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 惘惘情愁
湘兒淒苦地喊道：「不！他是我的哥哥，我總不能眼看著你殺他……」
道人來至他身畔，亦是立定腳步，對他端詳著。
施林喃喃地道：「她既不是大俠心中所欲找之人，那麼我們的約定……」
在灰心中有著焦灼，可是他並沒有放棄希望。
韋明遠想到蕭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訕訕地道：「好！這名字很好。湘兒，謝謝你很大量。」
道人長笑道：「普天之下，何人不識『太陽神』韋明遠大俠，我不但認識你，更知道你有三多，雖憑耳聞，卻屬事實！」
韋明遠沉吟一下道：「可以，現在你告訴我『五湖龍女』蕭湄的下落！」
他懷念著湘兒，懷念中有歉咎，雖然她已成為他的妻子，然而他卻未能盡一盡做丈夫的責任——好好地保護她。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施林卻好整以暇地端起葫蘆灌了一大口酒，慢斯條理地擦擦嘴，伸出舌頭嘖嘖地理了一下才從容地道：「數月前我得到幫中弟子傳言，說是姑蘇虎丘山上新住了一個單身女子，非常美麗，只是來歷不明……」
「天長地久情難盡，他生未卜此生休。瓊妹，若人生真有來世，我寧願與你俱變為水上鴛鴦，免得再受人世的顛沛，命運的捉弄！」
韋明遠默然無語。
韋明遠突然道：「那是水道秘室，是你哥哥的地方。」
這孩子的臉有一半像他，另一半卻不像湘兒，像一個他極為熟悉的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湘兒伸手捂住他的嘴道：「韋大哥，別說死，我們活到千萬年……」
我登泰嶽發清狂。
韋明遠大驚道：「原來你認識我！」
施林望了他一眼道：「是個男孩子，大約有四、五歲吧！怎麼尊夫人有了孩子，韋大俠還不知道，這倒令貧道費解了！」
湘兒還沒有開口，裏屋起了一陣輕微的響動，湘兒忙道：「你把孩子吵醒了！你還沒有見過他吧！來，看看去。」
道人連連搖手道：「不！不！貧道德薄力淺，懷此異寶，何啻引火自焚，前言乃相戲耳，貧道只望大俠能代我除去一個人！」
道人笑說道：「這些我都知道，江湖上仇怨相結，沒有一件是故意造成的，這且不論，現在說到第三多！」
韋明遠滿是憐惜地拉住孩子的手，溫和地道：「你沒錯，爸爸不應該對媽媽很兇。」
湘兒忸怩了一下道：「他叫紀湄，韋紀湄，名字是我取的。韋大哥你說好嗎？」
就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中他忘記了日已西沉，忘記了月影上升，因為四周的一切對他並無意義！
湘兒卻沒有跟著他出來，依然在床上柔聲地哄孩子，她的臉上散著母性的光輝，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母愛。
湘兒突然跪一下來，抱住他的腿道：「韋大哥，我求你饒了我哥哥吧，他實在是個很可憐的人，我們吳家就剩他一條根了，我求求你放過他吧。」
是的，一點也不錯！
他去水中撈明月，
道人道：「皇帝不差餓兵，貧道不吃飯可以，不喝酒卻不行！」
施林點頭道：「令正對大俠用情極深，頗為令人敬佩！」
韋明遠未作表示，卻先問道：「道長高姓大名？身隸何幫派？」
道人漸將行近他的身前，韋明遠不由得對他注意起來。
只是她也憔悴了。
湘兒痛苦地道：「韋大哥，你不會去殺死他吧？」
湘兒痛苦地對韋明遠叫道：和圖書「爺爺不是哥哥殺的，我敢擔保不是他。」
這是詩人張繼名傳遐邇的〈楓橋夜泊〉絕唱，說盡了將近黎明的姑蘇風月人情，流傳千古，猶自膾炙人口。
施林這才又接著說道：「那女子每天領一個孩子，站在門口，終日向遠方盼望著彷彿在企盼一個人似的，貧道聞訊，就去看了一遍。」
道長神秘地道：「貧道善觀氣色，專解疑難，效驗如神，平時酒癮發作之際，就靠這一套本事，賺得幾文杖頭沽酒錢！」
道人面容一整道：「貧道言出心中，從不開玩笑，我看兄台不但是心懷長相思，而且還在尋人——尋得異常迫切！」
我與青蓮醉一場。
他懷念著朱蘭，以一種莫知名的情愫懷念著。
刎頸算逆是杜康。
韋明遠道：「這我曉得，殺你爺爺的是文抄侯，他故意喬裝成蕭湄的樣子讓你看見，但是你哥哥是在場的……」
望著草長鶯飛，他心中有無限的惆悵。
湘兒道：「是的，我不恨他，我從來不會恨人，何況我的哥哥……」
雙方對視片刻，韋明遠開口道：「道長好高的雅興。」
韋明遠茫然道：「在下有那三多，乞道長明示！」
韋明遠急道：「同樣有效，快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她……還好嗎？」
「早知潮有訊，嫁與弄潮兒。湘兒，你不該嫁我的……」
韋明遠起到虎丘山時，正是這時分，寒山寺的鐘聲在黑夜中響亮清越，一下下彷彿敲在他心上！
施林釋然道：「這就是了，貧道來到山上，聽見她口中只是喊韋大哥！韋大哥，明遠大哥你怎麼還不快來呢！……」
湘兒在他壯健有力的懷抱中，體驗到這是真實的事，憔悴的臉上，綻開了如花的笑面，扶著他的臉道：「韋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我想你都想得快瘋了，韋大哥，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失去了你，我幾乎活不下去了……」
韋明遠著接道：「她從哪兒把你救出來的？」
說完先在溪邊坐下，韋明遠聽說湘兒無恙，心中也放下了一塊石頭，遂坐在他的對面，焦灼地等待著。
孩子也跟著過來，依偎在他們中間。
韋明遠堅決地道：「我要替爺爺報仇。」
五年來，他一直在追蕭湄，用盡一切方法，可是蕭湄藏得很好，彷彿整個地從世界上失去了蹤跡。
湘兒忽然不安地扭動一下道：「不！韋大哥，他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生的，可是他卻是你的孩子，你看他的臉多像你。」
韋明遠道：「他殺你爺爺，又把你關起來，你一點都不恨他？」
是誰？有那等灑脫的胸襟！
湘兒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說清楚，她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因為你，我覺得她還年輕，你該去勸勸她，只要她願意，我不在乎你分一半感情給她。去吧，等天一亮就去，韋大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做事情該負責任！」
他又在心中自語著。面對著一道清流，他陷入沉思，溪水反映他的面龐，歲月並未令他蒼老，只是境遇使他深沉了。
兩人都不說話了，在沉默中，她們體驗著不朽的情愛。
韋明遠道：「是的！只有她一直叫韋大哥，連婚後亦未改口！」
湘兒連忙道：「不，不是蕭姊姊，反而是她救我出來的……」
是誰？有這種豪放的氣概！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湘兒平靜地道：「他是蕭姊和_圖_書姊的孩子！」
湘兒歡聲道：「韋大哥，你答應我了。」
韋明遠大驚道：「湘兒！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明白。」
韋明遠百感交集，黯然無語，良久始道：「她已經更名百絕，可見早已把我絕了，古佛青燈，應該是她最好的歸宿，我又何必再去擾她清修呢！」
這間屋子中住著他嬌小可人而又忠誠的妻子，帶他的兒子，徹夜無眠，在等待他的歸來！
韋明遠接口道：「可是要『拈花玉手』？這樣東西雖是我師門遺物，但若能贈與正人俠士，我相信先師在天之靈也不會反對的！」
可是他卻無法抑制使自己湧如泉流的眼淚。
韋明遠勉強地道：「湘兒，當著孩子的面，我們不談這些好不好？」
施林道：「沒有，我見她相思極苦，不忍前去打擾，只是吩咐幫中弟子好生照顧保護，就離開了！」
道人指著胸前墨髯微笑道：「就景論事，我對兄台亦是實在的批評！」
直到窗前，他用舌尖舔破了窗紙，從洞中望進去！
道人面現憤容道：「『白鷹』白沖天！此人與大俠亦有切身仇隙，大俠若擒此傖夫，廢去他的武功，交貧道發落，貧道感激不盡！」
湘兒遲疑了片刻，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韋明遠的手依然擁在湘兒的肩膀上，輕聲地道：「湘兒，我不知你有孩子了，你該早告訴我的，我若知道了，我一定不會離開你，那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道人大笑道：「敬謝不敏，我玄門中可不敢收你這位情魔……」
韋明遠放眼望去，只見一個道人，手持酒瓢，踏月作歌，沿溪而來，衣衫襤褸，神情卻飄灑之至！
良久，湘兒牽著孩子的手走出來，孩子怯生生地望著韋明遠，湘兒溫柔而又鼓勵地推了他一下。
那就是開封大覺寺中，水道與「少林」、「峨嵋」兩派約會的結果，那件事在江湖上流傳很快，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道人不理他的感慨，繼續地道：「第二是你的仇人多，天下九大劍派，幾乎有大部分都欲得你而甘心，其他還有很多人都……」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半山有一間孤零零的茅屋，還閃爍忽明忽滅燈火，韋明遠有一種直覺，就是這間屋子。
韋明遠見出語不倫不類，微有不悅地道：「因歌思人，我對道長乃是真心的推崇！」
韋明遠苦笑地扶著他的頭道：「孩子！有些事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懂！」
提壺攜榼人間世，
「天涯海角，我仍想找到你，若是你沒有殺死爺爺，我會向你懺悔，然後……我陪你同度個二、三年，報答你對我的深情，然後……我只有請你原諒，我要回到湘兒身畔，因為她終究是我的妻子……」
紀湄卻睜大了眼睛道：「爸爸，媽媽，你們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韋大哥，你還沒有見過孩子吧，他長得真像你，每天都問我要爸爸，我騙他，也哄我自己……
此時無聲勝有聲。
道人長笑道：「春日凝神，獨對清流，一派神往之狀，若非綺羅紅粉佳人，哪裏能引得你這麼一位翩翩佳公子如癡如狂。」
醉中日月億萬長……
韋明遠驚道：「法名？百絕？廟裏？」
韋明遠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在窗外嗚咽道：「湘兒，我回來了，你的韋大哥回來了！」
想了一下又道：「蕭湄現在在哪兒？」
湘兒正經地道：「和*圖*書不，我一定要你答應我，否則你就先殺死我……」
韋明遠慈祥地扶著孩子的頭道：「他叫湄兒。」
然而，有一件事情的發生，引起他的懷疑。
說完，施了一禮，舉步如飛而去！
這次湘兒回答得很快：「從一個石牢中，我在哪兒被關了好幾年，前幾個月才被蕭姊姊救了出來，以前我真怕見不著你了……」
韋明遠聽了心中極為感動，禁不住流下淚來！
韋明遠吐出一口氣，追問道：「那麼是誰？是誰殺死了爺爺？」
良久，韋明遠輕聲道：「湘兒你吃了許多苦吧？」
湘兒卻毫無慍意地道：「不！沒有什麼！爺爺曾經跟我說過，我先天不足，不能生孩子，我擔心極了，現在就太好了……」
「任共棄會弒祖嗎？會擄劫他親生妹妹嗎？」
聽啊，那嘆息，那低語，都是深情的呼喚：「韋大哥，你快回來吧，每天站在門外，我已經不知道數過多少次日落了，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會等你一夜的。
韋明遠痛苦地道：「湘兒！我請你別說了！」
施林愕然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韋明遠深沉地道：「湘兒，你不會說謊，你的臉色已經說明一切了。」
韋明遠吻著她的臉，她的淚，她的頭髮。
白日放歌須縱酒，
韋明遠看孩子，強抑住內心的激動。
忽然他輕吟起這闕〈長相思〉，他開始懷念了。
富貴榮華煙雲事，
湘兒連忙又在地上爬起來，抱著孩子，柔聲安慰道：「乖兒，別怕，你看，你爸爸回來了，叫爸爸，叫呀！」
韋明遠紅著臉道：「道長取笑了？多情自古空餘恨，我負己累人，惹來閒愁千萬種。早知如此，不如學道長雲遊四海，倒也輕鬆……」
韋明遠吃驚道：「孩子！怎麼我有了孩子？那孩子多大了？是男是女？」
平生知己惟鞠生，
韋明遠見他不僅詞鋒尖銳，而且對自己的心事亦彷彿洞燭如照，倒是頗感意外，遂較為和緩地問道：「道長怎知我心中所想何事？」
湘兒懷疑地抬起頭來，望著紙窗，低低道：「韋大哥，我好像聽見你的聲音，最近我常常聽見你的聲音，有時是在夢中，有時是在幻想中，老天爺保佑，但願這一次是真的，我再也受不起欺騙了，但是……這一次我好像覺得跟以前不同……」
提起吳止楚，韋明遠的心中泛上一陣恨意，大聲道：「你在哪兒碰到蕭湄的，是她殺死了爺爺？」
施林道：「正是家兄，被白沖天傷於『幽靈谷』中，兄仇切心，只恨功力不足，不得已乃煩請大俠代為一伸……」
湘兒黯然道：「是的，她已落髮為尼了，明天你該去看看她，她實在很可憐，我勸過她多少次，可是她一定要那樣做！」
韋明遠長嘆一聲，走到外面坐下，低頭垂淚！
施林卻不顧一切地道：「貧道並不認識那女子，故以認為她絕不是杜……女俠或蕭女俠，量情度理，一定是令正吳湘如了！」
韋明遠一心要找蕭湄，卻想不到無意之中，得到了湘兒的消息，大喜過望，一把拖住施林的衣袖道：「是誰？你說的是誰？」
韋明遠堅決地道：「他已更名任共棄，不再姓吳了。」
最後，他懷念起蕭湄，有愛，也有恨……
韋明遠厲聲道：「是的，我看到了，爺爺的遺體還是我收拾的，告訴我，是
和_圖_書誰殺死了他？我一定，我一定要替他報仇！」越走近屋子，他的心越感到充實而溫暖，也更加速了跳動，甚至於沒有勇氣去推門直入！
道人含笑問道：「我要你懷中『拈花玉手』，你也捨得？」
長相思啊摧心肝，摧心肝啊鬢成霜。
韋明遠長嘆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些東西幾乎送了我的命。」
玉液瑤漿登天堂。
韋明遠被他說得臉色一紅，勉強地笑道：「道長開玩笑了！」
施林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愕愕地道：「『雲夢醫聖』之孫女，吳湘如，她不是你的妻子嗎？」
韋明遠再問道：「昔日聞名江湖之『酒丐』施楠前輩……」
蘋滿溪，柳繞堤，相送行人溪水西，回首朧月低……
韋明遠驚喜交集，口不擇言地道：「是的！是的！快告訴我，她在哪兒？」
他懷念著杜素瓊，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愛。
韋明遠突然想到自己與蕭湄纏綿的一夜，面對著純淨的湘兒，他的心中有著許許多多的慚愧，歉咎地道：「是的，湘兒，我很對不起你！」
燭光照著一張純潔無邪而又俊美的小臉，似乎畏懼著光亮的照射，朦朧中伸出小手遮住了眼睛。
雄霸武林數年的水道偃旗息鼓而回，這該是大新聞。
韋明遠插口道：「該死！該死！」
孩子才生澀地喊道：「爸爸！我錯了，剛才我不應該罵您。」
韋明遠動容道：「道長可否指示迷律！」
青春作伴入醉鄉。
湘兒滿是感激地提起韋明遠的手吻著道：「謝謝你，韋大哥。」
湘兒突然抓緊他的手，流淚懇求道：「不，韋大哥，我求你別那麼做！」
「我說你出遠門了，你就會回來的，你怎麼還不回來呢！我的眼淚快為你流乾了，韋大哥，你快回來吧……
他在心中自問，立刻又替自己找到答案：「在仇恨的驅使下，人會做任何的事，任共棄對我的仇恨太深了，深知即使殺死了我，他也不會滿足的。
韋明遠又嘆息著道：「我也是逼上梁山，有許多事實在出之於不得已……」
湘兒悠悠地道：「我……我還好，只是爺爺死了……」
韋明遠大驚道：「道長因何得知？」
湘兒道：「是的，孩子是她生的，可是她把他給了我，從孩子剛懂事，她就告訴他，說她不是她的媽媽，後來見了我，她就把孩子給了我，讓他叫我媽媽。韋大哥，孩子真是你的吧，他像你極了，我真喜歡他……」
韋明遠低頭想了一下道：「差不多該有這麼大，他一定是在我離家後才生下來的，我離開她有五年多了，一直沒有見面。」
韋明遠道：「就是這麼說吧，請恕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但是水道盟主文抄侯喬裝蕭湄的事，也使韋明遠有所警惕，蕭湄也許是冤枉的，不過……
「韋大哥，有人說你死了，我不信，像你這樣好人是不會死的。我相信有一天，你會突然站在我的面前……」
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他聽說有人曾經在江南見過蕭湄，他立刻就趕來了，不過還是沒找到。
講到這兒，他先神秘地一笑，才接著道：「是你的艷遇多，閣下所結識的那些女子，不僅個個國色天香，而且都是跺腳四海亂顫的紅粉英雄！」
彭祖一夢八百歲，
韋明遠起立一揖道：「多謝道長相告，在下此刻去心如箭，恨不得一步就到，請恕不能多作奉陪了，相約和*圖*書之事，我一定遵辦！」
韋明遠的背上開始淌下冷汗來了，嘶啞喉嚨道：「蕭姊姊，是蕭湄？」
她長大了，成熟了，豐|滿了，改變得多了！
道人針鋒相對地道：「兄台好艷的綺興！」
陽春三月，韋明遠躑躅在江南的一個小村中。
孩子立刻又撲到湘兒的懷中哭喊道：「媽媽，你不能死，你死了，湄兒就沒人疼了……」
韋明遠急忙又問道：「她怎麼了，你跟她說過話了沒有？」
湘兒正色道：「不然，百絕情難絕，她雖已落髮，可是每次來，都殷殷地問起你，可見對你並未忘情……」
「不管如何，先找到蕭湄吧！假如果真不是她做的，我該對她很抱歉，那天我離去得太決絕了一點……」
湘兒尚未答話紀湄已搶著道：「蕭姑姑就在附近的廟裏，她現在法名叫百絕，她不常來，可是每次總給我買許多東西。」
施林面現驚容道：「蕭湄？難道大俠尋訪之人，不是令正？」
望著他們母子哭成一團的樣子，韋明遠不禁英雄氣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搖頭柔聲道：「好吧，只要他不再侵犯我，我保證不去傷害他。」
道人正式地道：「貧道施林，號『酒道』，身屬『窮家幫』！」
說著掙開他的懷抱，拿起燭台，走向內屋。
道人莞爾道：「第一是你的寶貝多，『天香三寶』，你已得其二，更還加上家傳『二相鋼環』，『斷金鐵劍』……」
韋明遠急問道：「誰？」
韋明遠忍無可忍，拍碎窗子，飛身而入，一把抱住驚喜激動的湘兒，淚流如雨，繼繼續續地道：「湘兒，真是我來了，不是夢，也不是幻想……」
哪兒，手托香腮，凝神對燈的女郎，不正是湘兒嗎？
他們在這兒一陣哭鬧，早將床上的孩子吵醒了，見到這種情狀，嚇得在床上哭了起來。
韋明遠在後面跟著進去，他的心又開始跳動了……
韋明遠覺察了，歉然地一笑道：「道長請別多心，我是在罵我自己，怎麼什麼地方都跑遍了，就沒有想到上哪兒去一趟！」
韋明遠道：「道長若能指示一條明路，在下不惜任何重酬！」
韋明遠激動地擁得她更緊，高聲叫道：「湘兒！可憐的湘兒，我不再離開你了，我發誓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你了，我們生在一塊兒，死在一塊兒……」
韋明遠怒聲道：「他擄劫你之時，何嘗有兄妹之情。」
湘兒滿臉痛苦：「不！不是！」
不變的是她的嬌稚與海洋般的深情！
在湘兒如黛的青絲上，他發現了許多絲絲的白髮。
韋明遠懷著無限的興奮，晝夜不停地奔馳，終於在六天之後，趕到了姑蘇城，匆匆又向虎丘山而去。
施林見他激動之狀，倒不由覺得好笑，遂道：「此事說來話長，大俠不必心急，令正一切安好，我們站在這兒說話，也不是事，先坐下來再談吧！」
施林亦道：「大俠急於與尊夫人會晤，貧道不敢耽誤。白沖天現在匿身於四明山中，大俠會見尊夫人後，就請與貧道同往除之，貧道在姑蘇城中落腳相候，大俠若見丐幫弟子，隨意吩咐一聲，貧道立刻前來拜晤！」
韋明遠見他一再取笑，臉上不禁泛出一絲怒意，道人見他快生氣了，忙又正容含笑改口道：「韋大俠所尋之人，貧道也許可以略盡綿力，但是韋大俠找到她之後，貧道尚有一事相求！」
孩子把臉藏在湘兒的懷中哭叫道：「他不是爸爸，他是壞人，他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