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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燈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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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飛鷹山莊

三 飛鷹山莊

鐘乳西側,各有一道僅容人過的通道,許狂夫身形微閃,便已掠出。
許狂夫驚疑交集,左手火摺,右掌神鉤,俱都握得死緊,只要這些黑衣大漢稍有妄動,他便要先施殺手,制敵死命,一面又自厲喝道:「朋友是誰?再不答話,莫怪許某要得罪了!」
雙膝一軟,「噗」地跪在地上,仰首道:「胡四哥,你我與裘二哥是多年知交,我……我們要為他報仇!」
一陣風由後吹來,許狂夫但覺一陣寒意,自背脊升起,凝神卓立,厲聲喝道:「前面朋友是誰?但望代為通報,『鐵扇賽諸葛』胡子玉、『神鉤鐵掌』許狂夫,不遠千里而來,拜候『飛鷹山莊』裘大莊主!」
許狂夫回首笑道:「裘二哥這『飛鷹山莊』,本是『七靈幫』總舵舊址,『鄂中七煞』昔年橫行湘鄂,滿手血腥,建舵之地,自然選得極為隱秘難尋,不知到頭仍被裘二哥找到,『七靈幫』終於風消雲散,可見天網雖疏,是疏而不漏哩!」
胡子玉呆立當地,只聽許狂夫大喝之聲,在這一片亭台莊院以內,由近而遠,自遠而近,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急繞一周,然後大廳廳門,「砰」地一聲,四散震落,許狂夫身形遲滯,腳下有如拖著千斤重鏈,一步一步地自廳內走出,漫天夕陽,將他的身影,長長的印在地上,就在這剎那之間,他似乎老了許多!
喝聲過後,前面那兩行黑衣大漢,竟仍不言不動,垂手肅立,但聽四下呼喊「裘大莊主……裘大莊主……」之聲,此響彼落,回應不絕,只是許狂夫自己呼喝的回聲而已。
許狂夫微微笑道:「想不到胡四哥昔年稱雄江湖時,巧手所製的『七巧火摺』,今日囊中還有……」一面說話,一面已自己打開火摺,向洞中走去,說到這裏,話聲突斷,「咦」了一聲。
胡子玉、許狂夫默默相對,兩相無言,縱是絕頂智慧,絕大勇氣之人,倘若遇著這般慘絕人寰,離奇詭異,兇殘到了極處的無頭慘案,只怕也只得無言束手,更何況慘死之人又是自己的知交良友。
許狂夫緩緩走前兩步,緩緩走落廳前石階,緩緩走落滿地血泊之中,口中喃喃低語道:「裘二哥……裘二哥……你……你死得……好慘……」
時已黃昏,夕陽如血!
查看半晌,眉峰皺得更緊,沉聲道:「從此燈看來,新懸絕不超過兩日,但燈紙、燈架並已如此殘落,顯見是被人掌風暗器所毀,我看『飛鷹山莊』,此刻必已有異變,你我此去前行,定要加倍留意才是。」
許狂夫目光一轉,已知他這位素來以足智多謀、機警過人飲譽江湖的胡四哥的心意,便也盤膝坐了下去,一面笑道:「這樣一來,回去晚了,今日應打的二十斤山柴,又未交代,只怕嫂夫人難免又要發一次河東之獅吼了吧!」
胡子玉直到此刻,方自轉過頭來,目送這高唱勸酒之歌的落拓道人的藍衫背影,漸遠漸消,微「哼」一聲,沉聲道:「hetubook.com.com賢弟你難道還未看出此人雖然佯狂避世,遊戲風塵,但高歌時中氣極足,行路時雙肩不動,腳下卻如行雲流水,實在是個隱跡風塵的異人,只是我十載閒居,對江湖俠蹤,已然生疏的很,是以不識此人究竟是何人物罷了。」
漫天夕陽影映之下,這「飛鷹山莊」大廳前的前院以內,竟然亦是一片血光!而就在這滿地鮮血之上的景象,更令鐵石人亦不禁為之心寒掩目。
胡子玉朗聲笑道:「我已十餘年未到此間,若非賢弟帶路,我只怕連『飛鷹山莊』的大門都找不到哩。」
只見這一片頭顱,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個個面帶驚恐、怨恨之色,胡子玉獨目一閃,渾身一寒,垂目顫聲道:「欺字頭上,便是裘二弟!」
許狂夫其實心中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悶在心裏,未曾說出來,聞言笑道:「是極,是極,我們此刻趕去,正好還可趕上晚飯,裘二哥窖藏多年的美酒,少不得又要忍痛拿出來,殺殺我的酒癮了。」
許狂夫雙眉深皺,沉思半晌,突地身形微扭,閃電般地向這地洞盡頭處竄去。
那知胡子玉突地又陰惻惻一聲冷笑,冷冷接口道:「你要他們答話,只怕也休想了!」
語聲未了,胡子玉便已接道:「今日何月何日,你難道忘記了麼?」
胡子玉雙眉微皺,箭步掠去,沉聲道:「有何異物?」
胡子玉目光凜如冰雪,滿口鋼牙,更是咬得吱吱作響,厲聲道:「裘老二一身卓絕武功,他家中老幼,武功亦都不弱,難道那『八臂二郎』真有通天本事,但憑一人之力,便能將他一家數十口殺得乾乾淨淨!」
一面說話,一面仰天長笑起來,只是一雙目光,卻不住偷偷往山下路瞟去,只見上坡密林深處,果已緩緩走出一個人來,衣冠形狀,遠處看不甚清,只聽他隨意作歌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美酒堪飲直須飲,莫待杯空悔已遲!」
漫天夕陽彩霞,其紅如血!與地上鮮血相映,就連廳前簷下的紮綵紅燈,似乎也被映得泛出一片鮮紅血色!
許狂夫微微一笑,順口謙謝,只見立足之處,果是峰腹間的一片平坦危崖,大只畝許,但前面峰腹中空,卻有一個高約丈許的長洞,近口一段,雖然寬約三丈,但裏面深暗黝黑,彷彿不知有著多少蛇蠍毒蟲潛伏洞中,隨時都會傷人。
胡子玉微哼一聲,目光動處,神色突地大變,沉聲叱道:「風緊!撚短!」
胡子玉哈哈笑道:「賢弟這一手但憑一口真氣,沒有絲毫取巧,正宗已極的『旱地拔蔥』,不比愚兄那些花招,還要強過多多麼?」
數十個髮髻蓬亂,鮮血淋漓的頭顱,在這一片血光的山石地上,整整齊齊排列出四個見之心悸,聞之鼻酸的大字——「欺人者死!」
許狂夫抬頭一笑,兩人齊地躍下山石,此刻空山寂寂,田野無人,雖因白日之下,不便施展輕功,但兩人腳步之間,行走仍甚迅快。
許狂夫微一沉吟,恍然道:「是www.hetubook.com.com了,七夕乞巧,是裘二哥愛女生辰,今日方自初九,這些綵燈,想必就是裘二哥為其愛女祝生時慶賀所懸的了。」
許狂夫長嘆一聲,目光微一開合,突地一躍而起,立至「欺」字頭前,凝目半晌,沉聲道:「此事不是楊鐵戈所為!死的亦不止裘二哥一家人。」
原來這兩排黑衣大漢,雖俱垂手肅立,卻已死去多時,只見一柄看來似槍非槍、似戟非戟的精鋼短刃,貫喉而入,竟牢牢釘在身後石壁之上,喉間紫血凝固,面上雙睛突出,肌肉扭曲,被四下鐘乳垂纓反射的火光一映,更是面目猙獰,淒厲絕倫!
許狂夫抬手一指,胡子玉隨之望去,只見洞內側石頂之上,竟一排懸著四個巨型紮綵紅燈,只是此刻不但燈光早熄,而且燈紙已殘破不堪,胡子玉雙眉微皺,縱身躍上,取下一看,卻見燈籠紅紙,色彩仍極鮮豔,似乎新懸未久!
胡子玉鼻孔中重重「哼」了一聲,身形突起,一掠三丈,微一起落,便已到了那班黑衣漢子身前,許狂夫隨後跟去,目光一掃,他縱然久歷江湖,兇殺之事,見得極多,到此刻也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胡子玉面寒如水,眉峰緊皺,心中仍抱萬一的希望,沉聲問道:「裏面可還有人?」
胡子玉一直目光凝注,全神傾聽,面色越發陰沉,說道:「這些人我雖不盡相識,但卻知俱是武林中揚名立萬的人物,當今武林之中,是誰有如此毒辣的心腸,兇狠的手段,能將這些人同時殺卻?他為的又是什麼?先前我還當楊鐵戈乃是主腦之人,如今更是茫無頭緒,只可惜……只可惜你我來遲一步,致令裘二弟抱恨終生,連兇手是誰,都無法查究!」
眨眼之間,但見漫天夕陽彩霞,伴著依依山風,撲面而來。
這一番話,直說得「神鉤鐵掌」許狂夫面上的笑容,又自盡斂,默默無言地垂下頭去。
許狂夫緩緩抬目,茫然搖頭,他兩人方才都不敢細辨地上這些頭顱的面目,直到此刻,方自硬起心腸,垂目望去。
良久良久,許狂夫突地大喝一聲:「裘二哥!」闖入大廳。
許狂夫微微一愕,詫聲道:「怎地?!」
兩人面面相覷,呆立半晌,胡子玉雙眉微剔,一言不發地掠到右側當頭的一個黑衣漢子身前,伸手握住尚留喉外的五寸刃柄,暗調真氣,力貫右臂,悶「哼」一聲,那精鋼短刃,便自應手而起,許狂夫跨前一步,右手鋼鉤一橫,緩住這大漢筆直倒下的屍身,將之輕輕放於地面,只聽一向鎮靜的「鐵扇賽諸葛」突地一聲,脫口呼道:「『穿楊神戟』,這難道是『八臂二郎』楊鐵戈所施的毒手!」
胡子玉面色一沉,獨目之中,突地閃過一絲無法描繪的光芒,垂首微喟一聲,似乎因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八字,引起了他心中的不少感慨。
笑語聲中,肩頭微晃,已向石下縱去,胡子玉方自含笑答道:「人還未去,先已要打別人輕易不捨待客的美酒的主意,我看你這『神鉤鐵掌和圖書』四字,不如改做『惡客人』還來得……」
只見許狂夫又自朗聲含笑說道:「地頭已到,胡四哥可還記得入口之處麼?」
胡子玉目中精光流轉,突地右掌一揚,掌中短戟,竟自脫手飛出,只聽「錚」地一聲巨響,火花迸射,這柄精鋼短戟,竟亦自穿石而入,戟頭深沒石內,卻留下尺許一截戟桿,猶在石外不住顫抖!
許狂夫本已將方才提在手中的奇形包袱,斜懸背後,此刻腳步微頓,沉聲道:「此刻看來,果似已有變故,我且將兵刃拿出,以防萬一。」
歌聲清越,裊裊四散,胡子玉頭也不回,沉聲道:「此人話音清越,中氣十足,你且看看他是何形狀,是否相識?」
但兩人此刻心中有事,那有心情觀賞景物,只見每行四、五丈處,便有四個紮綵紅燈,全都被毀,許狂夫忍不住低聲問道:「我來此間數次,都未見過此種紅燈,此次……」
胡子玉雙眉一剔,脫口道:「此話怎講?」
伸手一觸胸前搭扣,隨手一扯,反手接過包袱,取出包中雙鉤,一手並持,一手持火,搶先掠去,火摺本是「鐵扇賽諸葛」特運巧思所製,不但不畏山風,而且火光特強,只見入洞愈深,前面鐘乳越多,四下林列,瓔珞下垂,五光十色,光怪陸離,景物之奇麗,端的不可方物。
洞內彷彿山窮水盡,轉出洞外,便又柳暗花明,四面危峰夾峙中,竟是一片平陽之地,芳草漫漫,好花正開,迎面一峰巍然,絕壁矗立,勢若霞褰,秀山層巒,罩絡群山之表,無數亭台樓閣,依山而建,一眼望去,但見曲榭飛台,纓巒帶阜,為夕陽一映,更是金碧輝煌,耀人眼目,一道火紅磚牆,自左而右,圍樓而建。
就只這短短八字之間,他身形亦已離地而起,雙掌接連虛空下按幾下,便已上升三丈開外,飄然落到胡子玉身側。
空山寂寂,暮風中已有寒意,這「飛鷹山莊」之內,是一片紅!血紅!
許狂夫目光四轉,腳下不停,胡子玉緊隨身後,只見他身形方自掠入莊門,腳步突地一頓,「嗆啷」一聲,手中精鋼短戟,筆直地落在莊門之前石階以上!
抬目望處,廳前簷下,結綵張燈,懸紅掛綠,正是一派富貴榮華的景象,但地上血流遍地,淒慘絕倫,卻又令人不忍卒睹,這「飛鷹」裘逸,少年出生入死,到晚年闖出這一片基業,想不到在自己獨生愛女年方及笄,柬邀相知,共慶愛女生辰之際,不但全家上下數十口老幼一齊被人以慘絕人寰的毒辣手段殺死!而且還令得不遠萬里而來的知交良友,也含冤莫白地慘遭毒手!
隨手拋去燈籠,當頭前行,三兩起落,便已掠出五、六丈,火光映影中,只見前路尚深,時有鐘乳下垂,又有四個和洞口一模一樣的紮綵紅燈,一排高懸亦是燈紙鮮豔,燈形已毀。
胡子玉見狀倒也不願使這位多年故友太過難堪,展顏笑道:「只是此人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也犯不著深查他的底細,賢弟,你我還是快些趕到『飛鷹山莊』,去喝裘m.hetubook.com.com老二的美酒去吧!」
語音未了,突見許狂夫身形方自落地,卻雙臂一揚,擰身上掠,嗖地一聲,又竄了上來,目光遙視山道上坡,沉聲道:「有人來了!」
洞口盡頭處,石頂雖逐漸高起,但離地亦只一丈三、四,平若鏡面,一道鐘乳結成的瓔珞流蘇,宛如天花寶幔一般,自洞頂垂下,被火光一映,只覺精光閃映,幻彩流霞,眩人心目!
許狂夫顫巍巍伸出手指,往「欺」字左旁一點,沉聲又道:「裘二哥右側一人,便是『八臂二郎』楊鐵戈,再下一人,那就是『長劍飛虹』尉遲平!唉,尉遲兄鬚髮皆白……唉!再下一人,乃是閩中俠盜,『鬼影子』唐多智……唉,那邊還有『飛鴻』詹文,『嶗山雙劍』焦氏昆仲,唉,他兄弟兩人,一母雙胞,是同日同時而生,想不到竟同日同時而死……再下面便還有『五虎斷門刀』的彭天奇,他……」
「鐵扇賽諸葛」胡子玉目光動處,面色越發陰沉,皺眉半晌,方自長嘆了一聲,緩緩道:「我雖素知『八臂二郎』之名,但與此人卻無交情,只知他手下頗硬,囊中獨門暗器『穿楊神戟』,雙手連發,連珠不絕,更有特別的手法,特別的準頭,是以才有『八臂』之稱,不知他內家氣勁,竟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
一時之間,許狂夫及胡子玉二人,但覺心胸之間,鮮血翻騰,又被一方巨石,當喉堵住!
笑語聲中,身形突起,有如灰鶴沖天,一躍竟過三丈,暗調一口真氣,右腿微曲,雙臂一飛,「一鶴沖天」化為「魚鷹入水」,凌空一翻,便輕輕地落在那壁間凹處之上!
胡子玉抬目望去,只見前面峰崖突起,峰腳一帶,俱是壁立如削,放眼望去,只見平可羅床,削可結屋,古樹修篁,遠近青蔥,似乎一無通路,只有離地三、四丈處,微微內凹,但亦被壁上山藤雜樹之屬所掩,乍看並不明顯。
最怪的是這兩排一共十六個黑衣勁裝大漢,死狀竟都完全一模一樣,像是在剎那之間,便都被人一齊制死,連掙扎還手的餘地都沒有,胡、許二人雖都俱為江湖老手,但幾曾見過此等慘厲絕倫的奇事!
許狂夫見他雖已殘廢,但身形之輕靈巧快,不但絲毫未消,比之十餘年闖蕩江湖之際,彷彿尤有過之,不禁脫口讚道:「胡四哥好俊的身法!」
「鐵扇賽諸葛」胡子玉目光望處,便知道「飛鷹山莊」之內,必定又出了什麼驚人詫事!身形微伏,嗖地掠入,但目光一轉之下,這位素來足智多謀,深沉機警的「鐵扇賽諸葛」,亦不禁心頭一凜,血脈凝結,身形為之倏然頓住!
許狂夫口中微應一聲,只見那人一面高歌,一面漫步而來,身上一襲及膝藍衫,雖然補綴甚多,而且已經發白,但洗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腳下白襪烏履,亦自陳舊不堪,道髻烏簪,面目清癯瘦削,卻帶著七分懶散之態,雙目似張未張,似合未合,懶洋洋地望了石上胡、許二人一眼,又和_圖_書自一面高歌,一面向山下走去,歌道:「勸君飲酒莫須遲,勸君惜取少年時,但能一醉千愁去,楚漢興亡兩不知……」
人行漸遠,歌聲漸渺,等他走到山石以下,許狂夫方看到此人背後,竟還斜繫著一個漆做朱紅的貯酒葫蘆,不禁失笑道:「看來此人不但是個酒中同道,而且嗜酒之深,還似在我之上,胡四哥若說他也是個武林高手,小弟看來,卻有些不似!」
他每指一人便自瞑目長嘆一聲,說到這裏,語聲突頓,抬目道:「彭天奇的成名兵刃,便是刃薄脊厚,山下小店桌上之刀痕,想必便是此人所留,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半年以前,在洞庭之濱,還見到他與焦氏昆仲遨遊於水色煙波之間,想不到今日再見,他們竟已作古!」
胡子玉含笑道:「若非我已來過一次,還真不敢相信,這裏便是『飛鷹山莊』的入口,賢弟路比我熟,還是當先帶路吧!」
許狂夫心頭一凜,轉目望去,只見胡子玉掌中,此刻正橫持一柄長約尺五、通體純鋼、精光雪亮的奇形短戟!正是以掌中一對「鑌鐵戟」、囊中十隻「穿楊神戟」成名於川陝之間的武林大豪「八臂二郎」楊鐵戈之物,驚疑之下,隨手又將掌中鐵鉤,插於背後,亦自拔起貫穿大漢咽喉的一柄「穿楊神戟」,俯首凝視半晌,方自恨聲道:「果然是他!想不到他與裘二哥數十載相交,竟會在『飛鷹山莊』之前,施下這般毒手!」
一面伸手入懷,取出兩個比平常江湖通用略大,形狀也略有差異的火摺,隨手交與許狂夫一個。
目光轉處,微微一笑,道:「我雖只十五年前,七夕乞巧佳節,正值裘二弟愛女周歲,大宴群豪之時,來過一次,但你老哥哥人雖已老,腦筋卻還未失靈,上面山壁的那微凹之處,不就是『飛鷹山莊』的入口之地麼?」
胡子玉雙眉微皺,獨目之中,精光暴射,四望一眼,突地背向山道,盤膝坐下,向許狂夫打了個眼色,哈哈笑道:「快哉此風,快哉此風,你我不如先在這裏涼快一陣,再到山下酒家,喝上四兩老酒,然後回家高臥,豈非樂事!」
約莫頓飯不到光景,許狂夫當前帶路,轉過數處山彎,山行便已極深,坡石崎嶇,人跡漸漸難至。
他大驚之下,竟將少年時「上線開扒」所用的江湖暗語,都脫口說出,許狂夫心頭亦不禁為之一凜,刷地後掠七尺,抬目望去,只見地洞兩旁,前行約莫五丈之處,竟一邊站著一排黑衣漢子,火光雖強,但亦不能及遠,這些黑衣漢子低垂雙手,肅立陰影之中,不言不動,默無聲息,生像是兩排猛獸,伏於暗中,待人而噬。
語聲微頓,手指沒入石壁以內的「穿楊神戟」,又自沉聲說道:「你看,我以八成功力發出的這支短戟,沒入石壁,不過才只四寸至五寸之間而已,而此人在剎那間,發出的十六支短戟,支支貫入咽喉,而且入石亦有四寸餘,這準頭尚且不去說它,單論功力、氣勁,不但非我能及,只怕在當今武林中,亦是屈指可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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