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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光寒十四州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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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望穿秋水

四三 望穿秋水

這位白衣美女,正是「天香玉鳳」嚴凝素。

庵主靜緣大師,率領一個弟子,正在擊磐誦經,幾篇貝葉,一盞青燈,裊裊香煙,喃喃佛號,韋傲霜突然頓悟,看透世情,往蒲團之上,跪求靜緣大師收留門下,加以剃度。從此轉入佛門,更名妙法。
無巧不巧地找到廣東省內,居然遇見凌風竹與畢桃花並肩攜手,漫步海濱,形狀親暱已極!韋傲霜驟見之下,幾乎氣得暈倒,但她為人剛強性傲,忍淚不流,只是寒著臉兒,遠遠的叫了一聲:
停舟登岸,妙法神尼縱目四矚,不禁嘆道:
妙法神尼師徒行過寺門,已有十來丈遠,嚴凝素忽然駐足向妙法神尼笑道:
凌風竹說話之時,神情誠懇已極,韋傲霜不由信以為真,剛想叫他不可辜負畢桃花深恩,自己又非世俗女子,枕席之邊,不容他人酣睡,只要彼此情愛不渝,互敬互重,互傳箕帚,又待何妨?
澄空說道:「『天南雙怪』韋氏兄弟的白骨箭及骷髏令,兩般信物,業已重現江湖,並有帖送到恆山,邀約宇內三奇來歲歲朝,仍在泰山絕頂一會!」
她們萬里長途,安然無事,但一入西康境內,妙法神尼何等人物,雖然久辭塵俗,也自立即覺出無論是旅店茶樓,或隨緣瞻仰的寺庵之中,總似有人在暗處察看自己,甚至行路之時,也會有人暗暗追蹤,知道金龍四佛的實力,業已到達此處!
妙法神尼笑道:「無憂道友未免太已謙光,明歲歲朝,時日更長,等我與令師及靜寧真人見面以後再為決定。你方才曾說有三事相告,那最後一件,卻是何事?」
妙法神尼聽完「哦」了一聲說道:
澄空合掌拜別,妙法神尼含笑答禮,那位「天香玉鳳」嚴凝素,因聽得意中人「鐵膽書生」慕容剛身負重傷,早已柔腸百結,但一來欲聽澄空敘述詳情,二來在恩師面前不便插口,此時出得庵門,一面往峰下飛身,一面便自急急問道:
妙法神尼一聲長嘆說道:「這面小幡,就是我昔年的傷心恨事,你且一旁坐下,聽我說將出來,也好對這茫茫濁世的險惡人心,隨時深加警惕!」
嚴凝素這類風華絕代、自視極高的女子,方寸心扉,絕不輕啟,但一旦有所屬意,則天荒地老,石爛海枯,此情亦難再變,所以這一塊大石之上,不知使她望斷多少清晨?立盡多少黃昏?但「過盡千帆皆不是」,幽懷鬱鬱,流水悠悠,鐵膽書生,因何薄倖?
「那面半紅半白,上繡桃花、風竹小幡,你可曾帶來?」
這一句話,把嚴凝素頓時提醒,芳心之內,立為慕容剛、呂崇文莫大擔憂!暗想:倘若西域四佛十三僧一齊趕到,他叔侄縱然功力再高,以二對十七,如何能敵?而自己回到南海,只把西域離垢大師來到翠竹山莊,為四靈寨助陣之事,稟告恩師,怎的忘了把青虹龜甲劍的一重恩怨說出?遂向妙法神尼說道:
澄空神色恭謹,肅容答道:
嚴凝素雖然覺得恩師為了一個凌風竹負義變情,就盡恨世間男子,未免太過偏頗!但自己那敢多言,她本來心中就巴不得越早與意中人見面,慰問一番越好,忽聽明晨就可隨恩師同往西藏,不由面露喜色,去往後室,收拾行囊。
澄空不等她話完,接口莊容說道:「嚴女俠不必過分擔憂,慕容師弟雖受重傷,尚無大礙!呂崇文卻連人帶劍,被四佛十三僧擄回西域,急待營救,你先引我參謁妙法前輩,我還有事稟告!」
但想是夙孽使然,就在二人即將定期婚嫁以前,韋傲霜突然一病經年,凌風竹單騎闖蕩之時,竟自結識一個名叫畢桃花的婦人!
「病佛」孤雲枯黃如蠟臉上,兩條極細長眉,微微一聳說道:
澄空合掌莊容答道:「在庵主面前,晚輩不敢妄打誑語,我恩師言道,庵主只要一見那面『桃竹陰陽幡』,定然重蒞中原,他老人家先在藏邊相候,命弟子不必回報,卻需趕往翠竹山莊,通知『雙首神龍』裴伯羽,告以『玄龜羽士』宋三清即將捲土重來,叫他小心防範,此事亦甚急要,弟子不敢偷閒,敬向庵主告別!」
妙法神尼聞有如此巨變,也未免長眉微皺,神色一震!
妙法神尼點頭說道:「韋氏兄弟當日泰山一敗,因靜寧道友劍下施仁,倖免誅戮,遁逃海外,匿跡穹邊,已有不少年頭,這次既敢捲土重來,約鬥我們三人,總有幾分自信,令師對此可有什麼安排麼?」
妙法神尼聽到此處,兩道長眉微微聳起,目光一轉說道:「現在不過五月中旬,離九九重陽尚早!第二件事,又是什麼?你且說來!」
「素兒你帶何人同來?我這潮音庵中,誰敢不得准許,妄自闖入?」
對方這類行徑,慢說妙法神尼,連「天香玉鳳」嚴凝素,也只付https://m•hetubook•com.com諸一笑!
原來妙法神尼原名韋傲霜,武林人稱冰心女俠,與另一位少年俠士凌風竹,乃是一對竹馬青梅的純潔情侶。兩人月夕花晨,山盟海誓,神仙不羨,只羨鴛鴦!均是一樣的綺年玉貌,江湖行俠,儷影雙雙,也不知妒煞多少武林兒女?
嚴凝素冷笑一聲說道:「天下路自有天下人行,寰宇之內所有名山奧區,還未曾聽見過禁人涉足!慢說藏邊阿里,就是阿耨達池畔的金龍寺,只要你家嚴女俠有興,誰能攔得住我隨緣遊覽?和尚口出狂言,你憑些甚麼?」
一宵無話,次日清晨,妙法神尼率領嚴凝素師徒二人,飄然離卻小潮音,渡海前往西藏!
澄空答道:「家師令弟子傳言,全請庵主做主!」
但聽到澄空末後數語,卻不由嬌靨飛紅,此時已到峰下澄空一躍登舟,向嚴凝素揮手笑道:「嚴女俠隨時侍奉潮音庵主,入藏之時,尚望隨時婉勸庵主劍下留情,免得使西域、中原這段武林嫌隙,生生不了!」
而「天香玉鳳」嚴凝素卻不知是何人棄嬰,襁褓之中,只放著她送與慕容剛的那方雕鳳玉珮,為妙法神尼歸途發現,因見是女身,又生得極其玉雪可愛,遂一念慈悲,帶回南海撫養。
「澄空師……師兄!慕……」
嚴凝素如命坐下,妙法神尼又看了那面小幡一眼,悵惘無窮往事的,說出一番話來:
澄空起身,自袖內取出一面小幡,雙手恭敬捧上。
妙法神尼方自「哼」了一聲,嚴凝素業已忍不住地,搶步走進庵內,顫聲說道:
妙法神尼說到後來,語氣之中,業已滿含怒意。
妙法神尼自然隨後窮追,所到之處,凡屬奸邪,一概誅戮!江湖宵小之流,簡直聞名喪膽,見影飛魂,從此列名宇內三奇,「妙法神尼」四字,威震天下!
妙法神尼說完前事,又道:
此時凌風竹、畢桃花業已正式結成夫婦,並欲以那面桃竹陰陽幡作為標記,創立桃竹陰陽邪教。妙法神尼聞風趕到,就在他們這桃竹陰陽邪教的開壇正日,仗一柄靈龍軟劍,連斬十六名蕩子邪娃,凌風竹、畢桃花認出韋傲霜居然未死,武功並精進到出神入化地步,不禁嚇得魄魂俱散,捨教飛逃!
澄空僧袍一展,也自飄飄隨起,直把個駕舟人看得驚疑萬狀,目瞪口呆,不知這一僧一女,究竟是仙是佛?
縱身躍上一塊更高大石,向著來船不住揮手,霎時船便抵岸,澄空囑咐舟人就在沙灘相候,便即縱上大石與嚴凝素互相禮見!
嚴凝素慧目識人,知道鐵膽書生絕非薄倖一流!見恩師蘊怒,生怕把事鬧僵,低頭稟道:「慕容剛人頗老成,徒兒除掉傅君平,即行離開翠竹山莊,不知是否結局有變?」
歌聲猶在飄蕩,峰腰茅庵之內,突然「叮叮」連響,傳來幾聲玉磐之音,嚴凝素知道恩師妙法神尼傳喚自己,趕緊略寧心神,暫時驅散遐思綺念,縱身上躍,縞袂飄風,身法輕靈已極,真如同一隻玉鳳一般,散著淡淡天香,飛登絕壁!
澄空忙答道:「家師因恐西域僧人背言失信,業已先下藏邊,暗中維護呂崇文,防他在九九重陽期前,被西域一派預加謀害!靜寧師伯則正為慕容師弟調治傷勢,此時或已北行入藏,故而家師命弟子傳言,西域四佛十三僧雖然不可輕視,但有家師與靜寧師伯和慕容師弟暗中維護,呂崇文決可無恙,只等庵主一到,彼此商量一條良策,以圖化解中原、西域這點意氣之爭,免得仇怨循環,何時罷了?」
卻說「小潮音」是南海之中的一個小小孤島,距離廣東神泉港約莫帆船半日之程,島上石怪峰奇,泉清樹茂,景色絕佳!尤其向北靠海一面,劈石奔巒,絕峰竦立,並有飛瀑穿雲,凌空倒瀉,半天雨雹,千尺珠璣,瀑旁不遠的一片青松翠竹掩映之內,依山建有一座小小茅庵,四周清靜已極,鎮日只有些松濤鳥語,與峰下岸邊潮漲潮落的所作繁音,伴湖內早晚間的鐸鈴梵唄,暮鼓晨鐘,令人俗慮齊消,心神盡寂!
追到第三年上,才把詭譎萬端,喪心病狂的凌風竹、畢桃花二人,一直追到祁連山朝笏峰絕頂,逼得他們無路可遁,細細數明罪狀以後,才一人奉贈一枚「度厄金鈴」,打下無底幽壑,雪卻胸中積恨!
嚴凝素點頭示意,目送澄空所乘的那一片白帆,隱入海去,才回轉潮音庵內。
等到把一身南海絕藝練成,師姊萬法早在西北行道,人稱大漠神尼!靜緣大師也已圓寂,想來想去,覺得當年那一件惡氣未消,終日牽腸,難證上乘功果,遂攜劍渡海。
望來望去,果然被她望出端倪!
嚴凝素自然唯師命是從m.hetubook.com.com,師徒二人遂即如言就道。
「凌風竹!」
「恆山紫芝峰無憂上人門下弟子澄空,奉師命渡海遠來,有急事拜謁潮音庵主!」
「笑佛」白雲揮手令去,向「病佛」孤雲哈哈笑道:
「『天南雙怪』韋氏兄弟投帖恆山之時,曾附有三般信物,除去他們本身的白骨箭、骷髏令以外,尚有一面半紅半白,上繡一朵桃花和一支風竹的六寸小幡,但並未說明小幡來歷!家師略一審視,特命弟子稟報庵主,說庵主可能知曉此幡底細!」
這日也是清晨,嚴凝素卓立石上,遙望遠遠的許多帆影,飄蕩碧波,突然覺得其中一片白帆與眾不同,似是真對這小潮音方向移動。注目良久,證明自己所看確實不差,那片白帆業已越現越大,但等到辨清船頭所立,是一灰衣僧人之時,卻又不禁大大失望!
澄空知道對於這種出世奇人,不必拘泥虛偽,告坐以後,肅容說道:
「天香玉鳳」嚴凝素聽妙法神尼口氣,自己要看的這座寺院,竟似定與四佛十三僧有關,不由覺得恩師太過多慮,嫣然一笑,回頭步上石階,輕叩門環!
就在她們行抵藏康交境,日正中天之下,看見一所寺院金碧輝煌,建築得極其瑰麗!但寺門緊閉,鐘鼓梵音,一概寂然,竟似廟內無人模樣!
嚴凝素雖然未曾削髮剃度,但也隨著妙法神尼經常禮佛!師徒二人,剛向如來座前合掌低眉,突然殿中有人「哼」的一聲冷笑,用極低語音說道:
這時澄空業已走入庵門,拜倒在地。
「真想不到當日祁連山朝笏峰頭,中了我『度厄金鈴』,墜入無底幽壑之中的凌風竹和畢桃花一雙狗男狗女,居然還在人世!他們這面『桃竹陰陽幡』一現,我再履中原,便不算違背誓言,正好與無憂、靜寧二位道友小試昔年故技,令這於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魔頭,嚐嚐宇內三奇到底有些什麼樣的降魔手段!賢侄來時,你師父可有吩咐,約我何處相見?」
阿耨達池旁的金龍寺內,正在重重佈置,而妙法神尼、嚴凝素師徒一路,也已警兆頻傳!
時中五月,盛夏方炎!在一個清朗凌晨,峰下岸邊的一塊大石之上,坐著一個縞衣如雪,風致高華,美擬天人的三十上下女子,但眉凝幽怨,目蘊情愁,不時手掠雲鬟,望著那海雲深處的一髮青痕,若有所憶!
紅衣矮胖僧人,面容一冷說道:「慈悲法旨,難度癡迷!你不要倚仗『宇內三奇』名震中原,須知在金龍寺中,這等人物不過是螢光爝火!妳問我憑的甚麼,出家人不打誑語,憑的是一顆佛心,和一雙佛掌!倘若不信,你就接我一掌試試!」右臂一圈,強風起處,一掌當胸|推出!
妙法神尼恩仇既了,一意潛修,當眾立誓從此不履中原,並因恨透薄情負義的凌風竹,也不許任何男子妄窺她南海小潮音庵前半步!
「澄空師兄在南雁蕩山,有保全弟子清白的極大恩德,又是無憂師伯弟子,請恩師不要對他為難,如今不但『鐵膽書生』慕容剛身受重傷,呂崇文與青虹龜甲劍,也被四佛十三僧擄到西域去了!」
「金龍寨四佛,雖然不畏宇內三奇,但這三個老鬼久負盛名,必有幾分驚人實學,千萬不可起了輕敵之念!南海妙法既來,無憂、靜寧怎會不到?我們必須妥加防範,謹防他們不來明攻,卻在暗中救人盜劍,就從今日開始,飄雲、白雲二位師弟,請常住慧光塔中,防範禁在塔頂的呂崇文被人救走,青虹龜甲劍由我隨身佩帶,料可無妨!紅雲師弟,則請勿露本來面目,迎向西康,暗中摸摸妙法神尼的南海武學究竟如何,以便有備無患!」
「三十年不履斯土,青山依舊,人事全非,不知我那些舊月相識,能有幾人無恙健在?我們且由桂黔、雲南,穿越西康,趕赴藏邊金龍寺便了!」
妙法神尼一聲冷笑說道:「素兒,你以伏魔金環打那由左數起,第三尊羅漢的雙目!」
澄空連報兩樁大事,妙法神尼均未動容,但一聽這面小幡,卻突然在眉宇之間騰起一片又奇又怨,說不出來的神色,雙目凝光盯住澄空問道:
澄空乃是無憂頭陀弟子,突然來到南海,必與意中人慕容剛大有關聯,嚴凝素竟自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種不祥預兆,心中不住騰騰亂跳!
連叩好久,寂無人應,嚴凝素好奇心起,輕輕縱上牆頭,向裏間望了一眼,回頭笑道:「好大一座廟宇,廟門又是從裏面插死,我就不相信會闃無一人,恩師和弟子搜它一遍好麼?」
妙法神尼展開一看,小幡果然長六寸,是用極好絲綢所製,半紅半白,紅處繡出一朵桃花,白處繡出一枝風竹,不由無窮往事,電幻心頭,自言自語和*圖*書說道:
「澄空師兄!你可曾見過慕容……大俠……他……他他的傷勢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
「天香玉鳳」嚴凝素方才聽得語音發自如來金像左側那九尊羅漢之處,猜出可能有人假扮佛像,但矚目看時,因塑工太妙,每尊均是神態欲生,一時竟難分出真假!
自己立處,距離殿門不過丈許,諒他無法逃脫,遂慢慢回頭,沉聲問道:「何人斗膽?敢對南海妙法神尼無禮!」
茅庵之內,貝葉青燈,藥爐經卷,陳設得古樸無華!中室西側的禪榻之上,坐著一位相貌清奇,目光冷峻,不怒而威的高年比丘尼,見嚴凝素進門,看她一眼問道:
「四佛十三僧皋蘭擄人奪劍一事原委,是靜寧師伯特煩新疆大俠『金沙掌』狄雲馳赴恆山,才得知曉!據狄大俠所說,慕容師弟是求救心切,猛闖重圍,以般若禪重掌力震三僧,卻挨了四佛之中『笑佛』白雲的夾背一掌,若非功力湛深,心脈當時可能便即震斷!勉聚一口中元之氣,跑到星星峽時,無法再支,暈死道中,幸而天不絕人,『金沙掌』狄大俠正陪他一位醫道極精的好友杜一峰自南疆倦遊歸來。杜一峰雖有妙手華陀之稱,對慕容師弟所受重傷,亦感無能為力!但因久欽『鐵膽書生』俠名,又有『金沙掌』狄大俠這層淵源,拼捨藥囊之中自己珍逾性命的一支成形何首烏,護住慕容師弟的心頭一息,飛送北天山,由靜寧師伯運用道家起死回生的太清玄功,為他慢慢化散內臟淤血,然後再以神功靈藥,導氣益元,虧損自然極大,性命卻已無妨!嚴女俠不必過分擔憂,西藏途中,必可相見,我慕容師弟有你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實在是他莫大幸事!」
「恩師!弟子覺得這座廟宇,靜寂得有點蹊蹺!我們敲門入內,看看好麼?」
暫時按下妙法神尼師徒不提,先行略表藏邊金龍寺。
妙法神尼看她後影一眼,搖頭微笑自語說道:
紅衣矮胖僧人驀地抬頭,雙眼神光迸射,岸然發話說道:「中原武林各派同道,未獲金龍四佛法諭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阿里禁區,否則定遭奇禍!貧僧念女施主遠來不易,特為指點迷津,你們就此回頭,尚不算晚!」
「素兒,你自王屋復仇雪恨歸來,差不多每日清晨黃昏,均要去到海邊眺望,我真不知道那慕容剛究竟是怎樣一個絕代英雄,值得你如此屬意?須知為師昔日,便因為一件情天恨事,才削去三千煩惱,遁跡空門,並立誓不入中原一步!你是我門下唯一弟子,能有良好歸宿,為師當然欣慰,但必須等我見過慕容剛,看看他是否配得上你,再作決定,你已約他南海一會,時隔這久不來,莫非有心輕視?我門下不許過分遷就別人,只准你等他三月,倘此期一過,便一步一拜,他休想上我這潮音峰頭半步!」
但蒼天不會如此絕人,韋傲霜知覺恢復,睜眼看時,此身已在南海小潮音的潮庵內。
但翠竹山莊大會迄今業已兩月有餘,自己與慕容剛雖無海誓山盟的囓臂之約,但就憑那玄龜堂內四目一對,眼波眉話,脈脈相通的綿綿情意看來,分明這八載之間,彼此一樣,均已相思刻骨!自己約他到南海一會,無疑四靈寨事了,與呂崇文祭奠呂懷民夫婦以後,必然立即趕來,怎會歷時這久,還未見到?
嚴凝素一聽,事情居然嚴重到這般地步,不禁柔腸寸斷,猛使絕頂功力「一鶴沖霄」,宛如凌空虛渡一般,竄向峰腰茅庵。
西藏在元、明之時稱烏斯藏,亦即古之三危,清置前、後藏,民國以來,始分建西康省,劃川邊特區,並分西藏為前藏、後藏及阿里三部。
「弟子此來,共有三事,奉師命必須稟告庵主!第一件是我師弟慕容剛率世侄呂崇文在掃蕩翠竹山莊以後,帶著呂崇文殺母仇人胡震武人頭回轉皋蘭,祭奠呂懷民夫婦之時,西域一派的頂尖好手四佛十三僧,突然現身,硬奪『青虹龜甲劍』,並欲把呂崇文帶回西域,慕容師弟叔侄自然不服,惡戰遂起。以二對十七,再高功力亦均難敵!慕容師弟因需趕赴南北天山靜寧師叔之處,報信求救,拼命力戰,在身負重傷之下,一連掌震三僧,殺出重圍。呂崇文則連人帶劍,全被擄走!西域僧人臨行之時並出狂言,說是九九重陽節前,保證人劍無傷,凡屬與此事有關之人,盡量各憑藝業,去往藏邊金龍寺救人奪劍。但一到九九重陽,即將舉行祭奠魔僧大典,火化呂崇文,並將『青虹龜甲劍』折成寸段,回爐鑄成一柄魔僧法元昔日所用兵刃『日月金幢』,以示西域武學重振!」
妙法神尼哂然說道:「你既說他藝兼無憂、靜寧兩家之長,難道只剩下一個『天南雙怪』孽徒玄龜羽士和什麼西域僧人,就應付不了麼?https://m.hetubook.com.com
妙法神尼搖頭笑道:「我昔年那件恨事頗為隱秘,令師居然知曉得這般詳盡,不然他怎會猜出我一見此幡便即解誓,足見故人一別多年,神通精進不少!素兒,你澄空師兄,尚有急事在身,不必留他,代我送客!」
話音才落,一陣震天的呵呵大笑,左起第三尊羅漢果然走下位來,是個身著紅色袈裟的矮胖和尚,一言不發,盡向妙法神尼師徒合掌低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病佛」孤雲微微一笑道:「這阿耨達池之畔,將是多事之秋,我們以逸待勞,已佔便宜,但望三位師弟勿驕勿餒,好好率領師侄,與中原武林之內這幾個出類拔萃的老怪物,一較長短!」
但那人語音早停,不再答話,佛殿之中,一片死寂!
海波浩蕩,一望無涯,捲雪翻瀾,飛清激素,嚴凝素相思無那,別緒難排,竟自略改李清照的《鳳凰台上憶吹簫》詞句,低聲宛約唱道:
「笑佛」白雲點頭笑道:「那鐵膽書生慕容剛在皋蘭呂家莊上,掌震三個師侄,並挨了我那重重一招『五丁開山』,依然能夠逃出重圍,由徒度師,這三個老怪物定然不弱!小弟絕不會恃強妄逞意氣,大師兄儘管放心!強仇蹤跡既現西陲,我們就遵大師兄之言,分頭行事吧!」
那知畢桃花已從後面悄悄掩至,而凌風竹此時己也心若豺狼,二人居然合力動手,乘著韋傲霜夢想不到毫無防範之際,把她推落茫茫大海,葬身百尺鯨波之內。

朝朝渴盼,日日成空,心中自然微覺悽楚!方把螓首一低,眼角垂下兩點珠淚,忽然想起這僧人的身形好熟,抬頭細看,來帆因是順風,速度頗快,已然離島僅有三、五十丈,果然正是心中所猜,對自己有莫大恩惠,化名「鐵木」的澄空和尚!
這一來,韋傲霜以為凌風竹在江湖之中,出了什麼差錯,不禁柔腸寸斷,顧不得剛剛病癒之身,是否禁得起長途勞頓?竟自單騎一劍,遍覓江湖!
從今又添一段離愁
「笑佛」白雲哈哈笑說道:「大師兄如此安排甚妙,我與二師兄索性就在慧光塔頂,與呂崇文隔室而居,就算是那三個老鬼親來,在二師兄的『醉拳六十四式』與我『大金剛掌』之下,要全身而退,恐怕也非易事!」
妙法神尼微笑說道:「無憂道友,實在慈悲太重,怕只怕西域僧人夜郎自大,嗔念難消,不易如他所願!既然如此,我與素兒,三兩日內,便即起行,你是與我同走,還是先行稟報令師?」
金龍寺為藏派武術總樞,地在藏西著名靈跡,阿里東南的阿耨達池之側,依山傍水,形勝絕佳!
「我們奪青虹劍、擄呂崇文,為的是要報昔年北天山頂大漠妖尼一劍逞兇,逼得我們把這金龍寺自南疆遷來此地之恨!呂崇文是靜寧弟子,被我一掌震傷的『鐵膽書生』慕容剛,是無憂師侄,這兩個老鬼入藏攪擾,猶有可說,南海妙法干她何事?居然也自率徒萬里趕來!難道他們以為『宇內三奇』之名,真能鎮懾天下,就無人敢動他們一動不成?」
這時妙法神尼,仍在手執那面半紅半白,上繡桃花、風竹的六寸小幡,皺眉凝視!
一進殿門,妙法神尼不由心神一肅,因為殿中無論何種雕塑,均極為精美,尤其是正面一座如來金像和身後的十八羅漢,姿態衣褶,莫不栩栩若生!
方今金龍寺中,輩分最高,武功最強的,當推「病佛」孤雲,「醉佛」飄雲,「笑佛」白雲,「癡佛」紅雲四人為最!其次才數得到比他們矮上一輩的離字十三僧。
妙法神尼飄身也到,見這廟宇約有三、四進之多,各處均打掃得潔淨無塵,絕不像是無人廢寺!遂把頭一點,師徒輕輕縱下牆頭,撲奔離得最近的一座大殿。
妙法神尼此時退立一旁,哂然不動,嚴凝素則嫌這紅衣僧人,語氣神情過分狂妄,默運九成真力,縞袖微揚,迎著對方掌風拂去!
澄空見嚴凝素雖然忍淚不流,但一對大眼眶中,卻已含珠欲滴,不由點頭道:
四佛以內,「病佛」孤雲武功最高,也年事最長,這日正與其他三佛在禪房閒談,突然金龍寺外,一騎如飛,一名灰衣僧人,入寺走進禪房,合掌報道:
「如今這面桃竹陰陽幡,居然會與『天南雙怪』的白骨箭、骷髏令一同送到恆山,難道凌風竹、畢桃花撒手百丈高崖,仍未死去?但不管如何,此幡既出,我昔日心願便非真了,西藏路遙,你且收拾行囊,我們明晨就走!」
妙法神尼笑道:「我昔年仗妳腰間的那一柄靈龍軟劍,不知誅戮過多少奸邪?如今既然再出南海,還怕些甚事?你想看就去看看,反正據我所料,金龍寺的四佛十三僧,絕不會這樣容容易易的就讓我們到達他的阿和圖書耨達池畔!彼此終免不了兵戎相見,早點找件事情,挑開戰火也好!」
「這孩子活脫就是我當年化身,雖然性傲情深,但福緣尚厚,歸宿不至太差!她那念念難忘的鐵膽書生,我可真要好好觀察試探一番,免得令她重蹈我當年覆轍,弄得恨海難填,情天莫補才好!」
紅衣僧人以為嚴凝素一個女流之輩,雖然名列四靈,得號「天香玉鳳」,頂多不過在輕功及劍術之上造詣稍高,內家真力方面,怎樣也比不了自己的沉雄威猛!那知所料大謬不然,昔日呂梁山兩劍相交,暗試內力,連「鐵膽書生」慕容剛也曾稍遜這位「天香玉鳳」一籌!所以還在面含輕視,舒掌前推之際,對方縞袖一揮,便自覺得不但勁道奇大,並隱隱含有潛綿反震之力!
「天香玉鳳」嚴凝素聽慕容剛傷得那等重法,淚珠兒業已忍不住撲簌簌地滾下腮邊,芳心之內,並把那「笑佛白雲」四字,牢牢緊記!
妙法神尼詫然問故,嚴凝素遂將西域僧人苦練絕藝,現由該派好手四佛十三僧聯袂同進中原,尋找與大漠神尼有關之人及那柄青虹龜甲劍的下落,企圖洗雪當年北天山絕頂劍劈西域魔僧之恥一事,詳細稟告。
事出意外,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撤掌收勢,但已稍遲,身形被嚴凝素震得蹌踉幾步!
嚴凝素見澄空一臉嚴肅莊重神色,越發知道自己所料不整,顫聲問道:
凝眸處
嚴凝素見狀問道:「恩師,這面小幡……」
「大漠神尼雖然是我師姊,但舉世之上,卻極少人知!真若西域僧人過分不知進退之時,倒不能使呂崇文為了一柄青虹龜甲劍獨擔艱鉅!到時你持我昔年信物『度厄金鈴』,邀那四佛十三僧來這南海小潮音一會便了!」
嚴凝素為人外冷內熱,極富感情!翠竹山莊一會,除了「毒心玉麟」傅君平曾以下流手段,對自己欲加凌|辱,喪心無恥,誓不相容,用伏魔金環巧破飛雷鏨,使其自食惡報以外,因翠竹山莊之中,或人或事,均與自己有十載淵源,實在不忍見那種瓦解冰消、分崩離析慘狀,何況恩師妙法神尼,嚴囑一經雪恨,即行回報,所以才在得手之後,毫未停留地與意中人「鐵膽書生」慕容剛匆定後約,立即回轉南海。
二人身形離庵門還有丈許,妙法神尼即已傳音問道:
如今在這西陲寺院的佛殿之中,居然有人敢於出言諷刺,妙法神尼眉頭一挑,嗔心已起!但她畢竟江湖經驗老到,聽出此人極為膽大,說話之後,人並未走!
「弟子頃獲西康飛訊,說是南海妙法神尼率領『天香玉鳳』嚴凝素,已到西康,似有入藏之狀!」
應笑我終日凝眸
休說三十年來,妙法神尼潛修南海,不染紅塵!就是三十年前,仗一柄靈龍軟劍,掃蕩群邪,成名宇內三奇之際,江湖宵小,也無不聞風喪膽,而在妙法神尼之上,還給加了「伏魔煞星」四字!
澄空聞言,急停身形,合掌恭身稟道:
嚴凝素見恩師肯管此事,心內略寬,整日除了參究精研內外功行,就在峰下海邊的巨石之上,北望鯨波,想從那一碧極天以內望到一片白帆,而這片白帆之下站的就是「鐵膽書生」慕容剛、呂崇文叔侄兩個!
「恩師可知道那些西域僧人與慕容剛、呂崇文作對之因,竟以我們南海一派,也頗有關聯麼?」
「天香玉鳳」嚴凝素,首先問道:「和尚不在寺中誦經禮佛,卻故弄這種玄虛做甚,莫非是阿耨達池畔金龍寺中人物?」
「肉身真佛不拜,卻去拜那泥塑如來,有目如盲,有耳如聵,妳這南海老尼,妙在何處?神在哪裏?」
妙法神尼含笑命起說道:「我與令師昔日知交,絕非有意對你為難,唯因曾為一事,立有誓言,不但不履中原,我這潮音庵左近,也不准任何男子妄自來此!但如今為了我這孽徒,可能兩般誓言均須毀棄!你渡海遠來,不必拘禮,且再坐談!」
唯有連天海水
這婦人媚骨天生,凌風竹一朝失足,銷魂蝕志,竟在慾海沉淪,難於自拔!韋傲霜病中就覺有異,凌風竹怎的這久不來探望,等病癒以後,才知他這半年以來音訊沉沉,根本不知人在何處?
凌風竹抬頭一看,不由大出意料,趕緊微使跟色,支開畢桃花,自己卻向韋傲霜面前編造了一套極其好聽的花言巧語,說是自己在嶺南行俠,被一群惡寇設計相害,身歷奇險,並受重傷,多虧那位畢桃花拼命相救,一心調護,才得告癒!但病癒以來,畢桃花卻吐露愛意,癡纏不捨,自己受人深恩,不好強行拒絕,只得委婉說明,早有愛侶,並且已定迎娶佳期,勸她息去此念!霜妹來的恰是時候,正好可為自己解脫這層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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