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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燈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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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奪命黃蜂

三一 奪命黃蜂

韋明遠如此明顯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情,杜素瓊更覺面紅耳熱,可是她芳心之中,卻也感到了無比的甜蜜,只是不語。
因為沒有把握,所以她不敢猝然出擊。
杜素瓊笑道:「諸葛武侯是何等樣人,豈是尋常人所能及的,枉號諸葛,豈非太狂?」
杜素瓊輕輕地將頭向外探了寸許,從蔓藤縫中看出去時,只見白沖天面對自己,正在運氣。
那人正是「白鷹」白沖天!
蕭湄一聽,宛若晴天中響起了一個霹靂!
蕭湄臨跌下去之前,先自痛昏過去,是以未及將兩人就躲在這石縫之中的一事道出。但是兩人的心情,一樣極是沉重,他們並不因為自己增多了幾分脫險的機會而高興,反倒為蕭湄遭到了這樣的下場而難過,確是俠義心胸,人所難及!
當他將「拈花玉手」,舞得風雨不透之際,只見一片玉光,人家看不見他,他也望不到別人,而杜素瓊就在此際,背起了韋明遠,以絕頂輕功,就在他身邊掠過,竄下山去!
杜素瓊才倏然而驚,道:「師哥,白賊一定是找我們不到,想到我們總是在始信峰上,所以重又上峰來了,快躲起來再說!」
她在這大半個月來,固然和韋明遠認了師兄妹,朝夕共處,無所不談,極是投機,但是卻從來也未曾和韋明遠這樣的接近過!
剎那間,他們都忘記了身在何處,只是希望天永不老,樹恒長青,此生再不分離。
白沖天一聽到這句話,又猛地想了七寶寺中,那位老僧,也曾經講過「天香三寶」生生相剋的話,心中又是一怔!
白沖天起先,暴跳如雷,繼而知道,杜素瓊既然要以這樣的辦法,來矇騙自己,以求得到極短的時間,可以逃命。由此亦可知,她和韋明遠兩人,絕對不是自己的敵手,而那麼短的時間中,還怕他們飛上天去不成?只要將他們兩人除去,便可以橫行無忌!
那兩句話,講得已然是粗俗不堪,到了極點。本來「五湖龍女」蕭湄雖然嬌縱任性,自幼已然,但是究竟出身大家,絕不會講出了這樣話來的。
白沖天剛才一聽得杜素瓊要以「奪命黃蜂」來對付他,心中已然大吃一驚。
而武林之中,對於「奪命黃蜂」這件異寶,也有各種各樣的傳說,大凡事情,越是真相難明的,越經渲染,便越是厲害。
但是剛才,在躲入石縫中的時候,他們卻未曾料到,蕭湄會突然趕到。
韋明遠發那一招「太陽神抓」,本來已是勉力以赴,所以威力不足,如果他不是因為拆閱了胡子玉所贈的第一封密柬,因而喪失了三成多功力的話,白沖天功力再高,即使不死,也要被「太陽神抓」之力,震成重傷,而韋明遠也可以一發再發,連發三下,不用喘息,白沖天非命喪峰頂不可!
所以他只有咬緊了牙根,強忍住那陣椎心挫骨的痛楚,而疼痛卻愈來愈厲害。
她這一陣與韋明遠耳鬢廝磨,芳心早駐,以前只是因為有一個蕭湄的關係,勉強地抑制住,這一次揭穿了假「幽靈」的真面目後,生死歷劫,自然而然地使他們溶合成一體,不知不覺間,將感情流露出來了。
良久,韋明遠悠悠醒轉,發現自己枕在杜素瓊的腿上,她美麗的臉上有著憂戚,她清亮的眸子中,有著焦慮,連忙挺腰想要坐起,口中吶吶地道:「師妹!這如何使得,這太唐突你了!」
杜素瓊背著韋明遠,一下了山峰之後,並不再向山下竄去,而且踏著凸出的石角,在一失足,便可能直跌下千百丈高的山峰去的情形之下,又向橫逸出了三、四丈,來到了一道石縫口子邊,低聲道:「師哥,我們僥倖走脫,白賊一定到處搜尋我們的蹤跡,此處乃我舊遊之地,雖然地方極是狹窄,但卻極為隱蔽,躲在裏面,萬無一失!」
因此向後退出了丈許,冷笑道:「小女娃,只怕我未受傷,你們兩人,已然難免身死,告訴你我的名頭,又有何妨,你家太爺,乃是長白派『白鷹』白沖天!」
杜素瓊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見韋明遠猶豫,也不禁俏臉一紅!
她自幼父母雙亡,和蕭之羽年紀又相差甚大,蕭之羽對她,百般呵護,予取予求,她對這個哥哥的感情,也是好到了極點。
這一點,也是白沖天所萬萬料想不到的,而杜素瓊也早已料定,白沖天萬想不到自己會那麼大膽,在他身邊掠過!
第一個圈套,便是那「奪命黃蜂」!
因此,是韋明遠在內,杜素瓊在外,若是韋明遠要發「太陽神抓」的話,一定要將杜素瓊,也推下始信峰去!
而就在他一怔之際,杜素瓊一聲嬌叱,手揚處,手中那雙黃銅圓管,幻成一溜金虹,已然直向白沖天飛了過去,白沖天一見名揚四海的「奪命黃蜂」,已然向自己飛到,那敢怠慢,連忙身形一挫,將「拈花玉手」舞了個風雨不透,將全身盡皆護住,只聽得「錚」地一聲,那黃銅圓管,似乎已然附到了「拈花玉手」之上,白沖天呆了一呆,連忙收住了招式,向前看去hetubook.com.com時,就在這剎那之間,韋明遠和杜素瓊已然一齊不見!
講到此處,她不禁心頭如小鹿亂撞,聲音也越講越低,道:「實在亦絕無唐突之處!」
杜素瓊笑道:「蕭姑娘,妳若是不肯下山,只怕要陪他死在始信峰頂上了,妳是我師哥的好友,雖然曾經害我,我卻不能令妳死在『奪命黃蜂』之下,身受如此之慘,還不快走?」
而「天香三寶」,固然天下知名,但其中最神秘的一件,便是「奪命黃蜂」。
杜素瓊是背對著他的,卻由於接觸太近,仍可以感受到他的顫動,猛一回頭,發現他滿頭的汗珠,禁不住芳容失色,急聲問道:「師兄,你怎麼了,莫不是那兒不舒服?」
韋明遠一聽杜素瓊如此說法,心中大喜,頓時精神一振!剛才他求勝心切,不免心氣浮躁,真力凝聚,最忌的便是心氣浮躁,欲速不達,如今心中一喜,經脈暢通,剎時之間,已將第二招真力蓄定,道:「師妹,你以『奪命黃蜂』對付他也好。」
「五湖龍女」蕭湄曾經以那樣狠毒的手法害過她,如果此時,她要報仇的話,當真是容易之極,只要一伸手,向蕭湄背心推去。
韋明遠正竭力在運轉真氣,一時之間,也不屑和他鬥口,同時,也是盼在自己未能將第二招「太陽神抓」的功力蓄定之前,白沖天何以不要進招。
杜素瓊笑而不語,韋明遠又道:「師妹,我今日方知,若是與一位少女,情投意合,忽然之間,竟會連說話都難!」
可是韋明遠的功力,已然退減,不但一招「太陽神抓」,未能傷了白沖天,而且再發第二掌的話,再調勻真氣,聚神力於掌心,至少也得小半個時辰,而且,他背心在石筍上一撞,又已受傷,實在已然處於不利之極,只有挨打的地位!
他才講了三個字,蕭湄使勁「呸」地一聲,道:「你這種人,還有臉來和我講話麼?」
杜素瓊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道:「蕭姑娘,快進來躲一躲再說!」
蕭湄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待轉過身去,突然肩頭一陣疼痛,回頭看時,不由得「啊」地一聲驚呼!
但是,她卻未能得到「天香三寶」中的任何一件。她既然知道了「天香三寶」的一切底細,自然也知道那「奪命黃蜂」的外形,只是一個黃銅圓管,因此閒來無事,便仿製了一個,放在身邊。
當她將那黃銅圓管,向白沖天拋射而出之際,事實上只不過和一枚普通暗器一樣,立時被「拈花玉手」吸住。但是白沖天卻為「奪命黃蜂」的威名所懾,全力以赴。
她人被白沖天提了起來,懸在半空,是以一連兩腳,盡皆踢中了白沖天的丹田。
但是這時候,白沖天卻是面對她!如果一掌擊出,而未能擊中的話,則自己和韋明遠兩人,也勢必被他發現,反倒弄巧成拙!
剛才蕭湄立足之處,本來就只有尺許方圓,突出在外的一塊石頭,一推之下,一定跌下峰去,粉身碎骨,死於非命!
杜素瓊的玉顏上飛過一陣羞紅,但立刻就消淡了,換以一種湛然的神光,莊容地道:「師兄,別動!你腿傷未癒!體力消耗過多,應該好好休息一陣。武林兒女,但教此心朗月明,何必為一些俗套所拘呢!」
韋明遠也感到,再也無話可說,實則上,男女之間,既然兩情相悅,又何必絮絮不休?
後來,有幾個和「天香娘子」交好的武林中人,向「天香娘子」提起這件事來,問她「奪命黃蜂」究是何物,「天香娘子」只是取出一個金光閃閃的黃銅管子來,問的人知她不願深說,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但是眼前的情形,卻非要兩個人一齊藏身其中不可,也一定要身子緊緊相靠才行!
白沖天一時之間,也的確有點摸不透韋明遠的底細,但是他心中,也已然隱約可以肯定,如今是自己佔了上風,咬牙切齒,道:「你既然口出狂言,何以尚不發第二抓?」
可是向那個石縫一看,他又不禁大為躊躇!
那一場比試,經過情形如何,竟然無人得知,只知道結果,是「天香娘子」大獲全勝,而那二十餘個邪派中的絕頂高手,死亡殆盡。
杜素瓊極慢極慢地抬起了手掌,又極慢極慢地放了下去。
而丹田正是人身真氣,聚會之源,蕭湄的武功,本就不弱,一聽兄長慘死的消息,心中怒極,這兩腳用足了十成功力,白沖天又萬料不到蕭湄竟敢對自己下手,丹田之上,宛若被千百斤重的鐵鎚,打了兩下,雖然他功力深湛,一時之際,真氣也幾乎散了開來,身子一晃,差點沒跌了下去!
靜靜的黃山,靜靜的始信峰上,只有幾隻蒼鷹在雲空中翱翔,也惟那幾聲鷹唳,偶而衝破了峰頂的寂寞。
只有苗疆七惡之首,「蠱神」獨山北,在兩天之後,為人在六盤山下發現。
杜素瓊掠開草蔓,先鑽了出去,四下看了一遍,然後回頭向著壁縫點首招呼道:「老魔頭的確去遠了,師兄,你出來吧!」
她想和圖書了半晌,唯一可以有把握的,則是自己衝了出去,和白沖天同歸於盡,一起跌下山去!
杜素瓊心中,不禁猛地一怔,撥開了一些蔓藤,向外看去,只見一人,背對自己,正站在石縫之旁,一看那人背影,便已然認出,那人正是「五湖龍女」蕭湄!一時之間,杜素瓊的心情,不禁大是矛盾!
他很想挪動一下身子,使自己舒服一點,然而杜素瓊靠得他那麼近,她潔白秀臉上洋溢著神聖的光輝,使他感到即使是無意碰她一下,也是件冒瀆的事。
原來那石縫又狹,又淺,若是藏一個人,想要轉身,也是不易。
蕭湄一見白沖天滿面殺氣,心中一寒,道:「我……我……」
韋明遠聽見她的話後,心神起了一陣強烈的震顫,抬眼望她,發現那大眼眶中飽含著兩泡淚水。
他想到這一點,對「太陽神抓」的恐懼,立時減了好些,真氣連轉,身形下挫,足運了七成功力,由掌心直達「拈花玉手」,向外猛地一揮!
蕭湄不由得奇詫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哥哥來?」
韋明遠呆了呆,道:「師妹!」
一取到手中,便向蕭湄望了一眼,道:「蕭姑娘,『奪命黃蜂』之威力,絕非常人所能想像,為免誤傷妳,何不先下山峰去?」
韋明遠見杜素瓊能在這樣的情形之中脫險,心中對於她的機智,實是佩服已極,自然唯命是從,忙道:「好!」
那一次,六盤山上,邪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聚集了二十餘人之多,尤以「苗疆七兇」為甚,全是和「天香娘子」約定在六盤山上一較上下的。
但是卻只是叫了一聲,便再也沒有了下文。杜素瓊抬起頭來,兩人四目交投,目光融匯,一時之間,全都發起怔來!
這一來,白沖天才知道自己已上了杜素瓊的大當!忙從「拈花玉手」上,取下那黃銅圓管來,用力一捏,「啪」地一聲,已將圓管捏成了兩截,裏面卻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竟是空的。
韋明遠道:「那怎麼可以?師妹,我實是恐怕唐突了你!」
韋明遠的人本軒昂,雖是輕輕的一抬腿,膝蓋已觸上杜素瓊的臀部,慌得他立刻又把腿放下。
因此眾人立即排開,以待應敵。
原來「太陽神抓」功夫,威力無匹,向稱絕無虛發,發則必能傷敵!
她輕輕地轉過頭去,望了韋明遠一眼,韋明遠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意,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杜素瓊心中長嘆一聲,再回過頭去時,已然不見了白沖天的蹤影,原來白沖天終究未能發現附近有人,真氣調勻之後,便自離去。
一路掌發不已,碗口粗細的樹,挨著他的掌風,便自斷折,一路追下山峰去!
那半步,不僅令得斷腿一陣劇痛,而且他本是倚在石筍之旁,為了發「太陽神抓」,才勉強向前踏了半步,一退之下,背部便重重地撞在石筍上,一聲巨響,竟將那支石筍,生生撞折,跌出了老遠,碎成無數石塊!
心中重又一陣得意,哈哈大笑,聲震山嶽!立時衝向前去,繞著那棵已經斷去的石筍,轉了一轉,抬頭一看,山峰之頂,已無人影。
一面說,一面便拉開了遮住了石縫的蔓藤和野草。
同時,足不離地,身形一擰,突然向後,退出了丈許開外!
兩人一起擠進了那石縫,杜素瓊又一伸手,將縫外的蔓藤,拉了過來,將縫遮住。
在外面所發生的事,躲在石縫中的韋明遠和杜素瓊兩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杜素瓊一聽,俏臉氣得煞白,全身發抖,韋明遠看不過眼,道:「湄妹,你……」
一聽到蕭湄如此說法,更是心向下沉,韋明遠本來,蓄有一招「太陽神抓」之力在手,只要連蕭湄的命也不顧,一招發出,也可以將白沖天擊得跌到山峰下面去。
但蕭湄卻還以為,完全是杜素瓊不對,而韋明遠次之,她自己反倒無辜的被害著哩!
杜素瓊卻以她的羅袖,為他揩拭頭上的汗跡,臉上滿是憐惜的意味,輕輕的說道:「傻哥哥,痛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在這種情形,聰明絕頂的杜素瓊看在眼中,全然瞭解,輕啟櫻唇,微微一笑,道:「師哥,你腿傷未癒,何必和他多耗精神!他既已嘗過『幽靈』『太陽神抓』的厲害,再叫他知道一下『天香娘子』『奪命黃蜂』,何以天下聞名,豈不更好?」
白沖天才一退出之後,心中猶有餘悸,但是一時之間,他卻大喜若狂!
蕭湄心中七上八下,知道自己一走,勢必得罪了假「幽靈」,可是杜素瓊又說得如此活龍活現,卻不由得自己不信,一等杜素瓊說完,立時身形展動,竟向山下逸了下去。
杜素瓊微微一笑,道:「你既敢冒姬老前輩之名,竟然連『奪命黃蜂』究竟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未免可笑!」
杜素瓊既然是得了「天香娘子」,一部遺著,才學會一身本領的,自然也在「天香娘子」的遺著之中,得知了和-圖-書「天香三寶」的一切。
「白鷹」白沖天固然是老奸巨猾,已然到了極點的人,可是和冰雪聰明的杜素瓊一比,他卻大是不如,一時之間,連中了杜素瓊兩個圈套!
說著,手在懷中一探,已然取了一件長約四、五寸,金光閃閃的黃銅管子在手。
白沖天望著杜素瓊手中,金光閃閃的那隻圓筒,心中暗生疑惑,心忖胡子玉承認「奪命黃蜂」和「駐顏丹」在他手中,如何卻會又在此處出現?細審當時的情形,胡子玉又不像是說謊!
她本來的用意,是想到自己日後,難免在武林中走動,則極可能遇到強敵,則或者可以憑此脫身,卻想不到今日在黃山始信峰頂,憑這樣一個極是尋常的黃銅圓管,竟然救了自己和韋明遠兩人的性命!
當時,那群鏢師之中,有見多識廣的,認出了來人的裝束,如此奇特,而且項間,還掛著五件曬乾了的毒物:蜘蛛、壁虎、蠍子、蜈蚣、毒蛇,髮亂如蓬,正是苗疆七惡之首,「蠱神」獨山北,心中還著實吃了一驚,只當他是要來生事劫鏢。
當下哈哈狂笑,道:「姓韋的,你『太陽神抓』也已使過,可能傷我分毫?」
而在兩股大力相交之際,韋明遠則覺得自己所發的神力,為一股極是堅韌的力道所阻,身子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
韋明遠倔強地搖搖頭,一串汗水似雨珠般地滾落,然而他受創的腿卻禁不住的挪動了一下。
照理說,杜素瓊以德報怨,在她這樣危急的時候,解她之危,任何人都應該心存感激才對,但蕭湄回頭一看,看到了杜素瓊和韋明遠兩人,一齊擠在石縫中的情形,嫉火中燒,不克自制,反手一掌,「啪」地一聲,打在杜素瓊的手背之上,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自和男人在山洞中親熱便了,拖上我則甚?」
因此冷笑一聲,一揚手中「拈花玉手」,道:「小女娃想以暗器傷人,難道不知道我有『拈花玉手』在,任何暗器,皆不能傷我麼?」
這樣做法,任何人均不能責怪杜素瓊的不是!
但怎知獨山北跌跌撞撞,走得近了,眾人才發現他臉上現出了一股驚恐已極的神色,面色鐵青,見了眾人,呆了一呆,大叫道:「『奪命黃蜂』!『奪命黃蜂』!」聲音之淒厲,實在不像是人的聲音,而像是厲鬼在呼號一樣,叫了兩聲之後,口噴鮮血,突然跌倒!
當他發現自己失蹤之際,一定是向相反的方法追去,事情的發展,果然全不出杜素瓊所料!
當他「拈花玉手」,蓄足了內家勁力,向外揮出之際,剛好是韋明遠「太陽神抓」神功,襲到他面前的時候,兩股稀世罕見的大力,凌空相撞,只聽得一下霹靂之聲,宛若天崩地塌,白沖天只覺得剎時之間,自己所發的那股大力,宛若投進了烈火之中,而成了引火之物,將烈火完全引了過來,半邊身子,猶如為火所炙,灼痛無比,一身真氣,幾乎散去,這才知道「太陽神抓」的威力,實是出於想像之外,連忙手腕一圈,將「拈花玉手」圈出一團銀輝,將「太陽神抓」的那股威猛無匹的大力,擋了一擋。
白沖天一將蕭湄拋出,心中又大是後悔,後悔未曾將蕭湄盡情折磨,向下一看,雲霧繚繞,早已望不見蕭湄的蹤影,總算出了氣,就在原地,調勻真氣。
韋明遠嘆了一口氣,道:「師妹,你該信我,絕不是儇薄子弟!」
在他雙足向外移動,所過之處,石屑紛飛,竟然出現了兩道深約三分的石痕!
杜素瓊詞鋒犀利地一問,更是令得他一時之間,無話可答!
而從白沖天的狂笑聲中,可以聽出,他正因為找不到韋明遠和杜素瓊兩人,而心中狂怒,若是見到了蕭湄,想起她剛才被杜素瓊嚇走一事,一定如火上加油,而要出手對蕭湄不利。
當時發現「蠱神」獨山北的,乃是一群在鏢局中頗是知名的鏢頭,見到獨山北在路正中,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也就是說,只要杜素瓊一聲不出的話,蕭湄也是性命難保!
但是,因為白沖天未曾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被杜素瓊從容溜走!
白沖天聲音愈去愈遠,終至完全消逝。
但是苗疆七惡,以及其他死在六盤山上的人,莫不是邪派之中的高手,當然可想而知,那「奪命黃蜂」,一定是厲害之極的物事。
韋明遠將要坐起的身子,也為她的纖手輕按下去,感徹心脾,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吶吶地:「師妹,我,我……」
杜素瓊想了一想,才笑道:「師哥,你先躲了進去,我就在外守望如何?」
那一脈銀光普照大地,彷彿是一盞明燈,映著相互偎依的一雙儷影,若非在始信峰頭,這將是銀紅小樓,紅燭增輝,金獸添香的一幅絕妙人間旖旎風光圖。
杜素瓊手持黃銅圓管,態度鎮靜之極,道:「久仰久仰,『奪命黃蜂』與『拈花玉手』,生生相剋,你可要好好小心了!」
就算杜素瓊不出手的話,此際,白沖天的聲音,已然漸漸傳了近來,看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非從此地附近經過,越上山峰去不可。
杜素瓊心中,不禁大是緊張。
那「奪命黃蜂」能為武林中人所知,是「天香娘子」昔年,曾在六盤山上,用過一次之故。
白沖天左手,五指如鉤,已然抓住了蕭湄的肩頭,冷冷地道:「剛才你為什麼逃走?」
杜素瓊緩緩轉過身來,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秀頰上所泛的那種美麗的光輝,令人目為之眩,慢慢地道:「『拈花玉手』,既然在你手中,想必你也知道,『天香三寶』之中,有一件『奪命黃蜂』?」
此時,白沖天心中,也實在有點委決不下。一則,他不知道杜素瓊手中的「奪命黃蜂」,是真的還是假的;二則,他不知道那「奪命黃蜂」,究竟是什麼東西,自己的力道,能否抵敵?
兩人低聲談論了一會,只聽得白沖天的聲音,時遠時近,不斷傳來,可見他正在到處搜索,不過兩人心中,卻極是放心。
杜素瓊「嚶」地一聲,算是答應,韋明遠又道:「師妹,我們能在黃山中相逢莫不是天意?」
只聽得白沖天一聲冷笑,道:「什麼有利,臨陣脫逃,原是你們姓蕭的拿手好戲,你哥哥和你,全是一樣!」
杜素瓊站定之後,忽然覺得頰上癢酥酥地,一回頭,才發覺自己和韋明遠,幾乎是緊緊地貼在一起,氣息可聞!
原來她一回頭,便和一個鷹鼻鷂目,滿面陰笑的人,打了一個照面!
但是他如今,雖然被「太陽神抓」之力逼退,卻並未受傷,可知他功力,已然與韋明遠所發的「太陽神抓」相抗,多日來的顧慮,一旦為事實證明,乃是虛驚,如何不令他高興?
當下也顧不得嫌疑,盤腿坐下,將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地為他推拿著。
好一會,才聽得白沖天大笑之聲,漸漸地自下而上,傳了過來。
其實,他們三人之間的是是非非,可以說其責全在蕭湄一人身上。
雖是稍具寒意的深秋,雖然他身上的衣衫是那樣地單薄,可是他的額上,卻滾著豆大的汗珠,身體也因強忍著痛楚而起一陣輕微的顫抖。
白沖天冷笑一聲,道:「『幽靈谷』口我連斃五人,便有你兄長,『五湖龍王』蕭之羽在內!」
但是韋明遠憎恨敵人之心,卻絲毫不減。氣勢仍然極是懾人,也是一聲長笑,道:「你雖然僥倖逃脫了第一抓,難道還能逃出我第二抓麼?」
韋明遠與杜素瓊仍是屏息躲在石壁縫中,因為站久了,他的腿傷開始在隱隱作痛。
而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下,便會喪失理智,而希望用最苛薄、最難聽的話,去傷害對方的自尊心,蕭湄便是在這種的情形下,才不顧一切地講出那幾句不堪入耳的話來的。
韋明遠本來已然將在「幽靈谷」中,所發生的事,全和杜素瓊講起過,所以杜素瓊能根據韋明遠所說,推測當時的情形。
白沖天一見蕭湄被杜素瓊幾句話嚇走,心中也不免有點氣餒。
月到中天。
杜素瓊半晌不語,道:「師哥,你和蕭姑娘在洞庭湖中相見,才是天意哩!」
可是,若是叫白沖天就此離去,和蕭湄一樣,那他卻是萬萬不肯!
「白鷹」白沖天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他立刻想到,蕪湖時韋明遠在自己嚴命之下,方始使出了「太陽神抓」功夫,在那種情形之下,當然不會全力以赴。而如今自己的真面目既已暴露,他發招應敵,絕對沒有不全力以赴之理,但是兩下威力相較,反倒今不如昔,可知他功力不知怎地,已然退步!
韋明遠在一所山居的小室中,也在杜素瓊的細心照料下休養了十幾天,直到他的腿傷完全康復,他們才聯袂下了黃山,江湖上已如鼎沸地傳播著許多大事。
才講了兩個字「我」字,白沖天找不到韋明遠和杜素瓊兩人,一口惡氣,無處發洩,見到了蕭湄,全都發洩在她身上,不等她講完,手臂一振,已然將她提了起來,喝道:「你什麼?」
杜素瓊笑道:「說他害了姬老前輩,倒是冤枉的,姬老前輩必是在你離開之後,便已自盡,白沖天只不過恰好走來撞上而已!」
但是她這時看到杜素瓊和韋明遠之間的情形,想起自己愛韋明遠之心,何等深切,可是自從識他以來,也沒有機會和他這樣親熱過,看到之後,心中的難過,實是難以形容。
但是白沖天繼而一想,所謂「奪命黃蜂」,可能是一種暗器,自己既有「拈花玉手」在,任何暗器,均難傷害自己,怕得何來?
兩人在石縫中,不由自主地,更加緊緊地靠在一起,等待著命運的決定。
韋明遠答應了一聲,也跟著出來,才走了兩、三步,禁不住一陣奇痛徹心,啊呀一聲,跌倒下來,暈厥過去。
此時,白沖天雖然就在那石縫之旁,將蕭湄抓住。但是蕭湄在杜素瓊手背上一擊之後,杜素瓊便已縮回手去,石縫口的蔓藤,重又將石縫遮住。所以白沖天也不知道附近有人,而且正是自己所要找的那兩個人!
心知韋明遠和杜素瓊兩人,能夠在剎那https://m.hetubook•com.com之間不見,必然是向後退出,因此毫不猶豫,便一縷煙輕也似,向外射了開去!
其實,當白沖天弄清,「奪命黃蜂」是假,立即去察看韋明遠和杜素瓊的下落之際,如果他不是向那枚石筍走去,而且向背後看的話,那時,還可以看到杜素瓊的身形一閃下山。
同時,杜素瓊忽然聽到,又有人向自己存身之處,慢慢走來的聲音!
如果這時候,白沖天是背對她而立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一掌擊出。因為白沖天的武功再高,也難以在絕不防備之際,抵禦來自背後的一擊。
躲在石縫之中的韋明遠和杜素瓊兩人,一聽得白沖天的聲音,心中已自驚駭莫名,知道白沖天雖然暫時未曾發現自己,但是只要蕭湄一出聲,自己兩人,便死無葬身之地!
蕭湄此際,也已然認出了是杜素瓊的聲音!
杜素瓊鬆了一口氣,韋明遠也同樣地鬆了一口氣,兩人同時覺得死裏逃生,韋明遠呆了一會,低聲道:「師妹,剛才我已然看出,如果不是我功力突然無緣無故地失去,必然能夠傷他於『太陽神抓』之下。可知他雖然冒我師父之名,但實際上卻禁不起我師父的一擊,卻不知為何我師父反倒會死在他的手下?」
只聽得杜素瓊又道:「閣下高姓大名?『奪命黃蜂』不傷無名小卒!」
所以,白沖天乍聽到杜素瓊要以「奪命黃蜂」來對付他,心中也不禁一驚!
本來,白沖天怎能取姬子洛的地位而之代之一事,是韋明遠心中,最猜想不透的一個大謎,經杜素瓊一說,心中方始恍然,不由得大為嘆服,道:「師妹,武林中已有一人,人稱『鐵扇賽諸葛』,你可以當得起女諸葛的稱謂而無愧!」
韋明遠感激地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
蕭湄喘了一口氣,道:「我雖然逃走,但如今卻於你有用!」
這一來,白沖天怒不可遏,「哈哈」怪笑聲中,五指一用勁,蕭湄一聲慘叫,肩骨已然被他捏斷,昏死過去,白沖天接著手臂向外一揮,將蕭湄揮出了丈許,向下直跌了下去!
有膽子大的,走向前去一看,獨山北已然死去。這件事,迅即在武林中傳了開來,人們以獨山北等,與「天香娘子」約在六盤山爭鬥的事聯想起來,才知道「天香娘子」之所以在六盤山上,大獲全勝,只因為使用了一件名叫「奪命黃蜂」的異寶。
韋明遠心中,也不免有氣,冷笑道:「既然如此,我還有何話可說?」
但是杜素瓊心地善良,卻絕不是這樣的人,她耳聽得白沖天的笑聲,越來越近,竟低聲叫道:「蕭姑娘!蕭姑娘!」
「五湖龍女」蕭湄聽得她如此說法,心中也不能確定是真是假,呆了一呆,身形晃動,先自逸出了丈許。
而若是由杜素瓊發掌,一則威力不夠,未必能夠傷得了白沖天,二則,杜素瓊心中雖然氣極,可是她仍然不願令蕭湄賠上性命!
杜素瓊被他碰得心中一動,不過她知韋明遠甚深,明白絕非故意輕薄,而且她冰雪聰明,由韋明遠移腳的動作上,立刻想到他的腿傷,訝然驚道:「該死,我忘記你的腿了,舊傷未癒,再加上剛才一番拼命,又添新創,難為你怎麼受得了!那老魔頭大概走遠了,我們出去吧!」
在沉靜中,只聽得白沖天的笑聲,漸漸地傳了上來。
白沖天在武林中走動,非自今日始,他自然知道「奪命黃蜂」的厲害。他也已曾聽蕭湄說過,杜素瓊自稱是「天香娘子」的徒弟,他乍聽到時,心中著實還不十分相信,但是剛才杜素瓊一出手,五指的形狀,便和「拈花玉手」一樣,分明是「天香娘子」的「拈花拂穴」手法,是絕假不來的,所以聽得杜素瓊要以「奪命黃蜂」來對付自己,也就不以為是不可能的事。
那地方,本就是隱蔽之極,不易發現,再經蔓藤一遮,簡直是天衣無縫,就算有人在一旁經過,只怕也不容易發現。
於是「奪命黃蜂」的威名,便不脛而走,但究竟內中情形如何,卻是無人知曉。
如今一聽哥哥,竟然命喪白沖天之手,心中的悲憤,實是難以形容,大叫一聲,「砰砰」兩腳,已然踢中了白沖天的丹田!
蕭湄下山,並沒有多久,白沖天便也狂嘯下山,她心中也知道若是遇上白沖天,便是不妙,因此才倉皇躲避,來到此處,聽得白沖天已然越來越近,心中正在焦急萬狀,忽然聽得有人叫她,不禁一怔,忙問道:「誰?」
杜素瓊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一試脈息尚在跳動,曉得他不過是急痛攻心,並無大礙。
起初因為處身於生死毫髮之際,使他暫時忘記了痛楚,現在危險一過,腿上的傷痛開始侵襲他了。
杜素瓊的俏臉,更是紅如晚霞,低下頭去,道:「如今是暫時避了過去要緊,若說唐突……」
可是這時候,身在石縫之中,又根本沒轉動的餘地,心中忐忑亂跳,低下了頭去,忽然聽得韋明遠低聲叫道:「師妹!」
韋明遠道:「師妹,除了此處以外,難道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避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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