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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燈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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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三絕先生

五 三絕先生

公冶拙哈哈笑道:「公冶拙斗膽猜上一猜,兩位此來,雖非為的『賞月大會』,卻仍為了『拈花玉手』!」
因有孫正帶路,自然駕熟車輕,加以眾人均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輕功造詣,不但登堂入室,且已爐火純青!孫正跟在胡子玉、許狂夫這兩個前輩奇人之後,雖覺稍為吃力,但胡、許兩人,僅只施出六分功力,是以也能勉強跟上。
舉起朱紅葫蘆,又自仰首痛飲幾口內中美酒,拍膝高歌道:「但求能飲一杯酒,我於世事無所求,勸君且將名利忘,忘卻名利便無愁!」
胡子玉微喟一聲,放眼千里江波,不勝感慨萬千地說道:「這十年來,我由極盛而歸於淡泊,起初實覺難以忍受,但後來心情逐漸平靜,大半是因讀書之功,唉——只是老驥伏櫪,其志仍在千里,看來我之一生,也只有生為武林人,死做武林鬼了!」
許狂夫目光一凜,突地長身而起,滿面怨毒地厲聲說道:「許狂夫此來既非為那『賞月大會』,更非為這『拈花玉手』,是為了幕阜山中『飛鷹山莊』之內無端慘死的數十條冤魂,要向公冶莊主,要點公道!」
公冶拙一捋長髯,朗笑頷首說道:「胡大俠確是通人!」
公冶拙目光一轉,微笑道:「胡、許兩位大俠,且看『拈花玉手』妙用!」
默然良久,胡子玉突又微微一笑道:「無論如何,做人之時尚多,做鬼之時尚遠,乘這有生之年,我好歹也得將一些未完心願了卻,並做幾件足以留名後世之事,方不負父母生我,天地養我,賢弟,你說可是?」
兩船船夫,俱是久走江面的水上男兒,是以片刻之間,便已並排靠近,那紫衫漢子果又極其輕靈巧快地掠至胡、許二人所乘江船之上,躬身施禮道:「小子孫正,拜見兩位前輩大駕。」
胡子玉與公冶拙雖有一面之交,但到此「丹桂山莊」卻是首度,心中不禁暗讚,這「三絕先生」的胸中丘壑,端的迥異凡俗!
公冶拙含笑回座,又將「拈花玉手」極其仔細地放於玉盒以內,笑道:「這『拈花玉手』雖是千載難逢的武林異寶,但公冶拙卻無意據為己有,到了『丹桂飄香賞月大會』正日,兩位如能藝服當場,公冶拙便將此物雙手奉送!」
只見這紫衫漢子身形一落漁舟之上,竟立刻向那落拓道人躬身一禮,沉聲說了兩三句話,因相隔仍遠,櫓聲欸乃,加以語聲極輕,是以胡、許二人,未曾聽到!
許狂夫心中縱有萬千心事,見著這般美景,胸懷亦不禁為之一敞。
原來「三絕先生」公冶拙,為了這「丹桂飄香賞月大會」,早已在大通設下迎賓之處,江湖中稍有頭臉之人前來赴會,只要在這迎賓之處投柬留名,便有專人接待上山!
歌聲悠悠,隨風飄於江上,而這艘無篷漁舟,便也在歌聲四散之中,飄然去遠!
這景象委實太過驚人,胡子玉、許狂夫自幼及長,幾曾見過這般奇事,幾曾見過這般奇物,不禁齊地脫口讚道:「天香異寶,當真不同凡響!」
一人應命而去,片刻之間廳後便已快步走出一個劍眉星目,面和*圖*書如冠玉,但雙眉之間,卻隱含冷削之意的錦衣少年來,雙手捧一方外紮紫色錦緞,約有一尺見方的玉盒!
許狂夫側目笑道:「小弟與胡四哥十年闊別之後,想不到胡四哥變得這般風雅起來,老實說,有關這些騷人墨客的遺風韻跡,小弟實在是絲毫不知。」
胡、許二人,本是專程赴會而來,聞言自然大喜,便打發了自己所乘之船回去,同登雙桅江船。
這一月以來,許狂夫惦念良友深仇,又憂心江湖風雲,總是雙眉帶憂,愁懷不展!但胡子玉卻似早有成竹在胸,怡然自安,許狂夫有時忍不住出言相詢,胡子玉卻都含笑不答,最多淡淡說聲:「到時自知。」
吐語清雅,神態飄逸,若非眼見,誰也不會想到,武林中聞之色變,當今黑道第一奇人「三絕先生」公冶拙,竟會是這樣一個恂恂儒者!
那「酒丐」施楠,雖未投柬留名,但卻跑到迎賓之處門口,佯作悠閒地徘徊徜徉,孫正負有迎賓之責,見到這種極負盛名的武林高人,自然慌忙出迎,「酒丐」施楠卻也並不拒絕,含笑隨人,大吃了一頓孫正為之特設的豐富酒筵,又灌了滿滿一葫蘆美酒,便在迎賓之處,倒頭大睡。
胡子玉愕然回首,孫正陪笑引至「生門」,許狂夫知道他這位胡四哥胸中所學,見他這般做作,心中不禁暗笑。
胡、許兩人見到此人輕功竟有如此不凡造詣,心中不禁暗吃一驚,要知道江面行船,流動不息,是以在江面之上施展輕功,落腳之處,便極難拿捏得準,那無篷漁舟船身不大,更是極難受力,而這紫緞錦衣漢子,竟能在這般情況下,掠上漁舟,而漁舟僅微微一晃,這份輕功,當真少見!
許狂夫面色微變,與胡子玉互換一個眼色,只見歌聲漸近,水波深處,早自緩緩搖來一隻無篷漁舟,一人箕踞船頭,正自捧著一隻朱紅葫蘆,仰首狂飲,正是幕阜山下所見,那高歌漫步的落拓道人。
雙掌一拍,回首道:「快去通知少莊主,將那『拈花玉手』火速取來!」
許狂夫雖知他這位胡四哥足智多謀,胸中自有諸葛妙計,臥龍神算,但若教他也似這般寬心大放,卻無法做到。
公冶拙面色微沉道:「此話怎講?」
只聽那落拓道人卻揚聲笑道:「孫二爺,你少開玩笑,區區在下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討酒討飯,還來不及,那有這份閒情逸致,去賞月亮。」
許狂夫亦自想起此人便是昔年水上大豪「三江漁隱」的唯一傳人,但見他似與「賞月大會」有所關連,又自不解,相詢之下,才知道自從「三江漁隱」故去以後,孫正竟亦被「三絕先生」收羅,而此刻正擔負「丹桂飄香賞月大會」的迎賓之責。
孫正知道這般武林異人,行跡大都類此,是以並不在意,那知今日天一破曉,「酒丐」施楠竟不聲不響地不辭而別,孫正年紀雖輕,行事卻極慎重,是以才會派為迎賓之人,見狀只當自己有失禮之處,是以即刻乘船追出,卻不想竟誤打誤撞地遇著「鐵扇賽諸葛」胡子玉以及「神鉤鐵掌」許狂https://m.hetubook•com.com夫!
胡、許二人,知道這等宅院,不知要化多少人、物力方能建成,他二人雖對公冶拙不滿,但此刻亦不禁為之讚嘆!
回首又笑道:「勤兒,座上這位『鐵扇賽諸葛』胡老前輩,與『神鉤鐵掌』許老前輩,便是暗器高手,許老前輩的『無風燕尾針』,果是允稱當世獨步,你且將你那不成氣候的一些暗器,在這兩位前輩名家之前,獻一次醜,也請胡、許二位前輩,略為指點你一兩手絕世奇功,不傳秘技!」
話聲微頓,不等許狂夫發言,便又厲聲接道:「公冶拙數日以來,未曾離開『丹桂山莊』一步,『飛鷹山莊』的慘死冤魂,不但絕無關連,而且毫不知情,許大俠如此血口噴人,為的何理?我公冶拙也要向閣下要點公道!」
「……勸君杯到莫須辭,生平唯酒我相知,釣詩掃愁須何物?碧酒金樽對飲時,但能一醉真吾友,英雄高傑我不識……」
卻聽那落拓道人仰天一陣大笑,說道:「幸好閣下倒還識得高人,如若不然,我這要飯道士無法消受閣下的雅意!」
孫正垂首道:「家師仙去,已有七年!」
遠看莊前,原是一片坦途,但到了近前,方自發現竟有數十塊高與人齊的山石,參差錯落,林列莊前,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卻是隱含玄機,暗含奇門,「鐵扇賽諸葛」胡子玉既有「諸葛」之名,目光一轉,便已瞭然於胸,但卻故作茫然,毫不在意地便往「死門」之內走去!
胡子玉目光灼灼,凝目這紫緞玉盤之上,聞言微笑說道:「分水辟火,香鎮蛇蟲,此物在掌,暗器無功,這諸般妙用,但得其一,便已足夠稱為人間罕有,百年難睹的武林異寶了!」
「三絕先生」公冶拙,仍然面含微笑地動也不動,眼見這數十道銀星暗器,已將射在他身上,那知這些看來去勢疾快,激厲已極,方向絕不相同的暗器,到了他身前五尺之處,去勢一緩,有如萬流歸海一般,齊地轉向「拈花玉手」飛去!只聽「叮!叮!」一陣微響,那小小一隻「拈花玉手」之上,便已密集了數十件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暗器,密密麻麻,前後相黏,有如蟻附腥膻,蜂集花蜜,公冶拙隨手一抖,散落遍地!
許狂夫知道這位錦衣少年,便是近年來已自名傳江湖的後起之秀,也就是「三絕先生」的愛徒、養子,「玉面追魂銀燕」公冶勤!不禁略多打量幾眼。
刷地身軀一擰,雙臂微分,立時便又掠回大船之上,大呼道:「轉舵!」
公冶勤這種能在剎那之間,同時發出數十件不同暗器的手法,固是驚人!但「拈花玉手」的這般奇功妙用卻更是令見多識廣的胡子玉以及許狂夫二人,相顧失色!
語聲未了,一陣朗朗笑聲,已自傳來,前面山石之後,緩步轉出一個輕袍峨冠、面容清癯、身形頎長、年逾知命的長髯老人來,神態極其從容地長身一揖,朗聲笑道:「胡大俠小隱江湖,暫別俗世,享了似有十年清福,好教公冶拙羨煞!」
兩船相隔,雖還有數十丈之遙,但晨霧已退,江和圖書面空闊,加以胡、許二人之目力,又大異常人,是以望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齊地一動。
許狂夫微微一愕,但瞬即更加憤恨怨毒地戟指厲言說道:「我許狂夫從不血口噴人,你公冶拙卻有欺心之事,男兒大丈夫自做自當,事實俱在,你此刻縱然推諉拖卸事實,又有何用?」
公冶拙微微一笑,緩緩道:「分水辟火,雖然奇妙,但比之攝金吸鐵,暗器無功,卻還要稍遜半籌!」
胡子玉、許狂夫眼前但覺一亮,一陣異香撲鼻而來,雖然城府深沉,面上也不禁微微變色,而此刻公冶勤又自走入,腰畔卻多了隻豹皮鏢囊,身後並跟入四個黑衣勁裝大漢,其中兩人手中抬著一盆熊熊爐火,另兩人手中卻抬著一缸清水,放於廳中地上!
胡子玉微打眼色,止住了許狂夫的變色異動,仍自微微含笑地道:「胡子玉久聞『拈花玉手』諸般妙用,提早前來,不過僅想見識一下而已,不知公冶莊主可否讓在下等一開眼界!」
但聽胡子玉微微笑道:「九華山唐時以前,本無籍籍之名,但詩仙李白一道千古絕唱『江上望九華』,卻將華山唱得天下聞名!」
突地離座而起,手持「拈花玉手」,緩步走至那盆燃燒正烈,遠遠已覺火勢灼人的爐火之前,說也奇怪,他身形每近爐火一步,火勢便以減弱一分,等到他掌中「拈花玉手」,緩緩向爐火伸去,那熊熊火焰,竟突地向兩旁一分,距離「拈花玉手」至少兩尺開外,公冶拙手掌一晃動,但聽「噗」地一聲,火勢竟自倏然而滅!
此刻聽到胡子玉在艙外相喚,他雖無這份閒情逸致,卻不得不步出艙來,目光一轉,只見朝暉之中,九華群山,宛如九朵蓮花瓣一般,簇開在雲間天表,晨霧朝霞,掩映於群山之間,又似輕波蕩漾芙蕖,臨風搖曳,吹送一片天香!
公冶拙朗笑道:「別人若有此意,公冶拙倒要考慮考慮,但胡大俠麼,哈哈……」
胡子玉失聲一嘆道:「老夫十年未涉江湖,不想故人竟已先我而去,昔年岳陽樓頭,孫世兄似還只在髫齡,想不到今日竟已英發至此,是以老夫未敢相認,唉!年老昏庸,還望孫世兄多多恕罪!」
公冶拙雙眉一剔,亦自厲聲道:「許大俠遠道而來,公冶拙當倒屐相迎,竭誠招待,但許大俠如再說這些令公冶拙聽了莫名其妙的狂言亂語,那就莫怪公冶拙要無禮逐客!」
胡子玉、許狂夫面面相覷,既驚且奇,卻見公冶拙微微一笑,又自走向那滿滿一缸清水,伸手入缸,缸中清水,立即溢出,公冶拙一笑取出手掌,胡、許二人目光注處,卻見不但「拈花玉手」以上,毫無水跡,竟連公冶拙已自深沒入水裏的衣袖,亦無一星一點水珠!
許狂夫雙拳緊握,鋼牙直咬,方待揭穿真相,胡子玉卻突地微一擺手,緩緩冷笑說道:「人道『三絕先生』自出道江湖以來,雖多辣手,但卻從無虛言作偽、不可告人之事,今日卻叫我胡子玉失望得很,『飛鷹』裘逸,雖不該以偽易真,相欺於和圖書你,但公冶莊主你又何苦為了區區一隻『拈花玉手』,竟將『飛鷹』裘逸的大小滿門,殺得乾乾淨淨,更不該將『八臂二郎』楊鐵戈、『鬼影子』唐多智、『飛鷂』詹文、『嶗山雙劍』這班與此事毫無干係之人,也一併毒手殺死!難道你不怕這班人的良友至親、同門兄弟,前來尋仇復恨?公冶莊主你縱有絕大勢力,極強武功,只怕以你一人之力,也難逃江湖正義,武林公道!」
胡子玉獨目微張,冷冷一笑道:「公冶莊主如此做法,不覺慷慨太過,竟肯將花了不知多少心血氣力,又不惜染下滿手血腥,方自得來的這件武林異寶『拈花玉手』,雙手奉送他人,卻教胡子玉難以置信!」
孫正見胡子玉一足雖跛,身法猶自這般輕靈,暗中不禁大為欽服。
自公冶勤手中,極其小心地接過那紫緞玉盒,並向公冶勤微作一個眼色,公冶勤當即快步而出,公冶拙卻仔仔細細地打開紫緞,啟開玉盒,雙手取出一隻通體瑩白,精緻生光,乍看似玉,細看卻又非玉,拇指、食指微曲,其餘三指較直,不知究竟是何物所製的武林異寶,「拈花玉手」來!
話聲頓處,獨目之中,又隱射|精光,許狂夫知道他胸中豪氣又生,亦自微微一笑,方待答話,卻聽一陣歌聲,由江波深處,隱隱傳來。
孫正詳細地將此中始末全然道出,江船已臨大通,眾人棄舟登岸,不經賓館,逕直上山!
公冶拙朗聲大笑,又與許狂夫見禮已畢,把臂肅客,許狂夫心切良友深仇,無胡子玉如此涵養功深,只是極為冷淡地略作招呼,竟連寒暄一語俱無,便面含冷笑地隨眾人走入!
公冶拙本自雙眉劍軒,目光凝厲地凝神傾聽,聽到後來,面上竟自變得微微含笑,等到胡子玉的話一說完,公冶拙突地仰天長笑起來,許狂夫心頭怒火,更加大作,只道公冶拙心毒血冷,竟以殺人為樂!
江船回舵,轉赴大通,路上寒暄敘闊已罷,胡子玉忍不住又自問起那高歌佯狂的落拓道人的來歷,這才知道那人雖然身穿道裝,卻正是「窮家幫中」的特出奇人——「酒丐」施楠!
胡子玉還未答話,許狂夫已自冷笑道:「正是!」
廳堂雖大,但桌椅擺設,卻極疏落有致,全然似詩禮傳家,鐘鳴鼎食的書香巨宅,哪裏像嘯傲江湖的綠林梟雄的忠義大堂!
到了此間,眾人身形已緩,方自走出數步,忽地金鑼一響,孫正含笑道:「莊主已然親自出迎兩位前輩大駕!」
許狂夫仔細體味「生為武林人,死為武林鬼」這兩句話,一時之間,亦不禁為之感慨叢生,唏噓不已。
語罷凝神卓立,卻將「拈花玉手」,橫持胸前,胡、許二人,知道公冶拙雖是如此說法,但他的唯一門人養子公冶勤,發放暗器,必有獨到身手,只見公冶勤伸手一正腰畔豹囊,抱拳說道:「兩位前輩請恕弟子獻醜。」
就在這剎那之間,又有一艘雙桅江船,破浪而來,雖是逆風而行,但船行卻極迅快,眨眼之間,便已到了那落拓道人所乘漁舟之側www.hetubook.com.com,江船船首,並肩立著兩個錦衣大漢,口中吆喝一聲,船上水手一齊停槳擺櫓,於是船行突緩,立在左側的紫緞錦衣大漢,竟在這兩船相交之際,一撩衫腳,身形微擰,「嗖」地掠至那隻無篷漁舟之上。
胡子玉心念一動,恍然道:「令師莫非是『三江漁隱』袁大俠麼?多年未見,令師可好!」
又自呼道:「那邊船家請將船靠過來。」
九華諸峰之中,無論靈秀、雄奇,均以山勢杈枒的筆架峰為最。「三絕先生」公冶拙,少年時本是名滿京華的九城才子,壯年之後,喜愛九華風物靈秀,方在這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定居,而「丹桂山莊」,便是建在筆架峰山巔之上!
公冶拙大怒之下,怒極反笑,陰沉沉地冷笑一聲,沉聲道:「什麼『事實』?如何『俱在』?姓許的你今日若不說個明白,便休想再出『丹桂山莊』一步!」
就只這幾句話工夫,胡、許二人所乘之烏篷江船,與來船距離,已變得只有短短十數丈,那落拓道人語聲一了,竟自似笑非笑,有意無意地向二人瞟了一眼,突又揚聲笑道:「孫二爺,我說你弄錯人了,要去賞月的英雄豪傑,正坐在那邊船上,你跑來纏著我,一文不名的要飯道士作甚?」
寒暄數語,胡子玉方待轉入正題,公冶拙突地含笑說道:「『丹桂飄香賞月大會』,距今日整整還有八日,兩位先眾而來,難道還有什麼其他見教麼?」
「鐵扇賽諸葛」胡子玉哈哈一笑道:「胡子玉遍體俗骨,滿身孽債,縱然逃世,亦是不得已耳,那似公冶拙先生經年居於神仙樓閣,遠離十丈紅塵,這般逍遙自在!」
胡、許二人,連忙還禮,但心中獨自狐疑,不知道這漢子是何許人也,卻見他微笑又道:「十餘年前,小子跟隨家師,曾在岳陽樓頭,見過兩位前輩一面,前輩風範,一直深存腦際,不想今日有幸,又見俠駕!」
孫正果然驚呼一聲:「老前輩止步!」
經化成寺,觀鳳凰松,過叮咚小洞,登萬丈雲梯,黃昏時分,便已到了筆架峰巔,遠遠便已望見一片亭台樓閣,建於山巔煙雲飄渺之間,望去直如神仙樓閣一般,無論形勢氣概,俱在幕阜山中的「飛鷹山莊」之上!
胡、許二人,見這身手極高的紫衫漢子,不但認得自己,而且執禮甚恭,不禁凝目打量,只見此人身軀魁偉,濃眉大眼,獅鼻闊口,生相極為英武,但自己卻不認得,心中方自大奇。
公冶拙早已命之向胡、許二人見禮,又道:「江湖中但知這『拈花玉手』有諸般妙用,胡大俠自必知道,此物的諸般妙用,究竟是些什麼!」
胡、許二人,齊地一愕,只見那紫衫漢子以及獨自立在雙桅大船之上的錦衣大漢,目光果然一齊向自己瞟來,四人目光相接,那紫衫漢子突地驚呼一聲:「胡老前輩,許大俠!」
話聲未了,身形也未見如何動作,手掌只微微一揚,便有一蓬銀星芒雨,暴射而出,接著雙掌連揚,腳踩迷蹤,身形移動之間,又是數十道銀星,有如驚虹掣電一般,去向「三絕先生」公冶拙面門、雙肩、前胸、腰肋十數處大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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