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蛇頭白羽箭
一座滿置兵器的庫房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單是長劍，就有數十把之多。蕭寒月選了一把形色古樸的長劍，掂了掂，十分順手，佩在身上，道：「明天奉還。」
常九接道：「昨夜三更時分，有人行過地道，也是老前輩了？」
「我會全力以赴，不是趙大夫丹心妙手，恐怕我屍骨已寒了。」
蕭寒月道：「如果加上老前輩呢？」
王守義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蕭寒月道：「蛇頭白羽箭，左右不過是一種暗器罷了，江湖中人，為何如此害怕？」
常九道：「不！時間要提前，今夜無月，天一黑就動手，二更之前，要找出地道，就常某人昨夜見聞，地道傳出行動聲音，都在三更左右。」
張嵐帶著蕭寒月回到花園的時候，常九已經喝完了一壺老酒，蕭寒月匆匆吃了兩碗飯，張嵐帶走了飯盒。
張嵐道：「真的。常九，難道你信不過我的話？」
譚三姑道：「前面有一條岔道，但只有三丈多遠……」
蕭寒月道：「不怕！我不信天下就沒有比白羽令門更強的敵人，彼此之間，如是遇上了，還不一樣要照面一戰。」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如果方向不錯，應該通到楊尚書的府中。」
張嵐怔了一怔，道：「趙姑娘，還沒有休息？」
片刻工夫，黑衣人忽然挺身坐了起來。
常九道：「王府郡主，豪門千金，怎會和江湖人混在一起？」
常九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直言不隱了。王爺的後花園中，確有一座密室，就在假山之內。」
他手中有劍，就想到了劍法，也作好了出劍一擊的準備。
常九搖搖頭，道：「不可操之過急。」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我們是奉命行事，既然失手被擒，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了。」說完，閉上雙目，神色平靜，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張嵐道：「在甚麼地方？」
地道中十分黑暗，運足目力，也只能見數尺外的景物。
選一處花樹茂盛的地方，常九又取出那個鐵筒來，定了方位，轉動柄把，花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停手笑道：「蕭兄弟，時間還早，你躺下休息也好，打坐運功也好，有動靜，我再叫你。」
蕭寒月神情肅然的道：「殺人滅口，禍連一家，當真是其心可誅了。」
原來，那牆上，是一個轉動的門戶，只是石壁的表面結合得很嚴密，外行人看不出來罷了。
地鼠門中，果然有異於常人的警覺。
常九道：「張兄比我清楚，何不問他？」
常九搖搖頭，道：「好像還活著！」
張嵐道：「這麼說，大概是不會錯了。」
常九卻躺下身子，伏地靜聽。
蕭寒月嘆道：「憂患使人早熟，姑娘和在下初見之時，確已有很大的不同！」
譚三姑道：「魔刀白龍，老身在十五年前，見過一次，自老身避難逃世之後，就未再見過。」
蕭寒月道：「譚三姑是不是白龍一夥的，在下不敢妄作論斷，不過，譚老前輩言不由衷，有所掩遮，絕不會錯。」
蕭寒月嘆息一聲，道：「如若地道出口，在王府內院那郡主的住處呢？」
王守義點點頭，道：「張兄在王府中為時已數年之久，當熟識附近形勢，看這條地道，會通到甚麼地方？」
一行巡的兵丁，在天色剛入夜，就到了王府外面的巷子內。
何剛放下了黑衣大漢，道：「這傢伙受了傷，躺在三丈左右的花叢下面。」
常九撿起青磚，堵好洞口，道：「北面相信是通往假山密室的去路，而南面通到那裏，就無法推斷了……」
「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身不會再逃了，一旦遇上，就放手一戰，也強過這等躲躲閃閃，忍辱偷生了。」
譚三姑道：「老身在此住了數年之久，常在夜間指點郡主武功，如果另有一條地道，老身不會全無所知。」
但地道寬敞平坦，走起來全無阻礙，前行十丈左右，帶路的常九，突然停下了腳步。
蕭寒月道：「這個，不會吧！」
今夜無月，夜色如墨，黑暗中佈藏著無數的詭密，同時也潛隱著重重的危機。
常九右耳緊貼鐵筒，左耳貼地，凝神傾聽著。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府中戒備森嚴，未再有敵人入侵，只是為追查家父下落，使得諸位晝夜不的追尋，晚輩感到十分不安。」
蕭寒月無法肯定這個黑衣人是不是那個射出白羽箭的黑衣人，但卻看出他們都是穿著同一形狀的衣服。
蕭寒月回到臥室的時候，趙幽蘭早已在室中等候。
張嵐仔細的分辨了一下方位，低聲道：「看了這地道似是十分複雜，右面這一條，似乎已轉出了王府。」
蕭寒月道：「趙姑娘，能不能瞧出來他中的是甚麼毒？」
趙幽蘭深深一福，道：「多謝前輩垂顧，賤妾亦作了準備，為救家父，不惜傾家蕩產，我已吩咐他們必要時變賣一切產業，需錢之處，前輩不用吝惜，吩咐一聲。賤妾立刻奉上……」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至於保護賤妾一事，倒不勞諸位費心……」
灰衣婦人白髮如雪，但一張臉卻光滑潔白，不見一條皺紋，看上去，很難估算出她的年齡。
蕭寒月道：「我想向你借一柄長劍用用，可以吧？」
王守義道：「常九說得對，張兄，這件事，在沒有完全證明之前，還不宜傳揚出去。」
地方由常九選好，群豪輪流動手，不到二更時分，已經挖了一丈多深。
微微轉目看去，只見常九仍然是原姿靜臥不動，除了雙目中閃動著光芒之外，再瞧不出還有一個活人的徵象。
王守義低聲道：「常兄，你說那地道在王府花園的圍牆旁邊？」
張嵐道：「是甚麼事？」
「你……」蕭寒月焦急的道：「見到了他們？」
常九道：「花園也有一條地下通道，可達假山的密室，只是距離遠了一些，似在圍牆旁邊……」
王守義道：「張兄是客卿身份，一定要辭，七王爺也沒有辦法留他，但應天府的總捕頭，是國家設的職位……」
王守義揮揮手，喝令捕快立即退下。
那是個全身黑衣的人，頭臉也被一塊黑布蒙起，只露出兩隻眼睛，手上也戴著黑色的手套，正和趙幽蘭形容的黑衣人穿著相同。
杏花、趙福應聲而入，擺好酒菜，悄然退下。
蕭寒月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不是開罪了白羽令門？」
儘管他心中疑竇重重，但卻未再追問。
譚三姑道：「老身也有同感。」
王守義笑一笑，道：「你終於知道做官之人的厲害了吧！我現在再指點你一招，你看是不是更厲害……」
蕭寒月立即提氣戒備，右手握在劍把上，他伏在地上的身子，彎成了「弓」字形。
王守義接道：「這就要看看我這作官人的本領了，不用你擔心，問題是甚麼時候下手最好，而且你要估算得十分正確，我們不能挖了很長時間，還找不到地道。」
就這一陣工夫，那人臉上的黑氣，已然消退不見。
常九微微一怔，道：「對！在下倒未想到，還是你這種做官的人想得周到。」
王守義道：「這麼說來，那地下密道，可能通到楊尚書的宅院，也可能通到李將軍的府第。」
王守義道：「盡你所能吧！」
張嵐道：「蕭兄弟，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七王爺？」
蕭寒月最關心的是趙姑娘的安全，賞花軒中人多不便，現在，室中只有兩人，立刻說道：「看到你安然無恙，心中十分高興，但對方高手眾多，防範不易，單憑張傑、羅鑣，和一些捕快，只怕能力還不夠……」
蕭寒月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王守義說道：「我們正在追查一件棘手的案子……」
蕭寒月心中一動，低聲道：「王兄，把他押入地窖，和武鳳姑娘關在一起。」
王守義道：「蕭兄弟，現在到那裏？」
王守義先是一怔，繼而點頭，招來兩個巡守捕快，親自把黑衣人押送地窖。
常九接道：「那條岔道，不可能是一條廢道，昨夜中行過地道的人，也絕對不只一個，白髮龍女譚三姑沒講實話！」
常九道：「不錯，咱們看到了白羽箭，但白羽令門中甚麼人出現金陵，咱們還未弄清楚，再說，張兄這樣大張旗鼓的幹法，勢必一下子鬧得哄動江湖，就算憑藉張兄在武林中的人望，請了很多武林高手來，又到那裏去找白羽令門中人？」
王守義道：「官方身份，有方便，也有束縛。楊尚書、李將軍，對應天府正堂，他們也不會放在眼中，更何況我這個總捕頭？說到七王爺府邸，借給應天府兩個膽子，也不敢下令搜查。老實說，查到現下這個局面，應天府已無能為力，談到品級體制，你們也不能隨便進入要員府邸，不過，你們私人行動，抓住了，以律治罪，抓不住，那就算你們運氣好……」
王守義道：「目的呢？」
常九道：「hetubook.com.com哼！做官的人，見了更大的官，自然是害怕得緊。」
張嵐接說道：「以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當今之世，還有甚麼人敢犯神威，再說七王爺……」
張嵐雙眉一揚，怒聲說道：「你是甚麼人，竟敢私自藏身王府之中？」
譚三姑揮揮手，接道：「你們能夠找到此處來，總算有緣，請坐下說話吧！」
「我說的不是畫的好壞、價值……」趙幽蘭慧黠的說：「是畫中玄妙，我如告訴你，那你就失去了一份尋找玄妙的樂趣。蕭兄，家父失蹤了幾個月，但這幾個月來，我好像過了幾十年一樣，過去不懂的事，現在都懂了……」
蕭寒月吁一口氣，道：「現在我可以站起來活動一下麼？」
王守義看了黑衣人一眼，道：「聽到沒有，你們要殺的趙姑娘，一個富家千金弱女子，竟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情急拚命了。」
蕭寒月雖不知譚三姑是何許人物，但張嵐等對她的敬重，想來必是一代前輩高人，神情間表現得十分恭敬。
譚三姑道：「郡主告訴我了，老身才能在黑暗中查看一下諸位的舉動……」
石室約一丈見方，除了桌椅之外，還有一張木榻，榻上枕被俱全，但卻空無一人。
張嵐立刻起身把她攔住，低聲地對譚三姑說道：「老前輩，意欲何往？」
譚三姑嘆息了一聲，道：「照你這麼說來，他們豈不是已經發覺了我的藏身之處了？不行，老身得走……」她說走就走，起身向外行去。
常九輕輕一拍蕭寒月，低聲輕讚道：「你的忍耐力已達到了地鼠門中人要求的標準，了不起的年輕人！」
黑衣人睜開眼睛，打量了趙幽蘭一陣，道：「我們看過了你的畫像，而且畫得很像，就和你本人一樣。」
蕭寒月沉思了一陣，道：「家師身體多病，右手也不太方便。」
常九道：「右面岔道通往何處，等一會不難查個明白。現在，咱們先到假山密室中看看再說。」
譚三姑轉頭看去，只見蕭寒月雙目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微微一笑，道：「蕭公子，可是已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
譚三姑點點頭，道：「但老身只知道有人潛伏園中，但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竟也混了進來。」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張兄，你可以辭去王府總教席的名義，可是我……」
「為甚麼？」
王守義道：「他們兩人武功雖然算不得高明，但箭術卻造詣，卻是不錯，常兄分配，正合了在下之意。」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在王府之中，破山、挖地，實在很難啟齒，你如有把握找出地道所在，倒不如夜間下手，待找出了地道，再去稟明七王爺不遲。」
黑衣人道：「只有兩個。」
兩人談話的時候，常九已開始四處走動，用手敲打石壁。
張嵐正要開口，卻被常九示意阻止。
蕭寒月忽然警覺，睜開雙眼，伸手抓住了長劍。
直到此刻，蕭寒月才完全明白，蛇頭白羽箭一經提出，全座默然，原來，都被這種詭詐難測的暗器給震住了。
王守義臉上一熱，道：「所以咱們要全力保護趙姑娘的安全，這方面，我看要蕭兄弟你多盡心力了。」
「年輕人……」譚三姑有些慚愧的說：「江湖上實力至上，是非之分，在白羽令門強大的力量之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她長長嘆息一聲，道：「也許，整個武林中的高手，真的肯同心合力，對付白羽令門，他們雖然人強悍，暗器凶厲，但人數有限，相信可以對付得了，但在門派絕亡的威脅之下，誰又肯強自出頭呢？這就成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局面了。」
他目力過人，可見到一丈外地景物，發覺折轉的地道三尺之後，就有石級環轉而上。
蕭寒月道：「常兄，對古氏家族，還瞭解多少？」
常九道：「蛇頭白羽箭的可怕處，是因為它花樣太多，有的蛇頭中暗藏毒針，有的暗藏磷火，也有暗藏火藥，射中人身，或用兵器封擋時，立刻爆炸，但就外形上看去，卻是完全一個樣子，叫人無法分辨。」
蕭寒月站起身子，吁一口氣，道：「晚輩如再遇白羽令門中人，倒是希望和他們拼上一陣……」
張嵐道：「保守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由在座之人行動，不用再調動別的人了。」
張嵐道：「應該是一個家族，他們的人數不多，但卻神出鬼沒，他們在江湖上鬧了五年，仍然沒有人能把他們分得很清楚。」
蕭寒月道：「如果涉及王府呢？」
趙幽蘭嫣然一笑，道：「謝謝你，這都是你給我的力量和啟示……」
張嵐道：「楊尚書的府邸。」
蕭寒月點點頭站了起來，張嵐正在四下張望，一見蕭寒月由一叢茂密花樹叢中站起來，立刻疾奔過去，張口欲叫，卻被蕭寒月搖手阻止，低聲道：「常兄說，中午在趙府中見。」
趙幽蘭道：「你在賞花軒之中，可曾發覺了缺少些甚麼？」
張嵐雖未阻止行動，但緊繃著一張臉，不悅之色，形諸於外。
張嵐道：「這個，不太可能吧？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就算有一手調配毒藥之能，也無法把藥物擲出傷人呀！」
「我會保護自己……」趙幽蘭黯然笑道：「蕭兄別忘記了，我是趙神醫的女兒，爹把精湛的醫術，用在濟世活人的上面，幽蘭不肖，卻把學到的藥理、醫道，全都用在保命上面，不用為我的安危擔心……」目光一掠張嵐、王守義，道：「諸位請慢用，賤妾告退了。」轉身行出賞花軒，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守義目光轉到了蕭寒月的身上，道：「蕭兄弟，對此事有何看法？」
王守義道：「既然地點在王府圍牆旁側，可不可以在王府外面，挖一條地道進去。」
趙幽蘭笑道：「諸位為家父的事，日夜辛勞，幽蘭心中十分不安，適才親自下廚準備了幾樣小菜，以供諸位宵夜，杏花，把宵夜送上來！」
常九道：「姓常的沒有別的本領，就是記憶的能力很好，烏衣巷和王府花園內外的形勢，早已熟記於區區的胸中了。」
王守義道：「現在，我已經不知道這件案子是不是還應該查下去了？」
黑衣人口齒正欲啟動，卻是欲言又止，長嘆一聲，又閉上雙目。
蕭寒月說道：「在下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是！而且是草木不驚，守護趙府的人，都不知道……」
常九接道：「說你胖，你就喘了，說出來聽聽，再自我陶醉不遲。」
王守義目光轉到常九身上，道：「你聽聽，常九爺，不看我姓王的面子，也該看在趙姑娘的份上，失洩漏一點天機如何？」
王守義道：「譚前輩見過白龍沒有？」
蕭寒月道：「這麼說來，江湖之上，就任憑他們縱橫自如，善良百姓，也任憑他們宰割了？」
張嵐道：「老前輩這麼一說，真是治絲益棼，千頭萬緒，叫人無從捉摸了。」
蕭寒月道：「會不會是人數很少的組合呢？」
「這是甚麼所在，豈能使用火藥？」說話聲中，木榻後面部份光滑石壁，突然自行轉動，一個灰衣婦人，隨著轉動的石壁後，行了出來。
蕭寒月笑一笑，道：「王兄，如若七王爺還支持這件事情呢？」
常九接道：「張嵐說的不錯，他們確是一個家族，這一家人姓古，是一個充滿著神秘、怪異的家族，他們從來不和江湖中人來往，一向是獨行其是。」
但聞步履步聲響，賞花軒木門被人推開，趙幽蘭一身黑衣，緩步行了進來。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白羽令門中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每個人，都能打出蛇頭白羽箭，好在，他們從不和一般民間百姓結怨，但一旦惹上了他們，非被趕盡殺絕不可……」
張嵐道：「先到假山密室中看，再作道理。」
蕭寒月吃了一驚，接道：「你是說，對方已摸進了趙府？」
蕭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在座之人，一個個臉色沉重，似乎是蛇頭白羽箭有著很大的震駭力量，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常兄，那蛇頭白羽箭，可有甚麼來歷？」
「肯定，昨夜就有人走過那條地下通道……」常九斬釘截鐵的說道：「但進入地道的門戶，卻不在花園之中。」
常九一怔，道：「真的這麼說？」
蕭寒月有著飛躍而起的衝動，但他卻極力的忍耐下去，他明白，這只是事端的開始，更重要的，是找出地下密室，和趙百年大夫的下落。
常九翻動那黑衣人的身子，仔細的查看一陣，道：「全身不見外傷，又不像被人點了穴道，更沒有自絕的理由……」
譚三姑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這座王府花園之內似是蘊藏著很多古怪了？」
「是！」
常九道：「天下用甩手箭的人，雖然不少，但帶一截白羽毛的，卻是不多，除了蛇頭白羽箭之外，我還
和*圖*書未聽過還有第二家。」蕭寒月急忙道：「幽蘭姑娘……」
似乎是都未料到，趙幽蘭的藥物，竟有如此的神效，常九及時出手，在那黑衣人的神志還未完全清醒的時候，點了他三處穴道。
張嵐道：「來人已近賞花軒三丈之內了。」
王守義接道：「死了沒有？」
蕭寒月未再多問，收好玉瓶。
「張兄……」蕭寒月接道：「在這件事情還未明朗之前，張兄這個王府總教席的職位，作用是很大，用不著忙著辭去……小弟之意，張兄不妨就我們數日來所見及所聞，探探七王爺的口氣，然後再作定奪。」
張嵐心頭震動，道：「老前輩對張某的事，瞭解得很清楚？」
蕭寒月點點頭，長劍平放身前，盤膝而坐，運氣調息，片刻工夫之後，已入物我兩忘，人天渾一之境。
黑衣人道：「白龍……」沉思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認識，我認識的人很少，就算我們在一起學藝的人，彼此之間也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常九早已由蕭寒月的手中，取過丹丸，右手捏開那黑衣人的牙關，把丹丸投入黑衣人的口中。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聽「唰」的一聲輕響，一道寒芒，射入花叢中，就在蕭寒月身前半尺左右處疾掠而過。
張嵐道：「地道還未挖出來……」
蕭寒月道：「不要急，冷靜的分析一下，總會有一個脈絡可尋。」
蕭寒月目光銳利，雖然在夜暗之中，仍在看出似是一種短箭一類的暗器，但後面卻有一截白色的羽毛。
趙幽蘭輕輕的點了點頭，接道：「這是真的，也許，你自己並不覺得。你身負絕技，卻不知道自己有一身奇高的武功，而我有滿腹醫學的知識，庫中存有著天下奇藥，卻不知道去應用。七針匯穴，使蕭兄脫胎換骨，也啟發了小妹用藥自保的靈感。蕭兄，我雖是個女子，但已不是弱者，我正在逐漸強大……」
蕭寒月道：「咱們留在王府花園，張兄準備如何追查下去？」
王守義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不用如此擔心，這件案子，我會全力追查，就算丟了官，陪去一條性命，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罷手！」
譚三姑接道：「江湖中的事，不是官府能插得上手，七王爺雖然是位高權重，也無法幫得上老身的忙。」
王守義嘆口氣，道：「難說啊，楊、李二府，如果有人報案說，家裏有了飛賊，黃知府一定會派我出動抓人……」
王守義道：「唉！看來這件事情，麻煩大了……」
常九冷冷一笑，道：「看在你蕭兄陪我一夜餐風露宿的份上，我姓常的也拚上了……」接著，目光一掠何剛、韓伯虎，接道：「你們兩位怎麼說？要是體惜性命，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
原本一條直行的地道，至此分成了兩條，一條向東北方位轉去，一條轉向西北，同時，地道亦變得狹窄了很多，僅可容一人通過。
張嵐接道：「常九，你能肯定？」
張嵐探頭入洞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吃驚，那地道規模很大，高過一人，寬約四尺，青磚砌壁，地道中通風很好，沒有潮濕的感覺，顯見建築之時，花費的工程不小。
大概是，那聲慘叫驚動了這些巡夜捕快，趕來查看。
蕭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常兄提醒在下的。」
譚三姑道：「老身所以住在這等不見天日之處，因為它十分隱密，現在隱密已洩露，老身明日和郡主談過之後，再作決定。」
時間在黑暗中過去，蕭寒月正準備第三次換轉伏地戒備的姿勢之際，一陣衣袂飄風的聲音，掠頂飛過。
但聞人聲吵雜，十幾個捕快，弓下弦，刀出鞘的跑了過來。
蕭寒月心中忖道：常九說地鼠門中不是以武功見長，還道他是謙遜之言，看來倒是真話了。
王守義一皺眉頭，道：「這個就不容易著手了……」
王守義道：「應天府也沒有權力批准我的辭呈，一定要辭，要得刑部核准，這就不是三五個月辦得好了。」
「是！而且勘查了數次之多，那是一條廢道，中途罷手，未再挖掘。」
黑衣人點點頭，流下兩行淚水，又閉上了雙目。
寒芒釘在了五尺外一株花樹之上，深入數寸。
常九道：「前輩記憶之中，是否有可疑之處？」
趙幽蘭突然插口道：「你們根本不認識我，如何對我下手？」
常九道：「可以，不過你要先回答我們的問話……」
張嵐道：「不知道七王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突然大笑，道：「好！年輕人，你好像說動了老身，也許是昔年一場拚殺，我目睹兩位江湖高手，傷亡在蛇頭白羽箭下，這份恐懼的心情，一直籠罩著我……」
黑衣人道：「我從來沒有見那樣的暗器……」
常九道：「我明白了，你們只是被人訓練的一批神秘殺手。」
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張嵐帶著兩個王府中佩刀侍衛進入了花園中。
王守義道：「那就好辦了，七王爺如肯撐腰，應天府會全力以赴。」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大概有一個多月之前吧，那夜無月，老身在花園中指點郡主武功，似有人在暗中窺伺，老身追蹤而去，已不見人蹤？」
常九冷冷說道：「王兄如是不信，兄弟炸開給你瞧瞧？」
王守義道：「蕭兄弟，你說說看，你陪他在花園中守了一夜，發現些甚麼事情？」
王守義回顧了張嵐一眼，欠身說道：「張兄，一切仰仗了，人手方面，請張兄調派，兄弟去和巡守營打個交道。」
常九一怔，道：「譚前輩查看過？」
張嵐道：「你的眼光不錯，這把劍是李大將軍前年回到金陵度假，拜會七王爺時送的禮物，雖非名劍，倒也鋒利……」
張嵐「噢」了一聲，道：「你有甚麼高見？」
燈火下，只見那黑衣人面上泛起了一層黑氣，果然是中毒之徵。
常九突然接道：「那是說，這座花園之中，還有一條地道了？」
雖在意料之中，但張嵐和王守義，還是聽得臉色一變。
「有沒有甚麼特異之處？」
譚三姑接道：「年輕人，可不用為老身出頭……」
張嵐苦笑一下，道：「常兄放心，我張某雖辭去了王府總教席的名義，但會以江湖人的身份參與此事……」
蕭寒月道：「卻多了一種穩健、成熟的風韻，歷險如夷的豪氣。幽蘭姑娘，我實在很佩服你，以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處身在驚濤駭浪的江湖險惡中，竟能如此的沉著。」
譚三姑肅然說道：「不管到那裏都好，就是不能再留在此地，白羽令門中人膽大妄為，老身留此，恐怕要累及王府中人了。」
常九收起匕首道：「怎麼處置這個人？」
蕭寒月急急解下，道：「如此名貴之劍，我怎麼能夠借用，還是換一把吧。」
漫長的黑夜中，蕭寒月接受了極大的磨練，除了在草木不驚中練習著變動的姿勢之外，還要徐徐換氣，這是要有極大的耐心和忍性工夫。
蕭寒月見過她配製迷|葯的神奇，象侯玄那樣的人，都被一下子迷倒，但對方如有防備，以趙幽蘭纖纖弱質，縱有天下最好的迷|葯，也是無法施展。
蕭寒月接道：「張兄，不妨仔細想想譚三姑的話，是否有很多矛盾之處，她避居王府中花園密室裏，為了躲避白羽令門中人，但她知道我們潛伏花園，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出現，以白髮龍女的武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但聞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入耳際，拖著長長的餘音，劃空而去。
那隻短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是一個很好找尋的目標。那黑衣人辨認方位也十分準確，直行到那株花樹之旁，拔出短箭，然後四下掃射了一眼，才轉身而去。
常九接道：「容易得很，我可以帶你由地道上面直挖下去，找出地道，也可以告訴你們由那裏鑿開假山，找出密室。」
譚三姑道：「我還知道你是王府中的總教席，指點王府侍衛的武功。」
常九道：「你就不能辭去總捕頭的身份嗎？」
常九三不管的自食自飲，一連喝了三杯酒，方放下筷子，道：「這件事，實在奇怪，我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嵐吁一口氣，道：「有白髮龍女譚三姑這樣的高手隱身在王府之中，我這個總教席就變成了聾子耳朵，我也該提出辭呈了。」
譚三姑笑一笑，接道：「老了，白髮龍女是當年江湖朋友送我的綽號，老身有二十年來未再在江湖上走動了。」
這石室之中，有兩張椅子，一張木床，譚三姑口中讓開，人卻當先在木榻上坐了下來。
譚三姑一皺眉頭，說道：「他自號無名老人？」
常九招呼停下，看著張嵐，道：「人手如何分配，要請張兄和王總捕頭作主了。」
韓伯虎道：「這個……」
蕭寒月道：「除了看到兩個詭密的黑衣人外，我就甚麼也不知道了……」
常九果然是經驗老到，料事如神，片刻之後，一陣步履聲行入花叢。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對！對！原路退回。」
常九道：「不錯！」
王守義道：「張兄未到，我們常九爺是金口不開，現在該說個清楚了吧？」
張嵐一下子站了起來，道：「箭呢？」
「他們進不了我住的跨院。小妹不會武功，目光不清，只能看到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影。」
張嵐望望兩張椅子，席地而坐，王守義、蕭寒月、常九，也隨著在地上坐下。
張嵐點點頭，道：「蕭兄弟說的對，就算牽上了王府也應該追查下去。」
「趙姑娘不會武功……」蕭寒月接道：「但那致人暈迷的藥物，卻可能出自趙姑娘的調製，至於如何使那黑衣人中毒暈倒，那就叫人莫測高深了。」
張嵐道：「明天，我去見七王爺，辭去總教席的職位。不過，就我在王府中三年觀察所得，七王爺宅心仁厚，不像是……」
常九舉起手中鐵鍫，用力一推，磚落土崩，露出一個洞口。敢情已挖到了地道旁側的磚壁所在了。
這時，王守義回到賞花軒，大家入座。
常九微微一笑，道：「去告訴張嵐，我們要離開這裏，要他中午到趙府見面。」
常九接道：「不能動手的原因是，當時我還未聽出地道的所在，而且，那黑衣人打出了一支蛇頭白羽箭……」
蕭寒月急跨一步，緊隨在常九的身側，右手握在了佩劍的手把之上。
話一經重複，不是變了味道，就是味道更濃，蕭寒月的臉上不禁一熱，只點點頭還給趙幽蘭一個微笑。
他心中明白，此人絕不是傷在他派在趙府中巡夜的捕快們的手裏，因為，這黑衣人全身並不見外傷。
黑衣人道：「我只想知道，你們用甚麼方法傷了我？」
張嵐目睹王守義走遠，搖搖頭，道：「蕭兄弟，這件案子，恐怕應天府辦不下去了！」
常九道：「怎麼出去？」
張嵐道：「這個……」
一種甚麼力量，使她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這幾天來，蕭寒月日夜奔走忙碌，兩人連面都沒有見過，彼此之間，似乎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談一下。
王守義道：「甚麼人去？你和張兄研究一下，我現在就去安排，初更時分動手。」
趙幽蘭回眸一笑，停下了腳步，接道：「家父生死未卜，我竟然想到自己的事。蕭兄，你好好休息一下，保存一下充沛的體力，如果常先生判斷的不錯，今夜裏可能會有一場凶險惡戰。畫存在你這裏，也不用急著看它，等你有空暇，最好在深夜觀畫，孤燈一盞，四外寂然，以你的智慧，我相信會有驚人發現，快休息吧！小妹不打擾了。」不待蕭寒月再開口，她便急急地衝出了雅室。
蕭寒月沉吟了一陣，道：「畫聖吳道子的『眾星捧月圖』？」
蕭寒月道：「要他們填上挖空的坑道，撤去四周的人手，咱們回趙府中去。」
趙幽蘭微顯蒼白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歡愉的微笑，道：「你真的這麼關心我？」
張嵐暗暗忖道：想不到啊！蕭兄弟三言兩語，竟然激起了白髮龍女放手一戰的意志，如果有她幫忙，倒是一個萬難求得的幫手。心中念轉，口裏說道：「張某不才，亦願追隨度譚老前輩見識一下白羽令門的厲害，死而無悔。」
張嵐笑一笑，道：「是不是常九要你帶一把劍的？」
常九道：「王總捕頭不反對，咱們開始行動吧！」當先穿過洞口，進入地道。
別看張嵐自負武林中的身份，但在譚三姑的面前，卻是端不起他武林長者的架子，一抱拳，道：「譚老前輩怎會……」
常九輕輕地拉動蕭寒月，附耳低語道：「側身而臥，把身子和長劍都盡量隱藏在草葉之中，但要保持著最佳的應變姿勢。」
這正是所有在場之人心中的疑問，常九提了出來，頓然一室訝然，但誰也接不上口。
張嵐臉色一變，道：「你們為甚麼不招呼一聲，合力擒住那個人……」
王守義怒道：「趙姑娘和你何怨何仇，為甚麼要殺她？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趙幽蘭接道：「蕭兄，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訴他們。」
趙幽蘭先站起了身子，微微的一笑，道：「諸位昨夜奔走終宵，今夜還需要行動，用過了酒飯，請各位先回房中休息一下。諸位的臥室，我早已是吩咐了丫鬟們整理過了，大恩晚輩不言謝，只有心領了。」
顯然張嵐對常九之能，心中已然大感佩服。
張嵐道：「懷璧其罪啊！姑娘，令尊的絕世醫術，是招來這場大禍的原因。」
張嵐道：「只要有把握，就告訴七王爺，挖出地道、密室給他看看。」
張嵐從未見過蕭寒月處事的態度如此決絕，呆了一呆，也行禮告辭。
張嵐呆了一呆，問道：「是白髮龍女譚三姑？」
「我……」
張嵐道：「好！好！蕭兄弟，你先說出來聽聽。」
蕭寒月、張嵐、王守義相繼穿入。
仔細想想趙幽蘭的舉動，實有很多不可思議之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卻毫不畏懼江湖中第一流的殺手追殺，當然，她不會相信守在府中的捕快能保護她的安全。
蕭寒月緩緩的收動雙腿，心中的緊張激奮，尤過於面對白龍的時刻。這雖非生死一瞬的對決搏殺，但卻別具有一種神秘的刺|激。
王守義看看趙幽蘭，道：「這幾天趙姑娘過的還平靜吧？」
張嵐接道：「伯虎，聽常九的。」
張嵐道：「人呢？走了，還是未到？」
張嵐點點頭，道：「好！找出一個可行之法，張某萬死不辭！」
不待蕭寒月問，張嵐已長長的嘆一口氣，道：「蕭兄弟初入江湖不久，不知蛇頭白羽箭的出處，來歷……」
張嵐一下子被問住了，幸好王守義接了口，道：「姑娘，這要怪案子追得太緊，對方大概想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趙府的賞花軒中擺好了一桌很好的酒菜，王守義、蕭寒月、何剛、韓伯虎、趙幽蘭圍桌而坐。
王府中幽靜、美麗的花園，黑夜中怎會有如此詭異的江湖高手出沒？
蕭寒月道：「老前輩，白羽令門中人出現此地，可能別有原因。」
常九怒道：「聽口氣，你好像還要反臉成仇，準備抓我們了。」
譚三姑仔細打量蕭寒月一陣，一整神色，道：「令師是……」
張嵐道：「對！先看七王爺的態度……」
王守義搖搖頭，道：「趙姑娘不會武功，除非天下真有一種奇藥，能使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短短數月之中，成為一個武林高手。」
「晚輩蕭寒月。」
「希望不會，尤其在你的心目中……」她說到這裏突然住口，緩緩的轉身向外行去。
譚三姑道：「那人似是逃入了東北方的宅院之中。」
趙幽蘭站起身子，行近黑衣人，瞄了一眼，道：「不要緊，吃點藥就會醒過來……」取出一個玉瓶，交給蕭寒月，接道：「服用一粒。」
王守義心頭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忖道：侯玄，白龍，都在金陵出現，現在，又出來了白髮龍女譚三姑，這位甚有俠名的前輩高人，難道也捲入了趙大夫失蹤的漩渦之中……
張嵐道：「他要我告訴王總捕頭，儘管放手查案，不要縛手縛腳的，同時，也告訴了我郡主學武的經過。」
事實上，常九、張嵐等在場之人，都不知道這黑衣人是怎麼暈倒在花叢之下。
蕭寒月道：「張兄的意思呢？」
常九道：「不錯，但他如何中毒呢？」
張嵐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常兄，這地道之中，有多少風險，你比我們清楚，人手如何分配，就請你作主了，不過，我張某人要算一份。」
常九道：「區區帶路。」取出形如鐵棒圓筒，執在右手中，向前行去。敢情，這圓筒也是常九的兵刃。
蕭寒月道：「其實，王兄以應天府總捕頭的身份參與，辦起事來，方便多了。」
金雞報曉，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色。緊張的一夜，終於在二人高度的忍耐中，平靜地度過去。
王守義說道：「老常，你是說這裏還有復室？」
譚三姑吃了一驚，道：「真有此事麼？」
蕭寒月心中大奇道：用藥物能使入府高手知難而退，又能用藥物培養出一種能克敵的動物出來，真是前所未聞。看來，任何一門學問，到了極致，都會生出正反之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技藝無正邪，端在人為了。
張嵐道：「常九，說吧！究竟你發現了甚麼？我既然插手了此事，自然會全力以赴，就算追查下去，對七王爺有所不利，現在也無法回頭了。」
王守義道：「最重要的是，還牽扯上了七王爺府，能不能辦下去，要張兄作個決定了。」
張嵐道：「白髮龍女在江湖上一ｍ•ｈetubｏok.ｃom•ｃom向俠名卓著，怎麼會……」
常九道：「諸位都有追查個水落石出之心，我常九也只好認命，不過，密室在王府之中，不論明搜暗追，都無法瞞過王府中人，這件事是否要稟明七王爺呢？」
譚三姑接道：「甚麼案子？如果是白羽令門中人幹的，聽老身一言相勸，那就不用追查下去，你們幾個人，對付不了他們！」
常九說道：「白羽箭掠著蕭兄身側而過，釘在一株花樹上，但又被黑衣人走過來收了回去。」
常九搖搖頭，道：「不行，張嵐到了之後，我自會說個明白。」
張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由你保護他，勿怪常九這小子口氣托大了。」
蕭寒月接道：「逃避不是辦法，要來的終歸總是會來……」
常九道：「就知道這些了。常某追蹤他們一個多月，探聽出他們姓古，不幸被他們發現，差一點丟了老命。」
「不用換了……」張嵐攔住了蕭寒月，道：「這把劍雖然不錯，但七王爺還未看在眼下，李大將軍告辭之後，王爺就把這柄劍賞賜於我，我不用劍，所以，放在了兵器庫中，我借花敬佛，這把劍就送給你了。」
王守義臉上一片焦急，卻又不便開口阻止。
常九道：「好！難怪張兄在武林中受人尊敬，果是一諾千金。」
常九說道：「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被甚麼暗器傷的？難道這趙府之中，還會有甚麼高人會在暗中相助麼？」
「家師自號無名老人。」
「小妹自有保命之法，趙神醫的女兒，雖然是不會用武，但卻會用藥，藥物可以救命，但也可以傷人……」
「難道武林之中，就沒有人敢挺身而出，和他們評個是非出來……」蕭寒月俊目放光，神情間，充滿著激動。
蕭寒月看了張嵐一眼，道：「張兄，我想請你幫個忙。」
王守義道：「張兄，你看該怎麼辦？」
張嵐吃了一驚，道：「你們是說譚三姑和是白龍是一夥的？」
蕭寒月道：「原路退出。」
常九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受傷的經過嗎？」
韓伯虎道：「好！我立刻封填地洞。」
蕭寒月道：「咱們行動也實在太快，而且未找到地道進口，只是挖了一條坑道進去，使她準備不及，如非常兄找出密室暗門，譚三姑就不會見咱們了。」
趙幽蘭也未再詳作說明，也許是用於保命的隱密，不便於輕易洩漏出來，扭轉話題，說道：「蕭兄，另有一樁奇怪的事，小妹想告訴蕭兄。」
王守義道：「為甚麼不走地道出口，看看這座地道，究竟通往何處？」
蕭寒月微微一笑，接道：「郡主一身武功，想必是譚老前輩傳授的了？」
王守義道：「有人常在此地，才會有人常常打掃。」
蕭寒月呆了一呆，道：「趙姑娘，你……你……」
趙幽蘭道：「是不是少了那份天真爛漫，純純的少女情懷？」
蕭寒月接道：「我們確是遇上一些難題，正在研究對策……」突然住口，凝神傾聽一陣，接道：「王兄，這花園之中，可有巡夜的人？」
王守義道：「老前輩不問，在下實也不便提出，這座地下密道中，除了這座密室之外，還通往何處？」
「我進展得很順利，爹搜購的齊全藥物，對我的幫助太大了……」她幽幽一嘆，接道：「我擔心的是自己變得太快，變得沒有了女人味道！」
趙幽蘭飄然而去，卻留了很多的謎團給蕭寒月去推斷、猜想。
常九道：「昨夜在三更左右，有人在花園中搜查過，蕭兄十分沉著，沒有被他們搜出來。」
譚三姑道：「你一點也不怕白羽令門？」
常九閉上雙目，口中唸唸有詞，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道：「可以，有兩個時辰的光景，我保證可以挖出地道。為了行動秘密，最好夜間下手。」
譚三姑道：「老身曾經追入那座宅院，但見廣大的宅院之中，一片黑暗，竟有著無從著手之感，想到此地都是公卿侯府，不便擅闖，只好退了出來。」
蕭寒月看了常九一眼，立即就隨著張嵐向前行去。
蕭寒月急道：「趙姑娘，事情已經擺明，他們要殺你滅口，你……」
常九道：「現在，該是你王總捕頭拏個主意了。這件事，不但牽上了白龍，而且，也牽扯上白羽令門的古氏家族，你還敢不敢查下去？」
「也不行……」譚三姑搖搖頭，道：「白羽令門中人，武功雖然高強，但老身自信，還可以和他們周旋一下，但他們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暗器，卻是叫人無法抗拒，我見識過那種變化多端，威力奇大的蛇頭箭的厲害，不是任何武功所能抗拒的。」
張嵐四顧了一眼，發覺室壁光滑，地道通至此室，似是已至盡處，伸手在桌、椅擦了一下，道：「桌椅不染纖塵，這裏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常九要幾人脫下巡兵的衣服，交給洞外的韓伯虎，道：「立刻把地洞填好……」
王守義道：「有……不過……」
何剛、韓伯虎同時離位而起，飛撲賞花軒室外。
張嵐道：「二十年前，蛇頭白羽箭威震江湖，箭到之處，望風披靡，鬧得江湖上神鬼不安。幸好只鬧了五年，突然隱去不見，但白羽箭的往事，至今仍然傳揚江湖，想不到的是失蹤了十五年的蛇頭白羽箭，竟然會在王府中出現！」
黑衣人道：「能不能告訴我，那是甚麼暗器？來的是那樣無聲無息。」
這時，正是子夜時分。
常九道：「千真萬確……」當下便把經過情形，詳細的說了一遍。
張嵐道：「對！想一想確實有些可疑。」
蕭寒月道：「張兄指教？」
常九凝神傾聽，除了淙淙的水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站起身子，道：「走！咱們先佈置一下。」
趙幽蘭輕輕嘆息一聲，道：「人與人之間，為甚麼要如此的相殘？而且，彼此之間無怨無仇，相距卻又是那麼的遙遠。」
張嵐笑道：「說吧！甚麼事？」
蕭寒月一皺眉頭，道：「這件事情，當真是巧合了？」
趙幽蘭道：「對！我把它取了下來，就收藏在蕭兄的桌斗之中，有閒暇時間，不妨取出來仔細的瞧瞧，你看能不能瞧出個中之妙？」
蕭寒月道：「是一種帶有白羽毛的短箭，是不是蛇頭白羽箭，我就不知道了。」
張嵐緩緩行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拉下特製的帽子，道：「服毒自絕？」
常九接道：「昨夜之中，我們守在花園，發覺了蛇頭白羽箭出現王府……」
趙幽蘭伸手拉過一張木椅，在蕭寒月的身側坐下。
賞花軒中突然間沉默下來。
「老身譚三姑……」
譚三姑冷笑一聲，道：「初生之犢不畏虎，你可是不信老身的話？」
數日不見，趙幽蘭更覺清瘦一些，劇變之後的痛苦磨練，使得十分活潑的趙姑娘，變得沉默了許多，但她雙目中的光亮，可以看出她的堅強。
常九道：「辦法不錯，不過，那中間只有一條巷道，而且，不停有兵丁巡行……」
「我爹因醫術精湛，招來大禍，但他們派人來殺我，又是為了甚麼呢？」
蕭寒月道：「見到了白髮龍女，咱們已經無法追下去了。」
地鼠門中人，對土木建築的工程上，都有著相當的造詣，一陣觀察、敲打之後，立刻接道：「人還在這裏！」
蕭寒月道：「原來如此，那當真是防不勝防，十分可怕了。」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常九皺眉不語。
王守義道：「兩天之前，白龍就在玄武湖畔和蕭老弟一戰受傷後，也逃到了王府花園之中，失蹤不見，我等為追查白龍下落，才遇得見前輩。」
韓伯虎道：「前輩的意思是要召集武林同道，協力追查？」
蕭寒月道：「因為，譚三姑已經堵死了我們所有的線索……」
張嵐道：「魔刀白龍、白羽令門都出現了。咱們幾人之力，只怕不易應付！」
常九不理王守義，卻轉向張嵐，道：「你先說，王爺和你談些甚麼？有甚麼重要事？」
王守義道：「趙姑娘一粒丹藥，中毒人立刻甦醒，顯然是對症之藥，難道下毒的人，就是趙幽蘭姑娘？」
黑衣人搖搖頭，道：「我不能回答你們甚麼，因為我知道的不多……」
趙幽蘭的心情似乎是更愉快了，低聲說道：「別為我擔心，事實上，趙府中這些森嚴的防護，擋不住人家……」
「唉！老身能否留在此地，非本身能夠作主，要看郡主的意思了……」
譚三姑道：「甚麼原因？」
常九微微一怔道：「你不知道？」
蕭寒月沉吟不語，心中忖道：蛇頭白羽箭在江湖上橫行了五年，竟然沒有人弄得清楚是一個甚麼樣子的組合……
常九道：「不相信你問問蕭兄。」
張嵐吁一口氣，道：「你確定是蛇頭白羽箭麼？」
張嵐吃了一驚，道：「譚前輩已答允出手相助，想來不會……」
常九道：「應該有兩個人，我還以為是王兄埋在賞花軒附近的暗樁，沒和*圖*書有理會……」
常九道：「昨夜之中，有人追入花園，而且通過地道，譚前輩是否知曉？」
張嵐道：「不太可能，因為他們一群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江湖上稱他們為白羽令門。」
對白羽令門中人，個個畏懼，張嵐等都不知如何接口。蕭寒月嘆口氣，道：「譚前輩，晚輩相信你說的句句真實，只是武林中人，都如此害怕他們，任他們橫行無忌，江湖上正義何在？」
誰想得到的，問題竟出在了七王爺的府中，如非常九的追蹤之術，就算動員了天下名捕，也不會找到七王爺的府中來。
蕭寒月道：「他能留出淚水來，證明他良知未泯，對這種殺手的生活，十分厭惡。」
蕭寒月道：「你認識白龍？」
蕭寒月回目看去，只見趙幽蘭低頭不語，臉上是一片黯然、悲愴之色，忍不住接道：「當然應該追下去，難道白龍和古氏家族中人，就該橫行不法，欺壓良善，任他們胡作非為下去？」
這時，何剛、韓伯虎已抬著一個身著黑色夜行勁裝，背插單刀，頭上戴著一頂特製帽子的大漢行了進來，帽子遮住了頭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蕭寒月道：「好！王總捕頭鐵面無私，執法如山，寒月願為先驅，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一行人離開石室，進入地道。
出人意外的，一路上竟無阻礙，登上了一十三層石級之後，果然到了一座石室之中。
趙姑娘卻搖搖頭，道：「你收著吧！這種解毒丹，雖非甚麼靈丹妙藥，但可解十幾種毒性，就算藥不對症，服下也不會傷人。」
蕭寒月道：「至少郡主應該知道。」
常九道：「這就叫人百思難解了，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數十年，遇上的奇事很多，莫非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連咱們全都被騙過了？」
常九疾快的按住了蕭寒月抓劍的右手，示意不要出聲，並要他悄然躺下。
張嵐道：「好！先把他關起來。」
這時張嵐已快步行了進來，道：「七王爺召我談話，來的晚了一些，有勞諸位久候了，見諒。」口中說話，人已入席。
「唉！這倒真把我搞糊塗了……」常九皺皺眉頭，道：「難道七王爺真不知道？」
張嵐道：「我已經答應了趙姑娘，不會中途縮手。」
張嵐一直忍著，到了賞花軒，再也忍耐不住，道：「半途而廢，填上坑道，我不懂，這到底是甚麼意思？」
王守義奇道：「甚麼人傷了他？」
室中立刻靜了下來，群豪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雖然在黑暗中，蕭寒月仍然看清了那是個黑衣人，一掠數丈，落在實地上。
張嵐道：「是！老前輩何以得知？」
常九道：「這地道之中，自有出路，填好地洞，就守在暗處，如到五更時分，還不見我們出手，你招呼何剛、張傑、羅鑣回到趙府中去。」
果然像隻地鼠一樣，常九隱伏在黑暗中的靜止和耐性，使得蕭寒月大為佩服，因為蕭寒月已經兩次在緩慢中更動戒備的姿勢，而常九卻連一次也未移動過。
韓伯虎接道：「那你們？……」
張嵐點點頭，道：「好！白羽令門、魔刀白龍、鬼刀侯玄，都已經在金陵出現，撇開趙大夫被擄之事不談，就江湖情勢而論，也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件。王總捕頭可以把他們當作一件擄人案件去處理，我張某人也可以把它當作一件江湖大事處理……」
張嵐道：「他是中毒暈倒。」
譚三姑目光轉動，掃掠了四人一眼，目光停在張嵐的臉上，道：「你叫張嵐？」
張嵐心中忖：是啊！我總不能帶他們到烏衣巷七王爺的府中搜查吧。
蕭寒月道：「魔刀白龍和趙大夫一案絕對有關，而且，大致上可以確定他藏身在烏衣巷中，他敢在大白天躍入王府花園，顯是有所仗恃，相信能快速的隱去身形，避開搜捕……」
常九吁一口氣，不解的道：「我已仔細的查看過了，那黑衣人身無外傷，也不是被人點了穴道，可真奇怪……」
譚三姑「嗯」了一聲，目光又轉到張嵐的臉上，道：「老身避難於此，有緣結識郡主，指點了她一點武功……」
常九道：「你一定要辭，難道應天府還會把你關起來不成？」
「嗯！不錯，除了白龍之外，他們夜間行動都是這個裝扮……」
常九道：「好啊！我來金陵，可是你和張兄傳訊邀我來的，現在，你把我當飛賊看，這是甚麼世界呀！可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哪！」
常九晃燃火摺子，只見室中桌椅俱全，而且桌子上還放著一支燃過的殘燭，燃上燭火，室中景物清晰可。
這一行人，正是蕭寒月等所改扮，八個人，包括了張嵐、何剛、常九、張傑、羅鑣、蕭寒月、韓伯虎、王守義。張傑、羅鑣還各帶了一張強弓，兩袋箭，手中執著長矛，分守在巷口兩端。
王守義點點頭，道：「好！常兄，要不要再去查看一下烏衣巷中的形勢？」
「擄走趙姑娘，如果無法捉到活的，那就殺了她。」
研討不出一個結果，事情就顯得詭異莫測。本來，嬌弱不勝的趙幽蘭，卻突然間，被籠罩在一層神秘之中。
趙幽蘭神情平靜，對張嵐的讚美之言，沒有喜悅，也未謙辭。她有了很大的改變，只不過，張嵐、王守義都未發覺罷了。
蕭寒月道：「一代畫聖的手筆，自是有非凡之處……」
趙幽蘭若有所覺，道：「諸位可是要商談甚麼？賤妾不便參與……」
「好藥！看來幽蘭姑娘的醫術，似不在令尊之下了。」張嵐讚美的說。
張嵐還待開口，卻被蕭寒月揮手攔阻，道：「既是如此，咱們也不便再打擾了，就此別過。」他說走就走，抱拳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蕭寒月這數日間鬥白龍，入王府尋地道，驚見王府夜行人的出沒，想不到守在家中的趙幽蘭，竟也有著驚天動地之變，當下點頭，道：「我這廂洗耳恭聽。」
韓伯虎道：「在下是受張前輩之邀而來，但憑張前輩一句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蕭寒月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丸丹，又合上了瓶塞，把玉瓶交還給趙幽蘭。
蕭寒月道：「老前輩是否還會居住在此地？」
似乎是看出了蕭寒月的心意，不待他開口，趙幽蘭已搶先說道：「蕭兄，藥有千種，用途何止一端？小妹現正在試驗用藥物培養一種克敵的動物出來……」語聲一頓，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只可惜，醫術、藥物，未能用於救命、治病的正途，小妹心中實有愧咎，但目前為了保命求生，也是無可奈何了。」
常九道：「好！你張兄、王總捕頭，蕭寒月，我姓常的，四個人進入地道搜查，何剛、韓伯虎守著洞口，張傑、羅鑣隱在暗處接應，看他們帶著強弓長箭，箭術想是不錯了？」
張嵐道：「這個容易啦，走！我帶你去選一把。」
蕭寒月道：「蛇頭白羽箭，代表著一個人，還是代表著一個組合？」
蕭寒月笑道：「捕捉一點風影，是否能撥雲見日，還得諸位參與，理一個頭緒出來。」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看來，你們是不會告訴我了，我相信，我們掩蔽的很好，我受過這種特殊的訓練，居然被你們發覺了，而且，在我們高度的警覺中，會傷在一種神秘的暗器之下。」
滿桌佳餚美酒，王守義卻有著食難下嚥的感覺。
王守義搶先接道：「如果沒有七王爺的支持，這件案子根本沒辦法查下去，楊尚書、李將軍，不論那一個，應天府都招惹不起。」
蕭寒月搖搖頭，笑道：「不是為前輩出面，而且，就晚輩的看法，白羽令門在此出現，不是發覺老前輩隱居於此，而是他們捲入了趙大夫的失蹤案子中，那就早晚免不了對面一拼了。」
常九帶路，退出了地道。
常九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望著黑衣人，道：「只要回答我三句話，我就放了你……」
譚三姑笑一笑，道：「老身躲避了十幾年，還是避不開和白羽令門一戰的結果，冥冥中，似是早已注定了，諸位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可有甚麼眉目？」
常九道：「怎麼？兩位把我們請出來，自己卻打起退堂鼓了？」
蕭寒月道：「在重重戒備之下，敵人進府兩次，竟未發覺，告訴他們，也是無用，不過，此非善地，你……」
張嵐忽然放聲笑道：「幽蘭姑娘，令尊被擄一案，王總捕頭確已盡全力追查，但案情變化，奇峰迭出，牽連之大，確是出人意外。不過，你可以放心，張某人既然插手這件事，一定全力追查下去，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亦是在所不措。」
譚三姑笑一笑，道：「很聰明的孩子，你叫甚麼名字？」
譚三姑眼中突然暴射出兩道神光，盯注蕭寒月，道：「你怎麼知道？說！」
常九接道：「你總算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