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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逐月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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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文雀武鳳

第四回 文雀武鳳

蕭寒月沒有學過一套完整的拳法、掌法,但他胸中所記,確是千百套拳法、掌法中的精華,都是最實用的訣竅,直接反應,化繁為簡,見招破招,一擊見效。
不待蕭寒月發問,王守義已搶先說道:「我料定他們三日之內會來救人,但卻完全推判錯誤。」
他是武林名宿,行事之間,總是離不開武林軌跡。
也許是王守義警告之言,發生了恫嚇的效力,文雀竟然沒有還手。
蕭寒月道:「你是說,白龍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夠逃過死亡?」
王守義冷笑道:「這麼說來,姑娘是準備拒捕了?」
「蕭爺言重了,賤妾當受不起。」舉步行出艙房。
張嵐道:「這數日來的所聞所見,意外、離奇,似乎是比我數十年所見,還要多些,伯虎……」
張嵐道:「被她逃走了?」
小七子和荷花,更是嚇得身軀微微顫抖。應天府捕頭的厲害,他們很清楚,蕭寒月一旦被抓了進去,定然是有一頓苦頭好吃的。
不待蕭寒月回答,目光一掠武鳳,又搶先說道:「蕭兄要二十萬兩銀子,另外,還要賤妾和武鳳妹子,這些條件,小妹都答應了,對不對?」
就算沒有這人的呼叫,荷花也覺出了情形有點不對,準備離開,這一聲呼叫得來的及時,荷花站起身子,道:「蕭爺,賤妾告便!」
王守義道:「不錯,美色、黃金,一齊用出,二十萬兩銀子,堆起來,有如一座銀山,還有兩名絕世美女相陪,這等手筆,不為所動的人,確實要一點定力不行。」
王守義道:「蕭兄弟說他們可能窩在金陵城中,我一直還不太相信,但今夜我看武鳳那丫頭的神色,敢肯定蕭兄弟的推斷不錯,他們確然是窩在金陵城中……」目光投注在蕭寒月的身上,臉上是一片敬佩之色,接道:「蕭兄弟,你的武功、才智、應對和斷事之能,都非常人能及,唯一缺少的是江湖的歷練,稍假時日,一定會……」突然住口不言。
韓伯虎道:「何兄表達的意思,是要蕭公子瞭解白龍是一個特級殺手,一個很難抗拒的人物,我們縱然全力以赴,也無法對你有所幫助,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此退縮,旨在使你有所準備。」
話入正題,鼓打點上,蕭寒月已迅速地作了一個決定,打蛇順棍上,藉機迫逼,乾脆作個明朗的了斷也好,當下一笑,道:「姑娘也是會家子了?」
兩人雖然都知道對方練的武功路子,但不能完全瞭解對方的成就。武鳳一直覺著文雀生性柔和,遇事冷靜,文才智略上,稍勝自己,但在武功成就方面,自己應該高過文雀。
何剛道:「十年前,白龍已經是名動江湖的殺手了,他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殺一個人之前,一定要先和那個人見上一面,說幾句話,然後下手……」
「怎麼?姑娘連自己的事也不能作主?」
店小二唯一看走眼的是蕭寒月不是請客,只是一個人來小酌。
「不敢當,不敢當,何兄言重了。」
「噢!當時,何兄也在?」
趙幽蘭道:「我替她配些藥物,放在茶水中,只要她喝幾口水,餓個十天八天,也不會餓死,蕭兄只管放心。」
蕭寒月道:「咱們本來就是敵人,蕭某人的一切行動,也早在你們監視之下,兩位來此楊柳舫,就是為了對付我……」
是韓伯和張傑。
王守義攻勢一頓,文雀立刻反擊。
王守義並不知道武鳳練的武功路數,不適宜在狹小地方動手,但他久在公門,對付過無數奸滑陰險的盜匪。他直覺的感到,她們不願意在這裏動手,必有原因,這個原因,對她們一定是不利,生恐張嵐被激上當,搶先接道:「姑娘用不著施激將之法,這些對我們全無用處……」
文雀兩道清朗的目光,盯注在蕭寒月的臉上,緩緩說道:「蕭爺,初度相逢,如此迫逼,你不覺得太急躁了一點?」
「如果蕭公子願意加入我們這個組合,賤妾願作引薦之人。」
張嵐皺皺眉頭,道:「不過甚麼?」
王守義道:「張兄,請評判文雀、武鳳兩個丫頭的武功如何?」
武鳳雙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蕭寒月的臉上,道:「蕭兄,我們是為你好……」
店小二呆住了,蕭寒月也看得怔了一怔。
蕭寒月心中暗道:原來這也是一種武功,能練到他這種形諸於外的境界,當非易事。
蕭寒月道:「好,王兄可已想好了行動計劃?」
蕭寒月搖搖頭。
「想不到啊!我蕭寒月的身價,竟然能值二十萬兩銀子。」
趙幽蘭似乎成熟了不少,她沒有追問父親的下落,躬身一禮,緩緩坐了下去。
文雀沒有怒意,神情更見嬌媚的道:「蕭兄,我想事情不會太困難,以蕭兄的份量,再加上我婉言的解說,應該是可以成功……」
蕭寒月點點頭,道:「我們相信姑娘的話,不過,我想不通的是,為甚麼要對付趙百年這樣一位人人敬愛的名醫?」
何剛嘆口氣,道:「我們受張嵐的付託,只在暗中幫助蕭公子,但白龍突然出現,我們不得不改變主意,要和蕭公子當面談談了。」
荷花微微一呆,道:「蕭爺,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根本沒有把王總捕頭放在眼中。」
但見蕭寒月身軀向後一仰,雙手同出,一下子扣住了武鳳的雙腕,就像他的兩隻手早已等在那裏一樣。
以這座艙室的空間而言,要想閃避過一個人連環擒拿手法的攻擊,而又不還手,實非易事,張嵐自己就沒有把握辦到,但文雀卻能應付,而且從容不迫。
武鳳怒容湧現,似要發作,但卻忽然又忍了下去,嘆口氣,道:「蕭兄,我不如文雀能言善道,但我說的,卻是實話。我知道蕭兄一身藝業十分高明,但你強煞了,也不過是一個人。文雀和我的身手如何,你已經見過,但我們只能算二流身手,你仔細想想看,你一個,能有多大的力量,和我們抗拒?」
雖然已有了九成客人,但蕭寒月仍然被安排在一張大席位上。
看菜餚大半未用,顯然這些人,還未進食完畢,已匆匆離去。
張嵐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目光轉到王守義的臉上,接道:「你熟悉金陵形勢,把可疑的地方,繪出一張圖來,咱們一個一個的查看,我不信找不出來。」
王守義道:「三天之內不來,甚麼時間能來,那就很難預測了,在下想來想去,腦筋又動到你蕭老弟頭上了!」
張嵐接道:「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果然是早已有備而來,只是這等處置方法,倒是出了蕭寒月的意料之外。
這三天,蕭寒月過得很忙碌,除了把無名老人傳授的武功招式,作一次精密思索演練之外,就是靜坐練功,他感覺內腑中一股奇異的力道,正逐漸的透上十二重樓。
蕭寒月忽有所悟的道:「對!那位傳我技藝的無名老人說過,不論何等聰慧的人,如果沒有三十年的靜坐功夫,就無法溝通任、督二脈,我卻被令尊在救命治療中,用金針匯通了任、督二脈。」
張嵐道:「那人是誰?」
韓伯虎接道:「蕭公子的名氣,已開始在江湖上傳揚,再加上今午雨花樓上的事,不出三五天,蕭公子的大名,就可傳誦於江南道上了。」他倒是由衷的讚譽,臉上也是表露出一片很敬慕的神情。
這次,文雀不再用閃避身法,竟然靜立不動,憑手中一枚小小的金釵,運圍如飛,封擋攻勢。
蕭寒月道:「姑娘是指趙大夫失蹤的案子?」
出手如電,張嵐、王守義同聲驚叫,道:「小心暗算!」
「我叫武鳳……」
趙幽蘭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一切由張老前輩作主,幽蘭不敢置喙。但張前輩既然問了,幽蘭不敢矯情,我覺得先救家父是首急之務。」
趙幽蘭忽然站起了身子,道:「張前輩,王總捕頭,晚輩有幾句話,說出來,希望諸位聽了不要見怪!」
王守義接道:「你打死了他們?」
文雀舉動很沉著,緩緩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銀票,收入懷中,回頭望著蕭寒月溫柔一笑,說道:「公子請自斟自飲,莫要掃了酒興。」
文雀黯然一嘆,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立刻就要翻臉,變友為敵了?」
一聲長長的呼氣,蕭寒月的懸空身軀,也隨著蓬然一聲摔跌在木榻上。
高處不勝寒,蕭寒月只不過是剛剛起步,向上爬升,已感到那透骨而來的絲絲寒意。
第二到第四次,蕭寒月都是盤膝靜坐,趙姑娘發覺了蕭寒月頂門上熱氣上騰,在頭頂一尺左右處結成了一層淡淡的白氣,愈來愈濃。每一次,趙姑娘都等候半個時辰以上,但蕭寒月仍然打坐不醒,不敢驚擾,趙姑娘只好黯然退回。
白龍也開始吃菜喝酒。
文雀道:「荷花不會知道甚麼,抓了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蕭公子保她無事,那是最好不過。現在,我們之間的事,也該作一個了斷了。」
蕭寒月也感受到那種侵犯性的殺氣,本能的提起功力,行氣似珠,散發於四肢百骸,有如中流砥柱一般,抗拒住那股洶湧而來的殺氣。
蕭寒月很希望能有幾個人過來搭個座頭,他一定不會拒絕。
王守義道:「他們會不會再出現,我亦毫無把握,不過,值得賭一下。」
這時,突聞傳來蓬然一聲大震,似是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在木板構造的畫舫上,顯得聲音特別響亮。
蕭寒月沒有直接進入巷子,反而加快腳步向前行去,直行入一家客棧中,要了一間上房,叫伙計送上一壺好茶,然後關上房門,脫下了長衫,裏面是一身淡青色的勁裝,悄然推開窗門,繞回那條巷子中。那是個很短的巷子,一共只有六七戶人家。
蕭寒月吁一口氣,望著文雀笑一笑,道:「咱們是談過這些事情,不過,你作不了主,要請示上命才能決定的……」
王守義道:「不!韓伯虎請了兩位高手,在暗中相助。」
混入江湖的時日不長,但蕭寒月已有了很大的進步,他沒有回頭看,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仍然信步行去。
趙幽蘭接道:「對方都是武功高強的江湖殺手,晚輩很希望張前輩以自己在武林中的聲望,約請一些武林高人相助,這些支應,自無法由應天府中報銷,再說,這些銀子都是家父賺的,為救家父,用的心安理得,尚望張前輩、王總鋪頭體諒晚輩一片孝心。」
但聞王守義道:「張兄說得是,今日之局已如箭在弦上,非發不可,只有全力以赴,用不著顧忌甚麼了。」
這是一座又舊、又矮的瓦舍,是屬於貧苦人家居住的所在,但卻有一個很窄、很長的廳堂,廳堂盡處,有一間花布垂簾掩遮的複室,韓伯虎打起布簾,讓客入室。
蕭寒月道:「在下初入江湖,見識淺薄,還得兩位多多指教。」
文雀怔了怔,望著武鳳。
客人上足十成,這局面看上去,就有些不調和了。蕭寒月坐的是大廳,大廳上每一桌都是擠滿了人,只有蕭寒月一個人卻坐了一張可坐十二個人的大桌子,這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來晚了一步沒有座位的客人,都不免瞪了蕭寒月幾眼,雖然沒有聽見罵聲,但蕭寒月卻感覺到那些人都在心裏罵他。
眼下的永樂hetubook.com.com堂,可算得警衛森嚴,王守義調來了三十名捕快,張嵐也調來王府中十名侍衛,加上十名弓箭手,明卡、暗樁,不停的游動巡邏。這一切都在夜暗中,緊密配合,把一座不算大的永樂堂佈置得飛鳥難渡。
王守義道:「不只是不便,而是不能。」
蕭寒月搖搖頭,接道:「文雀姑娘,咱們在沒有談好條件之前,彼此還是敵對!」
蕭寒月暗中警惕,淡然一笑,道:「甚麼條件?」
韓伯虎道:「晚輩遵命!」
文雀秀目中閃起兩道冷厲的寒芒,一掠王守義,冷冷接道:「一派胡言!」
蕭寒月苦笑一下,道:「文雀姑娘,你們擄去了趙大夫,究竟為了甚麼?他只是一個名醫,與人無爭。」
韓伯虎還是來了,而且,人也確在雨花樓中。
蕭寒月心中十分為難,他已知道,文雀、武鳳都是馬前之卒,而且,對方很瞭解目下的情勢,事實上一切情勢發展,都完全在對方的控制下。如果能使文雀、武鳳相信已說動了自己,很可能深入敵人內部,找到真正的幕後首腦。
望著細如粉末的酒杯,蕭寒月已知是白龍留下的警告,不立刻離開金陵,就有如那隻酒杯一般,身化碎粉。
蕭寒月仍然住在趙大夫留他醫病的那間雅室中,不同的是雅室佈置得更舒適,在供應上也更為周全。
這時,坐在鄰近的幾桌客人,都起身結帳離去。
文雀舉起纖巧的玉手,理一下垂在鬢角的散髮,輕啟櫻唇,道:「以張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似是用不著蹚這次混水,我們是名不見經傳的人,而且是女流之輩,敗在了你的手中,你是勝之不武,如果不幸你敗了,你張老前輩此後,如何能在武林立足?」
「諸位辛苦了,我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沒有早點來迎接諸位。」
羅鑣看一看蕭寒月,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韓伯虎道:「小弟已經打聽過了,沒有新近崛起的幫派、家族,如果有,這件事,也是他們第一次介入江湖的行動……」
武鳳道:「船艙狹小,兩位敢不敢跟我到船下空曠之地,放手一柄?」
文雀道:「好!我們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拿了多少銀子,我們加倍奉上,然後離開金陵。」
「那對我又有些甚麼好處?」
文雀嬌小玲瓏,貌如花嬌,又穿著長裙、羅衣,但那份氣定神閒的沉著,使得王守義看得暗暗佩服,忖道:看她如此鎮靜,倒是不可輕視。暗中戒備,口中冷冷說道:「抓犯人!」
王守義怒道:「你知道他們是甚麼人?」
張嵐全神貫注,也看得驚心動魄,以他閱歷之豐,也是沒有見過這種武功,只覺文雀靈動如蛇,折轉之間,全身柔若無骨。
武鳳被點四處穴道,包括了啞穴在內,口不能言,雙目卻瞪著蕭寒月,臉上是一片激忿之色。
蕭寒月接道:「你們敢殺應天府的總捕頭,想必也是一樣敢殺我了。」
蕭寒月笑一笑,道:「老兄,你嚇走了客人,也嚇壞了店小二。」
王守義道:「老實說,計劃不算完美,和他們兩次對敵,咱們都算小勝,不過,咱們勝的都在對方的估算之外,那是蕭兄弟神鬼莫測的擒拏手法。至於設計佈局,咱們是輸了一籌,到現在為,咱們還在明處,一切行動可能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只有你現身誘敵,使他們再次出手,才能使中斷的線索再現出來。」
張嵐道:「你是說……為了蕭兄弟?」
「為了我?」蕭寒月有些茫然的問。
趙幽蘭道:「家父醫務茂盛,平時積聚了不少財富,晚輩想提出十萬兩銀子,以供追查家父下落之用……」
蕭寒月暗自吁了一口氣,道:「姑娘過獎了。」
「走?到那裏去?」蕭寒月有些茫然的應道。
這齣戲演得很好,唱做俱佳,小七子一臉茫然中帶有無限關切,道:「蕭爺,應天府的捕快權勢很大,你這麼硬碰硬的得罪了總捕頭,一旦被抓進了衙門,可不是鬧著玩的……」
蕭寒月接道:「我有了二十萬兩銀子,又怎會在乎那區區千兩的月俸?」
但大出王守義意料之外的,卻是三天都沒有動靜,這就使王守義覺得面子上十分難看,也警覺對手是一個十分高明的人物。
儘管蕭寒月智慧過人,心懷大志,但他對江湖道上的事,瞭解太少了,只能憑仗智慧,暗中摸索,隨機應變。
文雀嫣然一笑,道:「蕭公子剛才亮了幾手,是不是很高明的武功?」
「大大……爺……您吩……咐……」
「那就是了,應天府的捕頭,自非好惹的人物,區區如無幾分把握,怎敢作此狂態。」蕭寒月一面回答,表面上也故作瀟灑,實在已暗作戒備,留心著文雀的反應。
蕭寒月抬頭看去,只見王守義右手背近腕之處,鮮血流出,受傷似是不輕,心中忖道: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竟然如此身手,既已無法混入她們之中,必得設法擒下兩人才成。主意暗定,緩步逼近二女,道:「文雀,傷到沒有?」
「武鳳,你和文雀,早已知道我是甚麼人了?」
韓伯虎望著蕭寒月微微一笑,道:「就晚輩所知,金陵幾家鏢局裏,確有三五個硬把子,不過,這些和蕭兄比起來,恐怕就算不上甚麼高手了。」
張嵐嘆口氣,道:「她怎麼走的?」
在他的感覺中,自己確實勝得僥倖。武鳳出手攻來,他就直接去抓她的雙腕,文雀一釵點來,籠罩了左右數尺方圓,他就上前一步,避開金釵,至於這扣腕穴、避金釵、出手、舉步中含著些甚麼奧妙,他並未用心去想。那無名老人傳授他的身法、武功中所有的招術,早已深印在他的心中,衡量過敵人攻勢,一種潛在的本能反應,就使用了出來。
文雀細緻,言語謹慎,絕未露出明顯的破綻,但卻被武鳳一語道破。
何剛道:「他殺人不多,不過,殺的都是很難殺,而又很有名氣的人。」
蕭寒月道:「我完全明白諸位的好意,也希望韓兄不要誤會,我會小心應付白龍。」
張嵐也覺得這地方太小了,有些施展不開,正想答應,王守義卻搶先接道:「咱們不是比武,而是捉拏擄人的要犯,只要擒到人犯,在那裏動手都是一樣。」
武鳳淡然一笑,道:「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蕭兄,王守義雖然精明能幹,不過是一個捕頭,以他那點武功,如果我們真想除了他,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他的氣魄、衣著和滿桌名貴的佳餚,卻使人望而卻步,也使人覺得奇怪,這樣花費的客人應該坐到雅室中,不應該一個人自斟自飲。
文雀接道:「不錯,我們是為你而來,但卻沒有加害你之心,只是想來說服你化敵為友,加入我們……」
蕭寒月笑一笑,道:「我沒有答應文雀姑娘甚麼,更談不上暗算。鳳姑娘如果不出手取我之命,在下也不會對付兩位姑娘……」
這一切變化,快速絕倫,蕭寒月吁一口氣,暗叫了一聲好險,放開了武鳳。
武鳳沒有被押入府牢去,卻被囚在永樂堂一閱地窖裏面。
原來,王守義突然想到了張嵐他是最愛面子的人,當他的面,這麼的誇讚蕭寒月可能引起他的不快。
蕭寒月舉起手中酒杯,道:「原來是白兄,在下敬一杯。」
王守義寒著臉,道:「你!文雀姑娘,是束手就擒呢?還是由我動手?」
「官府力量強大,豈是民間可比,何況,應天府,只不過是其中的力量之一。」
但聽文雀嬌聲滴滴的說道:「蕭公子有把握令那位王總捕頭,一定會再來見你麼?」
王守義突然嘆口氣,接道:「張老,土裏藏不住夜明珠,我看早已有人動愛才之念了。」
靜坐在木榻上的蕭寒月胸前開始起伏不停,盤坐的身子,也開始緩緩向上升起,懸空三尺,就那樣懸空坐著。
蕭寒月心頭一震,接道:「等我?難道你們早知道我會到楊柳舫來?」
蕭寒月心中忖道:像這樣各說各話,不是辦法,她敢坦然承認,想必早有仗恃,這座楊柳舫上恐怕早已有埋伏,我如問不出趙大夫下落,坐失良機,此後,縱然短兵相接,也未必會有這樣坐相交談的機會了,此機千萬不可錯失。打定了主意,扭轉話題,道:「姑娘好像很關心在下的事情?」
韓伯虎緊追了一步,道:「蕭公子,請留步片刻,聽韓某晉一言。」
蕭寒月道:「這麼說來,兩位登上這座楊柳舫,也是早有安排,別具用心的了?」
蕭寒月笑道:「這倒不敢,武鳳姑娘,在下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是我,王守義!」
直到喝光一壺老酒,白龍才緩緩說道:「決定了沒有?」
蕭寒月搖搖頭道:「沒有,不過倒是嚇了一跳,我好像忽然間由空中跌下來一樣!」
王守義冷然說道:「好!就是這兩個地方,希望你隨傳隨到。」
蕭寒月心中暗道:這丫頭在那組合之中,不知是甚麼身份?何不探探她的口風?心中念轉,口裏說道:「如果我要……」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醫學和武功,也有很密切的關係了?」
初度捲入了江湖詭詐、鬥智中,蕭寒月開始有一點慌亂,但他究竟是具有絕高智慧的人,很快地的適應了這種變化,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我會全力保護她的安全,盡量不把她牽入漩渦。」
王守義道:「是!我立刻派人行動。」
蕭寒月苦笑一下,道:「他是捕頭身份,如何能殺得?」
蕭寒月道:「要我做甚麼,只管吩咐。」
蕭寒月淡淡的一笑,道:「若不是趙大夫的絕世醫術,寒月恐怕早已經客死金陵了,大丈夫恩怨分明……」
賞花軒中燈火明亮,張嵐、蕭寒月、王守義、韓伯虎圍桌而坐,張傑、羅鑣卻分別帶了捕快,和王府中的四名侍衛,分兩組在趙府中巡邏。
他走得很慢,折向右邊轉去,果然在兩百步處,有一個巷子,一個藍衣的老者,很快的越過蕭寒月,行入巷子裏。
文雀笑一笑,道:「蕭公子是初次插手江湖中的事吧?」
王守義左手銅索,隨後捲至,鐵尺一收,又攻過來。
蕭寒月微微一笑,道:「寒月雖然出身貧微,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是、非之間的把握,相信還可以分得清楚。」
趙百年的生死,對蕭寒月確然構成了很大的壓力、威脅。微微一呆,道:「你們究竟是甚麼人?難道一點也不怕王法麼?」
蕭寒月小心的探看了一陣、快步行近第三家。兩扇木門戛然而開,蕭寒月閃身入門,木門立刻便關上。
張嵐看著蕭寒月,目光轉到了王守義的臉上,道:「看來,今天是很難善罷甘休了。」
武鳳道:「為難?這是甚麼意思?」
蕭寒月點點頭,道:「上乘的醫術,可以補助武功上的速成,突破時間上一些限制。」
一連三天,趙府中十分平靜,王守義的研判結果,又發生了一次很大的錯誤。
雨花樓仍然和往常一樣熱鬧,蕭寒月一身藍緞子方巾儒服,看上去文雅、瀟灑,一派華貴公子的氣勢。
武鳳冷冷說道:「你可以殺了我,卻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一個字來。」
衡量過利害輕hetubook.com.com重,文雀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兩位堂堂男子,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戰?」
王守義哈哈一笑,道:「蕭公子,我如看不出你是坦蕩君子,也不會這麼明白的說了出來,寶劍出匣,明珠拭塵,你老弟的光芒已現。老實說,此後,你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第一個強敵,如若無法使你降服,必然會全力對付你的。」
兩個同樣嬌美如花的少女,如何竟是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氣勢?
王守義已知文雀厲害,不讓先機,踏前半步,右手鐵尺直點眉心。
韓伯虎的聲音,已然在室內響起,說道:「很好!蕭兄初入江湖,已然能夠臨機應變,當真是才慧過人。」
張嵐點點頭,道:「對!咱們不能逼得太緊,不過要聽趙姑娘的意見。」
一個四十左右的灰衣中年大漢,早已在室中坐候。
文雀怔一怔,道:「你……」
王守義道:「現在,人手已經暗中佈置好了。蕭兄弟請先到雨花樓去,以後,你如何行動,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王守義生恐張嵐被人套住,緩緩的上前,笑一笑,道:「文雀姑娘,這不是一般的武林中比武爭名,姑娘這點年紀,想必是被利用、要脅,才致身犯法紀。只要你肯招出實情,在下擔保對姑娘從輕發落……」
畫舫搖動,兩條人影,帶著一串水珠兒,由文雀撞破的窗簾處,飛入艙中。
蕭寒月道:「幸好,我的膽子大了點。」
蕭寒月點頭一笑,小七子如奉綸旨,急急行了出去。
二十萬兩銀子,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目,對一個貧苦出身的人,實在具有很大的誘惑力量,更誘惑的是文雀、武鳳這兩位美艷如花的少女,竟然甘心侍奉一人,條件真是如此,蕭寒月必須要有過人定力才能擺脫這些誘惑。
王守義道:「點了她的暈穴,免得她在路上呼叫。」
荷花卻緩行兩步,走到蕭寒月的跟前,未語已先笑,緩緩道:「蕭爺,荷花有件事,想求蕭爺幫忙……」說著話,盈盈一福。
文雀雙目中神芒一閃,道:「蕭兄不要得寸進尺,逼我們拚命……」
舫外傳來一陣金鐵交擊之聲,接著水聲震響,似乎有兩三個人跌入了水中。
「以後的事,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王守義的話,迴縈腦際。
蕭寒月心中明白了,文雀也不是能夠作主的人,連她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聽命於人。
大大出人意外的是,王總捕頭竟然把一口氣忍了下去,放下臉緩緩道:「閣下貴姓?」
王守義接道:「張兄,咱們拚了!」雙手一探腰際,手中多了一條銅索,一根鐵尺,鐵尺長約一尺八寸,銅索是十八節銅環扣成的一道鏈子,長有六尺,但王守義卻把一大截銅索,繞在臂上,對敵之間,可長可短。
蕭寒月笑一笑,道:「你說呢?」
白衣人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借一個坐位。」他用詞簡單,不肯多講一個為廢字。
這句話單刀直入,問得文雀呆了一呆,想想話中已有破綻,否認反而不好,沉吟了一陣,道:「倒也練過一兩招防身之術,但如和蕭公子相比,那可是霄壤之別了!」
蕭寒月道:「可惜這不是一般大夫能辦得到的事,除了令尊那等絕世神醫,力可回天之外,放眼當今之世,只怕很少有這等能耐的大夫了。」
他看了何剛、韓伯虎一眼,接道:「兩位還有甚麼指教?」
看了蕭寒月一眼,武鳳神情激動的說道:「蕭公子,我和文雀姊姊可是一番好意,想不到你竟然和王守義勾結一起,暗算我們!」
十萬兩銀子,是一個非常驚人的大數目,趙幽蘭年紀不大,手筆卻是很大,張嵐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蕭寒月道:「是……」
掩飾得天衣無縫,蕭寒月被唬住了,暗道:難道擄去趙大夫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文雀嬌軀一仰,閃避開去,她身法靈巧,閃避的距離,也拏捏得恰到好處,但她卻忘了那環索還有一半纏在王守義的臂上,這銅環的妙處,就是它能夠長短隨心,王守義在這條鋼環索鍊上,下過了數十年的苦功,已到了收發隨心,長短如意的境界,但見銅環索鍊突然暴長兩尺,急掃而到。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張爺,我是從武鳳那丫頭的神情變化上看出來的,希望套住她的口供,想不到,她竟是軟硬不吃,滴水不漏。」
「正是在下……」蕭寒月神情平靜的說:「閣下怎麼稱呼?」
蕭寒月淡然說道:「文雀姑娘,現在,似乎是用不著再抱琵琶半遮面。」
文雀走得很慢,蓮步細碎,柳腰款擺,但王守義點出時,卻突然由慢而快,一個旋身,舉手迎向鐵尺。
但蕭寒月希望這一次的歷練,能有很好的收穫,在眾多的酒客中,找出那一個是韓伯虎改扮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留心觀察每一個客人。忽然間一股強烈的殺氣直逼過來,蕭寒月心頭一凜,急急收回眼神。
王守義緩步行了進來,看看趙幽蘭,道:「趙姑娘,在下有要事,必須和蕭兄研究一下……」
王守義聽得心頭一樂,暗道:大概是蕭寒月那晚上露的兩手,有如醍醐灌頂,使得此老由大夢中清醒過來,不再為虛名所拘了。
「不是,我受過趙大夫救命之恩……」
張嵐臉上的怒意,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驚訝的神情。
就在他舉步跨出雨花樓的大門時,耳際間突然響起了一個低微的聲音,道:「蕭公子,往右走兩百步,有一個巷子,巷裏有一個巷口,轉進第三家,我在那裏等你。」
她武功怪異,整個人有如一條可摺疊的柔軟帶子了,在極少的方位中折轉如柳,蛇一般纏繞在王守義的四周。
武鳳皺皺眉頭,道:「不錯,難道……難道……」
武鳳道:「我也答應。」
「而且,找上了我……」蕭寒月有些自嘲的接道:「白龍是不是很嗜殺?」
張嵐揮揮手,道:「姑娘請坐,咱們正在研討情勢,深夜之中,本不願驚擾姑娘,想不到姑娘竟然還是知道了。」
張嵐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蕭寒月哈哈一笑,道:「在下是性急了一點,不過,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了!」
蕭寒月暗中觀察,發覺張嵐除了死要面子的驕氣之外,倒是頗有武林名宿的氣度,指揮若定。
王守義笑一笑,道:「張兄,你在王府中,時日不少。也很得七王爺的器重。王府中的歌姬、美婢,想必已見過不少吧?」
蕭寒月初見文雀的怪異身法,亦是大大的震驚,但他看了一陣,已瞧出很多破綻,但王守義卻被逼得手忙腳亂,心中大為著急。
只見張嵐冷然一笑,道:「姑娘說得很動人,不過老夫心領了。我張某人,也不過是一個江湖人罷了,生死等閒事,虛名何足論,姑娘有本領儘管施展,老夫捨命奉陪。」
這時,他非常希望韓伯虎能夠出現,告訴他白龍的出身來歷。
蕭寒月道:「倒要請教姑娘,如何一個了斷法?」
小七子、荷花,聽得瞪大了眼睛。金陵城中王侯公卿雖然不少,但真敢不把應天府放在眼中的只有一個七王爺。這蕭公子如此大的口氣,如非和七王爺有甚麼關係,可能就是京裏的大員子弟,能和這麼一個人物攀上關係,那可是很大的奧援。
文雀也鎮靜了下來,笑一笑,道:「蕭兄,我記得,我們已經有了協議……」
武鳳道:「看來,你有點迂,但這也是你與一般江湖人物不同的地方。這些事,用不著你去操心,不用去想它,能說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該你作一個決定了!」
文雀笑得如花盛放,說道:「我知道,二十萬兩銀子不放在你的心上,你這般重視我,我自會盡力爭取。蕭兄,我不相信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那回事,想不到,竟然會叫我自己碰上了。」
蕭寒月道:「韓兄易容的手法,十分高明,在下竟然看不出來!」
「噢!報恩……」文雀緩緩接道:「蕭公子,趙大夫活得很好,而且,他不會有性命之憂,回去告訴趙姑娘,請她放心就是。」
蕭寒月耳目靈敏,已聽出了那聲音正是他盼望一見的韓伯虎。
但聞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一口氣封開了王守義九尺,七索十六招的連環攻勢。
蕭寒月道:「我贊成王兄的看法,就是酷刑迫逼,只怕也問不出甚麼,倒不如把她留在手中,善於招待,當作人質。」
原來張嵐、王守義老謀深算,得到假扮蕭寒月長隨羅鑣的報告之後,就把韓伯虎和張傑埋伏在窗外,想不到被文雀把兩人擊落入水中逃走。
蕭寒月道:「區區一個應天府,大概還不敢動我。」
不管蕭寒月如何聰慧過人,但他究竟是初入江湖,這等複雜重大的事,要他在片刻間,作一個決定,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沉吟了一陣,道:「太突然了,我得慢慢的想想才成。」
「當然是幫助很大,省了我三十年靜坐的功夫。」
「有沒有文雀、武鳳這樣的人物?」
好在那一塊銀子,足足有四兩多重,就算酒壺、盤子全都碎了,也足可抵償有餘。
她不似文雀深沉、冷靜,在強敵相對中,仍然談笑自如,但卻有一股莫可言喻的銳利,蘊藏於美麗中的狂野,給人一種凶厲的殺氣。
蕭寒月笑道:「這樣一個有名的殺手,把我殺了,我豈不也成了有名氣的人?」
蕭寒月道:「只要不是叛逆的大案,應該不是難題,姑娘告訴我為了甚麼?」
張嵐道:「那是說,餘下的雖然可疑,你卻不便搜索?」
王守義低聲道:「張老,咱們現在生擒了一個,如今重要的是,先想個甚麼法子,讓她開口說出實話。」
張嵐神情肅然,神色未動,但王守義卻聽出一身冷汗。文雀這幾句話,可算直叩張嵐心弦,好像她對張嵐相當的瞭解,王守義很擔心這位武林名宿會被文雀說動,全神貫注著張嵐的反應。
武鳳臉色一變,道:「你是在戲耍我們?」
荷花一走,扮作長隨的羅鑣,突然行入艙房,當門一立,擋住唯一的出路。
張傑應了一聲,出手點了武鳳的暈穴。
蕭寒月目光轉動,發覺了王守義銅索、鐵尺的變化,已能逐漸的適應文雀的身法,雖尚無力反擊,但已可暫時穩住局面,微微一笑,道:「我和文雀談過,還沒有談出個所以然來,你們雙方就打了起來……」
王守義右手鐵尺,應聲跌落,但王守義左手銅環索鍊,卻疾捲而至。
文雀霍然站起,一臉柳媚花嬌的笑容,頓然罩上了一層寒霜,冷冷的說道:「站住,你們懂不懂規矩……」
這番話語意本極含糊,但武鳳卻似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閉上嘴不再說話。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我要是真的查明了她的巢穴,早就對你提出報告了,不過……」
王守義道:「不錯!文雀隨身帶了二十萬兩的銀票,用心已昭然若揭……」
張嵐嘆息一聲,道:「姑娘小小年紀,口氣如此託大,當真是藐視天下英雄了!」
突然,關閉的木門,卻蓬然大開,王守和*圖*書義、張嵐先後行了進來。
武鳳舉步一跨,人已到了文雀身邊,道:「你受傷了?」
只聽張嵐哈哈一笑,道:「一定會成為威震八面,名動四方的人物。不過,蕭兄弟,像你這種文武全才的人,混跡在江湖之中,未免是太可惜了,只要你願意,老哥哥我願向七王爺推薦……」
「在下性子急躁一些,姑娘還是早些說個清楚的好。」
「荷花姑娘請,異日如有暇,自當專程相訪。」
文雀搖搖頭,道:「看你處事鎮靜,怎的一入正題,反而有些慌急了,趙大夫和你非親非故,為甚麼你要插手此事?」
蕭寒月心中一凜,忖道:敢情他們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張嵐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但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張嵐道:「高明,如以她們的年紀而論,可當得武林新秀之稱。」
張嵐接道:「對!她們要收買蕭兄弟。」
但聞木門戛然而開,趙幽蘭在張傑和羅鑣的護送下,行入了賞花軒。
張嵐皺皺眉頭,道:「姑娘是……」
王守義心中暗道:薑是老的辣,由韓伯虎約請江湖高手,幫助蕭寒月,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對敵之間,倒是方便多了,本只是一件追查兇犯的擄人案子,但眼看,牽連逐漸擴大,把江湖和官府中人,全都捲了進去。
店小二行近了白衣人,越接近越不能自制,全身抖動得越厲害,幾乎有著舉步維艱的感覺。
趙幽蘭道:「也可能助長一個人功力上的精進,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
文雀側著臉兒望著蕭寒月,頷首笑道:「鬼刀侯玄是一個很傑出的人物,聽說被你一出手就制住了。」
韓伯虎道:「和她拚了兩招,對了一掌,看不出她的出身招式。」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不得已,只好去請教七王爺。你把不能搜查,而又可疑的地方列了出來,我去請七王爺想想辦法。」
「回來……」白衣人低喝一聲,聲音並不太大,那店小二卻聽得如遭電擊一般,全身一哆嗦,雙腿發軟,幾乎摔跌在地上。
「王守義很精明,殺了他,就沒有人再追我們了。」
張傑突然開了口,道:「頭兒,咱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老窩,用不著再問她甚麼了,先把她押入牢中,再慢慢的拷問。」
「蕭寒月。」
蕭寒月心頭茫然,暗自忖道:功力深厚?一位勁敵?難道剛才她那種動人綺念,引人遐思的嬌媚神情,也是一種武功不成?
武鳳微微一怔,道:「你……」
文雀看看羅鑣,道:「閣下想必是蕭公子的保鏢了。剛才,幾乎出了人命,不見大駕,如今事過境遷,風平浪靜了,閣上出現的恁般快法?」
武鳳突然一轉嬌軀,雙手齊出,分襲蕭寒月兩大死穴。
「還有一位七王爺府中總教席張嵐,是嗎?」文雀冷然一笑,接道:「對他們的騷擾,我們已漸感不耐,他們如再胡鬧下去,可能會觸怒我們,激起殺機。你回去告訴那位趙姑娘,要她撤銷報案,不要再妄圖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只要她肯合作,一年半載,趙大夫即可安然歸去。正如你蕭公子所說,他只是一個與人無爭的名醫,不會有人故意害他,但如趙姑娘不聽勸告,一味的糾纏下去,我就不能擔保趙大夫還能平安無事了!」
蕭寒月突然搖搖手,阻止趙幽蘭說下去,道:「甚麼人?」
文雀仍未還擊,反而緩緩的退到蕭寒月的身邊。
「你想的太天真了……」文雀神情冷峻的說:「而且反賓為主,蕭公子,我們不想和你為敵,但不是怕你,你只要離開金陵,或是堅持彼此為敵……」
「怎麼樣?蕭公子?」
「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但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另有其人。」
「不敢相瞞,在下初出茅廬,白兄的大名,確是第一次聽到。」
「也不是甚麼大事,荷花日前去接舍妹,應天府的捕快們,適在秦淮河畔埋伏抓人,荷花不識他們的身份,竟在言語上,有了一些開罪,但恐怕日後招來麻煩,蕭爺肯幫忙化解一下,荷花就感激不盡了。」
撿起桌上的銀票,放入蕭寒月的手中,文雀的神態中無限溫柔,臉上泛現出嬌媚的微笑,心中即暗暗忖思:勿怪武鳳見他之後,竟有些情難自禁,這個年輕人,確有與眾不同的動人之處……
蕭寒月道:「他們已經上過當了,只怕不會再上一次。」
文雀皺皺眉頭,道:「你不是公門中人,捲入是非之中,自然是別有原因了?」
她坐姿優美,笑容如花,眉目間傳出了綿綿情意,流露出無限嬌柔。
蕭寒月暗中觀察,發覺了文雀的神情冷靜、木然,不帶一點喜怒之色,整個事件,似是和她完全無關一樣。心中暗暗震驚於她的定力,卻也暗暗高興,忖道:這個丫頭,如此沉著,定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腳色,但她如此冷漠,大悖常情,也無疑暴露了她的身份。心中念轉,更加了幾分謹慎,點點頭,道:「這點小事,何足掛齒,王總捕頭,再來見我時,我告訴他一聲就是。」
被一個年輕小姑娘如此搶白,實是張嵐生平未遇之事,氣得一張臉全成了鐵青顏色。
「王兄請進。」
荷花這個反應,給了蕭寒月意外的驚喜,但也使蕭寒月感覺到荷花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文雀一顰柳眉兒,接道:「怎麼?你不是趙家禮聘的人?」
何剛道:「雨花樓上,閣下和白龍暗較內功,也竟然能平分秋色,單是這一分成就,已可傲視江湖了!」
文雀一伸手按住了武鳳,笑道:「姊姊笨鳥先飛,我先領教王總捕頭的銅索、鐵尺。」蓮步緩移,直行過去。
白龍道:「天下很大,何必一定要留在金陵?」
王守義道:「要你現身誘敵……」
文雀「嗤」的一笑道:「劃甚麼道?雙方一動手,那就要憑武功分勝敗,沒有甚麼約定條件,不過有幾句話,我倒想先對張老前輩說個明白。」
張嵐點點頭,道:「好!趙姑娘請說!」
張嵐臉色青白,大大喘了一口氣,道:「好掌法,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趙幽蘭道:「爹給你治病時,只怕也沒有想到這些,這只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武鳳呆了一呆,道:「我們沒有加害蕭兄之意,而且很歡迎蕭兄加入我們……」
張嵐微微一笑,道:「蕭兄弟雖然高明,但一個人力量稍顯單薄,就由伯虎約幾個高手,從中相助,一切由蕭兄弟指揮調度。」
「她是一個真正的歌姬,希望你們不要遷怒到她的身上。」
何剛點點頭,道:「當時,咱們很擔心,韓老弟就要出手,卻被何某攔住了,白龍這個人雖然武功霸道,但十分高傲,如果蕭兄弟敗在他凌厲內功之下,也許他不會出手取命,想不到……」說到此處,突然住口,望著蕭寒月,臉上是一片尷尬神色。
但王守義卻沒有阻止這件事情的發展,原因是鬼刀侯玄和文雀、武鳳的出現,使王守義自覺沒有能力辦這件案子了。
張傑、羅鑣不待吩咐,退了出去,順手帶上賞花軒大門。
「住在甚麼地方?」
這時,王守義已解開了武鳳的啞穴,道:「姑娘這點年紀,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也不會是首腦人物,咱們打個商量……」
王守義道:「這樣的人物,想必不會是隨手就可捏來的吧?」
照他累積十餘年辦案經驗,以對方眼線的廣密,必然早已知道武鳳被押在趙府中,而且,必會想法子救人,所以,王守義決定以逸待勞,把精練的入手,安排在趙府中待敵劫人。
「唉!含蓄一點,豈不是多一些詩情畫意麼。」
張嵐道:「她還懂得水中功夫?」
「我知道,所以……」蕭寒月長長嘆一口氣,接道:「我現在很為難。」
張嵐點頭一笑,突然轉身對著蕭寒月一抱拳,道:「蕭兄弟,二度見識身手,當真是世間絕藝,老哥哥又開了一次眼界啦!」
文雀道:「看來,公子真是一位勁敵!」
王守義氣得臉色發青,雙目瞪著蕭寒月,似是立刻就要發作。
武鳳道:「你的人品和武功,都受到了誇張的讚美,因此文雀和我,才來這裏會你。」
直到白龍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陣子,店小二才走過來,收拾桌子,手指觸到酒杯時,看上去還是好好的細瓷酒杯,卻突然化成碎粉。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能夠搜查的可疑地方,我早就搜查過了。」
趙幽蘭發了狠,就是不走,坐在室內苦苦等候,由午後不久,直等到日薄西山。
何剛點點頭,道:「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逃過的例子。」
蕭寒月笑一笑,道:「歡迎,小二,加副杯筷。」
韓伯虎道:「借重藥物、道具來掩去形貌,這些只是彫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蕭兄,快請裏面坐吧!」
王守義微微一笑道:「咱們既然早已摸到你們住處,水落石出,不過早晚的事,姑娘不肯合作,那可是自討苦吃。」
文雀嘆息一聲;道:「聽蕭公子的口氣,好像很有把握?」
不知道為甚麼?荷花和小七子,都對蕭寒月有一份莫名的關心,目注蕭寒月,流露出無限關切。
蕭寒月冷冷地看了王守義一眼,未作理會。
蕭寒月淡淡一笑,接道:「左右不過是一個捕頭罷了,能有多大權勢?在下不喜惹事,但也不怕事情。」
文雀笑道:「蕭公子,如果有這個可能,你想不想試一試呢?」
「我覺著咱們有了一個很愉快的初見,可惜的是,沒有充裕的時間談出一個完美的結果。」
張嵐道:「能不能由武鳳的身上,逼問出地點來?」
「哼!你們早就有預謀,想抓和我文雀姊姊……」武鳳餘怒未息的接道:「不過,我警告你,沒有人能和我們為敵……」她似乎是自知失言,急急住口。
白龍霍然站起身子,身上又散出濃重的殺氣,道:「有種!」
只見垂簾啟動,人影一閃,室中又多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
暗裏打好了主意,小七子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一抹嘴角上的血跡,道:「蕭爺,這麼一鬧,酒菜都快涼了,我去交代廚下,給蕭爺另外準備一份。」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了甚麼!」
韓伯虎除去臉上的易容藥物,取下假鬍子,恢復了本來面目後,指著那灰衣大漢,道:「流星刀何剛……」
文雀右手一抬,手中金釵,直襲蕭寒月咽喉。
人卻緩緩離位,蓮步姍姍迎了上去。
張嵐道:「你常年在江湖上走動,可能瞧出她的武功路數?」
文雀道:「蕭公子,這有甚麼奇怪,你能設計出很多的陷阱,逼我們露出破綻,我們能預知你會到楊柳舫來,也不過是一種設計罷了!」
文雀理一下披垂長髮,道:「還好,我忘了他左手的環索可長可短,幾乎吃了大虧。」
蕭寒月吁一口氣,道:「文雀,我們的條件還未談好,在下不算背信吧?」
趙幽蘭笑道:「那對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幫助?」
張嵐道:「金陵方圓百里之內,有甚麼武林家族,江湖上新崛起的神秘幫派之類?」
張嵐看了王守義一眼,道:「王兄,既然肯定了他們在金陵城中,應該不https://m.hetubook•com.com難找出他們藏身之地,金陵城雖然不小,但能夠窩著一大批江湖人手的地方,應交不會太多的。」
張嵐道:「老夫在聽。」
事實上,蕭寒月早已聽出了招呼荷花外出的聲音,正是出自羅鑣之口,多年的捕快生涯,反應自是有過人之處。
蕭寒月苦笑一下,道:「江湖上的聲名,得來竟是如此的苦澀……」
趙幽蘭把見到的情形,很仔細的說了出來,蕭寒月卻聽得一片茫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幾句話,弦外有音,尤其是趙幽蘭那對大眼睛瞪著蕭寒月看,只看得蕭寒月不敢再接口發言,急轉話題,道:「好!我換件衣服就走。」
文雀直行到王守義的身前兩步左右處,才停了下來,道:「你闖進來幹甚麼?」
文雀道:「說的也是,蕭兄還想要些甚麼呢?」
蕭寒月聽了急道:「韓兄,在下只不過是……」
果然是那個穿藍衣的老者,顎下留著半尺多長的花白鬍子。
王守義道:「小丫頭很倔強,這些天來拒不進食……」
白衣人道:「給我四個菜,一壺老酒。」
蕭寒月道:「是!我們雖然還沒有談好條件,但我已感覺到兩位的誠意……」
蕭寒月道:「金陵水、旱兩路,仍然在嚴密監視之中,我想他們不太可能冒險把人運出金陵。在下雖然是對金陵形勢不太熟悉,但就目前獲得的線索,已經有了頭緒,剝繭抽絲,下點工夫,不難查出。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是要維護趙大夫的安全……」
「是……我……馬上……送來。」轉身舉步而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能作主,也該跟他們說一聲吧?」
但這些,都是王守義事先的安排,吃過這一頓引人注目的酒飯之後,才是蕭寒月自己用智慧設計的誘敵行動。
趙幽蘭接道:「好!你們談吧!我先告退了……」
兩個人像是剛從水中出來,衣服頭髮上不停的向下滴水,張傑的右肩前,還向外冒血。
她幾次想出聲呼叫,終於還是強行忍住。
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轉身而去,經過之處,所有的酒客,都不自覺低下頭去,不敢看他一眼。
張嵐臉色一變,就要發作,卻被王守義以目示意攔阻了。
文雀道:「蕭兄,小妹擔保一切如你所願,只要你肯隨我們一起離去,看在蕭兄的份上,小妹答應你放過王守義和張嵐。」
武鳳怒道:「好!那就是先殺了你……」
張嵐道:「江湖中人,有點名頭的,張某人就算沒有見過,也該有點耳聞……」
何剛搓搓手,輕輕咳了一聲,道:「蕭公子,白龍突然出現,我們對張嵐兄的承諾,恐怕也要作一些修正。坦白說,我們已經沒有幫忙的能力,這一點,我們已經派人去對張兄解釋了……」
荷花又福了一福,道:「多謝蕭爺了。」
張嵐點點頭,道:「哼!七王爺手綰江南軍符,極得皇上信任,但他為人卻極風雅,王府中的歌姬,確有不少艷麗出眾的美人。」
蕭寒月突然踏出一步,輕巧無比的閃過一擊。
韓伯虎道:「跳入了水中逃走……」
何剛苦笑一下,道:「他的武功太高,又出沒無常,一兩個人不是他的敵手,集中大批人手,又無法追尋到他的行蹤,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消失蹤了五年,想不到失蹤了五年的白龍,竟會在金陵出現,而且……」
他一語雙關,明裏說給張嵐,暗裏卻是點給蕭寒月聽。
武鳳笑道:「蕭兄,沒有和文雀姊姊談好條件麼?」
王守義道:「武鳳姑娘,趙大夫是名醫,被人擄走了,官府中自然要追究。而且,這件事也驚動了七王爺,如果七王爺下令追查,金陵地面上,還有甚麼人能抗拒?」
「你是說應天府的總捕頭王守義……」
張嵐、王守義都聽和怔在那裏,望著蕭寒月呆呆出神。
這個問題,一直在蕭寒月的腦際盤旋,無法作一個決定。
「文雀,我……」
「我幫忙?」蕭寒月目光轉注到武鳳臉上,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文雀嫣然一笑,道:「多謝公子關懷,妾身有驚無險。」
文雀搖搖頭,道:「蕭兄,不要妄自菲薄,賤妾肯到這裏,就是在恭候大駕……」
察言觀色,王守義略一沉吟,又道:「武鳳姑娘,我們封鎖了金陵四周的水旱通路,卻沒有想到,你們竟然一直隱匿在金陵城中。不論你們有多大的勢力、背景,但鐵案如山,案子爆發了,也沒有人能曲意維護你們。幾個江湖高手,也不能對抗馬步大軍,如果姑娘肯和我們合作,我保證替你開脫……」
蕭寒月一抱拳,道:「原來是何兄,在下蕭寒月……」
蕭寒月笑一笑,道:「我明白了,白兄是文雀、武鳳的朋友?」
文雀沉吟了一陣,道:「象以齒焚身,人懷璧其罪……」
卻不料蕭寒月一坐兩個時辰,仍然靜坐如故,只是頭頂上的白氣更見濃重,如雲似霧。
趙幽蘭道:「你本是跌下來的,難道你不知道?」
他初入江湖,少了那份歷練,也正因如此,蕭寒月對白衣人表現出那分至高氣功只是暗作讚美,並無驚懼。
武鳳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僥倖是嗎?鐵證如山,再謙虛,就是矯情了……」王守義說:「蕭兄弟,張老已決定,先用江湖手段,救出趙大夫再說,你可是這場鬥智、鬥力搏戰中的主角。」
文雀緩緩取出一疊銀票,擺在桌子上,道:「這裏是十張銀票,每張二萬兩,如果不太浪費,足夠你一家人花用不盡……」
「也是他的狂傲……」何剛接道:「初時,大家都不瞭解他的習慣,但經過了幾次血淋淋的教訓之後,大家開始明白,白龍很自負,他給被殺之人時間、機會,讓他們尋求自保的能力,但卻從來沒有一個被殺者保得住性命。有些人請了很多高手保鏢、但那只不過徒然多增傷亡而已。」
文雀淡淡一笑,道:「能不能要你這位保鏢退出去?」
「噢!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到楊柳舫來?」
「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想……」趙幽蘭緩緩說道:「這應該是代表你的武功成就,突破了一個階段,這也許和爹用金針匯穴之法,溝通了你任、督二脈有關。」
張嵐沉吟了一陣又道:「沒有。」
張嵐早已戒備,但仍然被這一輪急攻迫得向後退了四步,到了艙室門口。
但他失望了,韓伯虎似乎是根本沒有來雨花樓。
白龍道:「沒有聽過吧!」
「不!」文雀理一下鬢邊散髮,道:「可以商量,但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就給你個肯定答覆。」
「我也許會想……」蕭寒月神情肅然的說:「但我絕對不會採取擄去趙大夫的方法,趙大夫能不能配製出延年益壽的藥物,還未可知,但他的失蹤,卻已經傷害了無數的病人。文雀姑娘,如果你們肯交出趙大夫,人又安然無恙,我相……」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姑娘這麼說,我倒也不便拒絕了,伯虎……」
「我……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何足道哉……」
韓伯虎一欠身,道:「晚輩在!」
武鳳冷笑一聲,道:「管他是甚麼人!他們要攔我,我就打暈他們。」
張嵐道:「趙姑娘提出了十萬兩銀子,你看看金陵附近,有甚麼可以聘請的高人,作為助拳,對方實力太強,單是官府中的捕快,也無法對付!」
羅鑣不待吩咐,人已退出室外,卻順手帶上了室門。
蕭寒月道:「這麼樣的一個殺手,就任由他縱橫人間,來去自如,難道江湖上當真是沒有甚麼正義可言了!」
「勿怪姑娘那等沉著了,在刀光血影中,能靜如山巔,視作等閒,原來姑娘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蕭寒月步步擠迫。
武鳳索性閉上了眼睛。
蕭寒月望著那嬌柔神情,突然間心頭一動,產生出一種擁抱入懷的衝動,急急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壓制下激動的心情,道:「在下只是僥倖得手罷了!」
不知何時,對面已坐了一個面目嚴峻的中年人。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臉上的紋路顯明,似是用刀子雕刻出來一般,兩道濃密的長眉,給人一種侵犯性的冷厲感覺,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十分高傲。
蕭寒月搖搖頭,道:「文雀姑娘,不是由衷之言,事實上,你不能作任何決定……」
那白衣人並不難看,但他身上散發出來那種無形的冷厲殺氣,使人很不舒服,方圓一丈之內的人都有這種感覺。
趙幽蘭再也忍不住失聲叫道:「蕭大哥,你傷了沒有?」
蕭寒月會了酒帳,緩步向外行去,心中卻有些茫然,因為,離開雨花樓以後的行動,就要他自己決定了。
文雀明白,武鳳練的武功是飛騰撲擊的兇猛路子,需要廣大的空間,才能完全發揮出威力。艙中狹小,頂蓋又低,她的武功完全無法施展,適才已得先機,卻停手不攻,就是身法手腳施展不開,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再看王守義手中兵刃,銅索雖可及遠,但近戰尤為適宜,心中忖道:如果武鳳受制於形勢,難以發揮,自己獨撐大局,這一戰就是失去了五分勝算,何況,蕭寒月心態變化,還難預料,情勢對已,利在速戰,拖延下去,王守義很可能招來大批官兵,那時,別說制敵,脫身亦將大為不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白龍敢到雨花樓那樣熱鬧的地方,還有甚麼地方不能去?找一個幽靜之處,和他決一死戰,不致於牽連他人,實是上策,反正自己這條命是趙大夫所救,為他而死,倒也無憾。
王守義歷驗老到,一語不發的疾步行來,左手連揮,點了武鳳身上四處大穴。
王守義道:「除了武功之外,她們還通琴書,以她們的成就而言,不管擺在甚麼地方,都有一定的份量。如果我的推斷不錯,她們混上楊柳舫,並非是早有安排,而是臨時設計,而且,有著特定的目的。」
蕭寒月笑一笑,道:「張兄,就算七王爺肯予支持,但是如咱們搜查不出趙大夫,豈不是臉上無光?在下的意思,與其打草驚蛇,還不如暗中調查的好……」
武鳳冷冷接道:「要殺就殺,沒有甚麼好商量的,我不要聽!」她艷如春花,但卻頗有江湖英雄視死如歸的豪氣。
王守義疾快的拍出兩掌,退後一步。
文雀道:「抓犯人?是蕭公子或是我?」
「我明白……」蕭寒月點點頭,接道:「我想張老前輩能諒解諸位的苦衷,我也能體會出諸位的無奈,不過,諸位的盛情,我還是十分感激,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在下想告辭了。」他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蕭寒月略一沉吟,點點頭。
韓伯虎道:「是!小弟由水中躍起時,又和她對了一掌,她就落入水中,消失不見。」
蕭寒月嘆口氣,道:「文雀,趙大夫只是一位名醫,懸壺濟世,救人無數,他應該不會和人結下恩怨……」
文雀坐正嬌軀,臉上那一股綿綿的情意,也頓然消失不見。帶著七分讚許,道:「蕭兄的功力很深厚!」
蕭寒月忽然把手中的銀票,放在桌子上,道:「文雀,我還沒有答應你,這些銀票我不能收。」
蕭寒月道:「小事一段,不用言謝!」
這座艙房相當的和*圖*書大,除去桌椅之外,還有相當大的空間。
文雀應變奇快,匆忙間一低頭,銅索掠過,打散了挽成宮髻的秀髮。
自認和鬼刀侯玄動過手後,一向傲氣凌人的張嵐,脾氣已改好了不少,這幾句話,已經是盡量說得客氣了。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來,店小二在接近白衣人時,也少了剛才那種口齒打顫,雙腿發軟的驚怕,但仍是不敢多看他一眼,放下酒菜,立刻退去。
蕭寒月道:「決定甚麼?」
王守義看了張嵐一眼,默然不語,顯然是擺明了,一切由張嵐作主。
武鳳自衝入這艙室之後,一直保持著戒備的神態,像一張拉緊了弦的弓,隨時都可以發出凌厲的一擊。
蕭寒月道:「武鳳姑娘,聽聽何妨?」
張嵐豪氣忽生,哈哈一笑道:「說的也是,兩位姑娘,老夫拚了這半生虛名,也要和兩位姑娘見個真假,兩位姑娘請劃下道來!」
何剛點點頭,道:「韓老弟提過你,請坐……」
白龍道:「你問得太多了。」
王守義道:「除了請七王爺下令動員大隊軍馬,全城搜查之外,必須先查出他們確實的藏身地方才能動手。」
何剛笑笑道:「不用客氣,張嵐兄一再推崇閣下武功成就,何某有幸得以附隨驥尾……」
荷花嘆息一聲,道:「賤妾和應天府的捕快們,有了一點誤會,希望能借用蕭爺的大力,代為化解一下。」
但那靈巧的閃避身法,滑溜無比,使得王守義招招落空。
張嵐喝了一口茶,望著王守義笑笑,道:「王兄,既然已經找出了他們的根底,你倒是說說看,那裏的主人是甚麼身份?明天我就去請示七王爺,咱們就下手拏人。」
武鳳接道:「你是說,我如不出手對付你,你不會插手今晚的事?」
一直未開過口的韓伯虎,突然開了口,道:「張老,我同意蕭兄的看法,如若上稟七王爺,大動干戈,逼得太緊,可能會迫他們走入極端,那就對趙大夫的生命,構成了很大的危險。他們既然施用了江湖手段,咱們也只好採用江湖手段應付,先設法救出了趙大夫,那時候,如何解決,主動就操之在咱們了。」
蕭寒月點點頭,道:「武鳳姑娘怎麼樣了?」
武鳳看出了文雀已立不敗之地,回眸望著蕭寒月微微一笑,道:「蕭兄,你如肯出手幫忙,大概我們可在一刻工夫之內獲得全勝……」
文雀接道:「如果我現在就答應你呢?」
文雀看著張嵐,道:「別說我不會說,就算我說了,你也未必知道!」
「唐突佳人了……」
王守義精明幹練,既瞭解江湖人物習性,也瞭解官場中人的毛病。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武鳳姑娘,我這十幾年的捕頭,也不是白幹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姑娘只知道你們派人監視了我們的行動,卻不知道你們的行止,也在我們的監視之下,姑娘就算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們來自何處。」
白衣人道:「可惜,沒有嚇住閣下。」
他也曾暗中留心查看四邊,沒有發覺韓伯虎的行蹤,但蕭寒月相信韓伯虎一定也在雨花樓上,江湖人行動詭密,易容改裝之術,極為普通,這方面蕭寒月自知經驗不足……
她說打就打,話說完,人已撲向張嵐,迅如閃電飄風一般,攻出了一十三掌。
文雀看看蕭寒月,臉上泛起了一片嬌媚笑意,道:「急甚麼?花燈初上,良夜正長,咱們有很多的時間好談的。」
趙幽蘭手按胸前,微微一笑,道:「我來很久了。你跌傷沒有?」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折磨,趙幽蘭更見清瘦,但精神很好,微觀蒼白的臉上,一片堅毅,行止間也十分穩定、沉著。
王守義道:「我看到過不少倔強的人,武鳳就是那種人物,至死不屈。」
這時,突聽文雀嬌聲喝道:「撒手。」
這個人,似乎由身上散發出一股殺氣,一種無形而逼人的殺氣。
蕭寒月搖搖頭,接道:「殺官形同造反,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王守義從未遇到過這種奇異的身法,越打越感震驚,但他銅索、鐵尺配合佳妙,奇招連出,勉強維持了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蕭寒月道:「她生性剛烈,最好勸勸她。」
蕭寒月道:「這是一種警告……」
他本來想說如果我要你呢?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望著文雀,漲得滿臉通紅。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道:「白龍。」
韓伯虎道:「小弟在!」
蕭寒月道:「他們也許正準備,再多等兩天看看。」
武鳳冷笑一聲,道:「趙大夫活得很好,不會有任何危險,再過三五個月,他就會回到永樂堂,當他的江南名醫。但是你們這一插手,不但救不了他,說不定還會害了他的性命。」
蕭寒月道:「我不敢和官府中人作對,也不能幫他們對付你和文雀。」
韓伯虎道:「小弟慚愧,被她逼入水中,張捕頭還受了傷。」
武鳳自己知道,文雀練的是陰柔,小巧路子,在狹小之處,近身之戰,對她十分適宜。
蕭寒月接道:「張兄,算了,她們不會說的……」目光轉到文雀臉上,接道:「如若你說不服我,那就要殺了我,對麼?」
張嵐道:「好!咱們就這麼辦,王兄,調派你的精明屬下,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四下查訪,他們地形熟,眼皮寬,細心一些,我相信可以找出眉目來。」
文雀嫣然一笑,道:「除了這二十萬兩銀子之外,每月至少有千兩銀子的月俸……」
王守義一揮手,接道:「算了,文雀姑娘,這種事,咱們看的多了……」
蕭寒月道:「在下洗耳恭聽。」
蕭寒月接問道:「這是甚麼意思?」
蕭寒月道:「幾時開始行動?」
「寒月僥倖,張兄過獎了。」
文雀目光一掠張嵐和王守義,冷然一笑,道:「兩位如不相信,何妨試試?」
文雀卻毫不領情,冷冷的說道:「兩位如果想表現出一點英雄氣概,那很容易,只要一對一的和我動手就是,當然,兩位也可以聯手出戰,那就不用再提甚麼江湖英雄、武林規矩了。」
趙幽蘭急急接道:「只有蕭大哥一個人去麼?」
蕭寒月道:「在下倒希望說得清清楚楚的好!」
張嵐道:「怎麼?假的……」
武鳳未再繼續搶攻,收掌而退。
銅索、鐵尺,正是王守義仗以成名的兵刃,平常對敵,只用鐵尺,非遇勁敵不輕易動用銅索。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當,顯然是準備全力一戰了。
這三天,趙幽蘭來過四次。第一次,看到蕭寒月在用左右雙手,互相搏鬥,兩隻手用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趙幽蘭雖然不懂武功,但卻看得出,一個人的兩隻手,能各行其是,是一種非常困難的事情,但蕭寒月卻能心分二用,兩隻手似乎是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人。蕭寒月似是集中了全副精神,所以趙姑娘站在門口看了很久,他竟然全然未覺,趙姑娘只好悄然地退去。
文雀冷笑一聲,道:「虎急傷人,兩位最好多想想!」
這時,突聽一個聲音傳了進來,道:「荷花姑娘,客人外找。」
他走出了那低矮的瓦舍,信步行去。
王守義吁一口氣,道:「希望你蕭公子確是個大有來頭的人,告辭了。」轉身而去。
文雀道:「帶上這些銀票,即刻動身,天下之大,又何必一定要留戀金陵?」
白衣人倒杯酒喝了一口,道:「你叫蕭寒月?」
但蕭寒月也沒使店小二失望,點的都是最貴的酒菜,雖只是一個人,花費卻是很大。
武鳳卻冷冷一笑,道:「文雀,不用再多說了,既然難免一拼,何不速戰速決?」
用不著再說下去、蕭寒月已明白未盡之意,笑笑道:「寒月只是僥倖未敗,那白龍又是怎麼一個人物?」
「姑娘,在下正洗耳恭聽高論。」
但眼下情勢,已成劍拔弩張之勢,文雀、武鳳分明都有著極高身手,而且,一片沉著、冷靜,若有所持,一旦張嵐、王守義不是敵手時,自己是不是應該出手呢?
糟了,蕭寒月心中大感不安,這本是一個策略,想不到竟然會真的引動了一個少女的情懷。
白龍冷笑一聲,道:「現在你聽到了,可以走了!」
趙幽蘭笑一笑,依言坐下。
蕭寒月沉吟了一陣,笑道:「姑娘說得對,那位荷花姑娘,是你們佈下的餌?」
王守義右手一探,五指疾出,抓向文雀的右腕,口中卻大聲喝道:「王法森嚴,姑娘如敢拒捕,那可是株連滿門的大罪。一人做事,一人擔當,何苦連累到父母姊妹?如果姑娘肯合作,供出內情,王某擔保決不牽累你的家人!」口中呼叫,雙手連環擒拏,一連攻出了七八招。
武鳳道:「你在做夢!」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南陵客棧……」蕭寒月目光轉動,看看荷花、文雀,接道:「如果楊柳舫能留客人,也許,我會留在楊柳舫。」
只聽「噹」的一聲,鐵尺竟被撥開,文雀手中已多了一枚金釵。
「趙姑娘……」王守義急急接道:「希望你也留下來,我和蕭兄商談的事,也需要趙姑娘提供一些高見。」
蕭寒月有點火了,喝乾酒杯,舉箸用菜,不再理會白龍。
蕭寒月道:「如果有用我之處,寒月是萬死不辭。」
「那就難怪了……」文雀笑得一臉嬌媚,道:「我們的力量,神秘、龐大,不是張嵐和王守義可以想得到的。我們不願和官府作對,也不願和你為敵,但這要雙方都退讓一步才好……」
張嵐點點頭,道:「對!那必須要十年以上的時間培養,還得有高明的師長指點。」
文雀借勢飛起,快如流星,撞破垂簾,飛出艙外。
這是第五次,蕭寒月仍在打坐,但趙姑娘已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等蕭寒月打坐醒來,和他談談。
「請說!」蕭寒月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有轉過身子。
蕭寒月道:「文雀姑娘,現在可以說了。」
武鳳撇撇嘴,道:「不堪一擊,不過,他們沒有死,只是暈了過去。」
忽然間她發現一個異象,蕭寒月的頭頂上那一層白氣開始翻動、騰轉,好似開了鍋的水,不停的在冒升。
文雀搖搖頭,嘆息一聲,道:「請不要把自己估計的太過高了,王總捕頭,那會造成無可彌補的恨事。」
白衣人冷哼一聲,慢慢的散去了遍佈在身外的無形殺氣。
蕭寒月道:「趙大夫是不是還在金陵城中?」
蕭寒月接道:「我明白了,真的有人想長生不老……」
店小二拏著杯筷,急急行了過來,兩手微微顫抖著把杯筷放在白衣人的面前,立刻轉身而去。
武鳳呆住了,連張嵐也聽得一臉驚訝的表情,心中大為佩服,暗道:這王守義果不愧是一代名捕,原來他早已在亂絲中理出了頭緒。
蕭寒月睜開眼睛,看到趙幽蘭,立刻一躍下榻,道:「趙姑娘,幾時來的?」
「姑娘請說,不用多禮。」
蕭寒月開始感覺到江湖上的可怕了,一旦捲入了是非,處處都是凶險,以文雀之美,竟然也是殺手身份,如非來此之時,早有警惕,暗裏留心,換個場合,絕對無法逃過文雀的暗算。
文雀卻嫣然一笑道:「是不是想要我?」
但聞張嵐大聲喝道:「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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