 地下組織

第七十五章

「首先,」達凡說,「你們兩位都是外星人士,都是學者,我們的領導群需要像你們這樣的人。我們最大的力量源自貧困、未受教育的群眾,因為他們受的苦難最大,但是他們的領導能力也最差。像你們兩位這樣的人,一個就抵得上他們一百個。」
「但這是個荒廢的地區,沒有任何人住在這裡。」鐸絲帶著明顯的嫌惡環顧四周,週遭環境毫無生氣,所有的照明板不是暗淡無光,就是只能發出晦暗的光芒。
「在你看來,」鐸絲說,「能做些什麼來改善這一點?」
「這樣比較安全,大姐。」
「那僅是就公然行動而言,但帝國不一定非公然行動不可。我奉勸你們銷聲匿跡——真正消失。」
謝頓搖了搖頭:「對於數學上的可能性,我或許有些直覺式的瞭解,但我能將它轉換成具有多少史學重要性的東西,答案則相當不確定。事實上,我並未研究過歷史。我希望自己曾下過工夫,為此我極為遺憾。」
「叫我達凡就行。但是也許有一天,你能學到如何預測未來。」
「你現在這麼說,先生。我又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衰微的一種體現。」謝頓想起夫銘的牢騷,隨口說了出來。
在一間廢棄的快餐店後面——很後面——一個房間裡,他們見到那位自稱達凡的男子。
達凡不安地挪動了一下。「但你們已經被發現了。」
芮奇的雙眼睜得老大,他似乎未被這個威脅嚇到。他說:「嘿,我沒看到,再來一次。」
謝頓說:「請教你的名字,閣下?」
達凡無助地輪流望向對面兩人,又說:「無論如何,你們願意幫助我們嗎?」
「如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需要像我們這樣的人,好讓你的黨擁有值得尊敬的外表。」
「這麼說,你們不會幫助我們?」達凡說。
「首先,在銀河歷史上,曾發生過許多次推翻專制的革命,有時是在個別的行星,有時是一群行星,偶爾也發生於帝國本身,或是前帝國時代的地方政府中。往往,這只意味著專制的更替。換句話說,一個統治階級被另一個取代——有時後者比前者更有效率,因此更有能力維繫自身的統治。原本貧苦的、受壓迫的百姓,依然是貧苦而受壓迫的一群,或是處境變得更糟。」
一時之間,達凡將頭埋在雙掌之中,喃喃自語道:「真是愚蠢。」
「我就叫達凡。你們來這裡時曾被跟蹤嗎,謝頓老爺?」
「你的意思是先利用他,然後在某個關鍵時刻,策反他的軍隊領袖——或者,至少是其中之一——將他暗殺?」
「如果你在附近晃來晃去,晃到肚子餓了,芮奇,我會請你吃一頓豐盛的晚餐,隨便你喜歡吃什m•hetubook.com•com麼。」
「讓我說完。即使你不能以——你管它叫什麼來著?喔,心理史學的準確度真正預測未來,但你曾研究過歷史,對於事件的結果或許有某種程度的直覺。啊,是不是這樣?」
謝頓聳了聳肩:「我不敢說。」
「你怎能讓我們無限期等下去?」
達凡說:「川陀是個多政府的世界,各區都有自身的統治者,他們其中有些也是反帝人士。如果我們讓一個強區加入我們這邊,那就會改變這種情況,對不對?那個時候,我們就不只是一群手持刀子、石頭的襤褸雜牌軍。」
「既然我現在對你毫無用處,我還有什麼其他選擇?不過可以告訴你,不久之前我還一直深信建立心理史學是絕不可能的事,如今我已不再如此確定。」
鐸絲微微一笑:「你對我真有信心,哈里。」
鐸絲又說:「我猜你心目中的對象是衛荷區長。如果那位區長有心利用普遍的不滿,來增加推翻皇上的成功機會,難道你不曾想到,他所期待的結局,將是由他自己繼任皇位。區長現在的地位並非毫不值錢,除了皇位之外,還有什麼值得他冒險的?難道只是為了正義的美名,為了幫他並不關心的人民爭取良好的待遇?」
他說:「要不是你誤會了阿馬瑞爾,就是阿馬瑞爾誤會了我。我所做到的,只是證明有可能選擇一組起始條件,從這組條件出發,歷史預測不會陷入混沌條件,且能在某個限度內具有可預測性。然而,那組起始條件應該是什麼,我根本不知道;我也不確定那些條件是否可在有限時間內,能由任何一個人,或是任何數目的一群人找出來。你瞭解我的話嗎?」
芮奇一路帶領他們來到此地,再度顯示他對臍眼的巷道熟悉無比,就像赫利肯的鼴鼠進了洞穴一樣。
「我們萬分同情。」
「不瞭解。」
「沒什麼,」謝頓說,「請繼續。」
「什麼?」達凡問道。
「輕舉妄動對他們沒好處,」謝頓冷靜地說,「因為我並非站在他們那邊,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來吧,鐸絲。」
達凡說:「你看到了達爾這裡的情形,我們受到壓迫,這點你一定知道。根據你對待雨果.阿馬瑞爾的方式,我無法相信你對我們毫無同情。」
「達凡就喜歡這樣。」芮奇說,「他總是搬來搬去,這裡住住,那裡住住。你知道——搬來搬去。」
鐸絲說:「第二點你必須記住的,就是即使公理在你這邊,即使正義之神發出怒吼與譴責,然而,通常擁有絕對武力優勢的都是那個專制政權。只要在情況危急之際,有一支配備動能、化學能和神經武器的軍隊,願意用它們對付你的hetubook.com.com人馬,那麼你的刀客利用暴動和示威的手段,根本無法造成任何永久性影響。你能使所有受壓迫者站在你這邊,甚至能吸引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可是你還得設法籠絡安全部隊和帝國的軍隊,或者至少得大幅削弱他們對統治者的忠誠。」
「這要花多久時間?」
「如果我們有所準備,難道我們不能背叛他嗎?」
「你的意思是,真有一個強區站在你那邊,或者只是你有企圖拉攏一個?」
「請講。」達凡的口氣聽來半是客氣,半帶挑釁。
「你對他的認識有多深?」
「所以說,那就是帝國要你的原因。」
「政府為什麼要抓達凡?」
「依你的見解,他說的都是實話嗎?」
「沒錯,我就是。」謝頓說,「我為什麼要取個假名字?」
「我不知。這樣吧,大姐,我告訴你他在哪裡,再告訴你怎麼走,然後你們自己去——如果你們不要我帶路。」
「我只能這麼猜想,」謝頓冷淡地說,「你發現這個工作困難到近乎不可能,而且大多時候吃力不討好。」
「越來越強。」他意味深長地說。
「阿馬瑞爾告訴我說你能預測未來。」
「你也一定知道壓迫的來源。」
「你的意思是,」達凡說道,「任何願意幫助我們的強權領袖,到時都可能背叛我們?」
「事後我會再來一次——假如你還在這裡。否則的話,」鐸絲以凶狠的耳光瞪著他,「我們會把你揪出來。」
「我努力了許多年,試圖在川陀人民之間建立一種團結感。」
「不,」謝頓舉起一根手指,像是要說教,「在我看來,這反而是帝國未傾全力捉拿我的原因。若能毫不費力就抓到我,他們或許會想將我帶走,但是他們明白,此時此刻我什麼也不知道,因此不值得為了我而干預某區的地方政權,以致攪亂川陀上微妙而脆弱的和平。這就是我還能以本名活動,而不至有重大安全威脅的原因。」
「去找達凡,」芮奇看來有些火大,「我告訴過你。」
然後他滿面倦容地抬起頭來,對鐸絲說:「你是謝頓老爺的妻子嗎?」
「現在你總算掌握重點了,達凡老爺。」
「那麼快?」謝頓看來有點驚訝,「但我以為他真是一名記者——而且並無惡意。是芮奇建議我們叫他帝國特務的,這是個好主意。周圍的群眾立刻變得兇惡,我們就這樣擺脫了他。」
然後他就領著兩人默默前進,在空曠的迴廊中,他們的腳步聲顯得分外空洞。
謝頓聳了聳肩:「我所待的那些地方,都是帝國勢力不及之處。」
「你的猜想完全正確,」達凡說,「但這個黨正在茁壯成長。我們的許多刀客已經漸漸瞭www.hetubook.com.com解,刀子的最佳用途不是用來彼此砍殺。上次在臍眼的迴廊中攻擊你們的人,是那些不知悔改的例子。然而,現在支持你的那些人,那些願意保護你,為你對付那個特務記者的人,他們都是我的人馬。我和他們一起住在這裡,這並非一種迷人的生活方式,但我在此安全無虞。我們在鄰區也有志同道合者,我們的勢力正在一天天擴展。」
「不,只是有一個直覺,感到某個解決之道或許是可能的。我還未能確知究竟是什麼使我有那種感覺。它也許是一種幻覺,但我正在嘗試尋找真相。讓我繼續嘗試——說不定我們會再見面。」
「拜託,達凡,」謝頓說,「別用詩意的語言,也請你別用條件句。這並非承認與否的問題,我實在無法預見未來。遮擋視線的可不是煙霧,而是鉻鋼製成的壁壘。」
「如此而已。」
「或者說不定——」達凡說,「你回到現在的棲身之地,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置身於帝國的陷阱中。你也許認為在你和心理史學奮鬥時,帝國會暫且放你一馬。但我確定皇上和他的馬屁精丹莫茨爾,必定和我一樣不想永遠等下去。」
他們進入那個房間之後,達凡立刻抬起頭來。當他看到芮奇後,凶狂的表情隨即轉趨柔和,並朝另外兩人很快做了一個質問的手勢。
「不,我確定沒有。如果我們遭到跟蹤,我相信那些人逃不過芮奇的耳朵和眼睛。即使他未曾察覺,凡納比里夫人也會發現。」
達凡說:「只要有意,某件高貴的舉動總是能被說成一文不值。可是你,謝頓老爺,則不只是值得尊敬,不只是擁有知識,即使你不承認自己有能力看穿未來的迷霧——」
「你的意思是說。你心中已有解決之道?」
「『我們』是指誰?你們又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就像你——如你所說。」謝頓一面說,一面帶著些許嫌惡四下張望。這個房間與他剛才經過的那些迴廊一樣死氣沉沉,到處充滿霉味,而且有一種無比陰鬱的氣氛。
「是的,沒錯。」
「帝國正在緝捕你,對不對?」
「帝國武力必須保持一定距離,不過他們發現即使如此,他們仍舊能動許多手腳。例如鼓勵每個區猜疑近鄰;而在每一區中,又鼓勵各個經濟和社會階級互相進行某種鬥爭。結果使得川陀每個角落的人民,都不可能採取團結一致的行動。不論在任何地方,人們寧願互相鬥爭,也不想對中央極權的專制採取共同立場。這樣一來,帝國不費一兵一卒即可統治川陀。」
達凡沉默不語。
「對一位以解救被壓迫者為目標的人而言,這是個奇特的估算。」謝頓說。
「達凡。芮奇一定告訴過你。」
和-圖-書芮奇立刻說:「我會有什麼好處?你指望我肚子餓了,還在附近晃來晃去?」
「躲什麼人?」
他們轉身離去,留下達凡一人獨自坐在骯髒的斗室。才出門,他們便發現芮奇還等在外頭。
謝頓說:「不,芮奇,我十分確定我們沒有你就會迷路。事實上,你最好等在外面,我們談完之後你好帶我們回來。」
一直專心聆聽的達凡說道:「我曉得這種事,我們全都曉得。說不定我們能從過去學到教訓,更加瞭解該如何避免。此外,如今存在的專制是真實的,那個或許存在於未來的卻只是潛在的可能。如果我們總是不敢接受改變,認為也許會越變越糟,那根本沒希望免除任何的不公不義。」
鐸絲以平穩的口吻說:「我是個歷史學家,達凡。你要是希望的話,我可以說幾句話。」
「喔,大姐,得了吧。」芮奇說,「你們不會把我揪出來,你們不是那種人。但我會待在這裡,」他擺了個姿勢,「我向你們保證。」
「躲政府。」
「是的,」達凡說,「你可能對我們有用。」
「那我們就有了這樣一場革命行動——其中的主要角色得隨時準備彼此背叛,每個人都只是在等待機會。這聽來像是製造混亂的配方。」
芮奇說:「兩位哥兒們來啦。」說完他咧嘴一笑,便逕自離去。
「被發現?」
鐸絲的手快如閃電,瞬間便拔刀出鞘。「你不是在說我們說謊吧,是不是,芮奇?」
「你跟一位名叫雨果.阿馬瑞爾的人談過話。」
他以好奇的眼光打量達凡。達凡的皮膚黝黑,有著達爾男性獨特的粗黑八字鬍,但是除此之外,他還蓄著短短的絡腮鬍。在謝頓見過的達爾男子中,他是第一個不曾仔細刮臉的人。即使是臍眼的那些土霸,他們的臉頰與下巴也是光溜溜的。
「我們在一起幾個月了。」
「可是我們又扮演什麼角色呢?」鐸絲問道。
達凡以陰鬱的眼神望向謝頓,然後又望向鐸絲:「所以你無法預測未來。」
謝頓說:「我是哈里.謝頓,這位年輕小姐是鐸絲.凡納比里。」
「你的姓氏呢?」
謝頓又嘆了一聲,「那麼讓我再試一次。預測未來是可能的,但或許不可能找出如何利用這個可能性。你瞭解了嗎?」
達凡的嘴唇收緊,但他依舊保持鎮定。「正確,相當正確,但原則上帝國鼓勵這種趨勢。達爾具有引發重大危機的潛力,如果熱閭工進行罷工,川陀幾乎立刻會遭到嚴重的能源短缺——以及因此而來的一切災難。然而,達爾本身的上層階級會花錢僱用臍眼或其他地方的流氓,去教訓那些熱閭工,讓罷工半途夭折,這種事以前發生過。帝國允許某些達爾人飛黃騰達——當然是相對和-圖-書而言——好將他們收買為帝國主義的走狗;然而,它卻拒絕厲行削弱犯罪分子的武器管制法令:帝國政府在每個地方都這樣做,並非只在達爾如此。過去那種以凶殘手段直接統治的模式已無法派上用場,他們不能利用武力貫徹他們的意志。如今,川陀已經變得如此複雜,如此容易動搖,帝國武力必須保持一定距離——」
「也許不是完全像這樣,但若證明有必要的話,總該有什麼辦法將他除去。」
「如何有用?」
鐸絲平靜地答道:「我是他的朋友兼保護者。」
「在銀河歷史上,這種情形屢見不鮮。」
「不,」達凡說,「你沒有冤枉他。我的手下認識這個人,他的確為帝國工作。可是你們的行事方式和我不同,你們不用假名,也不經常更換住處。你們用自己的真名行動,並未試圖長期藏匿地下。你是哈里.謝頓,一位數學家。」
「你是想告訴我就是帝國政府,對吧?我這麼想,而我敢說它的確是主要的壓迫來源。另一方面,我注意到達爾有個輕視熱閭工的中等階級,還有個令本區各處陷入恐怖的罪犯階級。」
「那倒是可以想像的。」
「為什麼?」釬絲追問。
「我的意思不是指人,」達凡連忙說,「我是僅就領導才能而論。在這個黨的領導者中,一定要包括具有知識力量的男女。」
半路上,鐸絲.凡納比里的警覺首先顯現出來。她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回來,芮奇。我們究竟要走到哪兒去?」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你若是不信任他,又有什麼理由該信任我?假如因為某種理由,哈里對你說了謊話,難道我不會為了支持他,而同樣對你說謊嗎?」
「是的,我聽說了這個所謂的新聞記者。」
謝頓一直皺著眉頭,傾聽達凡與鐸絲的對話,彷彿十分為難。這時他說:「我們不能把話說得那麼簡單。我們願意幫助你們,我們站在你們這邊。在我看來,沒有任何心智健全的人,會想支持一個藉著培養互恨、互疑來維持自身的帝制系統。即使現在似乎行得通,它也只能算是暫時穩定狀態;也就是說,它太容易向某個方向傾倒,跌入不穩定的狀態。不過問題是:我們怎樣才能幫忙?假使我掌握了心理史學,假使我能判斷什麼是最可能發生的,或者,假使我能判斷在數個可供選擇的行動中,哪個最有可能帶來圓滿的結局,那麼我會聽任你支配我的能力——可是我並未掌握。我能幫助你的最好方式,就是試著把心理史學建立起來。」
謝頓重重嘆了一聲,他厭倦了站在這個空洞的房間。達凡坐在一個坐墊上,室內還有其他的坐墊,但它們看來並不乾淨。此外,他也不希望靠在滿是霉斑的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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