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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劍一鈴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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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他一愕之間,稚蘭便即姍姍離去。
豈料她這一走,到真的應驗了一句「自古情天多鑄恨」的名言,一月之後,兩人不僅未能如願重聚,而且弄得有如深仇大敵,而那紅衣少女也真的做到如她對歐陽雲飛所說:「若是一旦失去了你,我不僅要對整個武林報復,抑且要向天下之人尋求補償!」
語音一了,鴉雀無聲凝神傾聽的群豪,才如夢初醒般,各以全力施展無上輕功,往彭蠡水榭北端數十丈外的濱湖小築奔去。
他說完,便自緩步而去。
他正想即刻離去,但又心念倏轉,要稍待片刻,以觀究竟。
稚蘭像是既頗高興,又頗幽怨地說道:「你這種風流倜儻的公子爺,本已足使得一般女子癡想著迷,若再是風流成性,衣香鬢影,到處留情,那真是……」
直到黃昏時分,他才決定留簡向玲妹陳述理由,然後悄然離去。
歐陽雲飛道:「但你也是我的紅粉知己之一!」
歐陽雲飛似是再也忍受不住這般誘惑,兩臂一張,便向那裸女撲抱而去!
歐陽雲飛這才看清,稚蘭的形貌。
歐陽雲飛突然覺得,稚蘭雖是無微不至的照拂自己,但卻又極力躲避自己,而這種躲避,似非出自她的本意。
稚蘭淡淡一笑,道:「我吹簫打擾了你的睡眠,真是該死!你為甚麼早不講呢?」
歐陽雲飛覺得自己一時魯莽,竟自冒然登上一隻僅有一個女子的畫舫,未免太以失禮,遂在俊面微紅以下,訥訥說道:「在下一時好奇,打擾姑娘清興,實在冒昧之至,在下這就告退了。」
歐陽雲飛忙道:「稚蘭,你錯了,我雖是有我的苦衷,但卻非薄倖之人,凡對我鍾情的,我必對她終生相愛。」
歐陽雲飛聽她越說越不像話,深知這必是一個浮盪|女子,不禁立起戒心地冷哼一聲說道:「姑娘以一個女流之輩,怎地說出這等無恥之言,恕在下打擾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在歐陽雲飛耳裏,不禁覺得一陣溫暖,籠上心頭。
那華服老人微微一笑,說道:「小兄弟,你在何處不慎落水,沒淹死總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邊塞無甲子,歲月逐水流。
只聽一陣簫聲,自沙爾湖上傳來,這還是他到此數月來第一次聽見。
心念迴轉,久久不能決定行止。
因此筆者還是再掉轉筆尖指向沉醉在「天堂夢」中的歐陽雲飛身上。
只見一個裸浴的美女,排眾而出,乳顫臀搖,嬌媚橫生!
他想壓抑心中的好奇,毅然就道。
在座群豪本都在納悶無聊之中,喝得微有醉意,此時聞聲不禁齊都霍然驚醒,雖尚未見其人,但光就這先聞其聲一點,便足見三十年前即身居武林八仙之首的「昆盧王子」,委實不凡,剛才這幾句話,濟濟群豪,竟無一人聽得出是甚麼神奇功力?
但在他清醒後的第一個晚上,卻有一件事令他微感懷疑。
他凝神望去,發覺簫聲竟似起在本宅之內。
那呼聲似是稍遲,歐陽雲飛著水時,只凍得他身形一顫,便即暈厥過去。
幪面女子「噗嗤」一笑說道:「你怕甚麼呀,玲姑娘又不一定今夜就趕回來,再說,你們兩人在一起廝守數月,雖說『小別勝新婚』,但卻也有『家花那有野花香』的動人辭句,你何不乘此機會與我盤桓些時?」
羅帳低垂,幃幔緊閉。
是以歐陽雲飛等得頗為焦急,他傷勢早痊,功力也已增進不少,心念滿身恩怨情仇,一件未了,而在這「遺忘天堂」中竟真是「此間樂,不思蜀」的住了下來,不由暗暗自責道:「歐陽雲飛呀,歐陽雲飛!你年紀輕輕,怎能如此好逸惡勞!天生我才必有用,更怎能存這出世的消極之想?」
一更、二更,已是三更時分!
幪面女子突地格格一笑道:「你好奇甚麼呀!可是覺得我吹奏的簫聲,太以哀淒,那我就吹一曲輕鬆愉快的給你聽好啦!」
原來「昆盧王子」的彭蠡之宴,比武林聖君所舉行的更具規模,天下武林豪雄聚齊,何止以千萬計?但他們卻都已大快朵和圖書頤,並且得到了無上的禮遇。
歐陽雲飛看看她那孤零而纖細的背影,突覺一陣激動,突地大聲叫道:「稚蘭!你等一下!」急走兩步追了上去。
群豪在受寵若驚以下,卻大有些微微失望,因為直吃到八成酒意,身為宴會主人的「昆盧王子」仍然未見現身?
然而令她兩人不解的,卻是那幾句充滿悔恨傷感的似詞非詞之語,若就詞意觀之,則她很可能發生了一件絕大不幸,含恨離去,而決不是趕往鄱陽湖。
果然,簫聲停了,那小房中「呀!」然一聲,房門大開,接著響起一聲仍帶幽怨的話語:「有事麼,公子爺?」
歐陽雲飛心中大感驚駭,暗忖,這真是死裏逃生!
稚蘭憤然說道:「男女相悅,應該是雙方情願,你現在倒似是將憐作|愛,我不能不為你的一些紅粉知己嘆息!」
歐陽雲飛甫落船上,那簫聲便也戛然而止。
稚蘭不自主地「噗嗤」一笑,但這笑聲是自然的,愉悅的,說道:「你真是夠多嘴的,半夜三更,問了我這多話,快去睡吧。」她說完,便自轉身向那屋中走去。
因為她們深知公孫玉對顧靈筠的感情,似較對她兩人都深,而顧靈筠也確是把此生的一切希望,寄託於玉哥哥一人身上。
此時,那簫聲益轉淒切,他竟如看到那葉輕舟上,坐著一個涕淚滂沱的慈母,在悲嘆愛子的死去!
一種神秘的色彩籠罩了整個武林!
說完,姍姍而去。
其實大多數多情的男子,又何嘗不亦復如是?
歐陽雲飛想起去一看究竟,但苦於無能為力,他心中奇詫莫名,焦灼莫名,是誰吹的那簫聲?難道是那稚蘭?
歐陽雲飛自能下床行動之後,才知道他是住在一座花園之中,除他住的一幢精舍外便是一間位處北邊園角的小房。
像謎一樣的疑問,在他心底下糾結著。
歐陽雲飛雖非好色之徒,但這種情景之下,即使是柳下惠在世,亦復無能矜持,他只覺難抑衝動地隨後跟去!
三月時間匆匆而逝,紅衣少女高興莫名以下,一日凌晨,嬌靨上卻突然現出一陣黯然神傷之情地向歐陽雲飛說道:「雲哥哥,你的武功雖已堪稱武林中一流高手,但若和惟我真人那般武林八仙相較,卻還是相差極遠,我想暫時離開這『遺忘天堂』中的『水佩小築』,去找一點使你增加內力的異果靈藥,三十日內必返,你看可好?」
羅帳內的繡榻之上早已失去那裸女的蹤影,卻端坐著個一身紅衣的少女!
已是初秋時分,西風蕭瑟,桐葉飄零!他思家之心更濃。
稚蘭看他木然無語,低低說道:「天不早了,你好好睡吧,我不再吹簫就是。」
那幪面女子又是「噗嗤」一笑道:「別後退啦,再退就要落到水裏去了,此處正是『湖心天泉』,湖水奇寒無比,凍壞了身體,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玲姑娘知道了會生我的氣呢?」
一日深夜,那淒涼的簫聲又起。
一種空前未有的災難也在當今武林中醞釀。
驀然,他轉身急奔而出,直向艙外走去,舉目四望,他來時所乘小船,早已杳無蹤影!
歐陽雲飛畢竟是個血氣方剛少年男子,那能禁得了如此誘惑?頭腦被慾念所沖,腳下遂不自主地大步跟去。
中原武林平靜無事,即使有重大的事故將要發生,但至少仍在醞釀階段。
歐陽雲飛被她說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握住紅衣少女的柔荑玉手,大笑說道:「玲妹,我記得有一句詩詞說『自古多情傷別離』,我們今天卻來個反其道而行,咱們大笑而別好麼?」
歐陽雲飛雖被欲|火衝擊得意炫神迷,但一看之下,也不禁嚇出一身冷汗,蹬蹬蹬地連退三步。
只覺得一陣真清激盪,幾乎脫口呼出!他竟然不顧世俗禮數,兩船還相距數丈,便飄身而起,向那船上躍去,那竟是一隻頗大的畫舫!
歐陽雲飛突然想起夜間聽到的簫聲,遂大聲叫道:「稚蘭!稚蘭!」卻無回應。
漸漸,那琵琶聲又復由輕快轉入柔媚,直似一hetubook.com.com雙青春愛侶,獨處深閨調情。
歐陽雲飛此時頭腦已轉清醒,然而被琵琶音韻所引起慾念仍盛,何況他正摟抱著一個眼波情態橫生,櫻口吹氣如蘭的柔媚女子,是以毫無羞窘之態。
那女子雖是薄紗幪面,但仍可看清她臉部柔美的輪廓,羅襦裹身,依舊能看到她玲瓏的嬌軀。
歐陽雲飛不覺微感一驚,這般深夜,還有甚人有如此雅興?
此時,那琵琶的琤琮之音又變,竟漸入微妙撩人之境!好像有萬千個美女,衣舞霓裳,媚笑盈盈,聽得歐陽雲飛心旌搖搖,把持不定。
那簫聲充滿了哀愁,悔恨,而愈吹愈是傷感!
淡淡的月色,仍是寂寂的照著大地,他不禁發出「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感嘆!
她看到呆立當地的歐陽雲飛,似埋怨似關懷地說道:「你怎麼還不睡?」
但卻無法抗拒那簫聲的吸引之力,不自覺的緩步向湖邊走去。
但現在,已不知她對於自己是如何想法?
只見她身材纖細,膚如凝脂,生得雖然美極,但卻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光看她那兩隻憂鬱的眼睛,便知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子!
稚蘭一笑說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
因為凡是進到濱湖小築以內之人竟無一人見到「昆盧王子」,但奇怪的是當他們從濱湖小築另一端走出時,面上卻毫無失望神色,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興奮,奇疑,又復加上些微驚恐!
他悄悄披衣而起,發覺那簫聲果是由那間小房中傳來。
歐陽雲飛伸手撫按著她的兩肩,真情激盪地道:「稚蘭,你有甚麼隱憂,我定盡一切力量去幫助你!」
顧靈琴和沈南施二人此去鄱陽湖自然是毫無收穫,而公孫玉卻是把握住了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隨著七賢酒丐苦練神功!
但他對稚蘭的關心和憐愛之情也更深,他總覺得她在這裏做侍女必有極大的隱衷?
他雖然看那兩條身形纖細的人影,必定是兩個女子,而這兩人,又很可能是自己三位紅粉知己中的顧靈琴和沈南施兩人,但在這種再事耽延便即將失去七賢酒丐蹤影的情況下,卻也只得拔慧劍斬情絲飛身而起,展開師門浮雲飄絮上乘輕功,隨著辣手神魔申一醉之後奔去。
他想那小屋中可能住的定是稚蘭,那簫亦必是他所吹奏,於是激動地大叫道:「稚蘭!稚蘭!」
片刻之後,那布衣少女端來一碗稀粥,因歐陽雲飛不能起來,那叫做稚蘭的布衣少女便餵他吃了。
初更時分,一切整備妥當,正待離開「水佩小築」之時,竟然怪事突生!
公孫玉一愕之下,連辣手神魔申一醉也黑衣飄飄地飛躍出十餘丈,而七賢酒丐則早在三十丈外!
月光如銀!
無地自容之下,他竟向湖水中躍去!
她渾身上下,雖是一絲未掛,而幪面薄紗亦除,但只聽她口音,卻正是方才吹簫之人。
歐陽雲飛道:「稚蘭,你怎麼不說了,其實你說的沒錯。」
那幪面女子突地發出一陣格格蕩笑,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現在要吹簫給你聽你不要,等會可別後悔喲!,」
稚蘭向他展顏一笑,但笑意卻是那麼淒涼,說道:「瞧你,連覺也不好好的睡,受了涼可不是鬧著玩的!」
羅帳啟處。
歐陽雲飛適才想起,竟連向人家致謝救命大恩的事都忘了,遂道:「晚輩多謝老丈救命大恩,只因一時不慎,失足落入沙爾湖中。……」
歐陽雲飛回到船上,不禁大感懊喪,他方自氣憤地正欲離去,那知小船上的樂音又起。
那末,她或是大有來歷?
直到四鼓大罷,他才朦朧睡去。
稚蘭馴順的把嬌軀依健在歐陽雲飛懷中,突然之間她像是驀然一驚地,掙開歐陽雲飛的懷抱,退出四五步去,垂首說道:「公子爺,我們不能這樣!」
歐陽雲飛吃吃說道:「你那簫聲太愁了,使我無法入睡。」
稚蘭的嬌靨上卻是一片平靜,緩緩說道:「我們做下人的,怎敢承公子爺厚愛,何況……」
片刻之後和圖書,稚蘭才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你,但……」她又倏然住口不說。
他只覺這女子在柔美中,隱含著一種媚蕩之氣,於是不由心神一震的退後兩步,愕然呆立!
也不知經過多久,忽覺身上有一件東西輕輕壓下來,他猛然一驚而醒,原來稚蘭在拿著棉被向他身上蓋。
歐陽雲飛仍記得自己躍下湖中時,紅衣女告訴他那裏正是「湖心天泉」,湖水奇寒,深不可測,但不知如何被人撈了上來?他想支身而起,卻是渾身無力,試一運氣,不禁大吃一驚,原來功力盡失!
而秋夜簫聲,也就更顯得悲涼了。
那裸女又是格格一笑,突地推開歐陽雲飛摟抱著的雙手,竟自纖腰款擺地向艙內走去。
是以她可能見玉哥哥和琴妹未能及時趕來孤鶴峰,猜疑出了事故,極可能獨自前往鄱陽湖一看究竟?
幽香陣陣,使人聞之如飲醉酒,神馳意醉。
但只因一步來遲,便與她們的真正玉哥失之交臂,這也算是好事多磨的一個例證。
她忽的笑了,猶如一朵綻開的白蘭花,那麼樸質,那麼秀逸,說道:「你瞧甚麼呀!公子爺,我臉上並沒有長花,有甚麼好看的?」
歐陽雲飛驀然大吃一驚,說道:「你……你在說甚麼?……」
歐陽雲飛聽得雙眉微蹙,神情黯然地方要說話,卻聽紅衣少女朗笑一聲,又復繼續說道:「雲哥哥,你我只是一月小別,你又何必兒女情長地如此黯然神傷?我這次出去,不僅為你的事,抑且對我自己的今後,也要向一個人商討交代,等我回來之後,我們即聯袂再履中原,報卻你的父仇和代為了斷你公孫大哥之事,然後就長居這被世人遺忘了的天堂之中,再不問人間俗事,故而我此行乃是一勞永逸之計。」
那裸女款擺腰肢,直向帳內走去。
說完,竟自掩口輕笑,雙眸中流輝四射地向歐陽雲飛微睨!
事實上,公孫玉猜測的不錯,那兩條纖細的人影,果是顧靈琴和沈南施。
稚蘭淒涼一笑,說道:「我才到這裏未幾個月,公子爺,你問這則甚?」
但是,他這位玲妹實在對他情真意切,現在她既遠出未歸,又怎可不告而別?
稚蘭不答反問道:「想公子爺堂堂一表人才,自必有許多紅粉知己,你怎可對一個侍女如此?」
這以後許多故事發展,不僅精采,而尤為新鮮離奇,不過因為事情發生有先後之分,故筆者在此先補敘一頁關於「昆盧王子」所請天下武林豪雄的第二次彭蠡大宴的經過情事。
稚蘭走後,他又無端悵惘地躺在床上,回憶那片刻溫馨,和這隱含著的複雜問題。
但他一想到功力盡失之時,又不禁滿面沮喪地長長嘆了口氣!
那布衣少女一見歐陽雲飛醒來,便匆匆走到門口,低低說道:「啟稟老爺,這位公子爺醒來了。」
敢情那布衣少女還是這房中的下人?
歐陽雲飛喟然一嘆道:「最難消受是溫柔,若是人家喜愛我,我又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歐陽雲飛忙著翻身坐起,他居然可以坐了起來,揉揉雙眼,淡淡一笑說道:「稚蘭,不用蓋了,我也就起來啦!」
歐陽雲飛覺得稚蘭的行徑大有蹊蹺,她實是個謎樣的人物!
他從稚蘭處知道這家主人姓史,那華服老者叫史雲亭,從種種跡象判斷,這只是個普通的富裕之家。
不過兩人不約而同的往來路走去,則是另有企圖,她們的玉哥哥在江西萍鄉附近失蹤,這件事在兩人的心目中,似是比顧靈琴的失蹤感到還要焦急,還要關心!
歐陽雲飛喟嘆一聲,說道:「看你纖纖弱質,那是做侍女之人,你怎會……」
他突地問道:「稚蘭,你的主人何在,怎麼個多月來,一直都沒看到他呢?」
但這一次,不是洞簫卻換了琵琶。
醒來之後,卻發覺自己躺在一間精雅的小室中,旁邊站著一個布衣少女。
歐陽雲飛詫然說道:「為甚麼?」
但在潛意識中,兩人又都像是有了主意,是以雖未經商討,卻是不約而同的,直奔江西鄱陽湖方向和*圖*書而去。
遂見一個滿臉慈祥的華服老者走了進來,他打量了歐陽雲飛一眼,驚訝地說道:「小兄弟,你可覺得好些啦?剛把你撈上來時,你已凍得奄奄一息。」
歐陽雲飛經對方一問,臉上微露窘態,半晌始道:「稚蘭,你在這裏做事多久了,你可也是關內人?」
歐陽雲飛似在回憶,心中晴暗忖道:「這前面兩句我似是聽得極熟……唔!是了!」
這轟動武林數月之久的第二次彭蠡之宴,就在與會群豪的興奮,奇疑,和驚恐中結束。
他一想起自己對公孫大哥的第三項諾言:「我要你一生一世不許對任何一個鍾愛於你的女子,有所辜負!」不禁覺得這條件委實太難,是以說出這番話來。
他想到這裏,不由豪氣大振,當即離座而起,便想即刻遄返中原。
陣陣花香,隨著陣陣微風飄到他的鼻端。
稚蘭突地格格一笑,說道:「你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一個落難的公子,又有甚麼力量幫我?」
由於整整一天好睡,歐陽雲飛在夜間反覺無法成眠,但輾轉反側,睜大眼睛靜聽著遠處傳來的更鼓……
但等他們各按到達次序,列隊靜候「昆盧王子」延見之時,事情發展,不禁又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她兩人連夜急趕,故而在公孫玉甫行離去之時,也來到這武功山中。
歐陽雲飛雖因琵琶音止而眼前幻象成空,但卻發覺自己真的擁抱著一個裸體絕色女子。
稚蘭忽又幽幽一嘆道:「這就是你的麻煩了,一句話,仍是到處留情,而不能情有獨鍾!」
他想起了慈母,也想起了玲妹——她不獨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數月療傷,也是照拂得無微不至。
歐陽雲飛答非所問地道:「那夜夜簫聲,可都是你吹的?」
原來那叫做「玲妹」的紅衣少女,與歐陽雲飛在「遺忘天堂」中的「水佩小築」之前分別以後,她原已約定三十日內必返,但匆匆兩月,卻仍未見她玲妹芳蹤!
艙門啟處,艙內儼然是一間女子閨房。
午飯時刻,稚蘭又送來精美的餐點。
但聽身後傳來一聲驚惶的嬌呼:「雲哥哥,千萬不能跳下去,這裏正是湖水奇寒,深不可測的『湖心天泉』!」
光這身太以熟悉的裝束,他已認出正是一別兩月的玲妹,更何況她還滿臉幽怨,雙眸不瞬地注視自己?
直到酒足飯飽以後,這綿延數里的彭蠡水樹上空,竟傳來聲如游絲,飄忽不定,但卻人人入耳清晰的話語說道:「本主人方才因被要事所羈,未克席奉陪,今特於濱湖小築親自延客並有要事囑託!」
歐陽雲飛一住月餘,他功力雖仍未復,但卻已可下床走動。
他被這琵琶樂曲,撩撥得春情早動,此時更是慾念狂熾,不知不覺間,舉步沿著那條平整的通道走去。
歐陽雲飛搖手說道:「在下不敢相擾,這就告辭了。」
華服老人慈祥地說道:「小兄弟,不要著急,只管躺在床上安心靜養,就叫稚蘭這丫頭服恃你,老夫家境尚頗富裕,聽你口音是來自關內,而我也是幼年之時,隨家遷來此地,算來我們還有同鄉之誼哩!」
稚蘭嬌軀突然一震,像是頗為驚惶地說道:「怎麼!你自己承認是個風流成性,到處留情之人?」
歐陽雲飛直聽得泫然欲泣,又觸動了他自己的愁腸,終於大步向那小屋走去。
稚蘭似是沒想到他突地轉變話題,一怔說道:「主人有主人的事,做下人的怎會知道!」
歐陽雲飛見稚蘭迎著月光的一雙星眸中,淚光濡濡,她的微瘦嬌靨上,也被月光照得一片蒼白,他忍不住激動之情,伸手將稚蘭的一雙柔荑握住,說道:「稚蘭,我一見你,就覺得你楚楚可憐,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了妳!」
隨聽「噗嗤」一聲嬌笑響起,一個宛如黃鶯出谷的柔美聲音接著說道:「喲!你可是玲姑娘的閨中密友歐陽公子,怎麼才兩月小別,你便靜極思動?看來男人都不老實!」
歐陽雲飛茫然又道:「老丈此言,晚輩甚覺不解,但不知此處是……」
www.hetubook.com.com突然住口,似是這些話不是一個做侍女之人所該說的。
就在那紅衣少女帶著歐陽雲飛輕車走千里,悄悄地離開武漢以後的數日,中原武林道上卻鬧得人人如墜入五里霧中,好像發生了甚麼重大之事!
湖光似鏡!
而那救他上岸的華服老者史雲亭,又何嘗不是令人莫測高深?
說完,兩人齊地縱聲大笑,笑聲未落,一點紅影,卻早在湖光山色樹影花香中漸漸消失!
歐陽雲飛不禁霍然一驚,暗忖:這女子彈奏的樂聲,怎地如此動人,莫非她大有來歷?
那簫聲悠揚已極,但也幽怨已極,直如巫峽猿啼,婺婦夜泣,聽得歐陽雲飛心中一陣酸楚,他想:「這簫聲太淒涼了,在這世外桃源之中,難道還有甚麼傷心之事?」
稚蘭的嬌俏聲影,姍姍走了過來。
歐陽雲飛也自踏上他和玲妹時常棹槳湖中的那隻小艇,直向湖心划去。
驀然間,琵琶樂聲陡停,遂聞一陣格格嬌笑,說道:「歐陽公子,你這是幹甚麼呀!難道你不怕玲姑娘回來看見麼?」
那淒婉的簫聲,是從湖心中一葉輕舟上發出。
稚蘭嬌靨微微一變,急急說道:「公子爺,你若沒甚麼吩咐,我就要走啦,打擾你養息,老爺會罵的呢?」
歐陽雲飛似是也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大恰當,一笑說道:「既然如此,算我多嘴就是!」
也不見他身體如何作勢,便輕飄飄地躍回自己的船上。
歐陽雲飛像是要從她臉上尋出甚麼秘密似的,看著她一直打量,直瞧得稚蘭嬌羞無限的低垂粉頭。
他話尚未說完,突聽華服老人一聲驚呼,說道:「你是跌入沙爾湖中!這未免太不可能了吧?」
歐陽雲飛雙手一帶,將稚蘭的嬌軀拉入懷中,誠懇地說道:「稚蘭!快別這樣說,我是一個落難之人,也不是真的甚麼公子,其實愛情也是無階級之分的。」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更增加了夜的淒迷寒意。
突然,一縷簫聲,隨著夜風斷斷續續地傳來。
原來她兩人黯然而深帶驚駭地,離開衡山南麓孤鶴峰下的翠廬之後,想去探尋顧靈琴留詞出走之謎,但莽莽江湖,茫茫塵寰,又到何處去找一個弱女子的下落?是以兩人都覺得毫無主意。
除去多愁善感的她,還有誰能吹出這種悲慘淒涼的簫韻?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也在依閭盼望他的歸去。
歐陽雲飛連退三步之後,禁不住羞惶無地的垂下頭去!
歐陽雲飛再度為那樂曲,志迷神搖,冥冥中,只覺得眼前有一條平整的通道,直向那裸浴的美女伸展而去。
歐陽雲飛的心情也立刻由激動復平靜,自憤怒轉欣喜。
歐陽雲飛默然,他捫心自問,似是覺得自己也確是如此。
想到纖弱的稚蘭,她雖是一身布衣,卻遮掩不了她的高貴透逸之氣,她顯然不似一個普通的侍女!
此際已是辰初時分,耀眼的陽光,正從窗幔縫隙中射進來。桌上放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絲麵,原來是稚蘭給他送早點來了。
只聽一陣琤琮之聲,在湖面上飄蕩,猶如燕飛蝶舞,確是輕鬆愉悅之至!
歐陽雲飛落在船上之後,簫聲一止,他也恢復了理智,凝神看去,那輕舟上竟坐著一個薄紗幪面,一身粉紅羅襦的女子!
片刻之後,突然音迴韻轉,若柳暗花明,春風和暢,碧水泛波,那許多美女,一個個脫衣解帶,展露出膚色晶瑩的嬌軀,嬉戲波中。
稚蘭黛眉微皺說道:「公子爺還有甚麼事麼?」
紅衣少女聽得拊掌大笑道:「雲哥哥,你這大笑而別的創舉,不僅新鮮,亦頗有趣,但願一月以後,我們也可以大笑而見!」
稚蘭卻微微一笑道:「這不是李重光的菩薩蠻麼?」
華服老人道:「此處在沙爾湖西北兩百里,只有庫魯克郭勒河通達該處,如此說來,小兄弟在水中,漂流兩百里,始被老夫發現,救護上岸的了?」
但這究竟還是以後的事,現在這第二次彭蠡之宴的謎底,既未到揭曉之時,還是讓筆者筆尖略轉,指向武林山中陷身紅粉劫裏的公孫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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