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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燈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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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 七寶古寺

廿二 七寶古寺

兩人一望,便知那峭壁,一定便是「明鏡崖」了。
許狂夫心中感激之極,道:「四哥,你無論智謀武學,皆在小弟之上,若是有什麼危急情形發生,小弟拼掉性命不要,也要護你脫險,好為裘二哥復仇!」
那柱子色作灰黑色,那人的衣服,也是灰黑色,而他全身,卻陷在木柱之中,所以若不是他出聲,根本不知敵人已在大殿中!
這一晚,兩人更是各展絕技,向前飛馳,行到午夜,正擬稍事休息,忽然看見前面,有數十點紅光掩映林間!
木肩大師面上仍是木然,只是雙肩向上揚起,道:「閣下此言大謬,若非真正失盜,七寶寺焉有自損威名之理?」
許狂夫驚問道「四哥,那是什麼?」
老僧面現苦痛之色,胡子玉知道他心中,實是不願意和人動手,心中一動,又道:「長老,你數十年苦修,再不出手,只怕便毀於一旦!」
木肩大師身形一擰,退出丈許,才敢還了一拳,但是掌力相交,不免被「幽靈」震退幾步!
詞鋒咄咄逼人,講得兇狠之極。
正在此時,忽然聽得明鏡崖上,「噹噹噹噹」,一連傳來了十七八下極是急驟的鐘聲。
可是假「幽靈」既然敢冒充「天龍」姬子洛,自然有超凡入聖的功夫,只倏忽之間,身子一縮,三人的一招,已然一齊落空。
他在那獨門暗器,「無風燕尾針」上,已下了三十餘年苦功,三十丈之中,百發百中,一閃即至,了無聲息,厲害之極。
路上行了七八天,並無什麼意外發生,已然來到了河北境內,再向西去,便是山西境界,那五台山在山西五台鄉境,已然只有兩三天的路程。
他在「檀樾」之上,已不再加上一個「姬」字,可見他心中已信胡子玉之言!
只見那老僧雙手略伸,已然輕輕握住了兩人的手腕,道:「大殿之中,尚有貴客,兩位何妨進殿去,共作一聚?」
胡子玉心頭一震,知道若不是那假「幽靈」在此敗北,只怕以後,隨便自己,躲向何處,皆不免遭到他的毒手!
兩人一上了明鏡崖,立即身形晃動,隱身在一塊大石之後。
胡子玉攔阻,已然不及,忙低聲喝道:「賢弟,你這是作甚?」
眾僧人來到大殿,一齊盤腿坐在蒲團之上,然後才見一個滿面皺紋,苦口苦面,雙眉倒垂,面色如敗木,雙肩垂削的老僧,緩緩走出,來到三寶佛前,雙掌合十,一字一頓,道:「聞得知客來報,寺有貴客臨門,如何尚不見現身相見?」
而就在此際,假「幽靈」也已然發動,黑影如電,直向那老僧撲到,只見他手中,倏地飛起了一團玉光,只見他像是手臂突翻之際,長出了一截。原來眨眼之間,他已然掣了「拈花玉手」在手中,向老僧當胸抓到!
而且,小徑前面的林子中,紅燈掩映,難道「幽靈」也來到了此處?
老僧並不言語,假「幽靈」目光如電,向胡子玉、許狂夫兩人,掃了一掃。
只見他笑聲未畢,人已飄然而下,往上便留下了一個玲瓏畢肖的凹軀,正好是一個人!
「幽靈」全身也是為之一震。
兩人仍然是趁夜趕路,又走了一夜,第二天,算計路程,天明時分,便可趕到明鏡崖前。
這三人,也全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三人齊攻,勢子何等急驟!
「幽靈」怪嘯一聲,道:「木肩大師,七寶寺百餘年基業,難道真要因此毀於一旦麼?」
只聽得他「哈哈」一笑,道:「老和尚,你信還是不信?」
身形快絕,就像有人對住了他們注視,只覺眼前一花,像是有兩個人也隨後上了崖頂,一閃便自不見而已!
許狂夫和胡子玉兩人,只覺得身不由主地便跟著他走了進去,一身武功,竟然無從施展,晃眼之間,便已進了大殿!
老僧又道:「貧僧雖在此處閉關,但武林中事,卻也不致隔膜,聞得姬檀樾自愛妻死後,已然痛不欲生,為何又在武林走動?」
老僧則緩緩轉過身來,向「幽靈」望了片刻,道:「姬檀樾,我們五十年前一會,到如今大家全是隔世之人,不知貧僧法名,姬檀樾還記得否?」
因此連忙閃開,將木肩大師、許狂夫兩人,一齊扶起,退到大殿一角。
那「拈花玉手」,雙指微翹,看來真像一隻美人的纖手一樣,可是實則上,卻無異是催命無常的鬼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三招之間,已對三個高手,一齊逼退!
匿了片刻,未見有人前來,站起身來,打量四周圍的情形。
因此,一聽得老僧叫自己讓開,心知這兩人動起手來,一定是驚天動地,自己站得近了,只怕也不免禁受不住。
「幽靈」冷笑一聲,道:「我來此只為拙荊所留,『駐顏丹』及『奪命黃蜂』二寶,你們出家人,要來無用,若然不給,多說何益?」
手揚處,三枚「無風燕尾針」已然墨光一閃,電射而出!
原來在大殿四角,粗可兩人合抱的柱子中,東西的那根,離地丈許,一個人正箝在柱子之中!
胡子玉料事如神,根據種種的情形來揣測,已然可以肯定他絕不是真的「天龍」姬子洛。
但是兩人已然可以肯定,那「幽靈」絕非「天龍」姬子洛,則老僧可能勝過他,便在這七寶寺中,揭穿他的面目,非但為「飛鷹」裘逸,報了深仇,而且還可以為武林之中,除一大害!
許狂夫恨恨地道:「我自己死不足惜,咎由自取,但害得四哥你也和我一樣,小弟心中,實是痛如油煎,難以言喻!」
娓娓道來,竟然絲毫不以為大敵當前!
老僧道:「適才木肩已言明,那二寶早已被人盜去,不在敝寺!」
只聽得那老僧高喧佛號,身形微側,已然向後退去,衣袖拂出,將假「幽靈」的來勢,阻了一阻,但是假「幽靈」突然足尖一點,凌空拔起,任何人都當他一起之後,一定重向老僧發招。
一言甫畢,只聽得一陣狂笑之聲,突然從大殿之中,傳了出來!這一陣笑聲,可以說突如其來,到了極點,因為大殿之中,本無一人!
兩人在大石後面藏定,再探頭出來看時,只聽得寺中鐘聲,仍是響個不停,但每一下之間,已然隔了不少時間,在崖頂上聽來,更是覺得鐘聲沉重洪亮,震得人耳際「嗡嗡」作響。
一面說,一面便向寺中走去。
廟牆之旁,這一類矮樹甚多,也根本不容易惹人起疑。
而這兩件寶物如今在胡子玉的身上,被他秘密地藏在靴底之中。胡子玉和許狂夫兩人此來,便是為了要探明「奪命黃蜂」的用途!所以說,如果冒險前進的話,只要不被人發現,卻又是一個極佳的機會!
這一句話,確然將老僧的心打動,長嘆一聲,道:「閣下且退後!」
大門緊掩,而寺中除了鐘聲之外,似乎也已然靜到了極點。
那鐘使人一聽到便可料到,七寶寺中,發生了極是緊急的大事!
而許狂夫則鐵鉤橫掃,「狂風拂柳」,向假「幽靈」的下三路攻到。
只見木肩大師垂眉略軒,又道:「貴客既來敝寺,而匿不現身,莫非是鼠竊狗盜之輩?」
木肩大師更奇,身形微晃,雙肘齊出,和身向假「幽靈」撞了上去!
只有胡子玉最是見機,一見兩人相繼受傷,團團玉影,向自己罩下,那敢戀戰?硬生生地向旁一移,移出丈許!
說著,身子一轉便向崖側轉去,剛一轉過兩人又是一愣!
許狂夫急道:「四哥,咱們冒險來到了明鏡崖下,若是上不了崖,豈非多此一舉?」
在木肩大師重創退出的同時,許狂夫也怪叫一聲,倒縱出去。
本來,木肩大師之名,是由他真氣聚於雙肩,再厲害的掌力,若是擊在他的雙肩之上,也如中木一樣而已。
可是在一旁的「鐵扇賽諸葛」胡子玉,一見他凌空發招,猛地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得全身皆震,大吃一驚,面如死灰!
胡子玉極目望去,辨出前面,乃是一個密密的松林,相隔還遠卻辨不清那紅光是何物事,但是兩人心頭,皆有一個感覺,那便是彩紮紅燈!
兩人心中一驚,立時停止了腳步。
那繩梯自七寶寺建寺以來,每五十年一換,自從上次更換至今天,已有二十餘年,乾燥易燃,火舌才一舐便熊熊著火!
但既有繩梯,自然難不倒許狂夫和胡子玉兩人。兩人之所以發怔,是在那繩梯上,每隔丈許,便接著一盞彩紮紅燈!
胡子玉在許狂夫的下面,只來得及在百忙之中,一提真氣,硬生生地將身形拔起六尺,和許狂夫一起抓住了一格繩梯。
「鐵扇賽諸葛」胡子玉見那老僧,仍然和_圖_書是兀立不動,大聲叫道:「長老,再不出手,滿寺生靈,盡皆塗炭!」
一路向上看去,數百盞紅燈,直上直下,蔚為奇觀,但是也陰森可怖,譎異詭怪,到了極點!
兩人心知既然來到了明鏡崖上,而且繩梯已斷,有進無退,身形晃動,只一閃,已然閃到了廟牆旁邊。
「幽靈」冷冷地道:「木肩大師,在下此來,原是為了貴寺所藏,『天香三寶』之二,『駐顏丹』與『奪命黃蜂』,不知大師可知?」
胡子玉看在眼中,心內暗暗好笑,心想這假「幽靈」只怕連七寶寺中,有這樣一位世外高人一事,都未必知道,否則怕也不會上明鏡崖來出醜露乖了,叫他怎叫得出那老僧的法名來?
「幽靈」「嘿」地一笑,道:「七寶寺失寶之說,早已傳遍武林,但是騙得別人,卻難以騙得過我!尚望七寶寺勿因此二寶而毀!」
假「幽靈」一聲冷笑,道:「要我下山,那除非合寺僧人,連這兩人,一齊屍橫大雄寶殿之上,才有可能!」
老僧這兩句話使得胡子玉心中一動,連忙道:「他雖然自稱是『天香娘子』之夫,實則並不是昔年『天龍』姬子洛,在武林之中,作惡多端,大師切不可輕易將他放過!」
同時假「幽靈」,退出丈許之後,突然之間,又向前撲到,舞起團團玉光,木肩大師首先驚呼一聲,踉蹌後退,肩頭血跡殷然,已被「拈花玉手」抓傷。
這時候,大殿之中,木肩大師和「幽靈」的人已然相距丈許,各以一雙精光湛然的眸子,注定了對方,已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許狂夫嘆了一口氣,道:「四哥,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但仍不能減我心中內疚之念!」
兩人雖然各具一身武功,但是倉皇之間,也不禁手慌足亂,無法應付。
在圍牆之外偷窺的胡子玉與許狂夫兩人,也是吃了一驚,因為他們也沒有發現,大柱之上,早已有人!
木肩大師雙掌合十,道:「閣下此言,未免過甚,七寶寺中,縱無能人,但寺中藏寶閣,卻也不能讓人隨便觀看!」
胡子玉和許狂夫兩人,本來已是當「幽靈」和木肩大師,已然在七寶寺中,展開了驚天動地的大戰,而今聽得木肩大師如此說法,才知道「幽靈」雖然已上了明鏡崖,但是卻尚未和木肩大師相見。
胡子玉和許狂夫兩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因為這樣一來,不但「幽靈」下山之際,可以猜到曾有人上明鏡崖來過。而且,那道繩梯,看來是上下明鏡崖的唯一通道,如今一大半已然燒斷跌落,自己也是一樣地下不了山!
那兩掌,兩人皆用了七成力道,分明已然擊中了一件物事,但是卻一點聲音也沒有,觸手軟柔,像是一掌擊在棉花上一樣!
許狂夫也是心中駭然,道:「四哥,如今那『幽靈』正在崖上,似已無疑問,但是七寶寺中,住持木肩大師,武功已屬驚人,而且聽說木肩大師,還有一位師叔,早已閉關不出,若論年歲,至少已在百歲開外,內功精湛,更是不可思議,未必見得滿寺僧人,都會一一死在『幽靈』之手吧?」
原來在峭壁之側,從崖頂上,直接下一副繩梯來。那副繩梯,少說也有數丈之長,順風飄蕩,雖然有梯,但如果不是輕功有了相當造詣,只怕爬到一半,便頭昏目眩,難以支援。
而老僧如果再敗在他手中的話,自己的命運,不堪設想!武林中的噩運,更是不堪設想!
此言一出,木肩大師、那老僧,盡皆為之一怔。老僧雙眼,一直半閉,這時候也突然睜開來,眼中射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光輝,望住了那個假「幽靈」,一字一頓地說道:「姬檀樾,當真如是?」
因為他起先不知道那「拈花玉手」,只當那老僧穩可勝過那假「幽靈」。
胡子玉知道老僧已然決定出手,心中不禁驚喜參半!
語意雖是柔和,但是詞鋒卻咄咄逼人。
胡子玉「哈哈」一笑,道:「人生千古孰無死,賢弟也太婆婆媽媽了,如今我們,後退無路,只有上了明鏡崖再說了!」
老僧銀眉略軒,奇道:「姬檀樾,你一向不習外門功夫,莫非數十年不見,已然易了當年的宗旨了麼?」
胡子玉道:「好!只要小心從事,怕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
「幽靈」道:「然則,貴寺藏寶和圖書閣上,可能容我看上一看?」
三人俱是一樣心思,胡子玉肩頭一晃,鐵扇探在手中,一招「清風徐來」,竄向前去,並自右側疾點假「幽靈」的「缺盆」、「氣戶」兩穴。
這一切,全是電光石火之間,晃眼間所立即發生的事!
老僧身形,仍然兀立不動,但是紅潤的面色,卻倏地一變。
他為人極是仔細,未有絕對把握之前,絕不妄動。依著許狂夫的心意,只怕要越過大雄寶殿,衝到後殿看個究竟。
木肩大師眼中精芒四射,道:「聞得知客來報,閣下自稱是『幽靈谷』中『幽靈』,一上崖來,便毀了迎客石亭,確是幸會!」
若然眼前這個「幽靈」,當真是昔年「天龍」姬子洛的話,只怕「太陽神抓」,如此威力,那老僧也未必是敵手。
轉眼之間,已然攀上了一大半,忽然一陣風過,許狂夫身形一個不穩,向地轉了一轉,急忙雙手緊握繩梯時,已然碰到了一盞紅燈!
急忙回頭看時,只見星月微光之下,一個身材高大,面色紅潤,身披灰色袈裟的老僧,正站在自己身後,宛若閒雲野鶴,超脫已極!
許狂夫本是有勇無謀之人,更是想不出主意來,雙眼望住胡子玉。
再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峭壁頂上,燈光掩映,鐘聲連連,正是「七寶寺」。
木肩大師雙目微閉,像是若無其事一樣,道:「悉聽尊意!」
只聽得假「幽靈」「哼哼」冷笑不已,「拈花玉手」,閃出團團玉光,道:「老和尚,世傳你已在百歲開外,修佛一世,也該歸天了!」
「幽靈」「哼」地一聲,並不回答。
眼前的情勢,可謂兇險到了極點!
但如今「拈花玉手」,在他手中,則老僧能否取勝,實未可料!
百千丈的一截繩梯,便直向下,掉了下去!
木肩大師道:「可惜閣下來遲了數年,那兩件異寶,早已失盜!」
兩人見了亭子傾坍的情形,心中也是駭然,心想那石柱斷折之處,參差不齊,分明是被掌力生生震斷,而其人掌力之強,也實是不可思議!
假「幽靈」哈哈大笑,突然「拈花玉手」揚起,凌空一抓,向老僧劈頭抓到。
胡子玉苦笑一聲,道:「木肩大師本身武功,和我們差不許多,寺中僧人雖多,但亦無濟於事,他那位師叔,江湖影影綽綽,已傳了四、五十年之久,但是誰也未曾見過,我想『東川三惡』,固然輕功獨步。但能在七寶寺中,從容盜寶留字而去,以致令得木肩大師連是誰盜寶,也不知道,是否真有那麼一位高僧,還是木肩大師故作神秘,還真是令人可疑。」
木肩大師心中一凜,循笑聲看去,更是吃驚!
此時,兩人已然身在五台山中,山路險峻,罕有人至,沿著一條小徑,又向前馳出了里許,只見一塊高可及人的石碑,豎在小徑中心,碑上赫然刻著八個字:「此徑已封,妄入者死!」
老僧嘆了一口氣,道:「貧僧已數十年未與人交手,更不願與姬檀樾動手!」
只見那僧講完,手一鬆,已然將胡子玉和許狂夫兩人放開,兩人立即後退丈許,並肩倚柱而立。
定睛一看,那人面蒙黑紗,正是在褚家大宅中見到過,「崆峒雙劍」、清心大師,盡皆命喪在他手的那個「幽靈」!
他退避略慢,胸口已被假「幽靈」的掌風,掃及一下,胸內立即熱血翻騰,已受內傷!
此時,他和老僧相隔,尚有丈許,以老僧的功力而言,他凌空發招,應該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等了好一會兒,只聽得鐘聲又由慢而快,突然一聲磐響,大雄寶殿的大門,無風自開,兩行僧人,雁翅也似,緩緩地走了出來。
這種揣測,當然是事實,但是對假「幽靈」來說,他卻絕想不到自己佈置得如此周詳的一切,竟然會被人揭穿秘密!
他們身後,本有胡子玉拔來的兩叢灌木,將身子完全遮住,陡地一輕,兩人盡皆一驚,但不等他們回過身來。耳際已然響起了個極細極細,聽來像是不知在多少里外,隨風飄到,但是卻又極為清楚,一字不漏的聲音,道:「兩位施主,既來敝寺,為何只在牆外偷窺,不入寺去一遊?」
但此時,他肩頭被專破內家氣功的「拈花玉手」一抓,真氣盡散,即使不死,也成廢人!
而假「幽靈」之「拈花玉手」,向胡子玉一擊不中,立即改招,向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老僧擊到。
但胡子玉卻只是耐心等待,返身折下了一叢枝葉茂密的灌木,放在牆旁,遮住了兩人的身子。
首先觸入眼簾的,乃是一座亭子,但是卻已然傾坍。那亭子四根石柱,每根皆有一抱粗細,皆是當中折斷,而一塊匾額,跌在地上,猶可看出上面寫著,瘦硬挺拔的三個瘦金體字:「迎客亭」。
接著,兩人雙掌風過處,將火頭壓熄,但就在那一剎間。火也已將繩梯燒焦,火焰雖熄,但是已然被火頭燒焦的繩梯,被兩人的掌力一逼,卻也齊焦處斷了開來!
胡子玉和許狂夫兩人,本來被那老僧帶進了大殿,心中實是異常驚恐,但這時候聽了老僧和木肩大師的對答,心中卻大為高興!因為他們已然弄清了那個老僧的身分,正是武林中傳說了數十年,木肩大師的師叔,而且,那老僧武功之高,也已然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此時,天色已黑,暮色蒼茫,陣陣急驟的鐘聲,更令人覺得驚心動魄。
許狂夫道:「四哥,小弟唯你言是從!」
那些僧人,本來也是七寶寺中,武功頗高的一輩,但是在假「幽靈」的面前,卻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自死於非命!
「神鉤鐵掌」許狂夫,早已目射怒火,望注了假「幽靈」,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一聽得他如此說法,知道若是局面不大亂,只怕老僧仍是不肯出手,因此不等假「幽靈」說完,暴喝一聲:「大膽狗賊!」
兩人心中,皆不免一驚,因為「幽靈」尚未現身,說不定匿於何處,將自己兩人的行動,也看在眼中!兩人對望一眼,一齊忍住了不出聲。
胡子玉心中不禁大是詫異,心中想著封徑掛燈,寺中鐘聲連鳴。這一切,都表示有人來犯,而來犯者除了那「幽靈」以外,似又再無他人。但為什麼大雄寶殿之中,卻又顯得如此清靜?
只見崖頂平整光滑,竟是一個數十畝大的石坪,在三四丈開外,一溜廟牆,正門上面,寫著四個擘窠大字:「七寶古剎」。
許狂夫手一探,已然抓住了繩梯,「刷」地便竄高丈許,胡子玉跟在後面,兩人身形,疾如猿猴,迅速向上攀去。
胡子玉心中一喜,暗忖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幽靈」確是為這兩件異寶而來。
當下胡子玉、許狂夫兩人一見「此徑已封,妄入者死」八個字,不由得齊皆抽了一口冷氣!「鐵扇賽諸葛」胡子玉,在大別山「幽靈谷」口,隱居多年。當韋明遠進入「幽靈谷」後不久,谷口大石之上,便出現了八個字,乃是「此谷已封,妄入者死」,和如今這八個字,口氣一模一樣!
胡子玉沉吟道:「七寶寺住持木肩大師,固然內外功造詣,已臻絕頂,但未必寺中僧人,個個皆和木肩大師一樣,一定另有通道,我們只要細心尋找一遍,便不難發現!」
那兩行僧人,年紀均已中年,面上滿是憂慮之色,約有二十餘個。
「幽靈」目中精芒流轉,道:「既是不願動手,速將二寶交出!」
兩人身法,何等快疾,不消一盞茶時,已然來到了那條小徑的盡頭,就星月微光,抬頭看時,只見眼前一座峭壁,鏡也似滑,隱隱發光。
胡子玉和許狂夫,看到此處,已然知道木肩大師和「幽靈」,已經非要動手不可!更是屏氣靜息,只當可以像在蕪湖「褚家大宅」外一樣,袖手旁觀,怎知大雄寶殿之內,劍拔弩張,情勢緊張之極的時候,兩人忽然覺得身後一輕。
心中禁不住微微吃驚,可是一抬頭,和那老僧打了一個照面,只見那老僧面色,慈和之極,像是籠罩著一層極是聖潔的銀輝,令人一望,俗念頓消,更無一點怒色,知道對方是不世高僧,早已沒有了嗔怒之念,這才放下心來。
胡子玉笑道:「賢弟,你將愚兄當作何等樣人了?別多耽擱了,快走吧!」
胡子玉的見識,在許狂夫之上,立即知道,剛才自己一掌,擊在那老僧身上,能開山裂石的大力,於倏忽之間,便消逝無蹤,純是因為那老僧佛門氣功,已臻登峰造極之故!
兩人一齊向洞中望去,只見牆內,乃是一個老大的天井,大雄寶殿之中,燈燭輝煌映得三寶佛像,莊嚴生輝,但是卻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
胡子玉心中猛地一動,低聲道:「賢弟,七寶寺中,鐘聲亂傳,必是警號,恐怕那『幽靈和圖書』已然到了寺中,我們不妨效褚家大宅中的故智,隱身一旁,偷窺經過!」
「幽靈」怪笑連聲,突然反手一掌,向木肩大師,疾襲而出!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我聽得鐘聲惶急,寺僧奔告,道是『天龍』姬子洛來到,昔年我與姬檀樾有一面之緣,因而靜極思動,可知佛門不聞不問那一關,實是難以勘破的哩!」
許狂夫為人正直,一想到造成目前這樣的困境,全是自己不小心的結果,心中大恨,反手一掌,「叭」地向自己臉上打去。
許狂夫半晌不語,良久方道:「四哥,我們難道就此退縮不成!」
紙紮紅燈,自然一碰即破,燈中燭火,向上冒起,轉眼之間,已然將燈燒毀,而且火舌也已然舐到了那道繩梯上面!
怎知事情卻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他一躍起之後,在半空中身形一擰,突然落在丈許間外,身形如電,在那二十來個打坐的僧人面前疾掠,晃眼之間,那二十餘個僧人,紛紛倒地,全死在他「拈花玉手」之下!
那大柱雖是木製,但這樣的巨木,木質緊密,何等堅實,那人竟能以內力硬生生地將身子箝入,功力之高,當真是匪夷所思。
但老僧帶著兩人一進來,情勢便立即有了改觀,木肩大師木然的面上,突然現出了無比驚訝之色,道:「師叔,你老人家何必出關?」
兩人向下面望了望,只覺黑沉沉地,那千丈長的大半截繩梯,早已跌到崖底,紅燈也全都熄滅。兩人知道在繩梯上久留,只有更加危險,真氣連提,身形如飛,不一會,便已然攀到了繩梯盡頭,一式「細翻巧雲」,已然腳踏實地!
胡子玉一怔之後,低聲道:「好厲害的手段,賢弟,只怕我們遲到一天,便不能見此奇景,而只見紅燈殘破,上得崖去,也只見滿寺死僧而已!」
這一掌,不但突如其來,而且掌勢飄忽,不可捉摸,掌力如山,半個大殿之中,均可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大力,驟然而出!
兩人心中不禁大是猶豫,胡子玉雖然足智多謀,但一時之間,卻也委決不下,究竟應該如何?若是前進,則可能與「幽靈」相遇。但是如果那「幽靈」也在此間的話,則不問可知,他也是來尋木肩大師的。「幽靈」來尋木肩大師,毫無疑問,當然是為了「天香三寶」中的「奪命黃蜂」與「駐顏丹」。
「幽靈」哈哈大笑,聲震屋宇,道:「木肩大師,我既然來此,只怕不容得你不給!」
木肩大師倏地踏前一步,道:「閣下威名,久震武林,貧僧明知難敵,也要請閣下賜教一二!」
胡子玉和許狂夫兩人,也不是無名之輩,雖然心中吃驚,但也不至於臨陣慌亂,兩人各自反手一掌,向身後拍出。
胡子玉心中苦笑一下,正色道:「賢弟,你我結交多年,為何你還會講出這樣不夠交情的話來?別說如今我們未死,就算真的將到死境,愚兄豈會有絲毫責怪你的意思?」
胡子玉和許狂夫、木肩大師三人,一見那假「幽靈」一出手便是武林至寶,「拈花玉手」,都知道那「拈花玉手」辟水退火,厲害至極,專破內家氣功,看老僧的情形,閉關數十年,已然絕對不肯和人動手,只怕被他一招襲中,也難免吃虧!
胡子玉伸手在廟牆上一按,真力疾吐,倏地揚起手臂,提開了手掌,只見一蓬磚灰,隨手飄揚,牆上已然出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洞眼。
胡子玉背負雙手,在那塊大石碑面前,徘徊片刻,心內仍是委決不下。
兩人身形,一齊疾掠而起,落地無聲,地上更是不留絲毫痕跡,已然越過了那塊鐫有「此徑已封,妄入者死」的石碑,直向前撲去!
胡子玉冷然一笑,道:「既然來到,當然沒有退縮之理。」
呆了半晌,胡子玉低聲道:「我們再走向前去看看!」
那三枚「無風燕尾針」,更是暗蓄全力以發,大雄寶殿再大,也絕不會有三十丈見方,照理說,應該一發即至,但針才發出,只見那老僧衣袖略揚,三枚「無風燕尾針」,便立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兩人輕功雖好,但是對如此陡峭滑溜的「明鏡崖」,卻也是無法可施。
老僧幽幽長嘆一聲,說道:「貧僧信也罷不信也罷,已然絕不會與任何人動手,檀樾且下山去吧!」
老僧道:「善哉,施主行事若此,只怕老僧雖然歸天,施主亦必不久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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