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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筆點龍記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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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柔情似水 百折不回

第二十四回 柔情似水 百折不回

談話之間,到了一處轉彎所在。這時,無名氏和石生山都看清了處境,只見一條不足兩尺的山徑,鑿開在千尋峭壁之間,夜間幽暗,上不知山峰多高,下臨崖壁,寸草不生,一片光滑。膽氣不夠的人,別說行過這樣險徑了,就是嚇也嚇得半死。無名氏吁一口氣,道:「這地方可是人工開鑿的吧?」如玉道:「不錯。」無名氏道:「開闢這石徑時,只怕摔死不少的人?」如玉道:「聽說是死了七十多個。」無名氏道:「如此險峻,死的倒也不算太多。」如玉道:「那是因為燕姑娘的仁慈,想出一個辦法,用一條堅牢的長索,繫在開路之人的腰中,上面綁在大樹岩石之上,縱然不小心滑落下去,也不致跌下懸崖。」無名氏道:「此地距離山頂有多高?」如玉道:「約有百丈左右。」無名氏道:「當真是費盡苦心了。」俞秀凡道:「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喜歡,不惜如此勞師動眾,建築了這麼一座聽松樓,這人的好大喜功,實是可悲可嘆的很。」他心中對水燕兒有極端的不滿,一聽到水燕兒有關的事,就不禁怒火上升。
俞秀凡道:「十方別院,姑娘知道麼?」水燕兒道:「知道。大地方,十方別院中,容納了人間地獄中第一流的人才。」俞秀凡道:「很可怕啊!所謂十方別院,竟是整個江湖的縮影,除九大門派之外,竟然連江湖草莽也不放過,成立了一個萬家別院。」水燕兒道:「那也是造化門中一支主力,除此之外,你還到過什麼地方?」俞秀凡道:「斷魂壘。」水燕兒呆了一呆,道:「斷魂壘你們也去過?」俞秀凡道:「姑娘可是覺著很奇怪麼?」水燕兒道:「你們遇上些什麼人?」俞秀凡道:「瘋人、狂人,可以說不是人,因為,在下從沒有見過那些瘋狂的人,世上也不應該有這等瘋狂的人。」水燕兒道:「你們怎麼逃出來的?」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好一場凶殘、激烈的搏殺,那是驚心動魄的惡戰,在下從沒有想到過,世間會有這樣悍不畏死的人。」
水燕兒嘆口氣道:「俞兄,如若你沒有騙我,你該是舉世無敵的高人了。因為,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進了斷魂壘後,生離其地。」無名氏道:「咱們運氣好,逃過了那次劫難。」水燕兒道:「你是萬家別院中人,你沒有名字,卻自號無名氏?」無名氏冷冷道:「不錯,想不到在下在造化門中,竟然有這麼大的名氣。」水燕兒道:「你是位很特殊的人物。」無名氏道:「客氣,客氣。」水燕兒目光轉注到石生山的臉上,道:「這一位,好像是不會說話,是麼?」無名氏道:「在那些地方,不說話,似乎是比說話好一些。」俞秀凡道:「燕姑娘,你去過十方別院麼?」水燕兒搖搖頭,道:「沒有去過。」無名氏道:「姑娘既沒有去過十方別院,怎會認識我等?」水燕兒道:「兩位都是很可疑的特殊人物,存有畫像,送到我這裡來。」俞秀凡道:「看來,你在造化門中,確有著很大的氣派。」水燕兒道:「俞兄,見笑了。」俞秀凡道:「姑娘還有什麼指教麼?」
如玉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你是說我們姑娘麼?」俞秀凡道:「不錯,我是說水燕兒。」如玉道:「俞少俠,你說話最好小心一些,別傷害到我們姑娘。」俞秀凡冷冷一笑,道:「照燕姑娘的為人而言,在下的言語,已經很客氣了。」如玉道:「俞少俠,我們姑娘很敬重你的為人,但你卻對她十分歧視。」俞秀凡道:「那是因為在下上過她的當了。」如玉突然長長嘆一口氣,道:「俞少俠,有一件事,只怕你還不太明白。」俞秀凡道:「什麼事?」如玉道:「我們姑娘因你的失落在人間地獄,心中很不快樂。」俞秀凡冷笑一聲,未再接口。如玉嘆口氣,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們姑娘那麼憂鬱過,俞少俠,你應該諒解她,我們姑娘有她的苦衷。」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她有什麼苦衷?」如玉道:「造化門中事,非局外人所能了解。」轉頭向前行去。
無名氏放下酒杯,輕輕咳了一聲道,道:「姑娘,妳的酒量,似是並不太好!」水燕兒道:「我本來也不會喝酒。」無名氏道:「姑娘不覺著喝得太多一些?」水燕兒道:「酒可消愁,多喝兩杯,打什麼緊。」無名氏道:「看姑娘在造化門的權限很大,想來,對造化門中的隱密知曉不少。」水燕兒道:「我還沒有醉,你應該等我再喝幾杯酒,問我不遲。」俞秀凡突然接口說道:「姑娘,你不怕我們暗施算計麼?」水燕兒道:「你是說,等我喝醉之後?」俞秀凡道:「姑娘,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水燕兒道:「俞兄若施暗算,當可消去前者我陷害你的心頭之恨。」俞秀凡道:「姑娘這麼一說,在下倒不好暗施算計了。」水燕兒道:「俞兄,別勉強我,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樣的人。」俞秀凡聳聳肩,道:「別太自信了,咱們一直還是敵對相處。」
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燕姑娘說的話,一向是言出必踐!」俞秀凡道:「閣下是什麼人?」那冷冷的聲音道:「在下是可以解去三位臉上蒙面黑巾的人。」俞秀凡道:「咱們在此恭候。」只聽那冷漠的聲音說道:「三位不可妄動。」俞秀凡道:「閣下只管放心。」一個黑衣人行了過來,先解去俞秀凡臉上的蒙面黑巾,依序解下了無名氏和石生山蒙面之物。抬頭看去,但見星光閃爍。這是一個無月的夜晚。俞秀凡進入了地獄不久,還沒有什麼十分特殊的感覺,但石生山和無名氏卻抬頭望著天上的星辰,一片神往之色。俞秀凡轉目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手中拿著三條黑色的蒙面布巾。輕輕咳了一聲,俞秀凡緩緩說道:「閣下,這一條小小的黑色布巾,竟然也有著許多的變化,看來這造化城中,每一件事物都非尋常了。」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造化城中,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有著一定的作用,所以三位最好小心一些。」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可不可以把閣下手中的黑巾,借給在下瞧瞧?」黑衣人道:「很抱歉!」突然轉身,快步而去。
如玉舉和*圖*書起手中燈籠,道:「咱們姑娘正在候駕,三位如若沒有別的事,咱們可以上路了。」轉身向前行去。俞秀凡等緊隨在如玉身後,行在一條崎嶇的小徑上。只覺愈行愈高,山風也愈見強勁,吹的衣衫飄飄作響。俞秀凡目光轉動,發覺正行在一處懸崖邊緣。四周一片黑暗,幾人緊追在燈光下面行走,也未留心到行過之處。俞秀凡留心一看,發覺行經的懸崖,下臨絕壁,一片幽暗,也不知多深多高,心中大感震動,暗道:行此險地,驚心動魄,如若造化門在山上設下埋伏,打下滾木礌石,不論多高強的武功,也是無法逃過此劫。心中念轉,突然移動身軀,緊追在如玉身後,道:「姑娘,水燕兒住在何處?」如玉道:「燈籠上寫的明明白白,燕姑娘住在聽松樓。」俞秀凡道:「還有多遠距離?」如玉道:「就要到了,再轉一個彎。」俞秀凡道:「這地方很險惡啊!」如玉道:「是的。這地方叫作愁雲崖,下臨千丈絕壑,摔下去,勢必要粉身碎骨不可。」俞秀凡道:「燕姑娘為什麼要在這樣一處所在?」如玉道:「因為這地方很清靜,沒有人敢打擾,也很險要,易守難攻。」
四盞垂蘇宮燈,照得大廳中一片通明。無名氏、石生山都不禁多望了那綠衣少女兩眼,只覺得她美麗眩目,動人無比。綠衣女舉手,理一理披肩長髮,嫣然一笑,道:「俞兄你好!」俞秀凡道:「想不到吧,水姑娘!在下竟然活著走出了人間地獄。」水燕兒道:「俞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俞秀凡道:「姑娘,用不著多說了,在下聽姑娘的甜言蜜語很多次了。」水燕兒道:「看來,俞兄對我的誤會很深。」俞秀凡道:「這不是誤會,而是真真實實的經過。」水燕兒道:「俞兄來看我,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麼?」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毛病就可能出在這裡了。」無名氏道:「算起來,總比超過死亡地帶好些。」俞秀凡道:「好!咱們就選擇第二條路。」石生山突然嘆一口氣,道:「公子,咱們答應那位女菩薩的事,完全未辦,如何向人交代?」俞秀凡道:「我已經留心過了,那斷魂壘突出地面,借幾盞鬼火碧光,方圓十丈不見有建築之物,但卻高聳不見壘頂。」無名氏接道:「公子之意,可是說,那壘頂突出於山峰之上。」俞秀凡道:「正是如此。要找出那魔音來源,恐已非人間地獄中所能為力。」無名氏道:「控制那斷魂壘中狂人的人,來自造化城中?」俞秀凡點點頭,道:「錢兄,請蒙上咱們三人的眼睛吧!」錢大德沉吟了一陣,道:「三位決定了?」俞秀凡笑一笑,道:「我們決定了,錢兄請下手吧!」錢大德點點頭,道:「好!就用在下的衣襟如何?」飛輪第四煞道:「小弟帶來了蒙眼睛的黑布。」伸手取出三塊特製的黑布。錢大德道:「那就委屈三位了。」親自動手,蒙上了俞秀凡的眼睛。
水燕兒道:「那麼要不要小妹提出一個辦法呢?」俞秀凡道:「好!姑娘請說說看?」水燕兒道:「小妹覺著,咱們用不著立刻動手拚命。」俞秀凡道:「為什麼?」水燕兒道:「如你來此用心,旨在一戰,固不論勝敗如何,咱們這一戰之後,三位就別想離開了這座聽松樓了。」俞秀凡道:「這麼說,姑娘這聽松樓,是龍潭虎穴了。」水燕兒道:「不能算龍潭虎穴,因為,這裡面沒有什麼機關埋伏,不過,這地方的天然的形勢太險惡,除了你們的來路之外,再無可通之路。如是那條路被人封鎖之後,你們只有老死這聽松樓中了。」俞秀凡冷冷說道:「這麼說來,你水姑娘遣人引我們到此,那也是一個大陰謀了!」水燕兒道:「那要憑你俞兄的看法了。如是你一定要逼小妹動手,小妹只有奉陪了,如是小妹勝了,俞兄固是大感失望,就算俞兄勝了,他們不會放你們離開此地。」俞秀凡道:「燕姑娘這話可是威脅咱們?」水燕兒笑一笑道:「我在和俞兄說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只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接道:「俞少俠,你這樣輕蔑我們姑娘,不覺著太武斷了麼?」俞秀凡道:「什麼人?」那女子的聲音應道:「小婢如玉。」俞秀凡道:「哼!又是女人!」如玉道:「燕姑娘告訴小婢,說俞少俠是一位憐香惜玉的人,對女孩子,從來不發脾氣,想不到咱們姑娘說的話,竟然也會有錯。」俞秀凡忽然覺著臉上一熱,說道:「正因為在下太相信燕姑娘了,所以,吃了她很大的虧。」如玉道:「俞少俠和我們姑娘的事,婢子不大清楚。不過,小婢奉命來,專為迎接公子而來。」俞秀凡道:「在下正要見見燕姑娘,那就勞請帶路了。」但見火光一閃,幽暗的夜色中,亮起了一盞明燈。那是一盞白綾製成的燈籠,上面寫著「聽松樓」三個字。燈光下,只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女,緊傍在一塊大岩石旁而立。那岩石高過九尺,黑衣女緊貼石壁而立,夜色黑暗,無怪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了。也許俞秀凡等很久沒有見過這等明亮的燈火了,只見那燈籠明如皓月,耀人眼睛。
踏上突岩,先聞到一陣襲人的花氣。數百盆各色奇花,環繞在突岩的邊緣。忽然間,一陣山風吹來,山頂、谷底,傳過一片松濤。如玉舉起手中的燈籠,直行到紅樓門前,一塊門匾,寫著「聽松樓」三個漆金大字。如玉舉起左手,輕輕叩動了門上的銅環,木門呀然而開,一個青衣女婢,當門而立。如玉道:「姑娘在麼?」青衣女婢道:「姑娘在廳中候駕。」如玉一側身,道:「諸位請進吧!」俞秀凡也不謙讓,當先大步而去。聽松樓規模不大,但卻佈置得很雅緻。俞秀凡轉過一個迴廊,行入了大廳之中。大廳中一片綠,綠緞子蒙頂,綠綾幔壁,綠的毛氈鋪地。白色的松木桌椅,椅子上鋪著綠色的坐墊。一個全身綠衫綠裙的綠色少女,面含微笑,站在廳中迎客。
俞秀凡道:「在下想先聽聽姑娘的狡辯,如是妳真能說出了個番道理,縱然是句句謊言,在下也就自認霉氣了。」水燕兒道:「如是我說不出一番道和圖書理呢?」俞秀凡道:「那就是姑娘露幾手驚人的武功了。」水燕兒道:「你要和我動手?」俞秀凡道:「先禮後兵。在下覺著並無不對之處,」水燕兒道:「聽松樓從沒有發生過凶殺事情,也沒有留過男客。諸位今夜至此,小妹破例招待,我已叫他們備下了水酒,替俞兄壓驚。」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在下只要討還一個公道。」水燕兒道:「俞兄,我覺著很多事,用不著一定要兵戎相見,談一談,也許能解決很多事,消除很多的誤會。」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好吧!咱們再聽聽姑娘花言巧語。」水燕兒一揮手,道:「上酒。」一面請俞秀凡等落座。俞秀凡道:「酒不用,姑娘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一陣急促的步履聲,疾奔而至,打斷了俞秀凡未完之言。錢大德回目一顧,道:「老四,可是燕姑娘有了回信。」奔來的黑衣人一欠身,道:「是的,燕姑娘已有指示到來,要咱們放過貴賓和他的兩個從僕。」錢大德道:「怎麼一個放法?」飛輪第四煞道:「燕姑娘說,要老大簡單的說明那死亡地帶的險惡,由他們自己通過,或是蒙上他們的眼睛,帶他們由地道中通過,兩條路任憑貴賓選擇。」錢大德道:「俞少俠如肯相信錢某人,最好是選擇第二條路。」俞秀凡目光投注在四煞的身上,道:「那燕姑娘還說些什麼?」飛輪第四煞遲遲疑疑的說道:「燕姑娘說,說這個,咱們……」錢大德一瞪眼睛道:「老四,什麼這個,那個,吞吞吐吐的一句話也說不清楚。」飛輪第四煞輕輕咳了一聲,道:「燕姑娘的指示中說,咱們兄弟絕不是俞少俠的敵手,所以我們最好不要和他動手。」錢大德道:「那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咱們這點武功,本就和人家俞少俠相差得很遠。」俞秀凡道:「如是我們甘願蒙上眼睛行過地道以後,有個什麼結果呢?」飛輪第四煞道:「燕姑娘派人在出口接待三位。」
一個青衣女婢,帶三人離開了聽松樓。行過來時的懸崖險地,折轉上一座山峰。青衣女婢停下了身子,道:「三位,峰下就是造化城,小婢告退了。」那女婢神情嚴肅,說完了一句,立時淚水紛披,轉身而去。俞秀凡大感奇怪,沉聲喝道:「姑娘留步!」青衣女婢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俞秀凡道:「妳哭什麼?」那青衣女婢,本來還在忍住沒有哭,俞秀凡這麼一問,青衣女婢突然雙手蒙面,淚水由指縫中湧了出來。俞秀凡嘆一口氣,道:「姑娘,什麼事,使妳哭得如此傷心?」青衣女婢黯然說道:「我為我們的姑娘流淚,為她不平。」俞秀凡呆了一呆,道:「為她流淚,為她不平,為什麼?」青衣女婢道:「她傷痛把你留在了人間地獄,日夜獨坐憑欄低泣,祝告上蒼,希望你能夠脫險歸來,生離地獄。」俞秀凡道:「原來如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未去聽松樓前,在下對她確然有一點誤會,見面之後,已然誤會冰釋。」
水燕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俞兄,進入地獄之前,我已經再三的警告過你,要你緊追我的身後,不要離開。但你沒有照小妹的話去辦,是麼?」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姑娘的解釋,在下不能接受。」水燕兒臉色微微一變,道:「俞兄的意思是非要找小抹拚個生死出來了。」俞秀凡道:「對姑娘的解釋,在下既不滿意,除了放手一拚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解決咱們之間的這場紛爭!」水燕兒道:「好吧!俞兄既然決意和小妹一分生死,也不用急在一時,先讓小妹一盡地主之誼,再決一死戰不遲。」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既然彼此已經決定了放手一戰,似乎也用不著再耍什麼花招了。」水燕兒搖搖頭,嘆息一聲,道:「俞兄,世上有很多的辦法可以解除爭端,以命相拚應該是最壞的方法。」俞秀凡道:「燕姑娘,也許咱們是庸俗一流的人,咱們沒有辦法,把事情辦得詩情畫意,而又能把事情圓滿地解決。」
水燕兒道:「但要說服一個人,有兩個必要的條件:一個是說服人的智慧,一個是聽話人的智慧,有很多大道理,但卻有很多人不能領受。」俞秀凡道:「姑娘,在下已經承教了。這方面的事,可否暫作結束,咱們談談別的事情如何?」水燕兒點點頭,道:「好吧!我們談談別的事情,俞兄發問呢,還是要小妹自己說?」俞秀凡道:「姑娘自己說吧!在下心中是一片空白,還沒有想到要問姑娘什麼,也沒有想到要問姑娘。」水燕兒道:「好!那麼小妹就隨便談談了。」俞秀凡道:「在下等洗耳恭聽。」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俞兄,當真準備要進入造化城中瞧瞧麼?」俞秀凡道:「不錯。在下能由人間地獄中逃了出來,也算是死裡逃生了,如不到造化城中走一趟,豈不是此生一樁大恨事。」水燕兒道:「俞兄你在人間地獄中的時間不長,不知走過些什麼地方?」俞秀凡道:「姑娘對那人間地獄有多少了解?」水燕兒道:「我只是看到地獄中閻王的報告,對地獄中實際情況,了解不算太多。不過,重要的地方,我都知道。」
青衣女婢舉手拭去臉上的淚痕,道:「你要她抵抗捕拿她的殺手?」俞秀凡道:「歸去告訴水姑娘,就說這是我說的話,我們能夠生離造化城,會盡快來此接應她。」青衣女婢道:「這些話,我都可以轉告,但姑娘怎麼決定,小婢就不知道了。」俞秀凡道:「那自然不關姑娘的事,只要你把話傳到就行。」青衣女婢道:「婢子不會少說一個字。」轉身大步而去。目睹青衣女婢離去之後,俞秀凡輕輕嘆息一聲,道:「兩位,咱們就要進造化城了,兩位帶有很多福壽膏,行動只怕也有些不便。」無名氏笑一笑道:「公子說的不錯,咱們把它燒了。」石生山放下背上的福壽膏,無名氏也放了下來。無名氏摸出一個火摺子晃燃,堆上枯枝乾葉,燒了起來。但見一股淡黑色的濃煙,升了起來,逐漸向四周擴散。黑煙中帶著一般濃重的香味。無名氏目睹福壽膏全部燃了起來,哈哈一笑,道:「如是十方別院中人,見到和*圖*書了這數十斤福壽膏,被一把大火燒去,不知要如何心疼呢!」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兩位,如那丫頭說的不錯,咱們再向前進,所進入造化城了,兩位的心情如何?」無名氏哈哈一笑,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石生山道:「在下覺著能死在青天白日之下,強過苟安於人間地獄了。」俞秀凡豪氣奮發,哈哈一笑,道:「兩位怎的如此氣餒,在下相信,我們能進入造化城,就能夠安全出來,兩位振作一些。」
水燕兒道:「我想勸俞兄,到此為止,用不著再深入了,但我知道,你不會聽。」俞秀凡道:「燕姑娘,造化門中,難道還有比斷魂壘更可怕的地方麼?」水燕兒道:「那要看怎麼一個計算法?」俞秀凡道:「請教燕姑娘!」水燕兒道:「斷魂壘中人,雖然狂悍凶狠,但他們缺少智慧,這裡的人,一個個,都有著一付很清晰的頭腦,還有著重重機關。」俞秀凡道:「在下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到的事,非要辦到不可。」水燕兒道:「既然如此,那就算小妹白說了。」俞秀凡道:「在下有一事請求燕姑娘!」水燕兒道:「想來,定是一件為難事了。」俞秀凡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收回我一件東西。」水燕兒道:「你的劍。」俞秀凡道:「是的!我的劍是一把凡鐵打成的寶劍,在別人手中,完全沒有價值,但對我而言,那是一把不可失去的寶劍。」
俞秀凡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這地方當真是奸詐得很,我已經上過水燕兒一次當,仍然不知道存下戒心。」只聽錢大德說道:「三位請跟在我身後行動,地道中曲折迴環,叉道分歧,行之不易,就算不蒙上眼睛,三位也不易找尋,何況還要蒙上眼睛!」無名氏道:「在下走前面,公子居中,石兄請斷後,用左手拉著衣襟。」他說的很含蓄,用左手拉著衣襟,自然是要用右手準備應敵了。錢大德道:「無名兄請拉著我的衣襟而行,老二、老四,你們走前面開路。」俞秀凡沒有講話,牽著了無名氏的衣襟。但不約而同的,俞秀凡、無名氏、石生山,都暗中運氣戒備。
水燕兒笑一笑,道:「俞兄,我好像有些醉了。」無名氏笑道:「姑娘,這座聽松樓,可已在造化城中?」水燕兒搖搖頭,道:「還沒有進入造化城。」俞秀凡道:「所謂造化城,大約是憑仗機關埋伏造成的一處險惡之區。」水燕兒道:「造化城中的景物,無奇不有,你們三人見識之後,亦將嘆為觀止。」無名氏道:「是洞天福地呢,還是人間鬼域?」水燕兒道:「兩者兼有吧!不過,一個人感受上的不同,對境遇的看法,有著很大的差異。所謂布衣暖、菜根香,生性自甘淡泊的人,並非身著綾羅、日日酒肉,才會過得快樂。」俞秀凡道:「姑娘之言,深含哲理,但頗有使人費解之處,姑娘何不解說得明白一些。」水燕兒道:「非諸位親目所賭,也很難講得清楚。」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非讓我們進去看看不可了?」水燕兒道:「俞兄,小妹只好提供一些進入造化城中的資料,希望能對俞兄有些幫助。」俞秀凡點點頭道:「不論造化城中是人間仙境或是修羅屠場,但在下既然有機會見識一番,實是不應放過。」無名氏道:「姑娘,咱們準備進入造化城中,已不打算活著出來,姑娘能給咱們一些指點,咱們也不過多逃過幾次險難,死去之前,多長一些見識罷了。」水燕兒道:「你如覺著全無一線生機,為什麼又非去不可呢?」無名氏道:「咱們不進造化城,生離此地的機會也不太大。」水燕兒笑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是被逼進入造化城了?」無名氏道:「不錯,在下是被逼進入造化城。不過,不是什麼人逼我去,而是在下內心中,有一種力量,逼在下非去不可。」水燕兒道:「無名先生,解說的雖然不太清楚,但我已領會你的意思。只能說,我會盡力地使你們了解一點造化城,別對我寄望太深。」俞秀凡道:「姑娘,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事,實在也用不著姑娘太過擔心。」
俞秀凡道:「有這等事?」錢大德道:「在下所言,都是親目所見,句句真實。」俞秀凡道:「那可是一片毒區?」錢大德道:「不知道。反正是人一進入那片地區,就會很快死亡。」俞秀凡道:「那片地區和其他的地方,顏色有什麼不同麼?」錢大德道:「可怕的是,那死亡地帶的顏色,和其他地方的顏色,並無不同。」俞秀凡道:「這真是一個很惡毒的佈置了!」錢大德道:「所以,進入了人間地獄之後,從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出去。」俞秀凡道:「你們自己的人出出入入,難道也要經過那一片死亡地帶麼?」錢大德道:「我們出入那一片死亡區時,都由地道中通過。」俞秀凡道:「原來如此。」無名氏道:「錢兄,你幫忙幫到底,能不能告訴我們那地道所在?」錢大德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兄弟有些礙難,因為那地道的隱密,只有我們四兄弟才知道,如是從地道越過那一片死亡地帶,咱們兄弟很難脫去關係,兄弟雖是我們四人中的老大,但也不能擅自作主,這件事,必得我們兄弟商量之後,才能作主。」俞秀凡笑一笑,道:「錢兄既有礙難之處,咱們自是不便……」
無名氏長長吁一口氣,道:「多謝姑娘相救。」如玉道:「這地方太險惡,走路時應該小心一些,別只顧講話,丟了性命,那就划不來了。」無名氏只覺肌上一熱,垂首不語。如玉收好了網索,藏入袖中,左手取下啣在口中的燈籠,舉步向前行去,幾人魚貫隨在身後。有了無名氏的這番變化,石生山和俞秀凡都不敢再有絲毫大意。又轉過一山角,踏上了一片突出的石岩,這片石岩,足足有一畝地大小,但卻生得十分險惡,它突出在懸岩之上,孤零零的像一塊伸出的石板,上不見峰頂,下不見谷底。一座紅磚砌成的小樓,屹立在那突出的石岩中。
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劍的價值,在江湖人的眼中,完全一樣,俞兄這把劍,既是凡鐵,不知有什麼珍貴之處?」俞秀凡道:「這柄劍的價值,貴重和-圖-書的是在它的紀念價值上,並非是它的鋒利和功能。」水燕兒道:「原來如此。」俞秀凡道:「姑娘願不願幫在下這個忙呢?」水燕兒道:「劍不在我的手中,但我可以派人去取來,不過,那要一段時間。」俞秀凡道:「不知要等候多久?」水燕兒道:「大約有兩個時辰吧!」俞秀凡道:「在下就等候兩個時辰吧!」水燕兒道:「好!俞兄既然願意等候,小妹拼著違犯門規,這就遣人去給你取來。」舉手招來一個女婢,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女婢一欠身,轉頭而去。水燕兒回陣一笑,道:「俞兄,離開聽松樓後,你們很可能有一段忍受飢餓的時間,小妹既已備了酒菜,何不在此小飲一杯?」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好!那就叨擾燕姑娘一頓。」水燕兒立刻吩咐擺酒,片刻間酒菜擺上。
無名氏收回投注天空的目光,輕輕咳了一聲,道:「一個人不見天日,就算他還活著,也和死人無異了。」石生山道:「我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麼酷嘗福壽膏,毒癮故然難忍;但更難忍的是一種精神上的苦悶,那不見天日的斗室,一片黑暗的生活,只有每日吃它幾口福壽膏,才能打發這些日子過去。」俞秀凡道:「這真是一個很殘酷的組合!他們手段是那麼惡毒,不但要改變人性,而且還讓你自趨死亡。」無名氏振振精神,道:「公子,咱們現在應該如何?」俞秀凡豪氣奮發,哈哈一笑,道:「咱們不識路徑,也沒有一定的去處,那就隨便闖闖!闖到那裡算那裡!」無名氏道:「很奇怪,那位燕姑娘不是派人來接我們麼?」俞秀凡道:「物以類聚,造化門中人,還有講信義的人麼?我進入了地獄中,學會了一件事……」無名氏道:「什麼事!」俞秀凡道:「造化門中人的話,不可相信,尤其是女人的話。」
水燕兒嘆口氣,道:「進入了造化城,有很多的結果,不一定非死不可。」俞秀凡道:「我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入你們造化門中,既可保全性命,又可享受到某一些富貴榮華。」水燕兒道:「這條路,大概是有些走不通了。」俞秀凡道:「不錯。咱們寧可戰死在造化城,也不會作為造化門弟子。」水燕兒道:「除了降和戰之外,我想還有別的辦法,俞兄何不試試呢?」俞秀兒沉吟有頃,微微一笑,道:「多謝指點!」水燕兒端起酒杯,道:「勸君更進一杯酒、離此一步無故人。」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她手執酒杯,目含淚水,情意十分真摯。忽然間,俞秀凡有著一種自責的感覺,暗暗忖道:她確然有著苦衷,酒後吐真言,她如對我全是一片假情,此時此地,實也用不著如此做作的了。心中念轉,也端起酒杯,道:「不論在下能不能生離造化城,姑娘這一份情意,在下永記心中了。」水燕兒眨動了一下眼睛,兩行情淚,順腮而下,舉杯一飲而盡,道:「俞兄,小妹不敢企求得太多,只希望俞兄能冰釋對小妹這份誤會,小妹就感激不盡了。」俞秀凡也喝乾了杯中的酒,道:「姑娘,在下很慚愧,也很抱疚。這杯酒,表達在下一點敬意。」水燕兒的臉上淚痕未乾,卻已綻出了微微的笑容,道:「俞兄。能得你諒解這份誤會,小妹心中就安樂多了。」談話之間,一個青衣女婢,手中托著一柄長劍,快步行了進來。
黑巾蒙上了臉,無名氏立刻感覺到情形不對,只覺那黑布蒙上了眼睛之後,立刻收得很緊。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這是什麼蒙臉的布巾?」錢大德道:「是一種特製的蒙面布巾,諸位最好不要擅自移動。」無名氏笑道:「看起來,我們是著了道兒,上了賊船啦!」錢大德道:「閣下言重了。錢某人無害諸位之心,這蒙眼的布巾雖然是特製之物,但諸位只要不擅自動手,那就不致危害及人。」無名氏道:「那就是說我們自己已經無法解除這蒙眼的黑巾了。」錢大德道:「在下也無法幫諸位解下了。」無名氏吃了一驚,道:「什麼?錢兄也無法解除了。」錢大德道:「是的!在下也不知解除之法。」無名氏苦笑一下,道:「咱們走到了地道盡頭,如何解除這蒙眼之物?」錢大德低聲道:「這地方,每一件微小之物,都經過特別的設計,諸位以後要小心一些。」
俞秀凡雖然答應了叨擾一頓酒飯,但內心中,對那水燕兒仍有著極大的戒心,暗中示意無名氏和石生山,如若她自己沒有食用之前,最好不要食用。水燕兒似乎是早已思慮及此,坐下之後,立時先喝了兩杯酒,然後遍嚐了桌上佳肴。俞秀凡笑一笑,舉起了筷子,道:「姑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咱們不得不小心一些。」水燕兒道:「俞兄的心情,小妹了解。如有什麼懷疑之處,只管問,小妹絕不見怪。」無名氏、石生山都很小心,目睹俞秀凡吃過的菜,才跟著食用。水燕兒喝了不少的酒,雙頰上飛起了一片紅暈。俞秀凡酒量不好,一直在克制著自己,不敢多飲。無名氏、石生山的酒量雖然不錯,但卻不敢開懷暢飲。四個人中,水燕兒喝酒最多。
水燕兒站起身子,由女婢手中取過寶劍,遞給了俞秀凡,道:「俞兄,看看是不是你的兵刃?」俞秀凡接過寶劍,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姑娘,謝謝妳!這正是在下的兵刃。」水燕兒微微一笑,道:「俞兄,小妹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俞兄答允!」俞秀凡聽得呆了一呆,暗道:又來了,不知道又要出一個什麼難題了,這女人真叫人難測高深。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請說!」水燕兒道:「你如能離開造化城,希望能再來這聽松樓看我一次!」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氣,道:「理當如此。」水燕兒目光轉注到無名氏和石生山的身子,道:「兩位帶有兵刃麼?」無名氏搖搖頭,道:「沒有。」水燕兒道:「可要借用兩件兵刃。」無名氏道:「如是姑娘方便,在下倒希望能借用兩件。」水燕兒道:「談不上方不方便,我能還給俞兄的寶劍,借兩件給你們有何不可。」無名氏道:「多謝姑娘了。」水燕兒道:「兩位用什麼兵刃?」無名氏道:「在下用刀,石兄用什麼?」
石生山似乎是不願再講hetubook.com•com話,伸手蘸酒,在木案上寫了「判官筆」三個字。水燕兒皺皺眉頭,道:「沒有判官筆。我這裡有刀有劍,有軟鞭。」石生山沉吟了一陣,又在桌上寫道:「軟鞭。」水燕兒點點頭,道:「去取一把單刀和一條軟鞭。」兩個女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兩個女婢,拿著一把單刀,一條軟鞭,放在了木案上面。無名氏拿起單刀,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姑娘,謝啦!」石生山取過軟鞭,抱拳一禮。水燕兒抬頭望望天色,道:「俞兄,如若你還沒有改變心意,現在可以走了。」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姑娘,在下等就此別過。」水燕兒道:「俞兄,離開聽松樓,百丈外就進了造化城,三位多多保重,恕我不送了。」俞秀凡道:「不敢有勞。」轉身向外行去。水燕兒站起了身子,臉上是一片自憐自惜的神色,雙目中滿含著淚水。但她強忍著沒有移動身軀,也沒有說一句話。
感覺著又行入了地下五六尺處,然後開始折轉。但著足的地面倒很平坦,顯然是常常有人行過。俞秀凡心中默作了數計,曲轉了三十六次,行約一千八百步,才轉向上面行去。登上二百零七步,地勢重歸平坦,好的是一路行來,未生事故。只覺一陣涼風,掠體而過,無名氏突然生出了一種解脫之感,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天無邊際,地有盡處,看來咱們又重睹天日了。」耳際間,響起了錢大德的聲音,道:「諸位已經離開了地道,咱們兄弟送到此地,三位保重了。」無名氏道:「錢兄,咱們此刻應該如何!」錢大德道:「三位只好在這裡等了。」無名氏道:「等到幾時?」錢大德道:「等到幾時,在下也不敢斷言;不過,我相信不會太久,三位請忍耐一些!」但聞腳步聲逐漸遠去。無名氏重重咳了一聲,道:「公子,咱們應該如何?」俞秀凡道:「等下去!」無名氏道:「一定會有人來解去咱們蒙眼的黑巾麼?」俞秀凡道:「就算沒有人來,咱們也要很耐心地等下去。」
無名氏已經聽出了一點苗頭,回顧了俞秀凡一眼,低聲道:「公子,如玉姑娘的話中,有很多含蓄之處,公子不妨多用點心思想想。」俞秀凡道:「想什麼?」無名氏道:「想想如玉姑娘的話。」語聲微微一頓,改用極微的聲音,接道:「公子,此刻咱們的處境,似乎是茫無頭緒,這方面,也不是單憑你公子的絕世武功可以克服,最好咱們能用點心機,」忽然一腳踏空,直向懸崖下面摔去。俞秀凡吃了一驚,回手一把抓去,沒有抓住。石生山急急叫道:「無名氏,鎮靜一些,運氣貼上峭壁。」突見如玉右手疾揮,一片網索,撒了下去。同時搶前一步,將燈籠提把放入櫻口,左手抓在石壁上一個突出的石柄上。那片網索撒得很快,幾乎和石生山的喝叫同時行動,無名氏滑落不過一丈多些,網索已罩向頭上,右手一探,抓住了網索。如玉用力一帶,無名氏滑落的身子,借勢飛起,又踏上了小徑。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但卻是生死分別。
青衣女婢道:「俞相公好輕鬆啊!只是誤會冰釋四個字,你可知道我們姑娘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多大的犧牲?」俞秀凡道:「她犧牲了什麼?」青衣女婢突然放下了蒙面雙手,臉上淚痕縱橫,雙目中神光湛湛,直逼在俞秀凡的臉上,道:「她不惜身犯門規,交還了你的寶劍,又贈與你兩個從人兵刃,且洩漏了不少造化門中的隱密。」俞秀凡道:「她犯了什麼規戒?」青衣女婢道:「她身犯三大門規,任何一條,都是腰斬分屍之罪,三條並發,就算她是公主的身份,也是一樣的非死不可。」俞秀凡道:「這個,這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青衣女婢道:「沒有。」俞秀凡道:「我們交回兵刃呢?」青衣女婢道:「大錯已鑄,回頭已晚。交還兵刃,也是一樣無法救她。」俞秀凡道:「九死也有一生,難道這件事,就沒有一點僥倖求生的機會麼?」青衣女婢道:「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那就是你們生離造化城時,帶她離開此地。」語聲稍停,接道:「俞相公,難道你一點也聽不出來,她要你歸來再到聽松樓去看看她,那是死別的留言。」俞秀凡道:「聽松樓天險絕地,一夫當關,萬夫難渡,如若你們都肯幫助她,合諸位之力,死守絕地,造化門中的人手,未必能越過那奇險關口。」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道:「燕姑娘,如是咱們不動手,妳就可以保證我們安全離開此地麼?」水燕兒道:「不用我保證什麼,聽松樓本就是一塊平淨地,這地方從沒有過殺劫。」俞秀凡道:「看來,妳不但很惡毒,而且也很陰險!」水燕兒笑一笑,道:「俞兄,你能由地獄中脫身而出,武功高明。雖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還是你運氣不錯。」俞秀凡道:「在下的運氣也不算太好,如果運氣好,至少不會遇上妳姑娘了。」水燕兒笑一笑,道:「俞兄的成見對小妹看來已深,小妹縱然說一個唇乾舌焦,俞兄也不會諒解小妹了。」俞秀凡道:「姑娘,一個人受同一個人欺騙,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次,俞某人雖然很笨,但也不願再上姑娘的當了。」水燕兒點點頭,道:「俞兄,離開聽松樓,你們就可能遇上重重攔截,小妹這地方,是你們唯一能休息的地方。」俞秀凡道:「姑娘派人把在下找來此地,只有這幾句話麼?」水燕兒道:「小妹本來有很多話想和俞兄談談,但俞兄對小妹成見如此之深,小妹縱然心中有話,也不敢出口了。」俞秀凡道:「俗云甜言蜜語,聽起來,果然動人得很啊!」水燕兒微微一笑道:「古往今來,從沒一個成大器,立大業的人,不具備容人的氣度。」俞秀凡忽然笑一笑,接道:「姑娘指桑罵槐,但罵的卻十分有理、在下確實缺少一點風度。」水燕兒道:「知過能改,仍是完人。過去不用追思,未來的卻可借鑒,容易衝動的人,不但會忽略機會,也容易造成錯誤。」俞秀凡一抱拳,道:「領教!領教!」水燕兒道:「不敢當。俞兄,只要不再決心取小妹之命,我就十分感激了。」俞秀凡道:「看來,你說服人的力量,有時十分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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