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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釵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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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遵信約巧獲秘錄

第二十一章 遵信約巧獲秘錄

蕭翎緩緩坐起身子,伸手入懷,摸摸那本簫王武功手錄,竟是還在懷中,緊張心情為之一鬆,緩緩站起,長長吁一口氣,只覺精神飽滿,疲倦全消,連內腑之傷,也已完全康復,心中大奇,暗道:我明明在溪邊調息,被人在頭上擊了一掌,怎會到了此地,那白髮老人呢?那裏去了?
杜九得兩人內力之助,凝結不動的真氣,突然開始流動,片刻間,暢通全身,長長吁一口氣,睜開了雙目。
心中這一分析,膽氣頓然一壯,道:「在下代他們先謝老前輩賜藥之恩!」
百里冰長長嘆息一聲,道:「大哥的話,我幾時不聽過了。」
蕭翎心中一動,急急行了過去,道:「是冰兒麼?」
整個的「彈指神功」,只不過是屈指一彈而已,但在無相大師的分述中,卻是洋洋數千字,其間詳列了真氣執行,行何經脈,細微小節,無不述明。
原來,無相大師在少林無字一輩弟子中,是一位很傑出的人才,得以入選練習絕技,他看過百年來入選練習彈指絕技的人才記事表,計有十二人選習「彈指神功」,但十二人都半途而廢,無一人習成此技,其中有兩人羞見師長,竟在激憤中自絕而死。
那老人髮鬢,都已全白,臉上滿是油污,形似一個老叫化子,但那件全新的長袍,卻又否定了他的身份。
蕭翎啞然暗笑,道:「我也不懂啊!」
原來,他早已感覺倦意上襲,無法支撐,借活動逐走倦意。
白髮老人道:「這溪流十分湍急,你既不會水中工夫,又在筋疲力盡之時,伐木越渡,生機甚微,難道你不怕死麼?」
心念一動,不敢再調息入定,強提著真氣支撐,表面上閉著雙目,實則,神意集中留心著四周的動靜。
蕭翎道:「為什麼?」
在那急如飛瀑的湍流中,竹排卻有如行在平靜的湖面上一般,緩緩行來,從容不迫。
百里冰道:「我一定要等到你回來,你三日夜不回來,我也要在這裡等你三日三夜。」
蕭翎道:「你坐息完了?」
言下,臉上大有惋惜之色。
蕭翎提高了聲音,道:「晚輩該走了,不知是否可以拜見一次仙顏?」
但見百里冰舉起衣袖,拭去臉上淚痕,接道:「我爹爹曾在中原替我請了一個飽學的老儒,教我讀書寫字,那老儒年紀雖然老邁,卻是一位多情的人物,常給我談些流傳中原的纏綿神話、綺麗故事,當時,我聽到那白娘子的故事,心中還暗暗竊笑白娘子真傻,天下盡多美男子,何以獨鍾情一個許官人,如若換了我,才不那樣受欺侮呢!」
百里冰道:「再凶險的地方只怕也難比禁宮,再強的敵人,也未必強得過沈木風。」
商八道:「這些微小之事,小弟理該為大哥分勞。」
百里冰道:「大哥見著那人了?」
一個意念,突然由蕭翎心中而起,暗道:不論來人是誰,只要他動了傷害商八和杜九的念頭,以我此刻的體能,都無法及時搶救,最好的方法,就是阻擋他接近幾人坐息之處。當下掙扎而起,緩步迎了上去。
百里冰看他臉色凝重,顯然,心目中對那位岳姊姊,十分崇敬,果然不敢再多說話。
商八搖搖頭道:「不是,但這片荒原,卻是很有名的蛇園。」
蕭翎道:「好吧,既是如此。咱們穿越蛇園而過。」
百里冰反常的神情,蕭翎早已看到眼中,心中想安慰她幾句,但卻又找不出適當之言,只好裝作不聞不見。
當時有一位送他進入選藝樓的師長雖無正面反對,但卻旁敲側擊的示意於他,要他改習別門武功,但他立念已決,那隨行師長,也不能強行勸阻,只好依他之意。
蕭翎心想道:能懂你話的人,只怕當世很難找出幾個,那人也要有些瘋瘋癲癲才成。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似是聽師父說少林「彈指神功」乃是一種極高的內功,想不到那老人竟然肯把此物留下。
杜九道:「我們遇上了百花山莊中人,一番激戰,老二苦鬥受傷……」
蕭翎雙手分握藥丸,道:「不要說話,張開嘴來。」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道:「怎麼?你一直沒有吃過東西?」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過去我很怕,但現在不怕了。」
商八道:「不錯,蛇園,那片荒草地中,蟄伏著很多毒蛇,每日早晨,在這草原上可看到一層形似薄霧的白色氣層,每到近午的時間,才會消失。」
蕭翎點點頭道:「我相信,不過……」
蕭翎忽然想起,應該問問他詳細的距離,自己也好有個動身的準備,但那老人早已走得沒了影兒。
蕭翎道:「晚輩依照老丈留下的指標而來,身歷險境,不去說它,但有時,晚輩明瞧到別有小徑,但老丈的指標卻棄安就險越峭壁、深谷……」
夜色中,只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站在懸崖邊緣,長髮和衣袂,不停在夜風中飄動。
蕭翎怔了一怔,道:「她為什麼不能容你?」
白髮老人雙目眨動了一下,突然間暴射出兩道冷電一般的寒芒,緩緩說道:「照老夫的看法,他們三位都不似完好之人!」
百里冰站起身子,說道:「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來了。」
轉目看去,只見商八、杜九、百里冰,仍然在靜坐調息。
蕭翎收了白絹,依照指標而行,每當行到一處岔道所在,就瞧到指路識別。
蕭翎道:「什麼事?」
白髮老人沉思一陣,又點點頭應道:「你不但是知音,而且也是位很坦誠的君子,只可惜老夫的行期已決,難再多留,倒有著相逢恨晚之感……」
蕭翎吃了一驚,伸手扶起了商八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翎回首望去,只見商八已然盤膝而坐,正運氣調息,杜九也坐起了身子。
只見那茅舍籬門大開,但卻不見人蹤。
百里冰笑道:「早完了,而且,體能已經盡復。」
百里冰喜道:「那是說大哥答應了?」
長長吁一口氣,道:「你要去救人是麼?」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冰兒,我應該答應你的,可是,我必須在這段空暇之中,做一點別的事。」
蕭翎聽到了商八的聲音,但他正在全力運氣,迫出本身殘餘的內力,無法開口回話。
那白髮老人目光移動,緩緩的掃掠了商八、杜九、百里冰一眼,道:「老夫身上懷有助長功力的靈丹,如果你能信任老夫,就讓他們服下。」
口中卻說道:「受傷的只有兩位,那位姑娘是為了相救我等三人,消耗內力過多,所以才落得這般模樣。」
百里冰道:「但那禁宮中沒有東西,十大高手留下的武功手錄,都已經被人拿走了。」
商八道:「知道了,不過岳姑娘的武功,也似在玉簫郎君之上。」
商八收拾了菜餚盤碗之後,說道:「沈木風似是也受了很重的內傷……」
再向下看,就是無相手錄的經歷訣竅,脈絡分明,著述得十分詳細。
商八、杜九,運息都正在緊要關頭,雖然聽到了蕭翎之言,但卻無法應命。
無相大師看完少林奇才弟千百年記事表後,豪氣忽發,竟然選習了「彈指神功」。
蕭翎緩緩站起身子,伸動一下手足,緩步繞著三人走了一圈,又回原位坐下。
蕭翎暗道:「不錯,這老人果然是有些瘋癲。」
商八、杜九,依言啟口。
只聽當先一人說道:「大哥安好麼?」
呆呆想了一陣,才緩緩取起談雲青的手撰劍譜。
蕭翎心有所思,真氣執行一周天後,立時停下。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冰兒,咱們都去了,豈不是無人保護他們兩位了,百花山莊中人,雖已撤走,難保那沈木風的爪牙不重回來,你該留此才是。」
蕭翎道:「不錯。」
蕭翎只覺她說得十分有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蕭翎振起精神,睜開雙目望去,只見一條人影,緩緩向幾人停身之處行來。
心中念轉,人卻掙扎而起,行到商八身前,沉聲說道:「二位兄弟張開嘴來,小兄有藥物相贈。」
蕭翎接住玉瓶,開啟瓶塞,和圖書倒出一粒藥物,當即服下。
當下長長吁一口氣,道:「晚輩重傷未愈,行動緩慢,有勞老丈久候了。」
他從生死邊緣之中回來,第一句就先問蕭翎,真摯情義,流露無遺。
矇矓間,感覺到頭上受了一次重擊,隨即人事不省。
商八道:「我看到他發出兩掌之後,吐了一口鮮血,立時轉身而去,想是怕我和杜兄弟看到他受傷的事。」
蕭翎道:「她是我的姊姊……」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又緩步行到百里冰的身側,低聲說道:「冰兒,你好一些麼?」
蕭翎道:「有一處斷魂崖,你知道麼?」
行得近前,才看清楚來人的面貌,竟然是一個長髮披垂、身著黑袍的老人。
只見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點,竹排陡然直沖上岸,在蕭翎身前停下。
蕭翎看她不悅之情,形諸於外,但仍然勉強順從了自己之意,心中甚是感動,微微一笑道:「我很快就回來,那時,我這兩位兄弟,體能也已恢復,咱們就一起離開此地。」
百里冰呆了一呆,道:「岳小釵,可是一位很美麗的姑娘?」
蕭翎道:「你是說百花山莊派來此處的工人麼?」
只見百里冰頭上汗水如雨,一顆顆的滾了下來,衣服亦為汗水濕透,有如剛從水中提起來一般。
說話之間,瞥見兩條人影,如飛一般,直奔過來。
蕭翎道:「會不會遭了沈木風的毒手呢?」
百里冰急急叫道:「大哥啊!你自己不要命了麼?」
蕭翎道:「你看到了他?」
只見室中几淨,打掃得甚是清潔,但卻不見人蹤。
蕭翎道:「老丈可否能說的更清楚一些?」
蕭翎聽他雖是自言自語,但是言詞語氣中,卻是若有所指,只是自己無法想出內情罷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的站在當地。
果然峰頂之上,一塊石下壓著一方白絹,白絹上,清楚的寫明去路。
杜九冷冷地接道:「老二受了很重的內傷,但他掛念大哥安危,強行忍受奔來,見大哥無恙,強自提在胸中的一口氣散去,難再支撐……」
蕭翎知道他是位胸羅玄機的奇人,也不再隱瞞,說道:「不錯,除在下之外,那坐著的三位中,也有兩位受了重傷。」
蕭翎道:「不過,咱們根本就沒有認識的機會了。」
蕭翎道:「我如一夜不回來,你難道要在這懸崖邊站上一夜麼?」
商八直待兩人停下口來,才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我和杜老三呢,是否要和大哥同去?」
蕭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又仔細瞧去,果然不錯,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正是寫的「華山劍法精錄」六個大字。
蕭翎抬頭看看天色,只見天上陰雲,已然大部散去,星光閃爍,已知不早,想到和那老人之約,此時也該動身了,當下說道:「兩位兄弟,小兄和人有約,必得立時趕往,早則午時,晚則黃昏,必可趕回,你們在姻緣峰上等我……」
這時,蕭翎心中已有了幾分把握,這盆地茅舍,可能就是那白髮老人的隱居之地。
百里冰道:「不會的,我信任大哥之言,你絕然不會騙我。」
蕭翎道:「我很好,兩位兄弟那裏去了?」
商八望了百里冰一眼,道:「百里姑娘,大哥回來了,姑娘也該進點酒食吧。」
蕭翎亦覺著自己有些頭暈腦脹、體力難支,當下說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盤坐地上,閉目調息。
只見中州雙賈並肩站在茅舍之前,齊齊欠身一禮,道:「見過大哥。」
談話之間,來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蕭翎神色堅決地說道:「在下既然答應了,自然將全力以赴,怕的是晚輩路徑不熟,山高澗深,走錯了方向……」
蕭翎伸出手去,牽著百里冰的右腕,道:「回去吧!明天咱們還要趕路。」
就在蕭翎剛剛坐下不久,突聞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蕭翎接道:「那只是一段神話傳說,並非真有其事。」
那白髮老人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投向蕭翎,道:「那瓶中正好有四粒丹藥,你們四人各服一粒。」
百里冰道:「不會吧!那沈木風如若殺害了中州二賈,非要說出口來不可。」
百里冰道:「長大了日漸懂事,自然是上體慈心,孝順父母了,但爹娘都知我任性得很,凡我堅持的事,大都順從於我,可是,自遇到大哥之後,我竟然像變了一個人……」
蕭翎和百里冰,四隻眼睛,望著宇文寒濤的背影,在黑暗之中消失,蕭翎才長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宇文寒濤被沈木風一掌,打的脫胎換骨,簡直變成了另一個人。」
有時,商八想逗她歡笑,故意找她說話,談些江湖上奇聞給她聽,百里冰也不過淡淡一笑,既不多問,也不評論。
商八微微一怔,不敢再多逗她了,當先向前行去,口中卻喝道:「小弟為大哥帶路。」
言罷,唏噓不止,泫然欲泣,大有借古論今,悲傷際遇之感。
目光到處,只見第二本書冊之上寫道:「彈指神功,少林弟子無相留。」
一個意念,閃電般掠過腦際,暗暗忖道:他曾經告訴我,要離開此地,西行天竺,難道他已經走了麼?
但聞百里冰黯然說道:「可是被我說對了麼?」
白髮老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此刻,你已走得很累,快些閉上眼睛調息一會,等你體力恢復後,神智清明時,咱們再談吧!」
但想到大丈夫一言出口自無反悔之理,只好全力以赴。
蕭翎看那老人雙目,在黑夜之中,有如兩顆閃爍的寒星,分明是內功已達到爐火純青之境,心中暗暗忖道:以他這等功力深厚之人,說刻如想加害我等,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似是用不著再動其它心機了。
蕭翎伸出手去,抱起杜九,黯然說道:「兄弟,我該想到的,老二既然受了重傷,你豈能夠倖免,我該知道你也受了傷才是。」
百里冰道:「千古艱難唯一死,如若我連死都不怕了,那裏還會怕蛇呢?」
夜色幽暗,蕭翎在大傷不久之後,體能未復之際,目力亦是大打折扣,那人雖已行近三丈之內,蕭翎還無法看清面貌。
蕭翎回顧了商八一眼,道:「你很細心。」
這一次,氣發丹田,聲音甚大,空谷中回聲盈耳,但卻仍不聽回答之言。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你們隨同前去可以,不過,到了衡山之後,你們一定要聽我之言,恕小兄說一句託大的話,如若我不能勝人,你們也無能助我。」
活未說完,人卻一個跟斗,栽倒地上。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不肯帶我去,不是因為對方武功高強,而是怕你岳姊姊。」
商八道:「繞道也許可以,但卻不知要繞上多遠,就小弟所知的唯一之路,那就是穿過蛇園,才能到斷魂崖。」
杜九緩緩的取下身上一個包袱,開啟後拿出四副皮綁腿,道:「老二早已有備,命小弟採購了甚多乾糧和四副皮綁腿,以備越渡蛇園之用。」
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大哥,你說過帶我去西湖玩,不知還算不算數?」
顯然,他想用最簡潔的句子,說明經過,以遮掩自己也受重傷的事,但卻無法掩得過去,竟也摔倒在地。
百里冰回首一笑,道:「大哥,你好麼?」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他中了我一記修羅指後,還能發掌把你們打成重傷,此人內功的深厚,武功的高強,實非常人能夠及得,縱然是昔年十大武林高手,也不過如此。」
蕭翎道:「那是什麼?」
鎮定了一下心神,繼續向下看去。
蕭翎道:「那你怎知那沈木風也受了傷呢?」
這是一片生滿著雜草的盆地,四周群山環繞。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他如生擒了中州二賈,必然以中州二賈的生死,來作要挾,迫我屈服,如若殺死了中州二賈,必然要在我面前炫耀,他既一語不發,那是根本未曾遇得兩人了,但他們到那裏去了呢!」
白髮老人接道:「這倒不用你費心,和*圖*書老夫自會為你籌謀,告訴你去路,為你在路上留下標記。」
語聲甫落,突然仰臉望天,縱聲大笑,道:「既然相逢,何分早晚,老夫豈能讓俗凡之說,束縛於我。」
白髮老人點頭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經盡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氣力……」
只見第一面上寫道:「老衲已自知將命畢禁宮,眼看同難人個個伏案疾書,留下武功,希望日後有人進入禁宮取走留下的武功手錄,免得數十年辛苦而成的絕技失傳……」
百里冰道:「你那岳姊姊,看到你帶了一個醜丫頭,心中自然是不高興了。」
百里冰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行到蕭翎身側,道:「大哥,你起來,我來救他。」
蕭翎道:「晚輩已和老丈相約,不能失信老丈,只好冒險試渡了。」
百里冰道:「你姓蕭,她姓岳,如何會是你的姊姊呢?」
那老人仰臉望天,天上是一片濃濃黑雲,遮住了星光,但他卻似瞧到了什麼,仰起了臉兒,久久不肯低下,渾如早已把蕭翎忘去。蕭翎心中暗忖道:如論此刻處境,我可以先出手點了他的穴道,但此等事,豈是我蕭翎所為,重重咳了兩聲,道:「老丈啊!你在瞧什麼啊?」
蕭翎道:「見到了,唉!那沈木風費盡了千般心機,希望能進入禁宮,取得那十大高人留下的手錄武功,以便達到他稱霸江湖之願,但他卻白費了一番氣力,連一本武功秘錄也未得到……」
但見房中木桌上,擺了四盤佳餚,香氣撲鼻,心中大感奇怪,這等荒涼之地,怎能做出如此美味。
百里冰道:「不要為我擔心,我雖然耗些內力,但我沒有受傷!」
百里冰緩緩把目光凝注到蕭翎的臉上,道:「那時我曾想,郎既負心,妾又何苦多情,為什麼不殺了那許官人呢……」
兩人合力,熱流陡增,攻入了杜九內腑。
白髮老人道:「什麼事?」
就在他結好木排,準備冒險越渡時,突聞一聲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小兄弟來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來,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數十里了。」
中州二賈呆呆的坐在一側,心想助蕭翎勸慰那百里冰幾句,卻不知如何開口。
商八笑道:「百里姑娘一直滴水未曾入口。」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衡山斷魂崖底,是一處很兇惡的所在,玉簫郎君也是位極厲害的人物,兩位兄弟似是不用和小兄一起冒險了。」
直到日升三竿時分,到了一條湍急的河流之前。
白髮老人淡淡一笑,道:「對你而言,應該是一段很艱苦的行程,老夫已經代你想過了。」
蕭翎搖搖頭道:「如若在下心有悔意,盡可半途而返,也不用到此了。不過,有一事,晚輩不解,想請教老丈。」
拿起書冊,幾個硃砂寫成的紅字,赫然映入眼中,只見上面寫道:「華山劍法精錄,談雲青手撰。」
拜祝已畢,才開啟手冊,仔細閱讀下去。
商八道:「斷魂崖?」
百里冰道:「去救誰,是否可以告訴我?」
蕭翎隨在百里冰的身後,杜九走在蕭翎身後,一行四人,魚貫前行。
一路上急行,這日,中午時分,到了衡山。
心中念轉,隨手翻開了一頁。
商八道:「如非大哥賜藥相救、此刻只怕我等屍骨俱寒了。」
他雖然已知那老人是一位身懷絕技的奇人,但卻想不透,他何以會和自己訂下了送行之約,但言已出口,自難修改,急急坐下,運氣調息,希望身體早些復元,也好早些動身赴約。
蕭翎道:「但她對那玉簫郎君卻是顧慮重重,百般忍讓。」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們常年在此敲敲打打,總有一天,敲破這山腹水脈,洪流湧出,難免全都淹斃,老夫已來此谷,點化他們兩次,希望他們知難而退,早日離此,但他們卻渾無所覺,老夫本不願再管,但想數百條人命,豈是兒戲,又不忍坐視不問,這是老夫最後一次了,如若他們仍然不憤,那是在劫難逃,老夫也算盡了心!」
百里冰道:「我瞧他是被大哥的仁德感動,一反一正的對照之下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了!」
蕭翎忙把手中藥物投入兩人口中,說道:「這藥物效用奇佳、兩位兄弟快些吞服下去,再行運氣調息。」
百里冰急急說道:「大哥傷勢初癒,怎能以真力助人,小妹幫他吧!」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木簪椎髮,白髮垂胸,身著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幾根巨竹結成的竹排上,緩緩由溪旁草叢中駛了出來。
這時,蕭翎已然覺出這老人並非真的瘋癲,大智若愚,故意裝作成這等形狀而來,如他有意改裝,使人心不生疑,盡可換去那件全新的長袍,豈不是天衣無縫了麼?但卻故意留此破綻,那是分明別有用心了。
蕭翎轉過身子,大步而行,依照那老人指說的方向,登上峭壁。
說了一半,也一跤摔倒地上。
看晚霞滿天,已經是將近黃昏時分。
百里冰沉吟了一陣,道:「你要到那裏去會見岳姑娘?」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現在,危險已過,不用再談了。」
蕭翎道:「岳姊姊不會生氣,你不可胡作猜測。」
白髮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兒,你自己先行服用,不怕老夫藥中有毒麼?」
這盆地不大,方圓不過四五丈。四面高峰阻擋,寒風不侵,靠東面山壁,矗立著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
忽見百里冰一躍而起,道:「我也去。」
蕭翎苦笑一下,道:「不要緊,冰兒,我還支持得住。」
白髮老人哈哈一笑,接道:「但你聽得懂啊!小娃兒,你是老夫唯一的知音,哈哈,哈哈!我記得這山谷中,有很多蠢牛呆馬,此刻那裏去了?」
百里冰只是內力消耗過多,內腑並未受傷,自是和中州雙賈有些不同,經這一陣調息,體能已恢復甚多,睜開眼睛笑道:「我已經好多了。」
他為人厚道,不願傷那老人之心,當下說道:「老丈的話,句句蘊含玄機,自然是很少有人聽得懂了……」
商八看那百里冰的臉上,始終籠罩著一股淡淡的哀愁,似乎是這幾日中,她陡然間老了很多一般,心中暗道:這丫頭年紀輕輕,就嚐到了愁苦滋味,想來也是可憐的很……
蕭翎還了一禮,道:「兩位兄弟,傷勢如何了?」
蕭翎接道:「你們的內傷,可是因為接了他這一掌之後,傷的麼?」
蕭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寒濤老謀深算,他已知曉沈木風恨他入骨,如若有能殺他,絕然不會放過他……」
語聲一頓,接道:「小兄弟,你會水中工夫麼?」
一念及此,連連暗叫可惜,這等高人,我竟然連他姓名也不曾討教,失之交臂,真是有眼無珠了。
蕭翎細看了商八、杜九的臉色,果然傷勢已經大好,心中暗自感謝那位忘年之交,忖道:如非他賜贈靈丹,醫好中州雙賈,至少也得三五日的養息,才能趕路。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那是說,咱們非要從這蛇園行過不可了?」
杜九道:「大哥在重傷之後,不計本身安危卻強運內力,救助我等,大仁大義,叫人感激不盡。」
深奧的彈指神功,在無相大師詳細的分解之下,練習起來,竟然是簡單無比。
醒來時,已然是中午時分,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
那知過了半晌,仍不聞有人回答。
白髮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瞧不到,難道不會在心中想麼?」
百里冰道:「可以帶我一起去麼?」
蕭翎道:「雲姨就是岳小釵的媽媽啊,她對我的影響太大了。若不是雲姨,我此刻還是個多病的人,庸庸碌碌的書生……」
百里冰不再言語,全力施為,真氣滾滾,直攻入商八的內腑之中。
蕭翎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暗道:他留下這「彈指神功」心得,也就是他一生苦練這宗絕藝的經過,讓我翻閱這本手冊,卻在極短的時刻中,體會出他畢生經歷,豈可等閒視之。
蕭翎道:「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
蕭翎微微一笑,接道:「你不知岳姑娘的為人,胸襟氣度之大,縱然是男子,也將是自慚弗如,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蕭翎為那手冊吸引,不知不覺間,已然練習了十餘遍。
白髮老人突然一低頭,目光盯注在蕭翎的臉上,道:「小娃兒,你聽得懂老夫的話麼?」
百里冰道:「放下他,等我助商八行開血氣,再助他不遲。」
蕭翎道:「唉!冰兒,那地方很凶險,何況,對方武功高強,也許不在那沈木風之下,岳姊姊的武功,強我甚多,就不敢和他鬧翻為敵。」
她似是十分疲倦,言罷,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白髮老人目光轉動,掃掠了商八、杜九和百里冰一眼,道:「是你們把他們攆走的?」
蕭翎哈哈一笑,接道:「你不是白娘子,我亦非許官人,那怎能相提並論,好好照顧他們兩人,為兄的要去了!」
百里冰道:「什麼意外呢?」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可是,現在我知道,情海茫茫,何處是岸……」
百里冰舉起右手衣袖,拂去臉上的汗水,緩緩坐了下去,伸出右手,按在杜九背心之上。
商八道:「就小弟所知,別無他途可行。」
蕭翎亦覺有些力難從心,輕輕嘆息一聲,道:「辛苦你了。」
商八道:「那是因為在玉簫郎君的身後,有著一批為他撐腰的人物……」
蕭翎道:「如若晚輩沒有受傷,這段行程就算再加十倍險惡,我自信也能渡過。」
蕭翎不再多言,伸出手去,按在百里冰的背心上。
蕭翎道:「冰兒果然是聰明得很。」
蕭翎微微一笑,道:「老丈把晚輩引作知音,如是這藥中當真有毒,晚輩死亦無憾!」
蕭翎道:「禁宮中十大高手,武功並雄,很難說出誰高誰低,但和她為敵之人,武功路數,卻是屬於簫王一脈,咱們有了簫王武功手錄:那不是對了功路嗎。」
蕭翎隱隱記得,那宇文寒濤,在禁宮之中,曾經向一個青衫白髮老人下拜,稱他談雲青,此刻書面所留的姓名,亦是不錯。
百里冰黯然一笑,接道:「我自小任性慣了,一向不肯服輸,記得兒時一件事,父親正在參悟一門奇功,我卻非要他抱我出去賞雪不可,父親不肯答允,我就哭鬧不停,摔碎他很多心愛的古董奇珍。從來不肯叱責我一句的父親,那次好好的打了我一頓,但我仍是哭鬧不停,一日夜不進滴水,任憑慈母好言哄慰,一直是哭個不停,力盡聲啞,淚乾血流,直鬧得父親抱我出宮賞雪,我才停止哭聲……」
蕭翎道:「老丈過獎了。」
商八、杜九齊齊頷首,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的感激,吞下藥物,重行運氣調息。
蕭翎道:「就此一言為定,晚輩依約趕往。」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應該我說才是,但他卻替我說了出來。
蕭翎仰起臉來,長長吐一口氣,道:「岳姑娘的武功,強我很多,兩位兄弟已經知道了?」
蕭翎等候了足有一刻工夫,商八、杜九才緩緩睜開雙目。
商八道:「她要等大哥回來之後,一起吃飯。」
蕭翎道:「對我而言,運氣很好,那人偏偏就放下了簫王張放的武功手錄。」
百里冰道:「等你啊,我特地換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只要你一回來,就可以瞧到我了。」
幾人計議既定,分頭休息半宵,一早就登程趕路,蕭翎心中憂急,一路上兼程疾進。
蕭翎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皺眉頭,道:「冰兒,中州二賈呢?」
那老人恍如未聞,轉身而去。
百里冰嫣然一笑,伸出纖纖玉手,抵在商八的身後。
商八道:「好,咱們遵照大哥吩咐就是。」
一時間,心念轉動,暗暗忖道:這老人,難道就是那先入禁宮,取走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秘錄之人麼?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取開放在百里冰背上的右手,說道:「冰兒,你也該停下手休息一會了。」
百里冰展顏一笑,道:「我會很耐心的等你。」
蕭翎手中捏著藥丸,道:「服下這顆藥丸,對你大有幫助。」
商八道:「幾處有名地方,大都知曉。」
蕭翎道:「為什麼?」
這時,他已體會到,這是一門先天優於後天的武功,除了具有無上才慧定力之外,還要有深厚的內功才成,因此從頭築基。坐禪三年,待內功精進之後,重新練習,匆匆五年,才有小成,前後費時十三載,才算練成「彈指神功」。
商八點點頭道:「杜兄弟和我一起見的,他神情狼狽,對我和杜兄弟各發一掌,當時我和老三都是久戰疲累之身,居然硬接了他的掌勢……」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木桌上放著兩本薄薄的冊子,冊子上,放著一張白箋,上面寫道:「為了助你打通生死玄關,老朽已然晚行兩個時辰,約期已屆,實難久留,特留兩冊劍譜神功,以酬知音。」
果然、那白衣少女,正是恢復了女裝的百里冰。
蕭翎微微一笑,道:「冰兒,如若一切都如你希望,我也不會認識你了,就算認識你吧,你肯和一個身體虛弱,纏綿病榻的人,做朋友麼?」
但想到他是瘋瘋癲癲的人,不用和他抬槓了,當下接道:「老丈說的也是,心中想到,和看到原無不同……」
語聲甫落,兩條人影已然欺到了兩人停身所在。
百里冰道:「因為,那樣,我就可以好好的照顧你了。」
百里冰道:「原來如此……」
白髮老人忽然口氣一變冷肅地說道:「年輕人,如若老夫沒有看錯,你受了很重的內傷?」
翻越過幾座山岳,到了一座十分荒涼的所在。
百里冰道:「因為你是天下英雄的希望所寄,事務匆忙,難得有暇,現在沈木風重傷養息、你當然有些閒暇了!」
但聞那白髮老人說道:「老夫明日就要離開中土,遠行天竺,想不到臨行之前,竟然結識你這一位忘年知音,難得啊!難得。」
直待室中黑了下來,才霍然驚覺,匆匆收起了兩本秘錄,步出茅舍。
百里冰道:「雲姨又是誰啊?怎會和岳小釵連在一起呢?」
百里冰道:「不要這樣說,大哥的事,小妹能夠盡力,我心中十分快樂。」
足足過了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聽得商八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哥,你受傷很重麼?」
白髮老人道:「老夫登舟之處,距此不下數十里,而且要翻越兩重高山,你此刻雖然已服下我的藥物,但仍需一段很長的調息時間,就算你有草上飛的輕功,也要在四更動身,日出之前,才能趕到,小娃兒,你自己算算看,是否有這個能耐。」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夜寒風冷,你站在這裡作甚?」
商八道:「大哥賜贈靈丹神妙,我等傷勢已然全好。」
蕭翎道:「換了你,你要如何?」
口中卻接道:「黑雲遮天,那來的星河可見。」
蕭翎舉筷嘗了一口,道:「做得很好。」
商八烹飪手藝甚佳,一隻小雞,燒得香嫩可口,四人都已是饑腸轆轆,一口氣吃得點滴不剩。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他們和我情同骨肉,義重生死,絕然不會爽約,其間必然有意外事故?」
蕭翎暗道了兩聲慚愧,忖道:我那裏是你知音,只不過我的心存忠厚,不願頂撞於你罷了,想不到拙有拙道,竟被你引為知音。
商八似是已瞧出蕭翎心中生疑,不待蕭翎開口,搶先說道:「小弟獵得一隻山雞,親手烹飪,但不知是否合得大哥口味。」
百里冰臉色一冷,滿頰歡容,盡皆失去,緩緩說道:「那事情很重要麼?」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冰兒,你小小年紀,怎的想這麼多事呢?」
重傷不久,真氣未復,以真力相助,早已難支,但蕭翎卻暗中咬牙,強自迫出內力,攻入杜九內腑之中。
他暗作忖思的計劃了一番,正想告訴商八等先找一處隱秘所在,練習武功,忽然心中又是一動,暗道:我何不早入斷魂崖底,和岳姊姊共同研讀這三本武功秘錄呢?
www.hetubook.com.com蕭翎心中默算,距那約會之期,還有近兩月的時光,暗作盤算,道:「此番玉簫郎君赴約,必然邀有高強的助手而來,看他存心,定然在這次會晤之中,澄清全局,岳姊姊如不受他威脅,難免在斷魂崖底,展開一番激戰,我身上現有簫王張放的武功手錄,以及無相大師和談雲青的劍招武功,何不借此時刻,下一番工夫,縱然因時間短促,難有成就,但動手之間,總有助益,岳姊姊算我至少要三月之久,才能有望尋得禁宮,取到秘笈,但陰差陽錯,卻使我在一月之內取得了三種武功秘錄……」
蕭翎打量了一下那渾濁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寬,既無渡橋,又無木舟,如在平時,這三四丈的距離,還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盡,實無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陣,只好拔出短劍,斬了幾株小松,結在一起,準備抱木而渡。
蕭翎淡淡一笑,道:「不錯,沈木風受此大挫之後,不論他是否身受重傷,都需要一些時間重新調整、部署……」
蕭翎神色嚴肅地說直:「冰兒,聽我說,縱然我從此不能再練武功,我也要救活他們,他們傷的很重,盡你的力量施為,這一份情義小兄必有報答。」
蕭翎接道:「你長大之後呢?」
無相大師整本遺著之上,只談那「彈指神功」一種武學,但卻是他數十年全力以赴的經驗血淚。
商八道:「好!小弟帶路。」舉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最是容不得女孩子……」
蕭翎悚然一驚,只覺她言詞中若有所指,竟是不知如何接口。
百里冰道:「但大哥可以饒他。」
過約一炷香的工夫,商八、杜九、百里冰,都已達內息入定之境。
蕭翎伸出手去,拂起百里冰垂在臉上的秀髮,道:「乖乖的等我回來。」
這時,蕭翎亦覺著自己縱然再撐下去,也無法救助杜九,只好緩緩向後退開。
心念一動,退後兩步,對手冊拜了兩拜,道:「弟子今番得閱大師留下的絕技,實生平大幸,日後如有機會,定當還藝歸宗,把大師數十年心得遺著,還於你們少林門中。」
蕭翎心中暗道:這丫頭對我如此情意,日後不知要如何了結,口中說道:「我如十日不回來呢?」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只怕有些瘋癲,當下說道:「不錯,在下正是和老丈說話。」
蕭翎一皺眉頭,道:「你我兄弟怎的這等客氣起來了。」
這時,蕭翎體能盡復,匆匆登上峰嶺,辨識一下方向,急急趕回姻緣峰。
目光轉動,但見花色絢爛,芳香襲人,竟然在一片高峰環繞的盆地之中。
白髮老人道:「哼!老夫不知他們是從何處來此,但一個個都很蠢笨,聽不懂老夫之言。」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多承愛顧,晚輩感激不盡。」言罷,抱拳一揖。
長袍老人應道:「我在瞧天上的星星啊啊!你看那耿耿銀河,分隔牛郎織女,每年七夕,才能相會一次……」
蕭翎奇道:「為什麼我要怕她?」
商八道:「那是這草原群蛇吐出的毒氣,夜裡天寒,就在這草原上結成了一片似雲似霧之物,但經太陽一曬,立時化去。」
百里冰望了商八和杜九一眼,道:「你們倆人在那谷中,不知和那些人打架?」
蕭翎暗暗歎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設計建築一座禁宮,用心在一網打盡天下武功第一等高手,稱尊江湖,但他卻先行死在被困群豪之前,連武功也未留下,害人先害己,恐非他始料所及了。
蕭翎不再多問,當先坐下,道:「現在,咱們吃飯吧!」
那老人行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來,說道:「相識滿天下,知音有幾人,難得你小小年紀,竟能識破老夫行徑。」
無相在一座和外間隔絕的密室,集中神智,苦習了五年之久,竟然是毫無所成。
百里冰淒涼一笑,道:「你此刻是武林人物公認的大英雄、大豪傑,我如果說肯,你也不會相信,是麼?」
心中暗暗忖道:冰兒連救三人,已累至精疲力盡,雖然她內功基礎紮實,也要一段相當的時間,才能恢復,商八、杜九血氣初暢,也需要一段相當的時間,才能行動,自己也必及時調息恢復體能,如是四人全部打坐入定,萬一有敵人到此,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傷了四人。
但這盆地狹小,午陽普照,每一處山角崖下,都照得十分清楚,不見人蹤,如若是這塊盆地之中有人,也是在那茅舍中了。
商八長長吁一口氣,道:「謝天謝地,商老二從今之後,當真是要拜神了……」
一向活潑的百里冰,自進入衡山之後,突然間性情大變,一直很少說話,也永遠不多問什麼,只是默默無言隨在三人身後。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猜對,你如一定想去,那我就帶你同去。」
蕭翎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不過,目下時機不宜。」
蕭翎聽了白髮老人之言,心中砰然一動,說道:「老前輩再也不用費心了,那些人都已經遠離了此地。」
蕭翎仔細檢視了那四周形勢,發覺那絢爛的花朵,種類繁多,並非是谷中自然生長,顯是有人由別處移植來此。
白髮老人道:「你從此登山,即可見老夫留下的詳細指標,老夫告別了。」
百里冰接道:「我看現在時機最好了。」
杜九道:「房中酒飯已經擺上,大哥請進房中進些酒食,驅逐寒意。」
蕭翎霍然警覺,那是服用藥物的緣故,心中暗暗忖道:果然是功力神奇的靈丹,就憑他贈我靈丹一事、也該趕去送他一程才是。
下面署名忘年之交。
蕭翎道:「蛇園,我想是必有原因了?」
百里冰黯然一笑,道:「我在擔心一件事。」
蕭翎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不能來的原因。」
蕭翎凝目看去,隱隱認出正是昨宵會見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長髮,洗去臉上油污,看上去清雅若仙,飄逸出塵。
他言詞柔和,旁敲側擊說明了自己的存心。
蕭翎忽然想到,她已連救了宇文寒濤和商八兩個重傷之人,此刻,那還有餘力,救助杜九,急急說道:「冰兒,你很累了,還是讓我來吧!」
他原想百里冰會伸手來接,那知百里冰啟開櫻口,道:「大哥,餵我吃下!」
原來,兩條人影,竟然是中州雙賈,那當先之人大腹便便,正是金算盤商八,後面之人,卻是冷面鐵筆杜九。
蕭翎點點頭,道:「這就是了,幸好上天保佑,使兩位兄弟無恙。」
百里冰道:「不知那岳姑娘是否能容得我百里冰。」
百里冰嚴肅地說道:「不論傳說真假,但那白娘子可憐,她一片真情對待許仙,但許郎薄倖,竟然聽那法海和尚之言,把她壓在雷峰塔下。」
商八道:「姑娘轉下大哥之命,要我們在谷中等候,聽候大哥召喚,卻不料遇上了百花山莊的巡查人員,我等發現之後,生恐驚擾全局,破壞了大哥和姑娘的計劃,只好放腿奔行,離開了此地,但那些人卻緊追不捨,我等逃出數里,剛剛擺脫追兵,卻不料又遇上百花山莊趕來此地的高手,展開了一場惡戰。我們連傷了十餘人,但強敵人多勢眾,悍不畏死,連番猛攻,激戰三個時辰之久,總算打退了強敵,想到大哥和姑娘還在谷中,我們又匆匆趕來,但谷中到處佈滿敵哨,防守森嚴,情勢迫人,我和老三,只好向裏硬闖;闖到第四道敵哨時,又遇上了周兆龍等高手,雙方又是一番激戰,不多時那沈木風亦匆匆趕到,對我和杜九各發一掌之後,率領強敵退走,當時,我和老三,就已身受重傷,強提真氣支撐趕到。」
杜九道:「大哥且慢。」
百里冰道:「唉!你此刻如若還是體弱多病的書生,一個庸庸碌碌的書生,那就好了。」
蕭翎微微一怔,只好把藥丸放入百里冰的口中。
蕭翎已然準備帶路而行,聞言止步,道:「杜兄弟有什麼事?」
百里冰低聲說道hetubook.com.com:「不要講話,快些運氣調息,別讓那行開的氣血停下,我去救助杜九。」
蕭翎心中暗道:那老人脾氣古怪,難以預測,我如帶冰兒同去,不知他是否歡迎,何況,中州雙賈傷勢還未痊癒,也該留她在此保護兩人才是。
蕭翎微微一笑,道:「變乖了是麼?」
蕭翎擋住那老人的去路,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丈黑夜之中,到此荒地作甚?」
蕭翎不再多言,當先綁好了皮綁腿。
四人得藥力之助,體能恢復甚快,不足一個更次,都已感覺到體能大復。
蕭翎腹中確有饑餓之感,大步直向房中行去。
蕭翎茫然說道:「老丈句句蘊含玄機,晚輩實是聽糊塗了。」
白髮老人嚴肅地說道:「可敬的年輕人,老夫西行在即,此番遊歷天竺,實不知何時才能東返,明晨日出時分,老夫即將登程,你可願送老夫一程,以壯老夫行色?」
百里冰嫣然一笑,雙頰上飛起一片紅暈。
蕭翎道:「不會的,主要的是,那地方十分凶險,敵人十分厲害。」
白髮老人道:「原來如此……」轉身向前行去。
百里冰搖搖頭,道:「不怕。」
杜九道:「大哥責備的是,小弟失言。」
再瞧那老人留下的手書,展開再看,上面除了忘年之交外,再未留其它之名。
只好應道:「好!晚輩一定趕往相送,但不知咱們在何處會面?」
他連經大變之後,人已變得十分沉著,心中也隱隱感覺到,停身此地,全是那白髮老人所為,只是其間的細節,還不很瞭然罷了。
百里冰道:「你是說,那簫王張放的武功,在十大高人之中,是最強的麼?」
百里冰輕輕嘆息一聲,道:「但願你說的不錯。」舉步向前行去。
蕭翎頭仰了起來,臉上是無限憂傷之色,緩緩說道:「如非雲姨傳授武功,小釵姊帶我離家,我蕭翎能否活到今日,實很難說了,縱然還活著,也不過一個體弱多病的人,此刻,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之路。」
口中卻說道:「老丈的話實很難懂。」
蕭翎歎道:「我看的出來,你已成強弩之末,還是讓為兄來吧!」
心中忖思,人卻舉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道:「我也在等候呢,明明和他們約好了,怎的不見他們人在何處?」
念頭一動,立作決定,回顧了商八和杜九一個眼,道:「兩位兄弟,可熟悉衡山地勢麼?」
他受傷本重,雖然服下那老人靈丹,但因一直未好好調息,體能亦未完全復元,走了一陣,已累得滿身大汗,喘息不停。
百里冰道:「唉!我一直按捺著自己性子,處處順從你,但不知是否能取得你的歡心,我常擔心有一天你厭棄了我,像那許仙厭棄白娘子……」
白髮老人接道:「小兄弟,世間豈有不勞而獲的事,對你而言,這只算一個小小的考驗。」
蕭翎道:「很重要,所以,我必要趕去,唉!冰兒,我趕來禁宮中碰運氣,就是希望能去助她一臂之力,自然,我身懷的禁宮之鑰,也是她所贈送的。」
蕭翎接道:「這就是啦,小兄這番前去,勝敗之事,心中是毫無把握,兩位兄弟又何苦要隨我冒險呢?」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暗道:這人和我萍水相逢,陰差陽錯的被他引為知音,留下這本武林人夢寐難求的武功秘錄給我,而且去不留名,是何等胸襟、氣度,清高風標。
蕭翎道:「衡山斷魂崖底。」
只覺丹田中突然間泛起一股熱流,迅快的流佈四肢。
蕭翎目光轉到杜九的身上,道:「杜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要帶我去西湖遊玩,我拜拜雷峰塔下的白娘子……」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後悔麼?」
一面說話,一面伸出右手,頂在杜九的背心之上,以本身真力攻入杜九內腑。
商八低聲和杜九研商了一陣,道:「知道,不過,那是一處十分凶險的所在,實如其名,真能使人斷魂……」
蕭翎暗暗嘆息一聲,道:我如早醒半個時辰,也許還可見他一面。
他在說話之時,蕭翎已經扶起了商八,舉手按在他背心之上,以本身真氣助他行氣活血。
蕭翎道:「好!告訴你,去救岳小釵。」
蕭翎移身後退,人已難支,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但他心中一直掛念著杜九的安危,略一調息,就睜開雙目望去。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那一片貧瘠荒原,縱橫數里,卻見一隻飛鳥在那草原上飛行,心中大感奇怪,回目望著商八問道:「這就是斷魂崖?」
繼續向下看去,但見寫道:「但我少林武功,浩瀚如海,實非其它門派能及,老衲一身所成,都難脫我歷代師祖的遺著手錄,實無傳諸後世之藝,但如一字不留,未免有憾,三思之下,只好留下老衲一生練習『彈指神功』的心得,以供後人練時,不需摸索,極短時期中可收大效。」
蕭翎心中暗道:好厲害的眼光。
商八道:「正是如此。」
那老人圓睜雙目,打量了蕭翎一陣,道:「你問老夫麼?」
那小女孩轉過身來,舉手理一下夜風吹亂的長髮,笑道:「你回來了?」
蕭翎看到此處,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暗道:我如也要化費十幾年的時間,練成一門武功,只怕是勢所不能了。
蕭翎道:「咱們繞道而過吧!」
蕭翎深深一揖,道:「恭送老丈。」
白髮老人笑道:「正因如此,老夫才覺著你是我的知音……」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姑娘怕蛇麼?」
她適才救助宇文寒濤,已經耗去了本身內力,迄今尚未復元,此刻又全力救助商八,亦有著疲累難支之感,片刻工夫,已然大汗滾滾而下。
心中念轉,人卻舉步向室中行去。
蕭翎比她更慘,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已經累的汗透衣衫。
商八道:「很多武功高強的女孩子,見蛇都怕,姑娘不怕長蟲,那也是很難得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冰兒,你像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商八道:「大哥沒有把握的事,兄弟才應該隨同前往,安危與共,患難同當。」
商八奇道:「為什麼?」
蕭翎看得神往,不自覺的照著那上面記的,開始練習起來。
這室中打掃雖然乾淨,但房間很少,一室一廳之外,別無他室,廳中放著一張很考究的木桌,兩張竹椅。
白髮老人道:「如你沒有受傷,你遭遇的艱苦、險惡,又何止如此十倍呢?」
百里冰道:「不過什麼?」
百里冰、中州雙賈,也分別紮好綁腿。
百里冰眨動一下大眼睛,道:「你要早些回來。」
蕭翎接道:「那就不會錯了,你們帶我去吧!」
百里冰道:「唉!這兩人當真糊塗的很,我說的明明白白,怎麼會跑錯了呢!」
蕭翎點點頭,道:「多虧你救了我兩位兄弟,只是太辛苦你了。」
蕭翎搖搖頭,道:「不會。」
眼看太陽爬上了峰頂,還不知前途行程多少,也不敢停下休息,走得辛苦至極。
蕭翎搖搖頭道:「他們都是百花山莊中人,自然奉莊主之命離此。」
百里冰道:「真的麼?不怕你那位岳姊妹生氣?」
商八接道:「大哥既然已決定去了,小弟等自然應該同往一行才是……」
那白髮老人說的不錯,這一段行程十分艱苦,斷崖深澗,深水流泉,有時要涉水而渡,有時要施展壁虎功游上峭壁。心中暗暗抱怨道:他明知我內傷未愈,怎的竟讓我走這等險惡之路,豈不是誠心折磨我麼?
但見寫道:「老衲習成此技之後,才逐漸體會出個中原有訣竅,知其訣竅,則不難登堂入室,可惜歷代先師長老,竟未能列述竅要,摸索練習,事倍功半,老衲無法預測這手冊落於何人之手,但又不忍使數十年積累的心血,隨老衲埋沒禁宮,但願我佛保佑,習成我手著之人,能因此技鋤奸除惡。」
百里冰暗暗喘兩口氣,道:「我很好,大哥啊!你快些調息,你要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
蕭翎忖道:你如在心中想,在家裏也是一樣,何苦跑到這荒谷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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