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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燈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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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晴天霹靂

三七 晴天霹靂

說完在燈下提筆振書,約有數千字,才擲管起立,手拿著墨跡淋漓的字紙道:「此為我畢生精研的一些巧技,一向苦無傳人,今天教給你,也算是一種緣分,拿去吧!」
掌隨聲到,凌厲之至,白沖天想是損耗過巨,居然不敢硬接他的掌力,作勢欲躲,突然姬子洛身形一動,飛身而至白沖天身前,伸手一擋,反將許狂夫擊退十步之遠。
姬子洛道:「『駐顏丹』已得,尚有『奪命黃蜂』在他身上,我此刻無暇久候,許朋友若有興,不妨在此稍等……」
胡子玉與許狂夫一早就到洞口去探看一下白沖天的情形,然而奇事出現了,洞口懸著四盞小小的紅燈,形狀一如昔日「幽靈谷」中所懸之紅燈無異,每盞燈上寫一字:「擅入者死!」
筆跡亦與昔日幽靈谷口之燈無異。
吳止楚的藥的確靈驗,傷是全好了,功力雖然仍是只有七成,然而精神較以前奮發多了。
胡子玉心事被人一猜中了,他自負「鐵扇賽諸葛」,不想今日處處受制,喟然長嘆,垂頭不語!
姬子洛本想追蹤而下湖,但奔至湖畔,略一遲疑,卻似有所顧忌,停步逡巡不前,兩眼仍盯著粼粼湖波。
這情形逃不過姬子洛銳利冰冷的眼光,鄙夷地道:「胡老四你且慢得意,你以為白沖天已中洞中毒氣,日後必至無法找你們麻煩,我不知你從洞中出來,再次暢飲之時,是否發現你的『甕頭春』少了一點,白沖天若不是靠著那一碗內含解藥的酒,現在那得精神自動下山!」
「胡老四,我習性改變了許多,已經不想再殺人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逼得我出手!」
胡子玉道:「進去是當然之事,我不過是猜測那一種可能較大,好早作預防,以免臨時措手不及!」
許狂夫詫異地道:「這有什麼難以解決的,進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本來他想找找那些大門派晦氣的,可是他不願意因此挑動人們對他的注意,大家都認為他死了,他也希望被認為是死了,假死人對他的復仇工作有莫大的幫助!
胡子玉道:「姬子洛之死,為大家有目所共見,死而復生,當是不可能之事,而且這字跡雖似,卻無姬子洛之沉著穩健,其為別人所冒書,當是顯而易見之事。」
許狂夫仍在垂淚,似悲老友之慘遭滅頂!
他遇見了匆匆趕路的許狂夫,也遇見了偷偷躡在身後的白沖天,從他們身上可以找到胡子玉,也可以找到天香遺物,更可以找回他失去了的三成功力!
施施然出來一個相貌清癯的中年人,臉色蒼白,不類生人,然丰神秀逸,別有一種氣質!
隨著長嘯之後,洞中又出來一人,神氣萎頓,然兩眼充滿狠毒之和_圖_書情,緊緊地盯著他倆!
胡子玉亦點頭道:「賢弟之言不錯,你的觀察力也進步多了!」
說完又朝洞中朗聲道:「是那位好朋友,如此裝神弄鬼,真要瞧得起我姓胡的,你就痛痛快地出來見面!」
胡子玉將字跡仔細地看了一下道:「兩者都可能是!也都可能不是!」
許狂夫跟在他們身後追至,然而變起須臾,無法攔阻,空望著一湖碧水,眼中忍不住流下淚來!
姬子洛瞧胡子玉驚慌的樣子,不由哂然一笑。
第二天。
喊了將近有十餘遍,湖水一分,露出胡子玉那顆皓首眇目的腦袋,面上已無惶恐,卻更以羞急之態。
韋明遠恭身接過,吳止楚見他其他物件,俱已打點舒齊,不由得黯然嘆息,離情無限地道:「走吧!天亮了就不好走了,若是方便的話,不妨來看看湘兒,她實在是個好女孩兒……」
吳止楚在身上又摸出一個小包道:「老夫雖然略諳醫道,卻是無法解得你所中之毒,因此無法為你恢復那失去之功力,這幾顆藥乃是為治你所中之內傷而用,雖是平凡,製煉卻極不易,你離此以後,每隔三日服一丸,大約一旬之後,必定完復如初矣!」
話猶未完,已被姬子洛打斷道:「住口,胡老四,你這話只可以騙人,怎麼可以騙鬼,既是『奪命黃蜂』與『駐顏丹』不在你身上,可將靴子脫下交我!」
「胡老四,這下該沒話說了吧?他是認識我的,所以把『拈花玉手』自動地還給了我,你最好別讓我太費事。」
果然許狂夫一見白沖天的樣子,知道他在洞中受困,功力已經大減,想起「飛鷹」裘逸,滿門血仇,義憤填膺。
原來就在此眨眼之間,洞口那四盞紅燈,又變為綠紗的官燈了,上面的四個字卻是「請君入甕!」
語氣之堅定,立意之歹毒,足見他對在場三人俱無好感,姬子洛卻滿不在乎,胡子玉與許狂夫卻嚇壞了!
二人瞧得駭異之至,半晌無言。
稍稍一頓繼道:「你現在仇滿江湖,敵遍人間,功力尚未全復,確是舉步為難!也罷!我索性傳你一些易容改音之術吧!」
姬子洛臉色倏變,蒼白之色益厲道:「看樣子是要我出手了,我那娘子何等高貴之人,她的東西,豈可淪落在你們卑劣的江湖人手中!」
說畢身形拔空,幾個起落,即告不見。
許狂夫本已攘袖作勢,聞言果然停下。
姬子洛彎腰低頭,在地下將靴子拾起,而胡子玉卻乘他疏神之際,光著一隻腳,穿著一隻靴,縱身而起,恍若一隻脫弦之急箭,飛也似的直向湖畔逃去。
許狂夫贊同他點頭道:「四哥法眼如電,令小弟茅塞頓開,現在我也看出來了,白www.hetubook.com•com沖天的字飛揚跋扈,這也不可能是他寫的!」
孰知目前的,這個姬子洛毫不為之所動,平靜地道:「胡老四!你大概已被白沖天假扮的我,嚇成驚弓之鳥,所以見了真我,也當作是他,白沖天一介傖夫耳,有何可懼,不過我實在不屑於冒充他,所以再給你個憑據看!」
「第一,白沖天若在洞中,他現在功力減退不多,敵暗我明,猝起出擊,你我豈有倖理!第二,白沖天可能已為人救出,在洞中佈下埋伏,故意激我們去上當,不過這一條的可能性不大。至於第三點,則是懸燈之人,自己亦不識得洞中機關,乃故佈疑陣,希望激我們帶路,替他找到白沖天!」
姬子洛卻頗為得意地笑道:「舉頭三尺有神明,所以為人講究不欺暗室,你以為在『九曲迷魂洞』中講話就沒關係了,河圖洛書的區區埋伏,如何在我姬子洛眼中,你也到過我『幽靈谷』中,那佈置又較這破洞如何?」
胡子玉恁是愛寶如命,卻是更重視性命,無可奈何,在腳上脫下一隻靴子,丟向他的面前道:「物歸故主,胡某心甚甘願……」
吳止楚沉吟道:「孩子,我若知道,早就替你治了,何必吝而不告,這毒除胡子玉外,舉世恐無第二人解得,當然千載茯苓、萬年何首烏是有效的,然此等神物,直若海市蜃樓,何處去覓,再者天香三寶中之駐顏丹,除袪毒駐顏外,尚可增人六年功力,這件東西本是你師門之物,不妨一求……」
姬子洛揣起藥丸,望著他冷笑:「你倒算條直性漢子,不過這種心毒似蛇蠍的朋友,死不足惜,或許對你還是一種好處!」
話音到此又轉嚴厲:「不過你見了胡子玉之時,莫忘代為轉告,就說我遲早必會尋他,斯時不但取回『奪命黃蜂』,亦必取他性命!」
許狂夫不解地道:「此話怎講?」
於是他重遊初遇杜素瓊的山谷,「天龍」姬子洛與「天香娘子」的石像仍是栩栩如生,丰神出世。被蕭湄燒毀的茅屋仍是一片焦黑,灰燼中卻已長出茅草,深可及腰了!
姬子洛怒吼一聲,提著靴子向他身後追去。
而胡子玉卻因毫末之差,未遭波及,身子如乳燕掠波,直向湖心投去,惟見水花四濺,人影已渺。
就是這樣一面飄零,一面尋找著,找他的愛,也找他自己茫茫無知的歸宿。
皓首連搖,竟似十分淒涼,韋明遠心中對這老人更感到無限的內疚,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姬子洛冷然地在身畔取出「拈花玉手」,道:「我知道,而且已經收回了,但其他兩件東西仍在你胡老四https://m.hetubook.com.com處,仍望一併賜還,庶便歸見拙荊!」
姬子洛朗聲大笑,笑聲仍是懾人,徐徐道:「昔日為心痛拙荊之故,無心世事,乃使拙荊的三件東西,流傳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泉下實難心安,故而戾氣未消,賦為形質,重臨人世,為拙荊收回三物!」
胡子玉無言可答,他舊習未改,因此東西依然藏在靴底。
胡子玉猶圖狡賴道:「那只是白沖天故意造謠,想使天下人都得我而甘心,其實我那有什麼遺寶……」
話聲未畢,洞中冷冷地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
許狂夫受了誇獎,很是受用,口中仍謙虛道:「這都是受四哥薰陶之功!」
胡子玉抬頭依然裝糊塗地道:「『天香二寶』不在我身畔!」
酒樓茶肆,他或與野老談往,深廟古剎,或與山僧論禪。日子過得是淡泊的、悠閒的,然而在他的內心,卻永遠似一爐熊熊烈火在焚燒,就這樣地過了一個多月。
藉著吳止楚巧妙的易容術,他有時化為風度翩翩的章台王孫,韁絲帽影,攬盡潯陽江頭勝跡,有時一變為落拓窮途的布衣寒儒,青衫素衿,唏噓岳陽樓畔的變遷。
胡子玉心膽皆裂,顫著聲音道:「姬大俠,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而且『幽靈谷』外,尚有十年相鄰之誼,你……你找我有什麼事?」
江湖上又盛傳著韋明遠復生的消息,也傳出當年圍殲他的人的死訊,令他特別感到興奮,這一定是杜素瓊,除了她沒有別人會這樣做,只是有一件事令他懷疑。
許狂夫四下望了一遍,到處都是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正想開口說話,不料聲尚未出,胡子玉已伸手將他攔住道:「賢弟不必找了,那人必是躲在洞中,方才將我們的話都聽了去,所以才能改變的如此迅速!」
姬子洛冷冷地道:「白沖天,你在這兒還有什麼可戀棧的,我答應你今日絕不殺此二人,留給你日後報復,你走吧!」
胡子玉想了一下,搖頭道:「我也無法決定!管他呢!進去再說吧!」
許狂夫急道:「究竟是那一種可能性大呢?」
語畢仰天一聲長嘯,激越淒厲,令人毛骨悚然。
白沖天朝三人望一眼,挪動著他那兩隻鐵製的假腿,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雖然此地不是他的家鄉,雖未至龍鍾老境,這年輕人卻有了詞人同樣的感慨!
是以胡子玉低頭不語,姬子洛將手一伸道:「拿來吧!」
胡子玉訝然道:「閣下是哪方高人?」
胡子玉突然哈哈大笑道:「白沖天,『天香三寶』確實在我身上,僅你一人知道,有本事的儘管拿去,何必裝鬼嚇人!」
胡子玉與許狂夫眼睜睜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望著他走去,礙於姬子洛在場,不敢出手攔阻,胡子玉仰天長嘆了一聲,他明白今日就是能逃過一死,日後也提心吊膽永無寧日,忽然他腦中想起一事,臉上不自而然的微露一絲喜色!
對這件事,他的確是感到驕傲的,人誰不好名,無怪乎許多人寧可斷頭流血,也希望能活在後人心中。
語畢,手心一抬,顏色卻是血紅,天下喪膽的「太陽神抓」,形將挾其無比的威勢,出手一擊。
他根本不信有鬼神之說,想到天下僅韋明遠與白沖天二人見過姬子洛,韋明遠已死,他認定目前的「幽靈」仍是白沖天假扮,他洞中已吸進毒氣,功力減低,當不如從前可畏,所以想拼命地闖一下。
那甫自洞中脫出的白沖天,仍是狠毒地看著他們,道:「胡子玉、許狂夫,你們這兩個狗才,今後天下雖大,我必定叫你們死無容身之地,姬子洛,我雖欠你相救我之情,可是我不能忘記你奪寶之恨,白某只要有三寸氣在,發誓必將『天香三寶』,從你手中奪回!你等著瞧吧。」
許狂夫憤怒地道:「我們三人昔日曾有言,誓共生死,裘二哥昔日喪命於白沖天之手,胡四哥今日又為你逼落湖中,剩我一人活著,有何生趣,不如將命也交給你算了!」
胡子玉猛然想起這正是傳聞中姬子洛的形狀,不由得面色大變,失聲驚呼道:「你……你是『天龍大俠』,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姬子洛憤然將靴子底撕開,發現其中除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外,別無一物,臉上有失望,卻也有喜色!
雙掌一錯,喝道:「白沖天,還我裘二哥的命來!」
直到白沖天入伏,胡子玉與許狂夫一番得意對白,他都清清楚楚,他並佩服胡子玉的判斷,益覺此人不可恕,但是一而再的打擊,使他也學會了狡詐,所以在外面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他心中已有了計算,悄悄地退去了。
許狂夫目送姬子洛走遠之後,才回頭對湖中喊道:「胡四哥!胡四哥……你可以出來了!」
什麼人他都不願見,有一個人卻是他渴望一見的,那人就是他的師妹杜素瓊,可是她就像跟隨著他一同死去似的,在這個世界上闃然地失了「天香玉女」的蹤影!
胡子玉逃得快,姬子洛追得快,瞬息工夫,二人一前一後,已來至湖畔,相距也不過兩丈遠近。
胡子玉驚恐地道:「『拈花玉手』在白沖天手中……」
姬子洛猛吼一聲,「太陽神抓」功力施出,但見滿天熱霧飛揚,勁力將湖畔的山石擊得四散飛揚。
胡子玉一瞧,驚魂幾乎脫竅,蓋此人正是前扮「幽靈」,後為長白幫主,生得一張長hetubook.com.com馬臉的「白鷹」白沖天!
姬子洛夷然一笑道:「白沖天!你說話太狂,昔日『幽靈谷』中,我以垂死之身受你三支毒針暗算,我卻不想找你算賬,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對我恫嚇,我能放過你,這二人能放過你嗎?」
胡子玉卻不再答理這些閒話,自言自語道:「這假冒『幽靈』之人,倒不足畏,問題是現在必需要知道白沖天是否仍在洞中!」
那人冷冷道:「胡老四,你在谷口替我做了十年的守門奴,難道連主人的面都不認識了嗎,這道理似乎太不通!」
姬子洛仍是鬼森森地道:「幽明路隔僅一線,夜是厲鬼晝是人!」
就此離別了寄身半載的小漁村,黯然地踏上茫茫的征途,內心中充滿了惆悵!
喃喃地道:「台……台端到底是人是鬼?」
只是含淚抱拳道:「前輩珍重,我走了……」
許狂夫追問道:「那三方面的危機?」
胡子玉嘆息道:「愚兄豈有不知這簡單方法之理,然而這一舉,我們必須冒著三方面的危險,是以頗費思索。」
姬子洛可謂當世之傑,他那「幽靈谷」中佈置,五步一阱,十步一伏,變化萬狀,確實要比這「九曲迷魂洞」高明百倍。
末後還是許狂夫開口道:「是白沖天出伏了?還是姬子洛復活了?」
韋明遠道謝著接過,卻忍不住又問道:「前輩醫術通神,功可生死人而肉白骨,難道亦無法得知如何方可解我之毒,晚輩之仇人無一易與,近又不見容於天下各門派,此七成功力,實不足以走江湖……」
語氣冷澀,雖在朝霞滿天之際,仍令人有鬼氣森森之感,胡子玉與許狂夫恁是見多識廣,也不禁冷汗遍體。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路上他用盡了各種易容術,不露形跡地追在白沖天身後。
說著回屋去拿了一根火摺子,與許狂夫兩人各服了一點解藥,再走到洞口,二人不由得又叫起怪事來。
那是他們的死狀,杜素瓊不會使毒掌,《天香秘笈》中也沒有這種功夫。還有另一個假韋明遠也使他困惑!
雖然江湖上傳出他的死訊已有半年多了,許多武林人物還津津有趣地談起他,悼惜一代青年高手的夭亡。
他急待去探聽一下消息,不過在路上一件事情阻止了他,那件事的重要性關係他至巨!
姬子洛冷冷道:「胡子玉心機超絕,藝業非凡,我不相信這一湖死水,真能將他淹死,朋友你狂言拼命,豈非太以輕生!」
姬子洛見他不言不動,白臉上湧起怒色,更為怖人。
許狂夫聽了不語,等了片刻乃笑道:「四哥算無遺策,確是令人欽佩,然以小弟之見,莫若進去看他一趟,縱然冒險,也是值得。」
那人冷笑道:「姬子洛當然是死了,敝人昔為幽靈,今作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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