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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拉特說：「到某個大學，或是某個人類學會，或者某個博物館，總之我不會去旅遊中心。」

「難道你以為端點星上沒有怪味啊？」

他說：「這些植物似乎很奇怪，你猜其中是否有固有品種？」

「我總是忘記你從來沒有到過別的世界。每一個住人世界都有特殊的氣味，主要是由各種植物散發出來的，不過我想動物應該也有貢獻，甚至人類都不例外。而且據我所知，任何人剛剛踏上別的世界，都絕對不會喜歡當地的味道。不過你很快會習慣的，詹諾夫，幾個小時之後，我保證你就不會再注意到。」

「你總不會認為每個世界的生物品種都一樣吧，詹諾夫。我曾經聽人家說過，編纂『銀河百科全書』的那些學者，曾經出版過一套生物品種輿圖集，全部資料佔了八十七張厚厚的電腦磁碟，然而它還是不算完整，而且在正式出版的時候，也已經變得過時了。」

「在車子裡面？」

當他們兩人向櫃檯走去時，原先在隔間裡看新聞報表的男子突然起立，然後向他們迎面走來。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身上的衣服剛好也是灰色系的。

「每個人都只欣賞自己的故鄉。」崔維茲隨口答道，他有豐富的太空旅行經驗，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有啦，一旦你習慣了其他世界的氣味，比方說賽協爾吧，你就會對端點星上的怪味感到驚訝。從前，每當一次長期任務結束，船艦回到端點星上，氣閘打開的那一刻，所有人員都會大叫：和*圖*書『又回到糞坑啦！』」

「嗯，從太空航站就開始了，我本來以為是航站特有的味道，可是車子卻帶著那種味道一起走。我們能不能開一扇車窗？」

「哈，那你可就錯了。到了旅遊中心之後，我們裝作是那種很有求知慾的觀光客，想要取得一份文化重鎮的名單，包括城中所有的大學、博物館等等。然後我們再決定先去哪裡，而在『那裡』，我們就能找到合適的人，可以向他們詢問有關古代史、銀河輿理、神話學、人類學，或是你想像得到的任何問題——可是必須將旅遊中心當成第一站。」

「他不會相信的，一定不會。」

大廳中有一排排供旅客等候的小隔間，其中一間坐著一個男子，正在閱讀傳訊機吐出來的新聞報表。另外一間被兩位女士佔據，兩人似乎在玩一種複雜的牌戲，桌上擺滿了紙牌與塑膠牌。此外，有位職員坐在一個稍嫌過大的櫃檯後面，旁邊有個對他而言似乎太過複雜的電腦控制台，這位賽協爾籍職員一臉無聊的表情，身上的花衣服看來像足五彩的棋盤。

「為什麼？」

「可是，這好像有點奇怪。」

「賽協爾城，」他說：「這個行星的首府——城市、行星、恆星、星區，全都叫作賽協爾。」

「你又如何確定這輛車子沒有竊聽器？」

崔維茲點了點頭，並且伸手按在裴洛拉特的肩上。他也壓低了聲音說：「別擔心。」

「我們去那裡幹嘛，葛蘭？」

「你的意思是說真的有？」https://m.hetubook.com.com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銀河在上，是那個賣友求榮的傢伙！」

「嗯——」崔維茲的聲音帶著幾分懊惱。「我試著讓電腦操縱車子，把我們送到旅遊中心去。我希望電腦懂得交通規則，並且知道哪些路是單行道，因為我可沒有任何概念。」

裴洛拉特終於不再吭聲，此時車子已經加入市區的車流，跟著其他車子一起蜿蜒前進。不久他們轉到了一條小路，一路上有許多可能是指示方向或交通的號誌，不過由於上面的字體風格特殊，兩個人幾乎都看不懂。

他們跨進了租來的車子，崔維茲順手將賽協爾城的地圖插入車內的電腦。如今那座城市位於地平線上，抬頭就可以看到城中的一些尖塔。

崔維茲起初並未望向那人，可是當他轉頭一看，整個人馬上就僵住了。

「看樣子我必須如此，」裴洛拉特說：「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們的服裝，至少不會騷擾別人的視神經。」

裴洛拉特低聲說道：「我們就把它留在這裡啊？」

「你的意思不會是說，所有的世界都有這種怪味道吧。」

「我想應該沒有。」崔維茲心不在焉地說，他正在忙著研究地圖，同時試著調整車上的電腦。「在有人類居住的行星上，不太可能還有固有生物的生存空間，銀河殖民者總是引進他們自己的動植物——即使不是在殖民之初，也會在不久之後就開始進行。」

就基地的標準而言，此地的太空航站並htｔps://m•hｅtuｂoｏk•com•cｏm不算大，不過卻維護得相當好。遠星號被拖到停泊區並鎖牢之後，他們便收到一張印滿密碼的精緻收據。

「嗯，更何況我已經跟電腦交代清楚，如果有任何外人試圖登上太空船，不論是男是女，只要容貌或聲音不像我們，一律立刻格殺勿論。我還用非常禮貌的方式，當面向航站指揮官解釋過，說我很想關掉這個特殊裝置，因為我尊重賽協爾城太空航站的聲譽——全銀河都知道，此地的安全絕無問題，工作人員也絕對可靠，問題是這艘太空船過於新穎，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關掉。」

「沒什麼好擔心的。」崔維茲說：「我們晚上就會回來，除非我們只想在此地待幾個小時，否則我們就得睡在太空船中。而且你也應該瞭解，太空航站必須遵循一個星際間的慣例——只要是沒有敵意的船艦，就不會遭到任何侵犯。據我所知，從來沒有人敢違犯這個慣例，即使在戰時也不例外。否則的話，每個人的生命財產都沒有保障，星際貿易便無法維持。任何違犯這個慣例的世界，都會遭到全銀河飛航員的杯葛，我向你保證，沒有哪個世界敢冒這個險。更何況——」

「對了，我們要到哪裡去？」

幸好，車子彷彿自己認識路，最後停進一個停車場。停車場入口處有一個招牌，上面用同樣古怪的字體寫著：「賽協爾外世界處」，下面還有一行字：「賽協爾旅遊中心」，這行字用的是易懂的銀河標準字體正楷寫成。

「第一，我們既和圖書然是是觀光客，自然會到那種地方。而且希望我們做得盡量自然，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第二，如果你打算詢問蓋婭的資料，你會到那裡去？」

「不是的，正如我剛才所說，每個世界都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如果我們真的很留意，或者鼻子再靈敏一點，就像安納克瑞昂犬一樣，那麼我們也許只要輕輕一聞，就能夠分辨出身在哪個世界。當我剛進艦隊的時候，每到一個新的世界，頭一天一定吃不下東西。後來我學到了太空老前輩的絕招，在開始降落的時候，拿一條沾了當地氣味的手帕搗著鼻子。這樣一來，當你接觸到那個世界的空氣時，你就什麼也聞不到了。等你在太空中跑久了之後，對於這種事情就會麻木，根本不會在意。事實上，最糟糕的反而是回家的時候。」

崔維茲大笑了幾聲。「我想我可以在控制盤上找到正確的開關，但是這不會有什麼用處，整個行星都有這種味道。真的那麼難聞嗎？」

裴洛拉特現出了噁心的表情。

車子繼續前進，不久就被城市外環所吞沒。裴洛拉特打了個冷顫，說道：「我並不太欣賞這個城市的建築。」

裴洛拉特打量著他，壓低了聲音說：「這個世界的人穿著顯然很誇張。」

「沒錯，你遲早會習以為常的。」

「因為我們大多數的人，穿的都是一件件的灰衣服嗎？其實有些人很討厭這種流行，我就聽過有人將它形容為『穿了一身的塵土』。而且，也許正因為基地流行無色的服裝，這些人才故意穿得五顏六色，ｈｅtｕｂooｋ•ｃom•coｍ好刻意強調他們的獨立地位。反正這些你都得學著適應——來吧，詹諾夫。」

「沒錯，」崔維茲說：「我也注意到了。不過每個世界的時裝都各有特色，在某些世界上，不同的地區也會有些分別。此外流行還會隨著時間改變，說不定五十年前，每個賽協爾人都穿黑衣服呢。你最好見怪不怪，詹諾夫。」

現在他們已經可以清楚看到城中的尖塔，裴洛拉特卻只顧盯著車邊掠過的風景。路上有不少來來往往的車輛，頭頂上偶爾還有飛車呼嘯而過，但裴洛拉特只是專心看著路旁的樹木。

「倒也不是很強，不過可以聞得出來，而且令人不太舒服。難道整個世界都是這種味道嗎？」

裴洛拉特突然露出不舒服的神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樣抱怨似乎相當不禮貌，可是我不喜歡這裡的氣味，有一種——怪味道。」

「我的確想到有這種可能，所以沒有要他們為我準備的那輛，故意隨便挑了另一輛車子。假如每輛車都裝了竊聽器——嗯，我們剛才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嗎？」

「這也是人性特色的另一個例子？」

他們走進那棟建築物之後，才發現並沒有外表看來那麼宏偉，而且顯然沒有什麼生意。

「何況什麼？」

「當然不會！可是他卻得假裝相信，否則就等於被我當場羞辱了一頓。由於他對我根本莫可奈何，即使被我羞辱也只好認了。然而他又不想白白受辱，所以最簡單的下台階，就是相信我的說法。」

「我還是擔心那艘太空船。」裴洛拉特忍不住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