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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電青霜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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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四 勞燕分飛

卅四 勞燕分飛

主意打定,人已走出三十餘里,忽然想起自己此去蓄意絕不生還,丈夫葛龍驤雖然薄倖負心,老父龍門醫隱的養育之恩,卻不能不親自拜別。但老父若知此情,又絕不肯允許自己西藏尋仇。想了半天,終於血淚交集地寫了一封長信,奔到廬山冷雲谷,綁上一塊大石,投入谷中的冷雲濃霧之內,望谷再拜,便即離去。
摩勒杜人龍見大家神色已不如初聞惡訊之時緊張,遂更把語調放得輕鬆一點,笑道:「據我判斷,女孩兒家發現意中人變心,或有第三者橫刀奪愛之時,倘當事人性情比較軟弱,大概有兩條路好走,一條是自尋短見;另一條是隱居幽處,斬斷情絲,永伴青燈古佛,不問俗事。」
葛龍驤在冉冰玉腰下摸到一個輕輕小囊,覺得其中頗似盛有靈藥,心頭狂喜之際,世上最為尷尬之事,也已降臨。
這類世間靈氣所鍾的天材地寶,果然比任何神醫妙藥靈效多多。片刻以後,冉冰玉眼皮微動,慢慢睜目一看,只見身在葛龍驤懷抱之內,人家滿臉淚痕,正對自己凝視。
柏青青聽這七指神姥居然毫不護短,只要在事實真相弄清以後,才任憑自己尋仇。情理均已站住,自己無法再駁,遂如言暫住七指神姥的晶洞內,靜等冉冰玉回山。
不提魏無雙、葛龍驤、杜人龍萬里西行,和奚沅、谷飛英、荊芸至冷雲谷參謁諸位長老之事。且先表述那位情天生變、柔腸寸斷的玄衣龍女。
這日黃昏,葛龍驤方與柏青青演習了一趟「璇璣雙劍」,跟著便在天心小築之上,夫婦二人盤膝靜坐。葛龍驤參求師門蓋世絕學「乾清罡氣」,柏青青卻凝練老父龍門醫隱秘授親傳的「少陽神功」。
葛龍驤略一為難之後,毅然從權,便將「太乙清寧丹」在自己口中嚼啐,再含上一口「益元玉露」,慢慢往冉冰玉香唇之內度入,一口猶未度完,葛龍驤瞥見那兩具黃衣屍體手中所執兵刃,不由又是大吃一驚,心中騰騰直跳。因為這種兵刃,先前見過,正是昔日所遇西崑崙星宿海黑白雙魔門下,活屍鄔蒙聽用的修羅棒。
葛龍驤頓足浩嘆,雖然明知柏青青這一走,定然海角天涯,走得極遠,但仍然先盡心力,在附近四處找尋,找來找去,又被他找出了一具西崑崙星宿海黑白雙魔門下黃衣人的屍體。但這具屍體的致命之由,卻是中了一大把透骨神針,分明是玄衣龍女柏青青急憤之下,路遇所殺。
葛龍驤想起自己發現身中透骨神針的另一具黃衣屍體之事,恍然頓悟。不等魏無雙話完便自急急問道:「照姐姐這樣說法,青妹人在谷內?」
葛龍驤被魏無雙逗得哭笑不得,央聲說道:「魏蛆姐,小弟心內如焚,你別再急我!青妹倘若未到冷雲谷,恩師的先天易數縱然再妙也推算不了這樣詳細。」
葛龍驤此時業已心頭雪亮,知道自己曾眼見蟠塚雙兇二弟子惡神馗潘巨,在活屍鄔蒙修羅棒所發劇毒銀絲之下應手慘死,才以為凡是修羅棒內所藏,全是那些劇毒銀絲,因誤會冉冰玉性命危殆,才甘讓愛妻那等氣苦,而一意救人。誰知這兩具黃衣屍體,可能是黑白雙魔門下的三代弟子,修羅棒中所貯竟是尋常毒煙,豈非冤枉得說不出口?冉冰玉既已無礙,自己不管愛妻是否肯聽解釋,也應趕緊向她一訴實情。
冉冰玉睜著兩隻大眼,尚未弄清楚事實真相,葛龍驤退後幾步,向她躬身深深一禮,便如閃電飄煙一般,猱升絕峰峭壁。
葛龍驤見魏無雙三年不見,出落得更俏更美。但一見面便對自己謔以詞鋒,不禁大皺眉頭,知道這位曾與自己偎肌貼肉,一夜風流未下流的魏姐姐,辯才無礙,語利如刀,千萬招惹不得。
柏青青幾經周折,才進入玄冰峪晶花洞,只見洞中一張五色異草編織的軟床上,盤腿坐著一位身穿銀光閃閃長衣,滿頭白髮披拂下垂約有二、三尺長,但面色紅潤得宛如嬰兒的老婦,柏青青眼見老婦左手拇指之旁,另外歧生了兩隻小指,知道果是情仇冉冰玉之師七指神姥。
魏無雙一笑道:「你那位玄衣龍女,親眼看見薄倖郎負義變心,一怒出走之時,路遇冉冰玉未殺完的西崑崙星宿海黑白雙魔門下弟子,才知你懷中所擁的白衣美人,是來自西藏大雪山中……」
玄衣龍女柏青青醋火中燃,殺心頓起。加上聽出自語之人,是西崑崙星宿海黑白雙魔門下,派出刺探中原武林秘密。遂腳步略為放重便自崖後,姍姍轉出。
過得黃石岩,便見雙劍峰巍然夾立,冷雲谷中站著一個姿態曼妙如仙的青衣女子。谷飛英老遠便即認出,那是在黃山始信峰頭,對自己和玄衣龍女柏青青呵護救命之恩的風流教主魏無雙,不由提氣高呼一聲「魏姐姐」,兩個縱步,便自當先撲去。
魏無雙向葛龍驤笑道:「事情確實鬧得不但不小,而且難辯之極,但總須慢慢設法解決。我是看你滿面愁容,焦急過度,特地說幾句笑話,讓大家略為緩和情緒,要知道積鬱傷肝,再好的武功,也禁不住病魔侵擾,你那一位,今日遠赴邊陲,假如中途病倒,真要弄得不可收拾呢。」
葛龍驤見冉冰玉業已無礙,嫣然笑語,絲毫不知道因此而使自己鸞儔失侶,惹下了一場幾乎百口莫辯的極大冤枉,不由淒然一嘆,把冉冰玉捧在一塊大石之上,讓她躺好。
但若發話向柏青青解和_圖_書釋,這位自己曾受人恩的冉冰玉,卻又可能返魂無術。
葛龍驤聽說恩師有諭,肅容恭聆。魏無雙說道:「不老神仙、龍門醫隱均對此事一笑不理,法諭是你師母冷雲仙子所傳,命六妹、七妹暫留谷中。奚兄也來得正好,獨臂窮神正要叫白鸚鵡雪玉傳柬窮家幫中找你,你們三人可由六妹引路下谷。至於龍弟弟和五弟,卻要略為得罪,冷雲仙子把一樁難辦透頂的差事,交我全權處理。由此前往藏邊大雪山,漫漫萬里長途,一切可得聽我這老姐姐發號施令呢。」
說到此處,面容一整又道:「大雪山玄冰峪七指神姥武學超凡,不在幾位老人家之下,性情頗亦喜怒無常。青妹前行已久,她此去因在急怒之中,一切舉措均未免失常,還不知會生出多大禍瑞,亟待收拾。我們遵從法諭,暫作小別了吧。」
魏無雙笑道:「冷雲仙子早就知道你會有這句牢騷,特地命我傳諭,說是前次獨臂窮神小住冷雲谷之時,葛仙子曾賜你一幅『萬妙歸元降魔杖法後十七招圖解』,不久便到開視日期。再若能在黑天狐宇文屏手中,把毒|龍軟杖奪回,還不是照樣縱橫天下?」
激動情緒,忍淚不流,臉上神情及口中語氣,卻分明是懷有如山之恨,來此尋找愛徒問罪,不由詫聲說道:「柏姑娘有話儘管明講,我徒兒做出何事?把妳如此氣苦。只要妳說得義正理直,休看老婦僅此一徒,相依為命,在她回峪,當面對質確實後,照樣不勞姑娘動手,老婦自行按照天理人情及江湖規戒,予以嚴厲處置。但如妳所說不實,或情屈理虧,則休看妳爹爹與我有舊,也一樣不能輕恕妳侮辱我門下清白之罪呢。」
說也奇怪,這一憑欄望水,心情比靜坐之時更加紊亂。明澈如鏡的清波之中,居然隨著葛龍驤的紛紜思潮,幻現出不少人影。一會是殺父深仇黑天宇宇文屏,一會兒是姑父、姑母而兼師、父母的不老神仙諸一涵與冷雲仙子葛青霜。到了最後,那瀲灩波光之中,竟把自己迭次所經的紅粉魔劫——諸如嶗山大碧落崖萬妙軒中,追魂燕繆香紅的袒裎裸裼,淫形浪態;仙霞嶺天魔洞中,摩伽仙子的「天魔豔舞」、「六賊妙音」;以及滇池漁舟與那位「只可風流莫下流」的風流教主魏無雙姐姐偎肌貼肉,一夜風流——均在眼前幻現出來。
落地一看,冉冰玉星眸緊閉,口中氣息已微弱已極。葛龍驤不明就裏以前,哪敢妄動?只得取出龍門醫隱秘傳自煉的「太乙清寧丹」與「益元玉露」,想要暫時挽救冉冰玉,並趕緊察明傷在何處,好作處置,但把她嬌軀抱在懷中以後,葛龍驤卻不由得躊躇起來,因為冉冰玉牙關咬得緊緊,「太乙清寧丹」與「益元五露」竟自無法使她服下。
魏無雙說道:「你的那一位,來是來過,但連她老爹爹全未求見,只把詳述此事經過,並痛責閣下負心薄倖的一封長信,投下谷中,便自……」
荊芸聽杜人龍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插口問道:「青青師姐與我六師姐最為投緣,五師兄說她要找親近之人,傾吐所受滿腹委屈,怎的並未見來?」
葛龍驤微開雙目,方想把這種異狀對愛妻訴說,卻見玄衣龍女柏青青含笑趺坐,寶相外宣,神儀內縈,所練「少陽神功」,分明正進入龍虎相調、陰陽互濟的緊要關頭。遂不肯相擾,輕輕起立,走到閣前憑欄望水,想要稍定心神,再行繼續練功。
七指神姥打斷柏青青話頭,沉聲叱道:「在我徒兒與你們夫妻三曹對面、弄明事實真相以前,妳如信口胡言,濫加侮辱,老婦不能容忍,可莫怪我欺凌後輩。小徒最近必回,妳且先以我故人之女身分,作幾天玄冰峪晶花洞內嘉賓,等冉冰玉回山之後,再為仇為友。」
魏無雙「喲」了一聲,說道:「三年不見,龍弟弟居然會灌迷湯。但這一套別對我來,留著對你那位青妹妹屈膝賠罪之時,再慢慢施展。」
由贛赴藏,萬里迢迢。但玄衣龍女這一股妒火情仇翻騰心底,哪管什麼叫披星戴月?什麼叫路遠山長?日夜狂馳,終於望見了橫障西藏南疆大雪山的一片冰天雪地。
悽惶無計之下,葛龍驤突然靈機一動,暗罵自己該死。昔年冉冰玉慨贈自己「朱紅雪蓮實」之際,曾說過她師父七指神姥所居的玄冰峪內,這種罕世難尋的「朱紅雪蓮實」生長極多。照此說法,她遠赴中原,身旁應該帶有此類靈藥。但因中毒昏迷,不及取服,否則只要一息尚存,便可起死回生。自己何不在她身上細找一找?
柏青青自在龍門的幽壑之中,發現丈夫葛龍驤,居然把一個白衣美貌少女抱在懷中親吻,並在人家身上胡亂摸索,這種旖旎風光,看在自己眼中,哪得不柔腸寸斷,芳心欲碎?而最令人無法忍耐的是,葛龍驤明明聽到自己發話責問,並曾微抬眼皮看了自己一眼,卻仍不但不加解釋,反而把懷中美女樓得更緊。一怒之下,回到天心谷中,略為收拾隨身所用各物,出走以後,因夫妻平日愛情過深,一旦生波,傷心自然也較常人更甚。
除了奚沅之外,葛龍驤等四人默計,自黃山論劍諸老歸隱以來,不見師顏已有三載,如今冷雲一壑就在目前,但來謁恩師,不是陳述這行道三年來有何重大建樹,卻是風波驟起,求指迷津。尤https://www•hetubook•com.com其是葛龍驤心中,簡直覺得惶恐已極。
念頭一轉,轉到奚沅來訪,說是浩劫將臨,一干久蟄魔頭紛紛出世。正是目下有人想來天心谷中尋事,自己心靈之間才會突興警兆,反正此時心頭極亂,不能用功,索性把天心谷左近勘察一遍,看看可有什麼異狀發生。
魏無雙看他一眼,搖頭笑道:「天心谷唱隨嘯傲,你怎地還沒有徹底瞭解玄衣龍女?丈夫變心,跑到老父面前撒嬌使氣,那是尋常世俗女子所為,不是你傲骨冰心的青妹行徑。」
心頭雖然怒火狂熾,但身屬正派名門,而七指神姥昔日又與爹爹相識,不得不先執後輩之禮,遂躬身襝衽說道:「晚輩柏青青,家父龍門醫隱。老人家可是七指神姥?晚輩特來玄冰峪拜謁,請令高徒冉冰玉姑娘一會。」
魏無雙擺手笑道:「夠了!夠了!這兩聲要是被玄衣龍女聽到,可能又是一場醋海風波。而且你這樣愁眉苦臉叫好姐姐,做姐姐的聽著,卻實在並不好受。」
眾人到得冷雲谷旁,相互施禮。魏無雙手挽谷飛英,向葛龍驤笑道:「龍弟弟,你這位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怎地也闖下了風流罪過?那位來自大雪山的冰玉美人,究竟美到了什麼程度?你魏姐姐真想看上一看。」
葛龍驤見魏無雙也正佇立遙望,並向自己一行招手。那神情分明是早在谷口等待,以為愛妻柏青青果在谷中,不由沉吟,少時這番解釋,究竟應該怎樣開口?
這類內家極上乘的功力,最要緊的就是百念齊蠲,物我兩忘,但開始靜坐以後,葛龍驤的一顆心,卻翻騰起伏,不知如何,始終無法安定下來。此種異常現象,平日絕無。葛龍驤好生詫異,一再潛心內視,欲求返照空明,但不僅無效,反而越來越亂。
葛龍驤把方才獨對三奇的英風豪氣一斂,滿面迷惑悽惶神色,頓足長嘆地說出一番話來,原來葛龍驤、柏青青夫婦自杜人龍、谷飛英、奚沅三人走後,在天心谷這種洞天福地之中,鎮日唱隨嘯傲,並相互精練各種功力,本來安樂美滿已極,但人世間事,變幻無常,無限風波往往起於毫末。
玄衣龍女柏青青冷笑不已,玉面鐵青地把自己親眼目睹,龍門山幽谷之內的那一段旖旎風光,細述一遍。
柏青青一聽方自恍然,那白衣女子原來就是大雪山求藥之時,慨贈葛龍驤「朱紅雪蓮實」的七指神姥弟子冉冰玉。自己當日就覺得頗為奇怪,冉冰玉在萍水相逢之下,竟肯把這類功能起死回生的稀世靈藥平白送人。此時回想起來,分明這冉冰玉也盪|婦淫|娃一流,與葛龍驤早有私情。今日才會在久別重逢之下,迫不及待地作出那副不堪入目醜相。
話猶未了,谷飛英點頭插口說道:「五師兄越分析越合情理,越猜也越近事實,你是說青青師姐去了廬山冷雲谷麼?」
葛龍驤知道這就是所謂意中之魔,自己心地素來澄潔,不料居然忽生此狀,真想舒吭長嘯,以先天罡氣驅散邪思,卻又恐怕驚擾了愛妻。
天心四劍與俠丐奚沅,在赤霞峰側小峰的秘洞之中聚集以後,谷飛英、荊芸均與她四師姐柏青青交好,迫不及待地追問葛龍驤,天心谷內到底出了何種怪事?青青師姐人又在何處呢?
葛龍驤吃了一驚,問道:「青妹難道已去西藏大雪山中向人無故取鬧?」
葛龍驤懂得柏青青心中的悽楚,自己眼中珠淚也忍不住地流了冉冰玉一臉。把她腰間軟囊摸出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有三顆「朱紅雪蓮實」在內,當即取出一顆,替她餵入口中。
葛龍驤知道即使找到柏青青,這番誤會也絕非三言兩語所能解釋,自己過分急形於色,徒令大家跟著緊張,與事何補?遂故意略為緩和神色,向杜人龍拱手苦笑道:「我被這事鬧得心智全昏,莫知所措,敬聆五師弟高明論斷。」
葛龍驤剛剛略微放鬆的神色,被杜人龍這句話說得劍眉又自深鎖。
葛龍驤看魏無雙的輕鬆神色,雖暗料愛妻不至有甚不幸,但真相未明,畢竟心亂如麻、苦笑連聲,向魏無雙一揖到地叫道:「姐姐!好姐姐……」
柏青青見這黃衣人,不問青紅皂白,見人便施毒手,不由殺心更切。左手以「少陽神掌」的罡風勁氣,劈空擊散黃煙,左手甩一把透骨神針,化成一蓬銀雨,電射而出。
那位性情本來就頗為矜傲的玄衣龍女柏青青,想是發覺葛龍驤突然外出,心中繫念,隨後尋來,七找八找地居然也被她找到這條鄰壑之內。但發現葛龍驤之時,卻見葛龍驤把一個美貌白衣少女抱在懷中親吻不捨,並在人家身上胡亂摸索,自古情天難補,由來醋海易翻。這一幕旖旎風光,居然被玄衣龍女親眼看見,醋火一燃,靈明頓昧。
遂任他抱在懷中,低聲笑道:「我到中原有事,路過洛陽,特拿你們畫給我的地圖,跑來找你和那位我最喜歡的,穿黑衣服的姐姐。大概是把路找錯,天心谷不曾找到,倒遇上了三個要找天心谷麻煩的壞人。這些壞人對我簡直太無禮貌,被我打死兩個,跑了一個。動手之時,便聽得有人發嘯,和你在大雪山幾乎引得雪山崩塌,闖下殺身大禍嘯聲相似,才自低低回嘯一聲,便不知不覺暈了過去。」
柏青青也不想想自己丈夫平時的品行如何?和圖書及另兩具黃衣屍體的原因安在?氣得嬌軀亂抖地顫聲叱道:「葛……龍……驤!你……你原來也……也是個人……面……獸……心……的……無行之輩!」
魏無雙「哼」了一聲,說道:「你認為是無故取鬧,但在玄衣龍女心中認為是仗劍尋仇,她要鬥殺冉冰玉之後,橫劍自絕。令你這薄倖負義之人兩頭落空,抱撼終身,情天難補。」
他回室取了紫電劍,帶在身畔。玄衣龍女柏青青則寶相依然,面上神光愈顯。葛龍驤見愛妻近來進境極高,欣然一笑,走下水閣,輕蕩雙槳,便自駕舟前往水洞,走完水程,把船藏好,出洞四處勘察,始終未發現有絲毫異狀。不由暗笑自己今日實在太不像話,疑心、魔念接踵而生,哪裡還像是名列天心七劍,並且奉師命主持江湖正義的內家好手?失笑之餘,竟在水洞口的幽壑之中,引吭長嘯。
杜人龍詫然問故,葛龍驤皺眉說道:「你青青師姐根本不認識冉冰玉,幽壑以內發生誤會之時,彼此又一語未通,她怎知道人家是七指神姥的弟子,而跑到大雪去橫劍尋情仇呢?」
眾人聞言,一齊覺得自己在武功方面雖然成就頗高,但遇上大事,究竟不若奚沅老成持重想得周到。
葛龍驤左手把冉冰玉抱在胸前,兩唇相接,度送靈藥,右手卻在她香懷之內試圖摸索「朱紅雪蓮實」。他自己心中,雖是一片湛然救人報德之念,但在任何外人眼中,卻無可懷疑地是一樁香豔無比的風流韻事。
那西域門徒已成驚弓之鳥,一見石崖後又轉出一個妙目籠威、柳眉含煞、丰神絕代的玄衣女子,也不問情由,手中修羅棒向柏青青一指,暗撥機簧,「噗」地一聲輕響,一團帶有腥味異香的黃色濃煙,便向玄衣龍女迎面飛到。
說話之間,撿起黃衣屍體旁邊的一根修羅棒,無意間觸動棒尾的機簧,竟從棒端的「噗」的一聲,射出一團黃色煙霧。
谷飛英笑道:「五師兄又作無謂多慮,冷雲谷是我受恩師撫養教育之地,一草一石均所身經,難道還怕找不到下谷去處?」
老遠便見壑底躺著三人,兩個身著黃衣,一個身著白衣,白衣之人似是女子。等辨清面貌之時,驚得葛龍驤「呀」的一聲,竟從丈餘之處,凌空縱落。
甘肅、江西雖然相距頗遠,但五人全是一等一的輕功。葛龍驤更是愛侶難尋,沉冤待雪,一路上哪得不放足腳程?約有十日左右,便已由湖北小池口過江,見那有「天子都」之稱的廬山,霧鬱雲封,隱隱在望。
杜人龍聞言笑道:「七妹身兼龍門醫隱柏師叔及衛天衢衛老前輩的兩家之長,天心七劍之中,應該數我最弱才對。怎地諸位老人家這種殊恩,降不到小弟頭上呢?」
「忘恩」、「負義」兩項罪名,在葛龍驤良知衡斷之下,覺得柏青青與自己總是夫妻,眼前縱然令她傷心欲絕,他年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時,終有解釋誤會、破鏡重圓之望。而冉冰玉此刻卻是生死關頭,在於自己一決。
杜人龍等人,見這位平素老成,道貌岸然的師兄,遇到了魏無雙,簡直啼笑皆非,不禁一齊有點忍俊不禁。
杜人龍越說越忘了顧忌,谷飛英、荊芸聽得都有些入耳驚心,生怕葛龍驤禁受不住。兩人均自暗使眼色,命杜人龍不要再作這些頗為刺|激的憑空判斷。
計議既定,葛龍驤等天心四劍加上俠丐奚沅,共計一行五人,遂自甘肅烏鞘嶺趕往廬山冷雲谷。
遂又是一揖到地說道:「有姐姐主持大局,再困難的事也可迎刃而解,小弟先謝過。」
魏無雙看了一眼山石上被葛龍驤跺出的足印,笑道:「慢走慢走,你不下谷參謁你恩師,你恩師卻已有諭傳下。」
杜人龍自鳴得意地分析了半天,聞言不覺默然。
葛龍驤又苦笑一聲說道:「她真要去往大雪山中,倒也好找。如今卻茫茫海角,渺渺天涯,難道真教我葛龍驤就這樣的有口難辯,畢生負義?」
七指神姥聽說是故人龍門醫隱之女,先則一喜,但發現柏青青雖然口稱後輩,臉上神色卻難看已極,好似有莫大怨毒含蘊其中,不由詫然說道:「此地正是玄冰峪,小徒冉冰玉因事己赴中原,並將令尊前繪天心谷地圖要去,欲往訪舊,與姑娘訂交,想來早應到達,怎地姑娘反會萬里西來?老婦倒有點心中難解。」
原來葛龍驤認出那白衣女子,正是大雪山七指神姥的弟子冉冰玉。昔日自己被黑天狐宇文屏「萬毒蛇漿」傷頰,與岳父、愛妻萬里行,大雪山尋藥,復容之際,嶗山三惡,尾隨暗算,幾乎功敗垂成。這冉冰玉曾有慨贈「朱紅雪蓮實」為自己療傷並相助卻敵大德。她曾有言,數年後有事赴中原,可能要到天心谷訪舊並與愛妻訂交。不想今日突來,並在這幽壑壑底與人拼鬥,似是受了重傷。
柏青青殺了一人,怒火稍洩,坐在一塊大石之上,定心細想今後作法。但想來想去,總覺得山盟海誓,轉瞬成空,人生實在乏味。遂決定西行萬里,仗一柄青霜劍,決鬥情仇冉冰玉。不問勝負如何均自行橫劍伏屍,使負心郎葛龍驤難補情天,終身抱憾。
葛龍驤此刻真是為難到了極點!以他耳目之力,何嘗不曾發現愛妻玄衣龍女趕來?但因與冉冰玉接唇度藥之時,感覺她這最後的奄奄一息,微弱得也將斷絕,只有自己繼續不停地用一身真氣助她暫維一線生機m.hetubook.com•com,倘若找到「朱紅雪蓮實」,便可得救。如今極可能是「朱紅雪蓮實」業已摸到手中,僅待取出,而愛妻卻氣急得遍體皆顫,出聲怒斥。自己若仍繼續度氣取藥,不先向愛妻解釋,則柏青青的脾氣他所深知,定然一怒絕袂,情天難補。
杜人龍搖頭說道:「滿腹辛酸,廬山謁父,這當然是可能途徑之一。不過我據青青師姐的平素性格判斷,甚至於在她老父面前,都不願提及此事。最比較接近事實的,還是我方才所分析最後一途,直接趕赴大雪山玄冰峪,單人獨劍,邀鬥心目中的情敵冉冰玉。而且敗了還好,她定然苦練絕技,再圖報復。倘若萬一得勢,不怕三師兄傷心,我要作個驚人判斷,青青師姐極可能在毀卻情仇之後,把忍蘊已久的傷心痛淚付諸一流,然後拋下一切,橫劍自絕。」
谷飛英噘著小嘴說:「我早就想看看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冰天雪地,七妹也正想去往瀚海流沙,一溫兒時舊夢,卻偏偏要把我們留在冷雲谷中作甚?青青師姐之前,多兩個人勸不也好麼?」
柏青青聽說冉冰玉要到天心谷與自己訂交,心想訂交確是訂交,但不是與自己,是與丈夫葛龍驤投懷送抱,偎頰接唇,害得恩愛夫妻,遽然仳離,恨海難填,情天莫補。
西域門徒不防這位天人儀態的玄衣龍女比自己下手更毒辣。黃煙散處,透骨神針的精光銀雨已到面前,哪裡還躲避得及?立即滿臉開花,狂吼一聲,便即了賬。
遂向冉冰玉滿面歉色說道:「葛龍驤昔日在大雪山中,承冉姑娘義加援手,並慨贈靈藥之德,別來永銘心頭。如今遠自西藏到我龍門,本應邀往天心谷中竭誠招待,互敘契闊。但拙荊適才對我大生誤會,必須立即尋她解釋,以致目前不能相款。我輩道義之交,請恕葛龍驤在無可奈何之下,對你有失禮數。」
冉冰玉雖然不知方才之事,但卻看出葛龍驤的神情淒惋已極。不由自石上起身,略運功力,覺得已經如好人一般,便向葛龍驤笑道:「我不是已如好人一般,你還傷心些什麼?帶我到你們天心谷中,去看看那位穿黑衣服的姐姐好麼?」
葛龍驤略一盤算,認為柏青青不在天心七劍之中,與谷飛英、荊芸感情最好,或會一怒之下,赴援甘肅烏鞘嶺,想拿群魔出氣,也未可知。自己反正無法尋她解釋,不如就循這條路線找去,即令柏青青在烏鞘嶺頭,也可與杜、谷、荊、奚等人相會,說明出事經過,大家研究怎樣妥善收拾。
葛龍驤此時方自恍然,怪不得魏無雙香肩之上,居然小負行裝,原來師母派她主持調解此事,暗想愛妻落入黑天狐宇文屏手中之時,性命等於是魏無雙所救,一提起這位姐姐來,總是感激得淪肌浹骨。由她開導,確實是最好人選。而且魏無雙足智多謀,萬一柏青青已與七指神姥師徒鬧翻,自己真還想不出怎樣應付。
魏無雙又瞟他一眼,依舊不慌不忙地說道:「瞧你如今急得這副樣兒,當初不饞嘴多好?對了,把你這老姐姐叫得親熱一點,我便痛痛快快地告訴你伊人何處。」
遂寒著臉兒冷冷說道:「晚輩業已見過令高徒,令高徒是否也見過晚輩則說不定。總之晚輩單人獨劍,萬里奔波,不見令高徒一面,絕不甘心。冉姑娘如在峪內,敬請老人家令其與我一會。柏青青只要求她與我鏖戰百合,不論勝負,晚輩均在老人家面前,橫劍自絕。」
小摩勒杜人龍沉思片刻,把頭一抬說道:「三師兄,這事只能怪湊合太巧,可不能怪青青師姐翻臉無情。因為當你一片仁心,不避任何嫌疑,救治冉冰玉之時,那種風光委實過分旖旎,突然看在與你情深愛重,盟堅金石的青青師姐眼中,怎不令她……」
冉冰玉見葛龍驤若非身法靈活,幾乎被自己無意打著,歉然一笑說道:「我方才就是在把這個壞人打死之時,聞見一股腥香,便自暈倒。原來竟是這兩根棒兒作怪。」
葛龍驤對愛妻柏青青情愛至深,但此時卻因於良知抉擇,決定不能片刻「忘恩」,寧可十年「負義」,竟自對柏青青的厲聲怒斥,未加理會。
葛龍驤聞言驀地一驚,暗罵自己大概真是急昏,怎的連廬山冷雲谷,岳父龍門醫隱之處,均未想到?
葛龍驤俊眉越發皺成一堆,兩手不住互相緊握說道:「我自知當時情景,百口難辯,怎會怪你青青師姐?如今當務之急,是一定要摸清去向,把她找回。才好掬盡西江之水,慢慢洗刷。」
谷飛英掩口葫蘆,推了魏無雙一把笑道:「魏姐姐,別再取笑,你看三師兄業已被你逗得俊臉通紅。假如你是敵人,他不以散花手法加彈指神通,讓你吃上莫大苦頭才怪,青青師姐來此投書以後,究竟何往?我們大家都等著聽呢。」
玄衣龍女柏青青正自怒火如焚,等待葛龍驤解釋,卻見丈夫只看了自己一眼,反把白衣少女抱得更緊,親吻得也似越發甜蜜。這一下,可把玄衣龍女柏青青的自尊心傷到極處。銀牙咬碎,忍住滿眶珠淚,不令一滴下流,掉轉回身,便向來路懸崖攀援直上。
方想避開話頭,請她轉稟恩師,准自己五人下谷參謁,但忽然心頭一驚,詫然問道:「魏姐姐,昔日大雪山中,冉冰玉只與我一人相識。此次雖生莫大誤會,但青妹和她一語未交,怎知她是大雪山七指神姥的弟子?」
谷飛英插口叫道:「五師兄!你好像對女孩兒家心理滿有研究?講得頗具理由。但hetubook.com.com猜得可不算對,因為我青青師姐高傲無倫,不是弱者。」
如今這兩具黃衣屍體所用兵刃既是修羅棒,則冉冰玉極可能就是中了棒內所藏的劇毒銀絲。偏巧龍門醫隱用千歲鶴涎、朱藤仙果合煉的那種半白半紅的解毒靈丹,因葛龍驤這次是驟然外出,未曾帶在身畔。看冉冰玉目下情形,絕等不及回谷去取。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於自己有恩的絕代佳人香消玉殞?
冉冰玉人潔如冰,心瑩如玉,她自幼生長於大雪山中,與七指神姥相依為命,根本就不大理會這種世俗男女之別。何況大雪山冰洞之中,與葛龍驤初會贈藥,便對這位英姿颯爽的小俠印象極好。
傾耳細聽,那聲音低若游絲,時斷時續,葛龍驤循聲尋到壁上,才確定聲音發自互相緊鄰的另一幽壑之內。此時那縷微聲已自越來越弱,葛龍驤救人心切,一提真氣,施展「凌空虛渡」的絕頂輕功,只藉著峭壁間藤蔓草樹,略微借力,宛如電射星流一般,直向壑下飛落。
柏青青剛強特甚,眼中點淚全無,但心頭卻感覺到一片茫然,空空洞洞,說不出來的難過已極。正在思潮起伏得如同亂絲一般,不知道自己離谷以後,究竟應該怎樣做法之際,突然聽得有一人在頓足自語嘆道:「我師兄弟三人,奉命自西崑崙星宿海遠下中原,探聽武林各派情形。不想來到龍門,天心谷尚來找到,便遇到大雪山玄冰峪七指神姥的門下弟子。兩位師兄全喪生在那丫頭掌下,剩我一人卻怎樣回轉崑崙,在師祖修羅二聖前交代?」
葛龍驤想到壞處驚魂皆顫,俊目之中,珠淚瑩然,搶著問道:「姐姐,便……便自怎……樣?」
葛龍驤知恩感德,因不知冉冰玉傷勢如何,下落得過分心急,幾乎連自己也撞向崖壁之上。尚幸輕功極好,半空中舒掌發力,往山石一推,消除了疾衝之勢。
七指神姥也自聽了個目瞪口呆,沉思半晌以後,搖頭緩緩說道:「此事未免太奇怪,因妳既然親眼目睹,又氣得夫妻離散,萬里尋仇,所說想來不至有虛。而我又確信我門下玉潔冰清,不會做出任何敗德穢形。至於你丈夫的品格,妳應深知,他可是那種儇薄之輩?」
葛龍驤「咳」的一聲,右足重重一跺,向魏無雙說道:「多承姐姐指教,青妹既然負氣前往大雪山,我必須立時趕往,解釋誤會,並阻止她胡亂肇事。姐姐替小弟代叩恩師、師母及諸位師叔金安,我立時動身,不再妄瀆老人家們的清修了。」
匆匆趕回天心谷中,果然玄衣龍女柏青青已攜帶自己隨身應用各物,走得不知去向。
但偷眼看葛龍驤時,卻反而神色平靜起來,正在相顧詫異,葛龍驤已自說道:「五師弟為此事所做分析,均極其近情事理,但你認為最可能的最後一途,我卻認為最不可能!」
杜人龍笑道:「六妹且慢批評,我話還未完。弱者既如上述,性格倘若較強,也同樣有兩條路好走,一條是找個親近的人,細訴所受委屈,商量使薄倖郎回頭悔過之策;另一條則是向橫刀奪愛的情敵橫劍尋仇。」
杜人龍第一個鼓掌贊成說道:「我只顧自作聰明,真忘了諸師伯靈驗無比的先天易數。但各位師伯、師叔閉關潛修,是否允許我們相擾?不要到了地頭,對著冷雲谷的一壑冷雲,空自發愕才好。」
魏無雙笑道:「六妹、七妹,不要不知好歹。冷雲仙子留七妹,是怕她在天心七劍中功力最弱,留你則是對『乾清罡氣』有進一步的心傳。諸位老人家既已歸隱,這種曠世奇緣極其難得,不比跑那萬里長途,去到窮邊絕塞的冰天雪池之中挨冷受凍強得多麼?」
這一嘯,嘯得胸頭雜念繁思消除淨盡,天君泰然。但葛龍驤何等功力,聽出在自己嘯聲餘音之內,隱隱約約的另有一種低微異音,絕似重死之人所吐哀吟,卻飄渺已極,不知發自何處。
葛龍驤把自己平白飛來的風流罪過,絮絮講完。杜人龍、谷飛英、荊芸及奚沅等人,因平日深知玄衣龍女的剛強個性,不由均自深鎖雙眉。
奚沅也在深替葛龍驤著急,聞言尚未答話,谷飛英已自不耐叫道:「五師兄少來這一套,我知道你那鬼機靈,此時大概業已恢復,還不快把你所想說將出來,大家合力辦事。你看,三師兄急成什麼樣子?」
杜人龍笑道:「我方才只是以普通女孩兒家論,青青師姐則與眾不同,她那性格是強中之強,與三師兄的這段美滿良緣,又是武林傳為佳話、人人豔羨的神仙眷屬。一旦平地風波,情天生障,請想她怎敢把這自認為莫大羞辱、極不光彩之訊,先告訴我們平輩的師兄弟姐妹們?必然要找更親近的……」
奚沅聽了半天,委實覺得此事大傷腦筋。但如今見眾人一齊弄得心煩起來,遂含笑慰道:「是非終有別,拂逆不須驚,龍驤老弟平素行事寬仁厚德,上沐天庥。你們這一對神仙眷屬,縱然稍受折磨,到頭來必定依舊月圓花好。依我之見,不管四妹是否會去廬山,我們也應該先到冷雲谷一行,一來天心谷既出此事,龍驤老弟不能不稟告你恩師及龍門醫隱柏老前輩;二來不老神仙的先天易數,多少可為我們指點迷津,不是比這樣亂猜亂急要好得多麼?」
柏青青芳心之中,雖已恨透了負義薄倖的葛龍驤,但在七指神姥面前不肯輸口,仍然要為丈夫辯護,「哼」了一聲說道:「我丈夫頂天立地,磊落軒昂,素行極為端正!若不是外人加以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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