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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後傳1:基地邊緣

作者:艾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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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農婦 1

第八章 農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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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詭計幾乎得逞,不過現在我還是趕來了,而且我表明支持首席發言者的立場。既然我贊同他的觀點,那麼根據傳統的慣例,就可以對其他十位發言者的反對置之不理。」
德拉米注意到了投向自己的目光,知道她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勇敢地挺身面對這個難局。事實上,她也並不想逃避這個問題。在第二基地過去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首席發言者因為「錯誤分析」(她故意發明了這個名詞,以便做為一種掩飾,其實言外之意就是「無能」)而遭到彈劾,但是現在卻有了這個可能,因此她絕不會猶豫畏縮。
「什麼樣的個人權益,發言者?」
堅迪柏默默地等待,直到會場完全恢復寧靜,再也沒有一點普通噪音與精神噪音之後,他才開口說道:「剛才,我從阿姆人的路上走回來,照我當時所在的位置,以及行進速度,都絕不可能會遲到。但我卻在半途被幾個農夫攔住去路,還差點挨了一頓揍,甚至有可能被他們打死。由於這個緣故,我才被耽擱到現在才能趕來。首先容我指出,從大浩劫之後到現在,據我所知,從來沒有任何阿姆人曾對第二基地成員出言不遜——動粗就更不用說了。」
聒噪漸漸止息了。
首席發言者說:「你願意撤回這項控訴嗎,堅迪柏發言者?」
首席發言者說:「我剛才陳述的是,我根據直覺以及心理史學的不當應用,判斷謝頓計劃未來的成敗,全部繫於被第一基地放逐的葛蘭.崔維茲身上。這項陳述遭到德拉米發言者和其他人的強烈反對。」
面對這樣的侮辱,堅迪柏氣得幾乎鼻孔冒火,但他仍然勉力維持鎮定,只是輕描淡寫地答道:「我的心靈是敞開的。」
首席發言者抬起頭來,雙眉緊緊鎖在一起,他注意到所有的發言者都將心靈屏蔽起來,也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他以冷靜的口吻說:「我並不諱言缺乏證據,也沒有提出任何偽造的結果。我向諸位所報告的,是一位首席發言者心中強烈的直覺,而這位首席發言者一生都在鑽研謝頓計劃,總共累積了數十年的經驗。」他帶著鮮有的孤傲神情環視眾人,這使得他們的精神屏蔽一一軟化、解除。其中,德拉米(當他的目光轉向她的時候)是最後如此做的一位。
「首席發言者,我指控在座其中一位企圖謀殺。」
「或許吧。」堅迪柏答得並不乾脆,他很清楚德拉https://www.hetubook.com.com米正在把他引進一個圈套。
「且慢!」德拉米突然插嘴。 「我們如何肯定這位發言者的陳述屬實?」
堅迪柏說:「首席發言者,現在我可以告訴您阻延我的動機了。」
首席發言者說:「我們不要再繼續——」
首席發言者說:「請你明講。」
「我不想指控任何人,這件事我想請首席發言者處理。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我們之中的確有人暗中與我們為敵,我在此提出一項建議——每一個為第二基地工作的人,都應該接受一次徹底的精神結構分析。每一個人,包括所有的發言者,甚至我自己和首席發言者也不例外。」
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首席發言者!」她以柔和的語氣說,她的臉上毫無血色,薄唇看起來幾乎和臉色一樣蒼白。「這是您親口說的,說您的意見沒有任何根據,心理史學的數學未曾導出任何結果。您是要我們根據玄奧的直覺,就做出一個重大無比的決策?」
首席發言者轉頭望向他——其他的問題暫時都不重要了,紀律問題必須最先解決。
「不過卻也有可能,」德拉米準備開始收緊圈套,「你所幻想的這個既秘密又隱匿的神秘組織,只是一個妄想症患者所作的惡夢。根據你的被迫害妄想,那些阿姆農夫受到了影響,甚至連發言者也受到秘密控制。好,就讓我姑且遷就你這種奇特的思路。發言者,請你說說看,我們中間,到底是哪一個人受到了控制?會不會就是本人?」
「什麼樣的個人權益,發言者?」
發言者們圍坐在圓桌周圍,每一位都在精神屏蔽的掩護之下。他們像是有志一同,全都想將心靈隱藏起來,以免對首席發言者做出難以避免的侮辱。因為首席發言者剛才的陳述——有關崔維茲事件的來龍去脈——簡直就是自取其辱。他們唯一的舉動,只是偷偷向德拉米看去,即使只是這樣,也差不多洩露了他們的態度。在所有的發言者中,德拉米的蠻橫無禮是最出名的,連堅迪柏有時也不得不說些表面的應酬話。
圓桌會議的秩序立時失控,出現了史無前例的混亂場面與激動情緒。
會場中一片死寂。
「當然有,我們現在應該先討論,究竟是誰設法讓我遲到——以及原因何在。弄明白這個問題之後,才應該來討論停權處分的動議。」堅迪柏的話說得既冷靜www•hetubook.com•com又謹慎,不過思緒中卻夾雜著怒火,他也不在乎有什麼人會感覺到。
德拉米說:「堅迪柏發言者,你是不是想要說崔維茲,或者放逐他的那些人,已在那個神秘組織的掌握之中?也許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受到了他們的控制,只有你、首席發言者,還有我是例外,因為你剛才已經斷定我並未受到控制。」
德拉米突然叫道:「我們第二基地的人,向來很少單獨走到阿姆人的領域!而你卻偏偏這麼做,你這叫作咎由自取!」
堅迪柏答道:「這些胡說八道我根本不必回答。接下來我想問的是,在座的發言者當中,有誰願意贊同首席發言者和我的觀點?我經過首席發言者的許可,分發給各位的那些數學推導,我想你們都已經看過了。」
「假如並非由於你的舉止不當,那就一定是個巧合。」德拉米說:「我從來沒聽說過,謝頓的數學可以否定機率在銀河中扮演的角色——尤其是個人事件上。或者你的這一番話,也是根據直覺的靈感而來?」(這句話旁敲側擊地攻擊了首席發言者,一兩位發言者忍不住在心中輕歎一聲。)
首席發言者舉起雙手,大聲喝道:「我們必須給這位發言者一個機會,讓他陳述他的個人權益。」他發現必須借助精神力量增強自己的威權,雖然這樣做極不合宜,可是他沒有其他選擇。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這些人都是清白的,因為我們都不屬於那個只有你才知道的組織,所以你應該立刻撤回指控。難道說,你是想指控在座的某個人,已經受到那個神秘組織的控制?也許我們其中的某一位成員,已經不完全是他自己了?」
每一對眼睛部同時立刻轉向。在先前那個緊要關頭,如果不是他們都將心靈屏蔽,那麼早在堅迪柏進門之前,大家就應該感到他已經接近。
堅迪柏回答說:「我倒不這麼想,發言者。如果你試圖用這麼迂迴的方式剷除我,就不會如此公然地對我表示憎惡。」
所有的發言者全都跳了起來,同時會場響起了由語言、表情與精神狀態構成的聒噪,幾乎將屋頂都掀翻了。
「堅迪柏發言者指控我們其中某人企圖謀殺,方法是教唆那個農夫借刀殺人。在這項指控尚未撤回之前,我就必須被視為兇嫌,在座的每一位也都一樣——包括您在內,首席發言者。」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有這種可能,和-圖-書你的妄想經驗比我豐富多了。」
「堅迪柏發言者,」他說:「你遲到了,你未經通報就進入會場,然後又未經許可就擅自發言。我是否應該中止你三十天的發言權?你有任何抗辯的理由嗎?」
德拉米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或許因為我不會主動跟他們攀談,因為我總是保持安全距離,因為我的舉止合宜,所以能受到他們的尊敬。」
「我也要提出一個有關個人權益的動議,首席發言者。同時我要向您道歉,請原諒我的打岔。」德拉米說。
然而,他究竟是為自己擔心,還是在憂慮整個第二基地的安危,卻連他自己也無法分辨。末日就要到來的感覺,令他滿嘴盈溢著苦澀。
「我也沒聽說過。」首席發言者說。
德拉米當然察覺了,她高聲說道:「這個男人已經瘋了。」
「也許是負負得正的結果吧?」德拉米一字一頓地柔聲說道,口氣聽來得意之至。「妄想症患者很容易得出這種結論。」
「我們又怎能確定呢?」首席發言者以溫和的口氣問道。由於德拉米剛才的諷刺,他對堅迪柏的態度不免緩和了許多。
「您曾經表示過,說我們必須對崔維茲——那個第一基地人——採取因應對策,這就代表我們將轉被動為積極主動。如果諸位發言者看過我的報告,他們應該對醞釀中的改革至少有個概念。假使全體發言者一致反對您——全體一致反對的話,那麼,根據傳統的權限,您就無法做出任何改變。可是只要有一位發言者支持您,那麼您就能夠施行新的政策,而我就是那位會支持您的發言者,任何人只要讀過我的報告,都可以瞭解到這一點。因此絕對不能讓我出席圓桌會議,必須不計任何代價阻止我赴會。」
「我不能,首席發言者。剛才在現場,我花了好幾分鐘時間,盡可能以最精妙的手法探索對方的心靈,以便設法轉變他的行為,又不至於使他受到傷害,結果我卻失敗了。他的心靈缺乏應有的彈性,他的情緒全被定型,好像受到了外在心靈的控制。」
「我知道有些看似開放的心靈,其實並未真正敞開。」
「你指控的到底是誰?」德拉米大聲叫道。
堅迪柏等的好像就是這個問題,立刻應聲道:「我剛才走進來的時候,正在討論的議題是將某些發言從紀錄中刪除。我相信那是首席發言者的發言,而我是唯一未能聽到那些話的發言者。請讓我知道它的內和-圖-書容,相信我就能告訴你們某人阻延我的動機。」
「怪了,」堅迪柏說:「我正想說是因為你看起來比我可怕。畢竟,即使在我們這裡,也很少有人敢接近你。不過請你告訴我,為什麼過去有那麼多次機會,阿姆人都未曾攔阻我的去路,卻偏偏選擇今天這個日子——當我正趕回來參加一個重要會議的時候?」
德拉米突然微微一笑,接口道:「而你認為那個外在心靈,正是我們其中之一?難道不可能是你所謂的神秘組織——那個與我們對立、比我們更強大的組織干的嗎?」
德拉米用拳頭敲了一下會議桌。「這代表說,某人事先就知道首席發言者準備討論的內容,並且知道堅迪柏發言者將會支持這個提案,而其他人則全部會反對;換句話說,這個人能預先獲悉他不可能知曉的事情。我們還可以進一步推論,首席發言者提出的這個先發制人的計劃,是堅迪柏發言者妄想出的那個組織所不願見到的,因此他們才會出面阻撓,而且我們之中的一位或數位,已經在那個組織的控制之下。」
「我將心靈向您敞開,首席發言者,我將剛才那些事件的記憶,全部傳遞給您,以及圓桌會議的每一位成員。」
此時,堅迪柏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什麼發言應該從紀錄中刪除?」
首席發言者終於正式宣佈休會,堅迪柏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逕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他心中非常明白,其他的發言者都不是他的朋友,甚至連首席發言者所能提供的支持,也頂多只能算是半推半就而已。
這一連串驚人之語,嚴重破壞了所有規矩。遲到已經是很糟的事,堅迪柏未經通報就闖入會場,所以更要罪加一等;而在首席發言者准許他入席之前,他竟然就擅自發言,這簡直就是罪不可赦了。
「沒錯,」堅迪柏說:「我的確經常單獨走到阿姆人的領域,每一條路我都走了好幾百遍,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遇上麻煩。其他人雖然沒有像我這樣到處走遍,卻也沒有人自我放逐,把自己永遠關在大學裡面。然而,根本沒聽說過有誰曾經遭到阻攔。我記得德拉米有時候——」此時,他好像想起來忘記加上稱謂,可是已經來不及補救,索性決定乘機羞辱她一下。「我的意思是說,我記得德拉米女發言者有時也會去阿姆人的領域,可是卻從來沒有人跟她搭訕。」
「這些都是很正確的推論,」堅迪柏表示同意,「你的分析實和_圖_書在極為精闢。」
堅迪柏說:「其他發言者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就我自己而言,我完全同意這種假設。崔維茲正是關鍵所在,他突然被第一基地放逐到太空,我發現其中內幕絕不單純。」
「這也許有好幾千個理由,」首席發言者說:「我再重申一遍,這件事一定會詳加調查。現在,堅迪柏發言者,可否請你撤回控訴,好讓討論繼續進行?」
「並非我舉止不當,也不是什麼巧合,而是早就計劃好的行動。」堅迪柏說。
「我再重複一遍我的問題,」堅迪柏說:「還有哪位同意?」
「這我一點也不懷疑,發言者,」堅迪柏說:「因為你跟我們其他人一樣,總是在開放心靈上留一手。然而我卻跟你不同,當我打開心靈的時候,它就是完全敞開的。」
記憶的傳遞只花了極短暫的時間,然後首席發言者便說:「真可怕!在那麼巨大的壓力之下,發言者,難得你還能如此有分寸。我同意那個阿姆人的表現的確反常,並且保證會下令調查。現在,請加入我們的討論——」
「瘋了?這個女人這麼說才瘋了呢,還是因為她心虛的緣故?首席發言者,我現在向您提出一項事關我個人權益的動議。」堅迪柏說。
她趕緊在心中注滿毫無敵意的坦然情緒,彷彿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我當然接受您的說法,首席發言者,不過,我想您大概願意重新考慮一下。既然您對於訴諸直覺這件事,已經表示了羞愧之意,您現在是否希望,能夠將這段發言從紀錄中刪除——如果,根據您的判斷,應該——」
此時另一名發言者列斯提姆.吉安尼突然怒聲插嘴道:「聽好,堅迪柏發言者,如果你洗刷了德拉米發言者的嫌疑,就等於指控我們其他人的嫌疑更重。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又有什麼理由要阻延你參加會議,更遑論想要害你的性命?」
堅迪柏坐回自己的座位,兩手緊緊抓住扶手,好像要將座椅據為己有似的。然後他才說:「我會的——不過得有人先出面解釋一下,在我趕回來參加會議的時候,為什麼會有一個阿姆農夫,夥同其他幾個同伴,竟然故意要攔阻我,讓我無法準時赴會。」
「剛才大家的心靈都封閉了?全都不知道我走進來?」堅迪柏以諷刺的口吻說道:「我們這個圓桌會議,今天開的是什麼同樂會,竟然沒有人警覺到我的出現?還是你們全都認為我無法出席?」
「有這個可能。」堅迪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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