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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影春水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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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莫邪神劍

第十八章 莫邪神劍

顧青楓謙然答道:「晚輩雖有明師,但可惜資質魯鈍,先師又仙遊太早,致無大成,尚請前輩不吝指教。」
這時,「瑤池使者」畢金環因自己反掌發力的一招「渭水垂絲」,居然接得住「展翅飛龍」孔大騰全力施為的「飛龍捲尾」,胸中已有十成把握,遂在嬌笑連連之下,以自己獨擅的「瑤池摘花手法」,暴雨狂風般,發出七招迴環進擊。
這種想法恰好中了孔大騰的疑兵之計,他以右手拔劍的緩慢動作,吸引了畢金環整個心神,卻驀然左手一揚,一隻「龜背駝龍抓」,帶著丈許絲繩,電疾飛出。
畢金環應聲收掌,目注孔大騰,冷冷說道:「停手就停手,我也不怕你掉甚槍花,飛上天去。」
孔大騰聞言,不怒反笑,笑聲中滿含輕薄意味。
孔大騰濃眉緊皺,竭力支撐,約莫又復支撐了半盞茶時分,額間的汗漬業已變成汗珠,滾滾而落。
龐千曉沉聲說道:「如今便即調集幫中高手,血洗『千危谷』,等到明年四月初四,再當著天下豪雄,搏殺『萬劫魔主』,火焚『萬劫門』。」
孔大騰軒眉狂笑說道:「呼延太歲,你認為孔大騰有甚通天徹地之能,已從『桃花沼』十丈瘴泥之內,取得了那柄『莫邪劍』麼?」
話猶未畢,「鐵劍真人」便搖手笑道:「顧老弟但放寬心,貧道生平足跡幾遍四海八荒,囊中有的是解瘴聖藥。」
顧青楓點頭起身,但卻取起桌上交房四寶,畫了一幅圖形,雙手呈遞與「翻天怪叟」龐千曉道:「這是進入『千危谷』的大致圖形,因此谷太以隱秘,萬一真真果然陷身谷內,老前輩獲得靈鴿歸報,率眾往援之際,或有所用?」
話完,雙手猛力一帶絲繩,果然想利用尖銳異常的「駝龍飛抓」,把畢金環的項上人頭生生摘落。
顧青楓劍眉雙蹙,正在猜測來人是誰,「鐵劍真人」業已向他含笑說道:「顧老弟何必猜測來人是誰。我們悄悄掩去一看,不就知道究竟了麼?」
呼延炳臉色一沉,冷笑說道:「劍倒是一柄劍兒,但恐怕不是什麼『喪門劍』?而是連同武林名宿白陽子屍骨沉在這『桃花沼』的春秋神物『莫邪劍』。」
話音剛了,「瑤池使者」畢金環冷哼一聲,身形晃處,也自化成一朵彩雲,翩然騰空。
話猶未了,「烈火太歲」呼延炳便即怪笑說道:「孔兄有大喜之事,呼延炳怎能不趕來道賀?」
顧青楓聞言,心中半信半疑,目注崖下,只見畢金環笑吟吟的神色如常,孔大騰卻已額間微現汗漬。
一個是高大魁梧,赤紅臉膛,四十來歲的壯漢;一個則是身穿上繪九朵火焰的鮮紅道袍,頭戴燈形金冠,冠中並燃著一朵熊熊火焰的相貌詭異的道人。
謙恭笑容消失,獰厲笑容卻隨之而起,目注「烈火太歲」呼延炳所去的方向,得意地自語道:「呼延炳,饒你兇惡絕倫,依然中了我孔大騰的妙計,落得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兩人到得「六詔」恰值深夜,遠遠瞥見「千危谷」方向,一片彩光,騰空而起!
「萬劫」一派,近年威震武林,孔大騰既知畢金環是「萬劫魔宮七使者」中的領導人物,自然不敢怠慢,「金剛五行掌力」提到十成,一式「排雲見月」,擋拒來勢,口中並怪笑說道:「你們難道從『逍遙使者』崔一葦身如焦炭的死狀之上,還看不出他是中了『烈火太歲』呼延炳頭頂燈形金冠中的『火中之火』?」
但孔大騰的滿臉謙恭笑容,保持到「烈火太歲」呼延炳身形杳後,便即完全消失。
孔凌霄笑道:「依我之見,幫主暫時仍宜坐鎮中樞,靜候各方訊息,『千危谷』之行,則派一二高手,隨顧賢侄先行暗探真真是否身落該地,然後再作決斷!反正當世武林中人,只要知曉『黃衫紅線』龐真真是『三元幫』幫主之女,總必深懷忌懼,不敢輕易對她有所傷害。」
這時,「展翅飛龍」孔大騰已向「烈火太歲」呼延炳抱拳笑道:「呼延太歲,孔大騰與你在烏蒙一別,想不到卻在這『六詔山桃花沼』旁的『桃花瘴』內重逢……」
孔大騰哂然問道:「你方才說是『烈火太歲』呼延炳與你們既無利害,又非仇敵,但不知『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如今尚活在塵世間的,還有幾個?」
這幾句話兒,表面謙遜客氣異常,骨子裡卻尖酸挖苦已極。「烈火太歲」呼延炳雖然屈在臉上,惱在心頭,但對於這「桃花沼」的一澤毒泥,委實毫無辦法,只得自找台階地乾笑幾聲說道:「若要想在這『桃花沼』內,撈取『莫邪劍』,倒也不錯!但萬一傳聞有誤,事屬子虛,豈非白費心力?何況呼延炳身有要事,無法久留,還是請孔兄繼續努力,倘能真個取得這柄春秋神物,也是一樁武林盛事!」
孔大騰鋼牙一咬,獰笑連連,仍然凝勁硬抗,表示不肯屈服。
顧青楓訝然問道:「老前輩有何感觸?如此浩嘆。」
此事既成定局,則「媚香仙子」孔凌霄只有看了顧青楓兩眼,暫遏情絲,點頭含笑道:「幫主之見,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高明,『鐵劍真人』護法功力絕世,劍術通神,比我強勝萬倍,自是理想人選。」
顧青楓含笑問道:「三次『北海劍會』,次次秋色平分,四位老前輩中,難道就無人肯下苦心,爭取……」
「鐵劍真人」笑道:「我尚是第一次見到『萬劫門』下人物,倒要看看這位『瑤池使者』究竟有多高功力?」
「駝龍飛抓」是孔大騰生平絕技之一,畢金環又恃勝而驕,猝不及防,遂被那隻碩大的龍爪將整顆螓首緊緊抓住,爪尖扣入蝤蠐粉頸,立時鮮血迸流,涔涔而滴,把所著的彩衣染成一片腥紅的顏色。
孔大騰見狀,心中一喜,暗想自己的「飛龍身法」,最拿手的便是凌空變化的龍翻龍撲,龍攫龍拿,對方如此應敵,豈非自取其辱。
畢金環神氣十足地傲然笑道:「孔朋友所提的兩項條件,確實均不甚難,畢金環一齊答應就是。」
四掌既合,自然各將真氣內力綿綿貫注掌心,以求震倒對方,獲得勝利。
畢金環早就猜到孔大騰定會如此施為,玉臂微圈,嬌軀一轉,四隻手掌,遂恰好合在一起。
龐千曉搖頭說道:「你不必去,我想請『鐵劍真人』帶隻靈鴿,與顧賢侄同行,只要到了『千危谷』,不論真真在與不在及有無訊息,均立即將鴿兒放回,報知所見。」
畢金環「諸天罡氣」聚處,一記「推嶽搖山」,揚掌隔空擊出,口中並厲聲喝道:「『千危谷』中的那場血案,難道是你所做?」
這七招,招招詭辣無比,逼得孔大騰根本無法騰挪閃展,只好凝聚功力硬接。
出得「三元峽」後,兩人便立展輕功,星夜趕奔「六詔山千危谷」而去。
「展翅飛龍」孔大騰也自含笑抱拳說道:「呼延太歲慢走,恕孔大騰不相送了。」
畢金環被他這種動作弄得有點莫名其妙起來,目注孔大騰,蹙眉問道:「孔大騰,我說錯了什麼話兒?引得你如此發笑?」
這時,孔大騰因不識來人,起了狂傲輕敵之心,目光略注畢金環,冷然問道:「姑娘何人?來此何意?」
畢金環雙眉一剔,冷然說道:「孔朋友要走,卻須將你新得的『莫邪神劍』借我用上一用,藉以搏殺『烈火太歲』呼延炳、『妙音公主』等『苗疆雙怪』。」
顧青楓搖頭示意,「鐵劍真人」又復說道:「紅臉大漢是以外五門功力,逞雄江湖的『展翅飛龍』孔大騰,相貌詭異的道人則是『苗疆雙怪』中的烈火太歲呼延炳。」
孔大騰厲聲狂笑道:「畢金環,如今大概該我把你的項上人頭摘下來了。」
顧青楓見這位「三元幫」幫主目不轉睛地對自己凝神細看,知道對方業已察覺自己與龐真真之間的深厚感情,不禁俊臉微紅,躬身告別。
顧青楓也是滿腹好奇,遂與「鐵劍真人」輕身提氣,先行躍登十來丈山峰,然後躡足潛蹤,悄悄向「桃花沼」方面掩去。
畢金環趕緊手握絲繩,不使孔大騰帶動那隻緊緊扣在自己頭上的龍爪,並欲指尖凝勁,把那絲繩掐斷。
「鐵劍真人」雙眉一軒,低聲笑道:「依我所料,其中曲折尚多,我們且自沉著旁觀,不到最後關頭,不必出手。」
說完,取出兩粒乳白靈丹,一粒自含,另一粒命顧青楓含在口內。
「鐵劍真人」單掌當胸,唸了一聲「無量佛」說道:「孔夫人不必過謙,貧道只是為夫人代勞,跑趟千里長途而已。」
智珠既定,絕學立施,身形一側,欺進三尺,反以「雙龍出水」之勢,向畢金環右脅攻出。
龐千曉含笑接過,心中越發暗讚顧青楓除了人品極為英挺俊美以外,心思亦頗周密,只不知武功程度如何,得了「中條逸士」焦大先生的幾成真傳?怪不得女兒平素凜若冰霜,對幫中一般年輕子弟絲毫不假辭色,原來她已慧眼識人,選中了這樣一位知心愛侶!
這女子藏身石後,「烈火太歲」呼延炳與「展翅飛龍」孔大騰,因所立方位關係,毫無所覺,但顧青楓與「鐵劍真人」,卻居高臨下,故而發覺。
顧青楓見彩衣女子現身,遂對「鐵劍真人」說道:「老前輩,我所料果然不差,來人果是『萬劫魔宮七使者』中武功最高,性情最兇的『瑤池使者』畢金環。」
孔大騰冷哼一聲答道:「你自詡『萬劫門』下要懸滿『十三名手』的人頭,但適才位列『苗疆雙怪』之一的『烈火太歲』呼延炳到此,卻怎的不敢出頭露面?」
「鐵劍真人」聽完,正自微興感慨,卻驀然聽得「桃花毒瘴」所化的彩光之中,隱隱傳來幾聲得意怪笑之聲。
孔凌霄笑道:「火焚『萬劫門』,那是未來之事,不必提它!幫主如今意欲調集幫中高手,共赴『六詔山』,血洗『千危谷』,固是一代豪雄的胸襟,但萬一真真不是落在『萬劫群魔』之手中,其他各地分舵查得確情,飛鴿來報,而幫主又已率眾離山,等到得訊以後,再欲移師,是否可能有鞭長莫及之慮?」
龐千曉點頭說道:「就照你這種辦法,你看和圖書『千危谷』之行,派誰與顧賢侄前去為妥?」
到了「桃花沼」前,只見「桃花瘴」所化的彩光之中,果有二人相對而立。
顧青楓方一點頭,只見「瑤池使者」畢金環發出一陣高傲冷笑,雙眉微挑,以一副哂薄的神情,向孔大騰說道:「孔朋友既把『喪門劍』看得這等重法,倘若我一定要借,又便如何?」
孔大騰見機而退,一抱雙拳含笑說道:「畢姑娘既有壯圖,必當善作準備,孔大騰就此告辭了。」
「鐵劍真人」聽得向顧青楓低聲說道:「看來『展翅飛龍』孔大騰的這柄『長劍』,似與『莫邪神劍』有甚關聯?而其中秘密又被『瑤池使者』畢金環知曉。」
顧青楓答道:「老前輩,我們也應該早作準備,及時出手,千萬不可使那柄『莫邪神劍』落入『萬劫群魔』手內。」
這種打法接法,分明「瑤池使者」畢金環吃了大虧,但兩掌合處,「砰」然巨震,勁氣排空,畢金環與孔大騰各自低哼一聲,全被震出七八尺處,雙雙之間,無甚軒輊。
畢金環喜孜孜地目注孔大騰拔劍的右手,防備他在長劍離鞘以後,有甚猝然進擊動作。
「鐵劍真人」一愕說道:「這是『苗疆雙怪』中『烈火太歲』呼延炳的『霹靂笑』,難道為那『莫邪神劍』而來的,竟有兩起人物,還要發生奪寶之戰?」
「鐵劍真人」向顧青楓笑道:「孔大騰委實氣壞,一上來就施展了他仗以成名的『飛龍身法』。」
「鐵劍真人」搖頭嘆道:「我們四人的劍法互有短長,但也互極靈奇詭妙,功力方面,又復旗鼓相當,故而誰都爭勝有心,誰都剋敵無術。」
顧青楓因途中岑寂,遂故意向「鐵劍真人」問道:「先師已逝,不必再提,但現存的『翻天怪叟』龐幫主、『海天劍聖』展青萍、『釣鼇居士』暨老前輩等四大名劍之中,究以何人劍法稍勝,堪稱第一?」
龐千曉訝然問道:「你為何這樣搖頭冷笑?」
兩股雄勁掌力凌空互接,「瑤池使者」畢金環微退半步,「展翅飛龍」孔大騰身軀一震,罡風四散飛揚,空中「桃花毒瘴」所化的淡淡彩光,也自一陣波動。
顧青楓看得向身旁的「鐵劍真人」蹙眉低語說道:「老前輩,依目前這種情狀,『瑤池使者』畢金環與『展翅飛龍』孔大騰大概要弄成兩敗俱傷,而讓『烈火太歲』呼延炳坐得漁人之利!」
「展翅飛龍」孔大騰對「烈火太歲」呼延炳的言詞之間,盡量忍讓,便因為怯懼他一身火技,以及頭上所戴燈形金冠中的那朵「火中之火」。如今見呼延炳業已手摸金冠,面上怫然動怒,遂趕緊伸手肩頭「嗆啷」一響,拔出那柄比尋常寶劍略長略重的「喪門劍」來,橫在手內,哈哈笑道:「呼延太歲怎的一再認為我出語不誠?如今孔大騰的凡俗兵刃『喪門劍』業已出鞘,你總該看清是不是傳譽千年的春秋神物了吧?」
孔大騰狂笑道:「畢金環不要枉費心機,我這『天絲寶繩』,決非任何刀劍指力能斷。」
畢金環淡淡答道:「烈火太歲呼延炳與我們『萬劫魔宮七使者』既無利害,又非仇敵,讓他活到明年四月初四,再在『萬劫大會』之上伏屍懸頭,也還不遲。」
喝采聲中,真氣微提,身軀一翻,果然矯若神龍地凌空翻到畢金環背後,右掌猛甩,一式「飛龍捲尾」,凝足十二成「金剛五行掌力」,拍向畢金環「笑腰」大穴。
話完,向「展翅飛龍」孔大騰又一抱拳,紅袍閃處,電疾轉身馳去。
顧青楓聽得一驚,暗想自己專心觀看孔大騰與畢金環交手,其他竟無所聞。
「鐵劍真人」方自「咦」了一聲,顧青楓業已說道:「啟稟老前輩,這片彩光,是『千危谷』上方『桃花沼』內的『桃花毒瘴』所在,據說厲害無比,不能擅近。」
孔凌霄聽完,眼珠略轉,搖頭冷笑。
顧青楓愕然說道:「怎會有人甘冒絕險,進入那『桃花沼』彩光之內,莫非志在所說的那柄『莫邪神劍』麼?」
孔大騰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答道:「畢姑娘且請停手,孔大騰技不如人,甘心獻劍。」
這時畢金環見孔大騰除了汗珠滾滾以外,業已全身微顫,馬步動搖,遂又滿面微笑說道:「孔大騰,你若再不自動獻劍,我就要全力施展『諸天罡氣』,把你雙臂震斷,五臟震碎。」
顧青楓在「懷玉山陰風峽」之內,幾乎被畢金環命令「拘魂使者」池中龍把自己千刀寸磔,剖腹挖心,自然對她痛恨頗甚,見狀遂仍以「蟻語傳聲」向「鐵劍真人」笑道:「老前輩,『瑤池使者』畢金環血染衣衫,受罪不小,我倒看她有什麼通天徹地之能,怎生逃出『展翅飛龍』孔大騰這隻業已緊緊抓住她整顆頭顱的『駝龍飛抓』之下?」
「鐵劍真人」笑道:「我嘆息的是舉世之中只有一件異寶,倘能得到手內,揣摩精熟後,必可使劍法大進,冠壓群儔,但此物卻也落入『萬劫群魔』的掌握!」
「鐵劍真人」點頭說道:「只有『蕩魔寶籙』中所載的『摩訶劍法』,www.hetubook.com.com是失傳已久的佛門絕學,必然窮極精微,對我們這些專研劍術之人,大有裨益。」
孔大騰點頭笑道:「呼延太歲你這種推測雖然有理,但可惜與實際情形卻恰巧相反,孔大騰施展『駝龍飛抓』,配上十丈絲繩,在這『桃花沼』中足足抓了大半日之久,空費心力,一無所成,才氣得發出那陣苦笑。」
顧青楓向「鐵劍真人」說道:「老前輩,照這一招雙方硬接的情勢看來,『展翅飛龍』孔大騰恃以自雄的『金剛五行掌力』,並非『瑤池使者』畢金環的『諸天罡氣』之敵。」
孔大騰回手一指肩頭劍柄,狂笑說道:「呼延太歲莫要過獎,孔大騰這柄喪門劍,在尋常武林人物眼中,或許尚有幾分厲害,但若遇行家則不值一笑,遠遜於當世『四大名劍』的精奧神妙,不知幾許?」
「鐵劍真人」輕輕一碰顧青楓,點頭說道:「這畢金環的功力果然不俗,當世中接得下孔大騰『金剛五行掌』力之人並不多見,何況據我看來,畢金環凌空一掌,似乎只用了九成……」
龐千曉覺得孔凌霄所言有理,方自蹙眉點頭,孔凌霄又復說道:「再說即令真真落入『萬劫群魔』之手,或許業已身陷『野人山百丈坪』的『萬劫魔宮』。幫主倘若不顧一切地血洗『千危谷』,則真真是否會被對方挾恨報復,發生什麼嚴重後果?」
畢金環絲毫未把這位以「金剛五行掌」、「喪門十三劍」及「駝龍飛抓」三般絕學馳譽江湖的「展翅飛龍」孔大騰看在眼中,比他更狂更傲地微微一笑說道:「我叫『瑤池使者』畢金環,方才那『苗疆雙怪』中『烈火太歲』呼延炳的來意,是為了企圖在你手內奪取你新得自『桃花沼』內的『莫邪劍』,我的來意,自然與他同樣,亦復如此。」
「鐵劍真人」搖頭笑道:「顧老弟看錯了,據我觀察,『瑤池使者』畢金環武功既高,人又陰險絕倫,『展翅飛龍』孔大騰也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一流,故而『烈火太歲』呼延炳的這項便宜,並不易撿,弄不好還會引火焚身,自找無趣。」
呼延炳的炯炯目光凝注在孔大騰臉上,伸手摸了一摸自己所戴的燈形金冠,滿面殺氣說道:「孔兄,我們最好彼此開誠相見,不必多繞彎子,呼延炳聽得出你那陣笑聲不是苦笑,其中充滿了得意的意味。」
「鐵劍真人」仔細打量了「展翅飛龍」孔大騰幾眼,也頗為奇怪的皺眉說道:「照孔大騰語氣聽來,確實如此,但他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適才出鞘示人的那柄『喪門劍』呢?」
這時,傳信靈鴿業已備好,「鐵劍真人」又向顧青楓微笑說道:「顧老弟,救人之事,急如眉火,我們是否馬上就走?」
「鐵劍真人」越發驚奇問道:「『莫邪劍』一向是在武林名宿白陽子手中,怎會沉落這『桃花沼』內?」
顧青楓遂把「餐霞使者」衛芳華告訴自己的那段故事,對「鐵劍真人」轉述一遍。
孔大騰悚然一驚,這才知道畢金環那式「紫氣東來」原是誘招,目的是在與自己硬拼內力,以便速戰速決。
龐千曉一面命侍童傳令備鴿,一面又向孔凌霄笑問道:「你看我請『鐵劍真人』護法,隨同顧賢侄先行暗探『千危谷』,是否比較妥當?」
心念動處,「金剛五行掌力」已發,一式「天龍降雨」,挾著凌厲掌風,向「瑤池使者」畢金環當頭擊下。
語音至此,忽然低低「咦」了一聲,用手肘略碰顧青楓,驚訝說道:「顧老弟你看,『展翅飛龍』孔大騰身左三四丈外的一塊巨石之後,居然還藏著一個彩衣女子?」
「翻天怪叟」龐千曉兩道長眉猛然一挑,但旋即平落,目注愛妾「媚香仙子」孔凌霄,發話問道:「我血洗『千危谷』、火焚『萬劫門』的打算,有何不當?」
「鐵劍真人」起初並未將顧青楓看得太重,但經過一陣飛馳,覺得對方在腳程方面並不比自己遜色太多,才訝然含笑問道:「顧老弟,你好俊的輕功,但不知在劍術一道之上,是否業已盡得你師父焦大先生的一身絕學?」
「鐵劍真人」搖頭低聲笑道:「『馭氣飛劍』並不可怕,因為劍在真氣遙控凌空擊刺之下,無論勁力及靈活方面,均較劍在人手遜色多多!只不過顯示會這『馭氣飛劍』之人,內功修為必已到了相當火候而已。」
孔大騰故示大方地哈哈笑道:「像沉在『桃花沼』中的『莫邪劍』這等無主之物,人人皆可取得,孔大騰雖有此心,惜無此力,業已知難而退!呼延太歲位列『十三名手』,神功絕藝,冠蓋當時,既也喜愛這柄寶劍,便請施為,孔大騰靜作旁觀,等呼延太歲神物到手,再向你道賀便了。」
可見基本內功方面,雖獲「千年成形何首烏」之助,仍與「鐵劍真人」這等位列「十三名手」的一流高人略有距離。
顧青楓也以「蟻語傳聲」功力向「鐵劍真人」說道:「根據那女子所著的彩衣判斷,必定是『萬劫』門下,但因面目難辨,不知是『瑤池使者』畢金環、『餐霞使者』衛和*圖*書芳華及『桃花使者』連城玉之中的何人而已?」
孔大騰笑道:「我聽說『萬劫門』下的十三白骨圓環,是專備懸頭之用,你為什麼只要我陳屍『萬劫門』下,而不要我懸頭『萬劫門』下?」
畢金環冷然一笑,目光覷定孔大騰肩頭的劍柄,緩緩說道:「孔朋友既然未曾獲得『莫邪劍』,便把這柄『喪門劍』借我用用也好。」
「鐵劍真人」微嘆一聲說道:「當世『五大名劍』之數,自你師父逝後,始終無人能在劍法造詣之上補此缺額!我看顧老弟聰明靈慧,根骨上乘,倘肯痛下苦功,他日或有厚望。」
呼延炳冷冷說道:「我早知道孔兄志在撈取沉落這『桃花沼』中的『莫邪神劍』,適才又聽得你長笑之聲,遂料定必是利用你那生平得意的『駝龍飛抓』,把劍撈到手內。」
呼延炳目光略注,看出「展翅飛龍」孔大騰手中「喪門劍」果是凡鐵,不由窘得臉上通紅,微抱雙拳歉然笑道:「孔兄請恕呼延炳多疑之罪。」
顧青楓手指漫空彩光說道:「那『桃花毒瘴』厲害非……」
語音了處,身軀旋轉,猛力狂掄,畢金環只好雙手緊緊握住頸前尺許絲繩,像隻大美人風箏般的,被孔大騰掄得飄然凌空飛起。
孔大騰冷然答道:「常言道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烈火太歲』呼延炳、妙音公主等『苗疆雙怪』,擄著『紫青玉女』孟紅綃,及『氤氳使者』莊夢蝶,自『千危谷』中走出,一路得意自語,孔大騰恰在暗中,故而聽了個清清楚楚。」
孔大騰身軀又是一震,目光微轉,含笑答道:「呼延太歲怎的這等說話?誰不知道『展翅飛龍』孔大騰半生所學,就是『金剛五行掌』及『喪門十三劍』?」
「鐵劍真人」點頭說道:「顧老弟大概猜得不錯,來人不僅志在『莫邪神劍』,且從他得意的笑聲之中加以推測,可能劍已到手?」
顧青楓佩服無已,應聲答道:「老前輩眼力真好,『桃花沼』內確實雜有劍氣精芒,因為那沼中沉有一柄春秋神物。」
孔大騰微吃一驚,狂態稍斂,訝然問道:「你是『萬劫魔宮七使者』中的為首之人?」
顧青楓循著「鐵劍真人」所說的方向看去,在皓月銀輝之下,果見一塊巨石之後,隱藏著一個彩衣女子。
顧青楓問道:「老前輩所說異寶,是不是『蕩魔寶籙』?」
畢金環「煉石補天」及「屠龍指」兩招用空,身軀依然照直上升,直等腰後勁風襲到,方自香肩傾處,右掌倒掄,以一式「渭水垂絲」,硬接孔大騰的「飛龍捲尾」。
畢金環柳眉雙揚,傲然點頭說道:「你既知『萬劫』一派的威力,就該乖乖地把那柄『莫邪劍』獻出,以免死在我的手中,陳屍『萬劫門』下。」
顧青楓點頭答道:「就是干將莫邪所鑄雌雄雙劍中的雌劍『莫邪』。」
說完,略作沉思,向顧青楓低低說道:「武林奇客忽聚『六詔』,必有重大原因,也許不僅只是為了那柄與『白陽子』同沉『桃花沼』的春秋神物『莫邪寶劍』。老弟盡量提氣輕身,我們莫露絲毫形跡,悄作旁觀,可能對真真姑娘失蹤之事,會有重大收穫?」
這種情況入目,顧青楓不禁心中一動,暗想孔大騰素以掌力逞雄,即或不敵畢金環,也決不會才只支撐這片刻,額間便現汗漬。這分明是故意示弱,其中必藏有什麼誘敵毒計。
「鐵劍真人」驚奇問道:「春秋神物?」
龐千曉越聽越覺自己適才所作措置確實略嫌魯莽,遂向孔凌霄問道:「依你之見,又便如何?」
顧青楓忽然想起「桃花使者」連城玉已蒙「萬劫魔主」授以「馭氣飛劍」之事,遂向「鐵劍真人」說道:「據晚輩所知,『萬劫魔宮七使者』中的『桃花使者』連城玉,已練會『馭氣飛劍』之術,『萬劫魔主』想必更為高明。」
顧青楓旁觀者清,畢金環卻當局者迷,她見孔大騰已現出疲態,遂得意地嬌笑幾聲,雙眉一軒,綿綿加力。
「鐵劍真人」笑道:「若從外號看來,展青萍似乎獨擅勝場,但他為了想證實他那『海天劍聖』的頭銜,曾經連開三次『北海劍會』,結果不僅未能勝過我與『翻天怪叟』龐幫主絲毫,即與『釣鼇居士』,也是難分軒輊。」
顧青楓失聲叫道:「老前輩說得一點不差,顧青楓在『懷玉山陰風峽』內,便是被『桃花使者』連城玉施展馭氣遙控的『飛花點穴,散蕊迷魂』手法所制。」
「鐵劍真人」久走江湖,足跡幾遍宇內,對這蠻煙瘴雨之地,亦曾屢屢經行,早就看出那片彩光是極厲害的毒瘴所化,遂點頭說道:「我也看出那片彩光是種厲害毒瘴,所驚奇的只是毒瘴之內,彷彿還雜有絕世罕見的劍氣精芒?」
顧青楓聞言深覺「鐵劍真人」所說有理,「鐵劍真人」又復說道:「但學會『馭氣飛劍』之術以後,倘用以控制『金錢鏢』、『柳葉刀』等一類輕巧暗器,使之能夠凌空變化,隨意飛翔,卻令人防不勝防,厲害無比。」
孔大騰聽到此處,突然又是一陣縱聲狂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
孔大騰知道對方可能早就隱身在側,看破自己的秘密,事已至此,必難善了。
孔大騰微微一震,濃眉雙揚,目注「烈火太歲」呼延炳,發話問道:「孔大騰憑藉一雙肉掌,闖蕩江湖,名未成,業未就,哪裡會有什麼值得慶賀之事?」
兩人才走數步,「桃花瘴」中又復傳來一陣攝人心魂的震天長笑。
說到此處,語音略頓,抬頭凝望雲空,發出一聲長嘆。
敵意雖明,但已不能中途變式,因為這種情勢之下,誰一略露隙縫,誰就立將折在對方掌下。
畢金環目射兇芒,眉騰殺氣,厲聲叫道:「好個『苗疆雙怪』,畢金環在一月以內,立誓血洗苗疆『烈火』、『妙音』雙洞!」
顧青楓聞言,用「蟻語傳聲」向「鐵劍真人」訝然說道:「老前輩,照這『展翅飛龍』孔大騰的話意聽來,好似他真以什麼『駝龍飛抓』配上十丈絲繩,撈得了春秋神物『莫邪劍』?」
話猶未了,畢金環已向孔大騰厲聲問道:「孔大騰,『千危谷』之事既是『烈火太歲』呼延炳所作,你卻如何知曉?」
遂也不再低聲下氣,委屈求全,雙目一張,神光奔射地厲聲答道:「畢姑娘一定要借,卻也不難,只要勝得了我『金剛五行掌力』,或是把孔大騰的六陽魁首斫下。」
畢金環冷冷答道:「萬劫門下的十三白骨圓環,是準備懸掛當世武林『十三名手』的項上人頭,你那顆頭顱的份量似還不夠?」
說到此處,一片銀鈴脆笑,突起夜空。
孔大騰見對方竟如此輕視自己,不由氣得怒火高騰,厲嘯一聲,身形斜拔四丈有餘,凌空飛起。
「鐵劍真人」笑道:「今夜好戲還多,顧老弟可曾聽出那『苗疆雙怪』中的『烈火太歲』呼延炳,業已悄悄踅回,如今正隱身在那崖角之後麼?」
「媚香仙子」孔凌霄見龐千曉不贊成自己與顧青楓同行,自然微覺失望,但又不便形諸神色,柳眉雙挑,正待發話,那位不湊趣的「鐵劍真人」已先說道:「貧道願與顧老弟同赴『千危谷』,並因事關真真姑娘安危,似應立即啟程,幫主請命他們快把靈鴿備好。」
顧青楓暗想,這位「展翅飛龍」裝得真像,畢金環大概要上惡當。自己靜靜旁觀,著實增加了應付江湖險惡的不少見識。
孔大騰聞言臉色大變,雙眉一剔,厲聲獰笑道:「武林人物,多半都把稱手兵刃,視作第二生命,孔大騰對於我這柄『喪門劍』何獨不然?畢姑娘是否覺得你這種要求,有點過分?」
孔大騰也算一流人物,極為識貨,知道這招「紫氣東來」,來勢雖緩,但中藏無數變化,故而最佳應付之法,便是搶在對方一切變化開始之前,發動反擊。
畢金環銀牙微咬,目光中煞氣漸濃,問道:「你又笑什麼?」
呼延炳怪笑說道:「孔兄的『金剛五行掌』早已馳譽江湖,如今再加上一柄厲害兵刃,還愁什麼盛名不成?大業不就?」
孔凌霄緩緩說道:「我笑幫主平素料敵如神,何等沉穩機智?今日想因真真身遭險厄,關懷過度之故,竟自有點匆忙魯莽,措置不當起來。」
孔大騰手挽絲繩,不住狂掄,畢金環因自己倘若雙手一放鬆,便難免被「駝龍飛抓」生生把頸項抓斷!故而只有咬緊牙關,提氣輕身,任憑對方盡情戲耍般的,將自己掄得滿空飛舞。
孔凌霄委實對顧青楓的英挺丰神深懷愛意,遂毛遂自薦地應聲說道:「我去如何?」
「鐵劍真人」一問經過,知道「萬劫群魔」個個皆有一身詭異武學,心中不由微生驚覺,減了幾分輕敵之念。
風狂雨驟的七招接罷,畢金環玉掌雙伸,又是一招「紫氣東來」,向孔大騰胸前,徐徐推去。
孔大騰搖頭嘆息道:「丈夫一言,快馬一鞭,孔大騰既已認敗服輸,甘心獻劍,畢姑娘何必還要多疑?」一面發話,一面果然伸手肩頭,緩緩拔取那柄似乎與「莫邪神劍」極有關聯的「喪門長劍」。
畢金環咯咯一笑,左手「煉石補天」,凝足「諸天罡氣」,迎擋孔大騰的來勢,右手施展出「屠龍指」,反向對方的「腕脈穴」上戳去。
畢金環咯咯嬌笑道:「孔大騰,你要我勝過你『金剛五行掌力』的第一項條件,畢金環業已照辦兌現!再不交出『喪門劍』來,我就要履行第二項條件,摘下你的六陽魁首。」
「展翅飛龍」孔大騰大吃一驚,循聲注目,只見左側後方三丈來外的嵯峨巨石堆中,有位彩衣宮裝女子緩步走出。
呼延炳兩道炯炯眼神,凝注在「展翅飛龍」孔大騰臉上,怪聲狂笑問道:「孔兄,你在明人之前,何必還說暗話?你肩頭兵刃,真是一柄喪門劍麼?」
孔大騰認得對方以「煉石補天」及「屠龍指」兩招並用,正是剋制自己這式「天龍降雨」的極好手法,也不禁喝采叫道:「『萬劫』門下,果然不俗。」
「鐵劍真人」運用「蟻語傳聲」功力,向顧青楓耳邊低聲問道:「顧老弟,你可認識這兩個人麼?」
孔大騰臉上神色一變,勉強笑道:「我為了那柄『莫邪神劍』費盡心力,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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