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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燕驚龍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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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客棧奇僧

第八回 客棧奇僧

店夥計又躬身陪笑,答道:「兩個大師父住在二進院中,大概還沒有走。五爺要找他們,請稍坐一下,我這就去叫他們起來見你。」
說完話,一回頭,瞥見那斷腕矮和尚,趁空兒向西溜去,陶玉右手一揚,一隻金環脫腕飛出,黃光如電,去勢快極,只聽那斷腕矮和尚一聲慘叫,金環擊中光頭,直打得腦漿迸出,栽倒氣絕。
楊夢寰看他說的很有把握,也不多問,依樣靜坐行功調息。
說完話,滿臉笑意,挽著夢寰手,飛上馬背,一抖韁,神駒驟發。但見沙塵滾滾,如狂飆掠空而去。
可是那灰衣和尚,渾如不覺一般,只管繞著山谷前進,又拐了幾個彎,眼前景物突然一變,山谷已到盡處。前面又一座高峰攔路,三峰環立,中間是一塊四五丈方圓的草地,灰衣僧人指著壁間一個洞口,冷冷說道:「一明禪師,就住在那山洞之中,你們如果不怕死,就請進吧!」
那灰衣僧人兩隻眼睛盯住陶玉,不停冷笑,神態十分鎮靜。
夢寰又問道:「悅來客棧那兩個行腳和尚,可帶有一個白衣少女同行嗎?」
陶玉攔住兩個和尚去路後,卻對楊夢寰招著手,笑道:「楊兄快些下來。」
一陣急馳,足足有兩百里路,陶玉收韁停馬,已到了九嶺山脈邊緣的一座小鎮高湖集,這時天色還不過是未時光景,兩百里行程就不過一個時辰左右。
夢寰縱下馬背,搶兩步和陶玉併肩站著,細看兩個和尚面貌,那身材高大的粗眉環眼,一張臉黑如鍋底,長相十分兇惡;矮小的一個,面黃似蠟,骨瘦如柴,但兩隻老鼠眼中卻神光隱現,一望即知,有著極深的內功火候。
楊夢寰默默無語,一切都聽金環二郎的安排,陶玉牽著馬,走到一荒野中,解開和尚穴道,並用推宮過穴的手法,活了他穴道。
這時太陽剛剛昇起,兩人站在峰頂望去,只見滿天金霞,照耀千百座起伏山峰,松柏青翠,景物若洗,朝露如珠,閃閃生光,大自然中含蘊的清幽之氣,頓使人心胸一暢,塵念盡消。
一明禪師突然放聲一陣大笑道:「小施主請放心吧,你已連拆了我三輪猛攻,老和尚已到力盡技窮地步,只管前進無妨,貧僧自入石洞之後,已十年未和生人晤面了,難得小施主的駕臨,請到這邊小坐,老和尚和小施主暢敘一番。」
陶玉取出乾糧,拉夢寰在一塊山石上坐下分食,夢寰一邊吃,一邊打量眼前的山勢,這大湖山雖不很高,但卻不小,淺山綿連,不下數十里方圓,青風寺既非一座名剎,當然是不大容易尋得,看著想著,不覺發起愁來。
楊夢寰見陶玉滿臉笑容中,突下辣手,不覺心頭一震,無暇思索,右手施一招「腕底翻雲」,架住陶玉左手,勸道:「這件事怪不得李舵主,也許那個行腳和尚有非常的本領,要不然他們也截劫不了我師妹。」
楊夢寰心中雖然很焦急,但又不得不裝出若無其事般,答道:「尤老前輩和陶兄,為追尋我師妹事,已盡到最大心力,楊夢寰已覺得內心不安,為此事損傷了貴幫中兩個弟子,尤覺抱憾——」
夢寰只聽得一怔,道:「這個我們卻是不知?還得請大師父指教一二。」
話還未完、驀聞得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兩位施主是什麼地方來的?找一明禪師有什麼事?」
那和尚究非鐵打,如何能忍受得住,祇得連聲告饒。陶玉放下大和尚後,笑道:「怎麼樣,你要是再不肯說,咱們就再試驗幾種新奇的方法如何?」說完話,滿臉春風,意態間甚是得意。和尚光頭上已被人燒的傷痕纍纍,皮綻肉焦,慢慢地緩緩氣,答道:「那白衣少女,已被我幾個同門師兄接走了。」
楊夢寰仗劍觀戰,看陶玉出手幾招又快又狠,不由心裡暗暗佩服。
不過那矮和尚亦非弱手,吃陶玉搶了先機,一輪急攻迫得他無法還手,憋了一肚子怒火。金環二郎八劍攻過,略一緩手,矮和尚立還顏色,手中燦似銀雪般的戒刀立時搶攻,而且招術怪異,來勢莫測,剎那間刀捲冷風,光密如幕,直若一團光影般,向陶玉逼去。
李五微一搖頭,道:「不必了,你帶我到他們住的房間去!」
陶玉極目搜望一陣,回頭對夢寰道:「太陽已經昇起,怎麼連一個樵夫也看不到,恨起來,我一把火把大湖山燒個寸草不留。」
百忙中,和尚舉起手中戒刀一封,縱身躍開,可是金環二郎殺機已起,那還容他逃出劍下,一聲冷笑道:「野和尚,你還想走嗎?」
夢寰回頭望那灰衣僧人,冷漠的神情之中,略帶驚異,似乎對陶玉能接擋一明禪師兩記掌風一事,大感出意料之外。再看陶玉臉色,漸漸好轉,沉吟一陣,說道:「陶兄向黔北總堂邀請高人,雖是上策,但往返需時不短,再說陶兄為小弟事冒險受傷,我如不犯難一試,於心何安?不如待小弟入洞試試再說,也許陶兄接他三掌之後,已耗去他真力不少,小弟趁他元氣未復之際,再入洞以求其倖成。」
說到這裡,笑容一斂,粉臉變色,又冷冷問道:「你們劫截的白衣少女那裡去了?」
李五搖搖頭,道:「兄弟接到總舵金蛟令諭後,立時派人四出查訪,悅來客棧兩個行腳和尚,和金蛟令諭查尋的人頗覺相似,因此傳訊總舵,請命處理,不過除了那兩個和尚之外,倒未見到有別人同行。」
那灰衣僧人帶兩人下了懸崖之後,沿著盤旋曲折的山谷,向裡面繞進。金環二郎一面走,一面打量山勢,只見這條山谷,越來越狹,半里之後,僅可容一人通過,兩邊峭壁夾持,形勢險惡至極,立時緊走幾步,追在那灰衣僧人背後,功行右臂,力聚掌心,只要一有警兆,就突然下手,先斃了那帶路的灰衣僧人。
金環二郎卻好像完全忘了剛纔的事,很細心地在兩具無頭屍體上察來看去。
楊夢寰看他一張粉也似的俊臉上,眨眼間,就有幾個不同的表情,喜怒無常,變化莫測,但每次對自己講話,卻總是一副笑臉,心中暗忖:這人對我倒是不錯,只是心地難於捉摸,以後對他,還得小心。
夢寰一揮右臂,掙脫和尚拉著的一隻手,道:「我就不信——」話未完,人又向石洞撲去。
夢寰留心一看,果然不錯,灰衣僧人拳招,確和劫截霞琳那兩個和尚拳路很多相像,似是同出一源,不覺也動了心火,叫道:「陶兄請停手休息,待小弟接他幾招!」
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他才回過頭,對夢寰道:「楊兄的推想不錯,兩個野和尚確非庸手,他們點穴的手法,不但制住穴道血脈,而且還傷到筋骨,這就難怪本幫中弟子,連番吃兩個禿驢的大虧了。」
不大工夫,又進了幕阜山脈,神駒腳力,果然不凡,五更天就到了大湖山下。
陶玉坐在草地上,調息了一陣,臉上痛苦神情減去不少,緩緩站起身子,從懷中取出兩粒丹丸吞下,才對夢寰苦笑道:「那一明禪師當真是身懷絕技的人,我入洞之後,擋得住他兩記掌風,已感不支,第三招力道更是奇大,洞中地勢狹窄,閃避不易,被掌力震傷內腑,我還了他兩隻金環後,退了出來。」
陶玉回頭對夢寰笑道:「野和尚想害我吃苦,不過我不在乎,你在大殿上等我,我去把他拖到大殿來見你!」
大和尚冷冷答道:「那就不知道了。」
陶玉笑道:「那我倒看看你,是不是鋼鐵鑄成的羅漢,你只要能忍得住,不說也罷。」
楊夢寰回身問那灰衣僧人道:「我現在入洞,可冒犯貴寺的規矩嗎?」
陶玉揚了揚劍眉,笑道:「這麼說,你們師兄弟還是不少?」
夢寰破解了一明禪師十掌攻勢,正待再向前逼進,忽聞一明禪師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和尚老了。」
那青衣大漢,受寵若驚望著夢寰,躬身答道:「兄弟叫水蛇李五,承龍頭幫主恩典,派在長江總舵手下吃飯,負責南昌三百里內的水路的買賣。」
夢寰點點頭,還未及答話,那身材高大的和尚,已冷笑兩聲,接道:「和尚一張嘴,吃遍天下,兩位施主,如果存心打出家人的主意,可當心死後要遍歷十八層地獄。」
陶玉回頭對夢寰一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吩咐那三個大漢道:「你們留兩人帶著我的赤雲追風駒,等著尤總舵主一塊兒去,一個人給我們帶路上悅來客棧。」
楊夢寰看陶玉劍斷矮和尚右腕之後早已躍躍欲試,不容金環二郎再搶攻,仗劍急出,喊道:「陶兄請暫休息,這個大和尚讓給小弟吧!」
夢寰一縱身躍近受傷的大和尚,劍尖逼在前胸,卻轉臉望著金環二郎答道:「陶兄太過獎了,小弟劍術,較陶兄相差甚遠了。」
說到這裡,頓一頓又道:「我能說的只有這些,其他的恕難再奉告了。」
楊夢寰還未開口,突聞身後一陣格格笑聲,金環二郎已自出手,左掌「飛瀑流泉」,右手「分雲取月」兩招一齊攻去。
楊夢寰略一沉吟,答道:「小弟初涉江湖,毫無經驗,陶兄看著怎麼辦都好。」
楊夢寰暗道:這人看上去美如處|子,心地卻狠毒得可怕。
大和尚禪杖變招「迎雲捧月」硬架長劍,夢寰一沉健腕,劍化「旋風掃雪」,猛攻下盤,大和尚縱身而起,讓開劍勢,鐵禪杖「獨劈華山」當頭一擊。
楊夢寰站在旁邊,看得心中大是不忍,和尚雖非好人,但用這種方法逼供,也太殘忍了一點。轉臉看陶玉,他似乎玩得興趣很濃,笑容滿面,洋洋自得。
片刻工夫,進了山區,放眼望去,但見山嶺啣接,重峰疊嶂,雲山相連,不知有多深多遠。
這一來,反使楊夢寰心中大感不安,低聲說道:「陶兄赤雲追風駒,雖是蓋世無匹的神駒龍種,但這等狂奔的趕路方法,縱是寶馬,也難當受,不如我們停下來多休息一會,明天趕到,也不算遲。」
楊夢寰正色答道:「自然是真不知道,所以請大師父指點指點。」
金環二郎見夢寰出手不過三招,就擊傷了對方,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妒忌,嘴裡卻笑著說道:「崑崙派劍術果然不凡,小弟佩服極了。」
夢寰淡然一笑,不再答和尚的話,飄身躍入洞中,向裡走去。轉了兩個彎,形勢逐漸開朗,兩壁相距越來越寬,但仍甚黑暗,夢寰運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見兩丈外隱隱現出一團灰影,似是一個人盤膝而坐。
陶玉勒馬江岸,仰起臉一聲長嘯,嘯如龍吟,響徹雲霄,夢寰聽出那長嘯響聲中,隱含節奏,心知必是天龍幫中一種暗號,只是不便追問,正懷疑間,突然見江心急馳來兩艘快船,不大工夫已靠岸邊。
夢寰視線,被坐在前面的陶玉擋住,正想偏頭看去,突感眼前一亮,金環二郎已騰身離鞍,黃衣飄風,突如一隻穿雲巧燕,一掠之勢,直飛出三丈開外,落在道中。
這時,晚霞已盡,天色入夜,幸好東方天際捧出來一輪明月,夢寰雖然已看出陶玉對寶馬流露出憐惜神情,可是陶玉依然放轡奔馳,不肯稍停。
足足有一刻工夫,灰衣僧人才睜開眼睛,緩緩站起身子,望了陶玉兩眼,又一聲冷笑,道:「我敗在你的手中,只能帶你一個人去見一明禪師,你那位同伴,卻是不能同去。」
陶玉金環劍,雖是專鎖對方兵器的奇形兵刃,但那和尚鐵禪杖足足有鴨蛋粗細,一杖橫掃,力逾千斤,金環二郎,倒也不敢硬接,閃身避開一杖,劍化「金絲纏腕」反削對方右手,迫得和尚收杖避劍,向後躍退五尺。
金環二郎一勒馬韁,收住赤雲追風駒,回頭對夢寰笑道:「兩個野和尚如再往北走,必需要渡鄱陽湖,這成份可能不大,我想他們八成由此叉道轉往西北,渡贛江過樂化,進入九嶺山脈,因為他們既發覺有眼線盯上,必然要設法擺脫。不瞞楊兄說,江南一帶水旱碼頭,大都有我們天龍幫中的弟子,兩個和尚在南昌悅來店中玩那一套割眼線的手法,相當高明,這說明兩個賊禿驢不但武功不錯,而且江湖中的閱歷經驗也很豐富,自然不是初出道的人物,我想他們定然知道,要避開我們天龍幫中眼線,只有早些進入九嶺山區。」
金環二郎微微一聲嘆息道:「我師妹李瑤紅,稱得上一位巾幗女傑,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才貌尤絕,我們從小在一塊兒長大,相處雖然不錯,但還談不上情,愛二字,我幾年江湖行蹤,見過不少絕代美女,但能在我師妹之上的,還沒有見過,以後有機會,我當給你們引見引見。」
陶玉冷冷一笑,道:「這麼說,是我錯怪你了?」
寶駒顯神力,馱負著兩人,揚蹄直竄,登山渡澗如履平地。不知道馬翻過多少山峰,躍過多少溪澗。這一陣狂奔,足足有一個時辰,金環二郎才收住韁停下來,和夢寰跳下馬背,讓馬兒休息了一會,又繼續縱騎趕路。
他這裡略一思索,陶玉已連聲催請,夢寰只好一縱身,也躍上馬背,坐在陶玉身後,他剛剛坐好,金環二郎已抖動韁繩,赤雲追風駒一聲長嘶,放蹄向前行去。
楊夢寰看他模樣,受傷似乎不輕,一陣難過,熱淚盈眶,黯然嘆道:「陶兄為小弟事,受此重傷,楊夢寰感愧死了!」
那灰衣僧人這次不再退避,左手一招「拒虎門外」封住了陶玉攻勢,右手「鴻雁舒翼」猛劈右肩,陶玉上步側身,輕輕一閃,避開了掌勢,雙掌一合疾分,欺進了和尚身邊,猛點「膺窗」「陰交」兩穴。
夢寰道:「讓陶兄一人涉險,那更不成,我非得跟去不可。」
兩人內功都已有很多根基,不過頓飯工夫,疲倦頓復,金環二郎躍起身笑道:「我們去青風寺吧!」說著話,人已縱躍而起展開提縱身法,向前面一座高峰上奔去。
一沉腕,劍尖金環正套在矮和尚戒刀上面,順勢一推,冷鋒直逼那矮和尚握刀腕上。
店夥計看夢寰和陶玉都背插長劍,水蛇李五也帶著兩把水叉子,看苗頭就有點不對,那裡還敢多說話。領著三個人,直奔二進院中,在一座兩室通達的房間門前停下,高聲喊道:「兩位大師父,醒醒啦——」
說畢,朝著夢寰一笑,飛起一腳踢得和尚打了兩個滾、解開他腰中白麻帶子,捆了和尚兩隻腳,倒吊在一棵矮樹上又點了他「臂儒」,「肩井」兩穴,撿了一捆野草燃起,剎那濃煙上騰,連燒帶熏,只熏得和尚涕淚交流,汗如雨落,他兩臂穴道被點,失了作用,何況金環二郎守在身邊,每當他一掙扎,立時就點他關節穴道,一會工夫,又點了他「委中」、「築賓」、「公孫」三穴,這一來,和尚手腳都不能再動,只有挺著火燒煙熏。
楊夢寰走險招,踏中宮,欺步上身,逼近大和尚身邊,長劍迎截右腕,左掌同時劈出一招「飛鈸撞鐘」,他一進之勢,兩絕招一齊出手,劍招是追魂十二劍中的「迎風斷草」,逼住了對方禪杖,左掌卻用出十八羅漢掌中的一記「飛鈸撞鐘」。
大和尚笑道:「需知佛法無邊,那位女施主既經我佛慈悲,渡入空門,你這一生就不要再想見她。」
夢寰道:「不錯,現在她人在什麼地方?」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小施主年少老成,勝而不驕,尤屬難得。剛纔老僧已算敗在小施主手中,你有什麼事但請吩咐,老和尚知無不言。」說完話,伸出瘦如雞爪般一隻左手,指著旁邊一塊青石,示意夢寰坐下。
灰衣僧人皺皺眉道:「你們既是一定要見一明禪師,那就得先闖過我這一關。」
楊夢寰口裡答道:「晚輩正要拜見老禪師,有事請教。」
灰衣僧人冷冷接道:「那你就燒燒試試?」
陶玉轉過臉低聲對夢寰道:「楊兄小心戒備,這兩個野和尚有點怪道。」
大和尚略一沉吟,道:「你們如果真想見那白衣少女,可去大湖山青風寺,找主持方丈一明禪師——」
半天不講話的高大僧人,此刻突然插嘴冷冷接道:「這位施主可問的是那位穿白衣的小姑娘嗎?」
說完話,閃身入洞,楊夢寰叫道:「陶兄,還是讓小弟進去吧!」說著話,人也向石洞中撲去。
和尚冷笑道:「一個人到了該死的時候,縱有梵音警鐘,也是勸他不醒。」
金環二郎拉著夢寰一隻手,聯袂登舟,另一隻船上兩個搖櫓大漢,躍下船把陶玉赤雲追風駒也牽上了船,一舟乘人,一船渡馬,雙櫓撥水,兩舟齊發,不過一刻工和_圖_書夫,已渡過滔滔贛江。
夢寰無限關切,問道:「你覺得傷得重嗎?」
楊夢寰急起直追,回頭看那匹赤雲追風駒,竟也跟在兩人身後追來。
不過這樣一來,陶玉出手劍招準頭失了不少,那矮和尚才逃命在金環劍下,待陶玉第二劍逼攻過去,那發出飛刀的身材高大和尚,鐵禪杖已「橫掃千軍」捲風襲到。
走了一陣,楊夢寰見山勢愈來愈險,深澗陡壁,處處險阻,羊腸小道,盤繞而上,暗忖道:這等險惡山勢,赤雲追風駒縱然通靈,只恐亦難飛渡,心念方動,突聞跨下寶駒發出一聲雷鳴似的長嘶,雙耳猛向後一豎,三尺長短的馬尾和身子伸成了一線,一個急躍,縱出去一丈多遠,楊夢寰驟不及防,幾乎被摔了下來。趕忙跨下加力,扣緊馬身。
李五道:「弟子不敢,只求陶香主法外施恩,恕弟子萬死之罪。」
說完一句話,笑容突斂,剎那間粉臉上如罩寒霜,翻腕抽出背上環劍,又冷冷問道:「在南昌悅來客棧中,殺死本幫兩名弟子,可是你們兩個野和尚幹的嗎?」
矮和尚戒刀被金環套住,再想抽刀招架,那裡還來得及!一怔神,一隻右手已被陶玉金環齊腕切斷。
陶玉又放下臉,冷笑道:「這麼說起來,在唐家集那片荒涼墓地中截劫崑崙派女弟子,重傷本幫四個弟子,也是兩位大師父幹的好事。」
那矮小僧人,鼠目一翻,陰森森一笑道:「佛門廣大,來者不拒,小施主如有意步貴幫中兩名弟子後塵,佛爺一樣的超渡你早登極樂。」
和尚點點頭,還未及答話,陶玉突然拔劍掃去,霜鋒過處,血濺三尺,大和尚一顆頭直飛出去八九尺遠。
那灰衣僧人見夢寰沉吟不語,一揚兩條濃眉,怒道:「你這人怎麼吞吞吐吐的,你要是不說什麼人告訴你的,那你們就不要妄想見一明大師。」
陶玉又回過頭,兩眼盯在楊夢寰臉上正色答道:「既稱知己,何分你我,你要這樣說,那就有些見外了。」
兩人一陣緊趕,不過一刻工夫,已到那廟宇前面,抬頭看去,只見匾上橫題著「青風寺」三個金字,一對紅漆圓門大開著,一直可以看到大殿。這座寺院,連大殿算起來也不過有八九間房子大小,紅磚圍牆,白石鋪路,大門內小院中滿種著松竹,看上去這座寺院,似是修建不久。
楊夢寰聽後連打了幾個冷顫,劍眉軒動,熱血沸騰,翻腕握劍把,三尺霜鋒出鞘,正待出手,金環二郎已搶先發招,金環響處,耀眼劍鋒直點向那瘦小僧人前胸。
矮和尚一聲冷笑,縱身一避,讓開金環劍,借避招之勢,已拔下背上戒刀,矮和尚動作夠快,但金環二郎更快,一劍不中,第二招已隨著出手,金環劍斜削直刺,眨眨眼連攻八劍,直把那矮和尚逼退了一丈多遠。
兩人動手到十合之後,突聽金環二郎叫道:「楊兄請留神看這和尚拳路,是不是和那兩個野和尚是同一路子?」
果然不大工夫,那灰衣僧人悠悠醒來,夢寰縱身躍過去,蹲下身子,想用推宮過穴手法,幫他舒暢穴道,那知他右手剛剛伸出,灰衣僧人一抬右臂架開了夢寰的手,冷冷說道:「那個要你多事,我自有活穴暢血的辦法。」
兩人一騎,放轡如飛,不到三更時分,已橫越過九嶺山脈。到了義寧縣城。兩人在義寧休息一陣,待馬身上汗水一乾,立時又縱騎趕路。
陶玉笑道:「六七百里山路,中間不知道渡多少削壁深壑,就是熟路緊走,以小弟這點微末輕身功夫來說,總得要一天一夜時間——」
水蛇李五冷冷問道:「昨夜裡落腳你們悅來客棧的兩個行腳和尚走了沒有?」
李五走後,尤鴻飛歉意地對夢寰道:「想不到對方竟是這等扎手,損傷了本幫兩個弟子不算,又害得我們撲了個空。不過他們昨夜既住在此地,現在料也去不了多遠,南昌四外八百里以內的本幫弟子,此刻大概都接到了通知,除非兩個和尚有飛天遁地的本領,此外諒他們也難逃過本幫眼線,楊老弟儘管放心,快在午時,慢則今夜,定可有兩個和尚的行蹤報來。」
金環二郎俏目閃光,望著夢寰,一語不發,暗裡卻在運功調息,臉上神情痛苦十分。
灰衣僧人雙眉一揚,傲然笑道:「兩位既是當真不知規矩還有可原諒的地方,你們請吧。一明禪師豈是輕易見得的嗎?」說完話,轉身欲去。
那身材矮小的和尚,兩聲呵呵乾笑道:「出家人行腳慣了,馬雖不錯,但和尚要它沒有用,小施主的善心好意,貧僧師兄弟心領著就是。」
楊夢寰想阻止,已來不及,皺著眉道:「陶兄,你怎麼會真相信這和尚的鬼話,他在施詐,騙我們。」
金環二郎大笑道:「這個你儘管放心就是,既然來到了大湖山,還愁找不到青風寺嗎?不要說到處有獵人樵夫可問,就是沒有樵夫獵人,我也有辦法找得著青風寺院,我們現在好好地歇一陣,養養精神,說不定見到一明禪師後還得有一場拼鬥。」完話,閉目靜坐,運氣行功。
楊夢寰心惦霞琳安危,恨不得一步到大湖山下,聽完話,不覺一皺眉頭,答道:「這麼說,我們今晚是趕不到了?」
金環二郎一面打,一面笑道:「我要早下毒手,楊兄必然怪我心狠手辣,你就是不肯當面說出來,我也會想得到的,現在我再下毒手,你可不要怪我了。」
金環二郎微微一笑,放了李五被握的一隻手腕,道:「那我就看在楊兄面上,饒他一次。」
陶玉把金環劍還入鞘中,笑道:「楊兄說得不錯,我也不相信和尚的話。」
大和尚聽得一呆,冷笑兩聲,道:「佛爺還不是怕死的人——」
楊夢寰看他說得輕輕鬆鬆,不覺也動了怒火,厲聲喝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你們兩個披著佛門袈裟的人,卻無惡不作,殺人劫色,樣樣都幹,現在你們把她藏到那裡去了?」
陶玉突然一上步,擒住李五一隻手腕,淡淡笑道:「饒了你原無不可,只是天龍幫森嚴幫規何在?輕敵妄動,貽誤要機,兩個野和尚你就盯不住梢,還談什麼發號施令,情雖可憫,罪不可恕!」說著話,左手突出,直向李五「肩井穴」上點去。
水蛇李五,巴不得早點離開,聽完話,立時親自動手。包好了兩具屍體,扛在肩上,躬身告退。
陶玉不待和尚說完接道:「好吧,你既然一定想試試味道,那就怪不得我,咱們看看你能忍呢,還是我的手辣?」
金環二郎雖聞警語,但攻敵劍勢仍然不變,只隨勢一翻,三把兩刃飛刀,貼著他衣服飛過,說危險,也實在夠險,差不到一寸,就要打中。
第二天,天色剛亮,船已靠上了南昌碼頭。金環二郎陶玉牽著夢寰一隻手,下了雙桅巨帆,碼頭上早已有天龍幫的弟子在守候著。兩個人剛剛下船,立時有三個青衣大漢迎上去,長揖請安,陶玉單掌還了半禮,問道:「那兩個行腳和尚,落腳在什麼地方?」
陶玉細看那壁間石洞,入口處約有四尺大小,丈餘深淺後,又向右邊彎去,裡面黑黝黝的,景物莫辨,略一遲疑,楊夢寰已搶到前面,道:「陶兄請在洞外等我,待小弟進去瞧瞧。」
陶玉笑道:「崑崙派的女弟子,可也在青風寺中嗎?」
陶玉劍眉一揚,微笑答道:「怎麼?二位大師父有意思化我這匹馬的緣嗎?」
金環二郎回頭一笑,道:「楊兄此刻的心,恐早已飛到了大湖山青風寺中,晚到一刻,你就多一份憂慮相思,我這冷僻的性格,一向和別人落落寡合,天下人能使我放在心中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我授業恩師,一個是我師妹,想不到和楊兄一見投緣,現在加上你,我心目中放有三個人了,知己難得,就是寶駒累死,小弟也心甘情願。」
夢寰追在陶玉身後,翻越過兩道山嶺,果見兩座山峰交接處的鞍部,有一座規模不大的廟宇。
陶玉一面力鬥,一面暗暗稱奇,看不出這矮瘦和尚,竟有著這麼大本領,心知不施出殺手絕招,一時間決難取勝,心念一動,劍招生變,施出海天一叟李滄瀾傳他的連環三絕招「海市蜃樓」、「夜半烽煙」、「天網羅雀」三招,劍搖寒星萬點,直若驚濤裂岸。海天一叟李滄https://www.hetubook•com•com瀾,天生一代奇人,這三招他半生心血,精研天下各派劍術後,獨創絕學。前二招雖然凌厲,但旨在亂人耳目,克敵致勝全在那第三招「天網羅雀」上面。金環二郎幼隨李滄瀾,深得海天一叟鍾愛,盡得真傳,這連環三絕招,他已下過數年苦功,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施用,果然威勢奇大,非同凡響,那矮瘦和尚雖有著一身本領,也是招架不住,但覺一團銀虹中挾著金環錚鳴,當頭罩下。
灰衣僧人剛纔和陶玉動手時,吃陶玉施出李滄瀾傳授的兩招絕學急攻,幾乎吃了大虧。一時間弄得他莫測高深,估不透陶玉究竟有多大本領,這一招硬打,和尚心裡頓時有了數,不覺膽氣一壯,縱身追擊,雙手搶攻,一霎時,拳影點點,四處風生。
說畢,縱身躍上馬背,轉臉對夢寰招手道:「楊兄快請上馬。」
夢寰吃他厲聲一叱,不覺怔了怔,暗想,既是人家規矩,那就不能冒犯,只好耐心在石洞外面等著。約過了一刻工夫,突聽洞中傳出來一聲大叫,接著一陣急風颯然,陶玉雙手捧胸,縱出石洞,粉臉上慘白如蠟。
夢寰站一邊急道:「那怎麼行,我們既是一塊兒來,自然要一塊去見一明禪師。」
陶玉轉過頭對夢寰道:「看來這一明禪師倒像是一位有道的高僧——」
楊夢寰回頭望著和尚怒道:「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死?我看倒未必見得!」
不大工夫,和尚醒了過來,金環二郎滿臉春風笑道:「大師父,我看咱們還彼此方便些好,你說出那白衣少女下落,我讓你自己選一個死的方法,怎麼樣?」
夢寰雖看出金環二郎在天龍幫中身份地位,似乎比尤鴻飛還要高些,但他自己是客人,對天龍幫的弟子,不能不客氣點,回頭問那青衣大漢:「兄台高名上姓。」
夢寰看陶玉落處下風,有心上去替代,又怕他心中不快,只好蓄勢旁觀,只待陶玉露出敗象,立刻動手接迎。
楊夢寰聽完話,膽氣一壯,走近一明禪師跟前,抱拳長揖,道:「打擾老師父清修了。」
和尚驀地睜大了被煙熏紅的淚眼,答道:「不錯,就憑你們兩個微末之技,我就是告訴你們實話,你們也無法奪得那白衣少女回來。」
楊夢寰半信半疑地跳上馬背,陶玉一抖韁,馬如箭發,不過一刻工夫,已跑出二三十里,到達了贛江岸邊。
楊夢寰搖搖頭,答道:「小弟並非怪陶兄手辣,我是在想——」
楊夢寰躬身答道:「老禪師潛修山中,必已是參得了佛家奧秘,弟子打擾清修,尚望恕罪。」
金環二郎收招一聲冷笑,道:「怎麼樣,你是不是還要再試幾招?」
金環二郎收住掌勢,回頭看夢寰時,見他呆呆地望著那灰衣僧人出神,不由一笑道:「你發的什麼呆,是不是覺得我下手重了,如果都像你那樣的仁慈心腸,還走什麼江湖?需知我不傷敵,敵必傷我,既然動上手,勢成水火,心存仁慈,徒招惡果。你以後要記著我幾句話,江湖上比我陶玉手段更辣更狠的人,何上千萬,技不如人,死而無憾,假如因一念仁慈,縱敵掌下,敵必借勢反擊,到時候追悔莫及,抱恨泉下!」
陶玉知他一心惦念師妹,勸阻恐難生效,皺皺眉頭答道:「楊兄既然執意一試,唯望小心,切不可勉強躁進,小弟守在洞外,恭候佳音!」
金環二郎施出飛絮拳後,左券已操,十合之後,那灰衣僧人已被他迫得汗流浹背,夢寰心中一動,暗想:「陶玉手狠慣了,他要一掌擊中這灰衣僧人死穴,就沒法子找到一明禪師了。」正待勸阻陶玉,不要傷了和尚,還未及開口,突聞一聲悶哼,那灰衣僧人,已吃陶玉點中「期門穴」,栽倒地上。
大和尚如果不收招,就得被截斷手腕,祇得猛提丹田真氣,把下擊之力,向旁邊一滑,讓開夢寰一劍,但他卻躲不開左掌,小腹上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只打得一個高大身軀摔出去四五尺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禪杖落地,口裡鮮血直噴。
陶玉道:「你知道的,真說完了?」
金環二郎淡淡一笑,不再答話,緩步走近夢寰身側,望著那和尚,笑道:「剛纔聽你們兩個野和尚口氣,倒是不小,誰知卻是這般膿包,就憑你們這幾下毛手毛腳,也敢和我們天龍幫作對——」
陶玉劍眉一揚,俏目中驟射出來兩道冷電般的神光,注視著李五問道:「這消息沒有錯嗎?」
房間中,那裡還有什麼和尚的影子,只見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併排放在靠窗案上,兩張木榻上,橫放著兩具無頭屍體。
一明禪師見三記掌風,竟是阻擋不住夢寰,反被他欺進八尺左右,口中咦了一聲,兩掌交替打出,連攻七招,這七招距離既近,力道也較前三掌威猛很多,但均被夢寰以五行生剋變化,靈巧精微的身法,足不離三尺之地,借力化力,破解七招。
在這整天不見天日的石洞中,又陡然看了這樣一個怪人,楊夢寰雖很膽大,也不覺心一涼,遲疑了一下,才又緩步前進。
楊夢寰被陶玉一語道破心中隱密,不覺臉上一紅,微一怔神,陶玉拳勢已變,但見黃衣飄動,快似蝴蝶穿花,繞著那灰衣僧人團團亂轉,而且下手投足,著著指向要害。
夢寰道:「山路崎嶇,羊腸一線,陶兄赤雲追風駒縱然神駿,恐怕也難越渡那千峰百嶺,幽谷深壑。我看不如把兄弟坐馬,送交尤總舵主,代為看管如何?」
灰衣僧人已領教過陶玉笑裡藏刀的手段,早有準備,陶玉剛一發動,和尚亦蓄勢出手,左手「托缽渡江」,右手「排山運掌」,架來勢,攻中盤,雙招並出。
中間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垂手稟道:「弟子已派人監視兩個和尚行蹤,昨夜他們落腳在南昌西關悅來客棧,此時大概還沒有動身?」
想了一陣,激起真情,無限感激地答道:「陶兄對我楊夢寰,說得上義重情深,但恐我報答無日,這份雲天高誼,我只有永銘肺腑了。」
這下觸動了夢寰靈機,平日百思不解的五行迷蹤變化,突地瞭然胸中,智珠在握,精神大振,縱身一躍,猛進八尺,已隱可看出一明禪師坐著的人影。
金環二郎反手一記「手揮琵琶」,架開了和尚掌勢,不過他吃虧在腳未落地,半空中架人一擊,力道很難用實,一招硬接,被震出六尺開外。
暗地裡卻全神戒備,緩步對著一明禪師走去。夢寰走了四五步,突見眼前火光一閃,接著那和尚身側亮起了一盞油燈,瑩瑩青光,照明石洞。夢寰凝神向一明禪師看去,只見一個鬚髮虯結,連在一起的怪人,盤膝端坐一個用草編成的墊子上面。一件淡灰僧袍直拖地上,耳鼻都已被那連結的鬚髮掩住,只有兩隻眼中神光炯炯,和尚笑時露出一口白牙。
金環二郎俏目一轉,接道:「你是在想,這和尚如果死了,我們就見不著一明禪師,對嗎?其實你是多此一慮,臭和尚鬼話連篇,你怎麼能當真信他!他拳路既和截劫令師妹的兩個野和尚同出一源,自然是一窩蛇鼠、一明禪師當然也不是什麼好人,青風寺方圓不過數丈,那裡會真的找不到。可慮的是老和尚也許真有點本領,等一下見面後,難免要大費一番手腳,再說我下手並不太重,『期門穴』又非死穴,大概過一會他就可以醒來。」
和尚又一陣冷笑道:「你不信就等著看看!」
說完話,掙扎著坐起來,閉上眼運功調息,楊夢寰怔了一怔,退在一邊,陶玉卻滿臉微笑,走近和尚身邊,看他運氣活穴。
陶玉和夢寰同時一驚,轉身望去,只見大殿門口,站著一個三旬左右的灰衣僧人,一張臉蒼白得看不出一點血色,瘦骨嶙峋,神情冷落。但兩隻眼中,卻神光炯炯,金環二郎打量了和尚兩眼,俏目流轉,滿臉笑意答道:「大師父輕功不錯,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們都不知道。」一邊答話,一邊向和尚走去。
那矮小僧人,仰起臉,一陣大笑道:「出家人講求一個緣字,和尚順手化了一筆人緣,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兩人神情都很鎮靜,並未被金環二郎躍下馬背的快捷身法所震驚,四道眼神,先把陶玉和夢寰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陣,又同時轉臉望望那m•hetubook•com.com匹赤雲追風駒,然後慢條斯理,說道:「兩位施主,這匹馬實在不錯。」
灰衣僧人搶上一步,攔住洞口,厲聲叱道:「你一定要進洞,等你同伴出來再進不遲,你懂不懂求見一明禪師的規矩?」
陶玉看那瘦和尚,手中一戒刀,威勢非凡,那裡還敢大意,金環劍也舞個風雨不透,但聽金環交響,劍風似輪,兩人這一接手,轉眼時間,就是二十個回合。
金環二郎一陣大笑後,又問道:「那你就說出來我們去試試吧。不過我先得把話說明白,如果你有心用詐,想騙過我們,當心我有更好的方法懲治你?」
水蛇李五細看案上人頭,正是自己派來監視兩個行腳和尚的手下兄弟。
金環二郎大笑道:「赤雲追風駒如不能翻山越嶺,那還稱什麼千里神駒,楊兄請儘管放心上馬,明天中午前,我們就可以趕到大湖山下。」
金環二郎斬斷那矮和尚一隻手腕,似乎心猶未足,一抖金環劍,把劍尖金環套奪的戒刀,拋出去兩丈多遠,金環劍借勢又向那矮和尚前胸點去。
陶玉格格大笑道:「你認為我不敢嗎?我就燒給你看看?」說著話,真的從懷中取出火扇子,就要放火。
兩人匆匆走進一家飯店,吃完一餐飯,陶玉又買些乾糧帶上,牽著赤雲追風駒,騰身上馬,寶駒通靈,似是已知要趕山路,昂首一聲長嘶,放蹄如飛。
灰衣僧人仰面望天,一陣呵呵大笑道:「你只要進了石洞,就別想活著出來!」
幾句話說得陶玉粉臉泛紅,揚了揚劍眉,冷笑道:「就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怕,如果石洞中不是住的一明禪師,當心我出來時,把你亂劍碎屍。」
陶玉仍然是滿臉微笑,道:「兩位大師父言重了。」
陶玉吃和尚一激再激,心頭火起,回頭對夢寰道:「楊兄請看住這和尚,別讓他跑了,我進洞去看看,如果裡面沒有人,出來再和他算帳。」
楊夢寰停步長揖,高聲喊道:「晚輩楊夢寰,叩問老禪師金安。」說完話,跪拜下去。
陶玉縱身上岸,回頭吩咐搖櫓大漢道:「你們見著尤總舵主時,就說我和崑崙派中楊大俠,趕赴大湖山青風寺去了。」
楊夢寰本想把事情經過,告訴那灰衣僧人,話要出口,又想到不對,假如那個和尚和一明禪師有什麼源淵,說出來反而不妥,一時間沉吟著答不出話。
金環二郎搖搖頭,嘴角間浮現出一絲安慰的苦笑,夢寰扶他在草地上坐下,看他腕上套的四隻金環,只剩下了兩隻,心知他腕上金環,原是當暗器施用的,必是剛纔在石洞裡打了出去。
楊夢寰本想告訴他,已會見過李瑤紅了,但話到口邊,想想不對,如果據實相告,恐怕會引起他們之間的誤會,這檔事,只有暫時隱在心中,以後再遇上李瑤紅時,多加小心就是。
陶玉放下臉,回頭對尤鴻飛道:「尤總舵主由水路向北邀截,我和楊兄乘我赤雲追風駒由陸路追趕。」
楊夢寰心中大急,一個箭步縱過去,攔住金環二郎道:「陶兄使不得,有話好說。」
和尚轉過身,夢寰深深一揖接道:「我們從千里外,兼程來此,旨在拜見一明禪師請領教益,萬望大師父賜示一二,楊夢寰就感激不盡了。」說罷,滿面黯然,又是一揖。
楊夢寰聽得心頭一震,暗想這人心地狠辣異常,只看他逼問那和尚口供的殘忍手段,真虧他想得出來,而且行刑時神態自然,行若無事,奇怪他對我倒是一片真誠熱情,個中道理,很是費解,但無論如何,別人對自己如此友愛,倒是不能負人。
灰衣僧人不待陶玉開口,已冷冷答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石洞中縱有猛獸毒蛇,也傷不了你們,何苦借故推託,如果你們心裡害怕,在未進洞前,還來得及退走。」
店夥計喊了四五聲,可是房間中毫無回音,逗得水蛇李五性起,飛起一腳,踢得兩扇門應聲而倒,三個人搶入房間一看,水蛇李五口驚得一怔,夢寰和陶玉也呆在那裡半天講不出話,店夥計更是嚇得直打觳觫。
金環二郎在夢寰身後,接口笑道:「我們能找上大湖山青風寺來,就不怕見不著他。青風寺彈丸之地,我就不信他能躲到那裡去,惹得我發了狠,一把火燒光你們和尚廟,挖地三尺,看看他要不要出來見我?」
灰衣僧人臉上現出無限詫異,問道:「什麼人讓你們來的?那他為什麼不告訴你們規矩呢?」
灰衣僧人看陶玉來勢如電,快速至極,倒也不敢大意,一閃身,避開七尺,陶玉卻停住步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大不了的規矩,原來是先要闖你那一關,你怎麼不早說呢?早說了,免得我們多磕了半天閒牙!」說完話,不待對方回答,黃衣飄飄,拳腳齊出,又向那灰衣僧人攻去。
這一下,水蛇李五所感受到的驚恐,似乎比初見到兩顆人頭時更為嚴重,兩道眼光中無限乞憐,望著夢寰求救。果然金環二郎陶玉慢慢移動著腳步,向水蛇李五逼去,一面笑著說道:「李舵主好粗心啊!這樣重大的事情,你怎麼只派兩個無閱歷武功的人來監視呢?他們死得很冤。」
楊夢寰雖覺陶玉的話,有些道理,但心中並不盡以為然,不過不好反駮,只有微笑著點頭。
楊夢寰大吃一驚,急搶一步,扶住陶玉,問道:「陶兄,你傷了什麼地方?」
兩人這一動上手,和剛纔形勢大是不同。和尚越打越快,掌風也愈加凌厲,陶玉功力比和尚要稍遜一籌,不能硬接人家掌勢,處處避人掌力正鋒,搶攻上吃虧不小。
陶玉看夢寰劍眉微鎖,知他在愁著怕找不到青風寺和一明禪師,微微一笑,問道:「楊兄滿臉愁苦,可是怕找不到青風寺嗎?」
灰衣僧人看陶玉下手辣極,而且借勢出手,陰滑無比,不覺心頭一震,暗想:看不出這嬌如美女般的娃兒,竟是身負絕學的高人,心念初動,陶玉兩手已逼近穴道,趕忙向後一仰身,施出鐵板橋功夫,全身平貼地面,猛向左邊一翻,才算讓開了陶玉一招。
果如陶玉所說,第三次力道更是奇大,楊夢寰那裡還敢硬接,急急一閃,避開正鋒,雙掌斜著劈出。他本意祇想避開正鋒後,拚盡餘力,再擋受一擊,立時躍退,縱被震傷內腑也可輕些,可是他忘了這四五尺寬窄的夾道中,如何能施展輕功閃避的身法?他一急之下,無意又用出五行迷蹤步來,隨勢發掌,暗合了五行生剋的妙用,輕輕把對方強勁力道,化解開去。
三個剛剛到達江邊,瞥見水蛇李五匆匆忙忙地迎過來,他先對三個人見了禮,然後垂手對陶玉稟道:「弟子始才接得舵下兄弟報告,兩個和尚行蹤,出現在南昌東北二十里的地方。」
說話間,長江神蛟尤鴻飛也趕來店中,他查驗過兩個下屬屍體之後,皺皺眉吩咐水蛇李五,把兩個弟子屍體一併用棉被包起來抬走,這件事與人家悅來客棧無關,不准借故生非,找人麻煩。
金環二郎伸手攔住夢寰道:「深山古洞中,多藏有毒蛇猛獸之類,待我問過和尚再入洞不遲。」
陶玉嘻嘻地跑過去,撿起金環,就在僧衣上擦乾血跡,套上右腕,牽著赤雲追風駒,走回來,對夢寰笑道:「先送一個上西天,留一個慢慢收拾,我就不信,逼不出他的口供,不過這地方是官道,難免驚動過路的人,咱們把他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再說。」
夢寰這幾天和陶玉相處,已知他性格,愈是笑得春風滿面,下手也愈是狠辣,怕他把事情弄僵,趕忙一個縱身攔在陶玉前面,深深一揖,道:「在下是崑崙門下弟子,這位陶兄是天龍幫的香主,我們拜訪一明禪師並無惡意,只是想請問他一件事情。」
陶玉也皺著兩條劍眉,集中全神,默記去路,他的想法和夢寰又自不同,他想:這斷崖下面,也許有著極厲害的佈置,準備引兩人入伏。
陶玉劍招剛剛遞出,突聞得夢寰大叫道:「陶兄,留神暗器。」
陶玉一笑停住步,收了金環劍,楊夢寰趨勢一招「神龍搖尾」冷森森劍鋒,直點大和尚前胸。
夢寰點點頭答道:「這數十里方圓之地,峰嶺深壑無數,我們總不能完全找到?」
金環二郎當先而入,穿過前院一段白石通道,登上七層石階,進了大殿,正m•hetubook•com•com中供案上兩盞長生燈,仍吐著熊熊光焰。一座尺餘高的石鼎中香煙嬝嬝,兩個人看這大殿佈設,極為簡單,除了那供案上兩燈一鼎之外,就只有供奉的三尊佛像,但卻打掃得纖塵不染。
灰衣和尚又一陣冷笑道:「兩位來找一明禪師,可知會見他老人家的規矩嗎?」
夢寰看得暗暗驚心,竟自分辨不出陶玉身法拳路,只見一體黃影,越轉越快。他那裡知道,這是海天一叟李滄瀾以畢生心血,研創出的一套絕技,三十六招飛絮拳。看上去和沈霞琳在水月山莊力鬥長江神蛟尤鴻飛時,所用的流雲掌有些類似,只是招術身法之深奧微妙,要比流雲掌高明上十數倍了。
回頭看夢寰果然被他拋後了一丈多遠,心裡暗暗高興。
尤鴻飛道:「陶香主、楊老弟,事情既已如此,急在善後,以老朽之見,不如暫返船上,從長計議。」
陶玉道:「我已吞下兩粒九轉保命丹,這丹丸是出自我師父好友,天下第一奇醫妙手漁隱蕭天儀之手,料已無礙。如果三個月內不再復發,當可無事。既使復發,也無大要緊,我師父內功精深,乾元指功獨步天下,只要內腑不被震碎,他老人家總有辦法給我治療。只是楊兄見一明禪師的心意,恐怕無法即日如願了,只有待小弟趕回黔北總堂,邀請幫中高手,再來青風寺。」
說著笑著,帶過來赤雲追風駒,一縱身躍上馬背,又笑道:「快些上馬吧!我們趕到樂化吃午飯後,就連夜進九嶺山脈。」
一明禪師又一聲長嘆,答道:「請恕貧僧殘廢之人,不能迎接,小施主請起來一談。」
陶玉見和尚有備,不待招術用老,點出右手,倏地收回,縱身一躍,冷空而起,從和尚頭頂飛過,人未落地,灰衣僧人已跟蹤攻到,一招「金豹露爪」,搭向陶玉右肩。
陶玉看他仍不認輸,激得心火暴起,但他心裡愈是火大,臉上的笑容也愈是甜美,只見他微笑著不住點頭,答道:「大師父說得不錯,那我只有再拜領幾手高招了。」說著笑著,人也慢慢地向灰衣僧人身邊走去。
兩人跟在和尚身後,出了後門,穿過一片松林,直向一座懸崖中下去,夢寰心裡暗覺奇怪,怎麼這一明禪師放著寺院不住,卻住在山崖下面。
李五躬身答道:「弟子天大膽,也不敢欺騙香主。」
陶玉見夢寰情急之狀,收了火扇子,轉臉望著那灰衣僧人笑道:「不是看在楊兄面上,我就當真燒了你們這座土地廟般小寺院,看看那一明禪師能奈我何?」
陶玉微微一笑,望著那灰衣僧人,和尚嘴角間浮現出一種陰森森的笑意,不再阻攔,轉身出大殿,沿一條甬道,向殿後走去。
灰衣和尚一伸手拉住夢寰道:「你們兩個人,總該留一個活人收屍吧?就是一定要尋死,待他死過了,你再去送死不遲。」
三個人出來悅來客棧,店門外早有兩個青衣大漢牽著陶玉的赤雲追風駒,恭候一側。金環二郎接過馬韁,牽在手中,和夢寰併肩步行,尤鴻飛跟在兩人身後,直向江邊趕去。
陶玉在飛離馬背時,已收住韁繩,他人離馬鞍,赤雲追風駒也同時緩了下來。楊夢寰放眼看去,只見陶玉橫身攔在路上,距他三尺左右,站著兩個和尚,一個身材高大,肩負禪杖,一個身材矮小,背插戒刀,兩個人穿著一色的灰僧衣,腰中繫著一條三尺寬窄、白麻編織的帶子。
三個人一陣快走,不大工夫,已到了悅來客棧。
正急奔中,忽聽得金環二郎叫道:「果不出我所料,那兩個和尚就在前面。」
陶玉飄身下馬,指著前面起伏的山嶺,笑道:「前面那連綿無際的峰嶺,就是九嶺山脈,我們要橫穿九嶺過義寧,再走一百餘里,才能到大湖山下,算起來還要走六七百里左右。」
楊夢寰急聲叫道:「大師父請留佛駕。」
待離那灰衣僧人三尺左右,猛地一躬身,右手疾如電閃「雙龍取珠」點向雙目。
又走了四五步,陡覺一股勁道,迎面襲來,夢寰雙掌平胸|推出,硬接一記掌風,攻來潛力,雖被擋住,但已感到心神震盪,馬步不穩。略一怔神,對方第二道掌又自攻到,這次力道較第一次攻來潛力加重很多,夢寰又硬接一掌,整個身子,被震退了四五步遠,氣浮血湧,眼花耳鳴,趕忙斂氣凝神,剛穩住搖搖身子,對方第三道潛力又自次來。
大和尚吐出來一口鮮血後,冷笑道:「佛爺不幸落敗,殺砍任憑你們,用刑迫供,那是休想。」
楊夢寰天性純真,被陶玉這一問,問得他答不上話來,但他是極端聰明穎慧的人,心裡打了幾個轉,被他想出幾句自解窘迫的話來,笑問陶玉道:「陶兄剛纔說起來令師妹,想她對陶兄定很關心吧?」
李五面如死灰般,垂手答道:「弟子派來監視兩個和尚的人,的確都是南昌水舵中高手。」
說著話,右手突出,點中了和尚的「風府穴」,挾上馬背而去。
直待楊夢寰攔住了金環二郎,陶玉收好了火扇子,他才冷冷地問道:「你們兩個,當真不知道求見一明禪師的規矩嗎?」
說完也不待夢寰答話,縱身向正北方奔去。
夢寰聽得一怔,正待答話,金環二郎指著北方笑道:「前面遙見紅牆,必是一座廟宇,我們先去看看再說,要不是青風寺,我們再施用火攻。」
灰衣僧人被陶玉說得一張蒼白臉上泛起了兩頰愧紅,過了半晌才冷冷答道:「你突然出手,搶制了先機,算不得什麼本領,我們再拆幾招試試,如果我真的敗了,自當領你去見一明禪師。」
這悅來客棧,是南昌西關一座很大的客棧,房舍毗連,不下百間。三個人到店外,太陽還不過剛剛昇起,兩扇黑漆店門還未開,水蛇李五三不管,舉起拳頭在門上一陣狠擂,大門開處,一個店伙計睡眼惺忪地擋在門口,看樣子想發脾氣,但一見水蛇李五,嚇得兩隻睡眼大開,不顧再扣釦子,躬身一個長揖,道:「李五爺,你老好早啊!」
陶玉輕功造詣極深,施展開後,捷如喜鵲移枝,但見黃衣飄飄,如一隻巧燕穿雲,眨眼時間攀登了幾十丈高。
李五雖經金環二郎放了手腕,但顏色間餘悸猶存,垂手肅立,似乎對陶玉輕輕鬆鬆地放過他,仍未全信。
楊夢寰初乘寶駒,只覺得馬快如飛隼出塵,兩耳中呼呼風響,路旁的樹木景物,閃電般向後倒去,不大工夫,已跑了廿多里。
楊夢寰本來興沖沖的,聽完話,冷了半截,回頭望陶玉,陶玉笑道:「兩個和尚既然可疑,我們不妨先去看看,令師妹必已得崑崙派拳劍真傳,如果他們不用卑劣手段,令師妹自然不會甘心就範,江湖上無奇不有,有時候閱歷較武功更為重要。」說完話,一迭聲催水蛇李五帶路。
楊夢寰暗忖那隱現灰影,可能就是一明禪師,立時聚氣運功,蓄勢待敵,一面緩步前進。
一明禪師抬起一雙神光逼人的怪眼,深注夢寰臉上一陣,笑道:「看小施主的功力,尚不到拆解我掌力的程度,但我三輪掌風,均被小施主化解開去,在這寬不到五尺的夾道之中,就是比老僧功力深厚的人,除了硬接掌力之外,也無法用閃避的身法,躲開我的掌力,但小施主竟能用精妙奇特的身法,借力化力,連拆我十招之上,這身法不只是老僧未見過,就是當今武林道上,見過的人,恐也不多,小施主懷此武林中聞所未聞的奇技,必然是受過高人傳授,不知找我這四肢不全,與世無爭的人,有什麼事要吩咐?」
陶玉笑道:「水蛇李五的報告如果沒錯,我推想兩個野和尚,必然要進山區,我們仗赤雲追風駒的腳程,在中午前就可以趕上他們,假如他們不走這條路,那就無法躲避開我們散布弟子的監視。」說完話,一帶韁勒轉馬頭,向西北方向追去。
灰衣僧人在陶玉取出火扇子準備放火時,並不伸手阻攔,只是圓睜著兩隻怪眼,望著金環二郎冷笑,他似乎誠心要看陶玉是不是真有放火的膽量。
金環二郎問清楚死的兩個人是天龍幫弟子後,氣得地一張粉臉變成了鐵青顏色,冷笑兩聲,把眼光又投在水蛇李五的臉上。
中間那大漢,似乎是三個中的頭目,留下左右兩個大漢牽馬等人,自己帶著陶玉、夢寰逕奔悅來客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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