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劍影春水

作者:諸葛青雲
劍影春水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廿八章 解鈴繫鈴

第廿八章 解鈴繫鈴

顧青楓正自嘆息無處尋找「紫青玉女」孟紅綃,及「黃衫紅線」龐真真,誰知那位化名為「降魔郎君」黃慕楓的「紅衫黃線」龐真真就在他所坐的這塊大石之後。
念猶未了,「紫清玉女」孟紅綃的身影,竟直向「黃衫紅線」龐真真所立的峰頭馳來。
龐真真看得心中一跳,囁嚅問道:「老人家,難道顧……顧青楓兄的病……病勢……」
龐真真一聲「楓哥哥」出口,自知失言,卻悔已無及,只得硬著頭皮仍舊撲將過去!誰知顧青楓如今竟已雙顴似火,神智昏迷,根本對她所呼的「楓哥哥」三字,未曾入耳。
龐千曉向「媚香仙子」孔凌霄說道:「『玄玄魔女』萬飛霜心腸狹隘,妒念奇重,萬一那『天蠶仙娘』真是她時,則你在身畔反而更會為我多添不便。」
暗想怪不得楓哥哥神情那等愧悔,紅姊那等難過,原來他昨夜竟在「三元峽」中,與假龐真真互相好合,今晨久立高崖,被嚴勁山風一吹,再聽任冰冷的山泉澆得全身水濕,以致染了「陰寒」及傷肝重症。
「鐵劍真人」笑道:「幫主意中之人,莫非便是『火孩兒』鄔香主?」
「樂天樵子」歐陽川在第五日上,見顧青楓神智業告完全清醒,體力已漸復原,遂再行為他細診脈息,察看是否病已全好。
龐真真診察不出顧青楓病狀,只得先餵他服下兩粒武林中極為珍貴,功能護心保命的龍虎靈丹。
她獨立高崖,雖正臨「三元峽」口,距離卻遠,何況又在黎明前的極度黑暗之間,自然看不清對方是誰?只暗覺平素好手如雲,警戒森嚴的「三元幫」,今夜怎的成了任人出入的鬆弛情況。
「黃衫紅線」龐真真的其他心願,便是想倚仗古洞中新得的「干將劍」,去往「六詔山桃花沼」,運用「雌雄雙劍」氣機吸引之理,把沉在毒泥中的「莫邪劍」取出,趕到「萬劫大會」之上,將這兩柄春秋神物贈與顧青楓、孟紅綃,並留下「風雲雷雨劍譜」、「桃花軟甲」,以忠「釣鼇居士」之託,再將「列缺神斧」歸還老父,便可萬緣皆了,毫無牽掛地自求解脫。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道:「這是極為難得的『龍涎草』,可惜年限略淺,僅呈紫色,未有紅邊,倘若四邊赤紅,中央紺紫,即是千年神物,慢說各種苗疆毒蠱足可草到病除,便連生死人、肉白骨,甚至青春不老、永駐紅顏,也不算什麼難事的了。」
顧青楓長嘆一聲,點頭接口答道:「歐陽老人家的指法之高,委實堪稱絕世!你所說的奇異潛力,可能就是我腹中的『天蠶毒蠱』?」
他們同往苗嶺之事,留待後敘,如今再復提到「中條劍客」顧青楓方面。
龐真真急道:「照老人家這樣說來,顧兄除非向苗女屈服,於百日以內自投『天蠶谷』外,豈非束手待斃?」
「火孩兒」鄔赤欣然道:「鄔赤早就覺得『苗疆雙怪』中的『烈火太歲』呼延炳太以盛氣凌人,如今既然有事往苗疆,正好會他一會。」
歐陽川這「樂天草廬」,就建造在孟紅綃、龐真真尋到「干將劍」的那座秘洞之外的幽谷谷口。
龐千曉點頭說道:「我自應前去一查此事,倘若那位真兒當真是我骨血,我還要把她接回『三元峽』內。」
這幾句話兒,聽得龐真真怒滿心頭,但又不便發作,只得眉梢一聚,冷然說道:「顧兄此話,恐怕有些言不由衷?」
龐真真氣得搖頭說道:「顧兄簡直信口胡言,慢說龐幫主只有一個女兒,便算真有兩位千金,也不會同命一名,姊妹無別。」
龐真真主意剛定,顧青楓業已淒然一嘆,站起身形,向崖下走去。
龐真真聽得柳眉一蹙,向「樂天樵子」歐陽川問道:「歐陽老人家,顧兄神智是否尚未完全清醒,不然怎會滿口胡言?」
顧青楓長嘆一聲說道:「古人說得好:『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顧青楓雖然作了一件敗德無行之事,仍願向歐陽老人家及尚兄坦白一陳!」
龐真真知道顧青楓這種舉措,一定是心中煩悶得無法排洩,才想借著冷泉澆頭,一清神智!思忖之間,顧青楓竟似煩悶未消,索性仰起頭兒,聽任那冰冷山泉,沖激在面門之上,並咕嘟咕嘟地,hetubook.com.com咽了幾口。
他略為定神以後,仰天悲聲叫道:「顧青楓,顧青楓,你作出如此無恥荒唐之事,有何面目再見紅妹、真妹,不如乾脆跳崖一死。」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道:「高僧『法眼』曾向泰欽禪師發問:『虎項金鈴,誰人解得』?」
龐千曉聞言,遂命人將「火孩兒」鄔赤叫來,告以即有苗疆之行,命他準備足以剋制毒蠱的諸般火器。
龐真真聽得毛髮悚然,向「樂天樵子」歐陽川躬身陪笑說道:「歐陽老人家,你就是當世華佗,今之扁鵲,既然這等說法,便請再為顧兄身中『天蠶毒蠱』之事,一施妙手如何?」
龐真真問道:「什麼故事?」
誰知藏在暗處窺伺好久,見「紫清玉女」孟紅綃竟也在出洞之後,略一徘徊,等到夜間進入「三元峽」內。
楓哥哥怎會也在此時趕到了「三元峽」內!念猶未了,顧青楓居然也與「紫清玉女」孟紅綃一樣,不謀而合,直撲龐真真所立之處。
龐真真愕然問道:「歐陽老人家因何看出這顧青楓的人品並不十分正直?」
但那人剛剛站起,顧青楓突又止步搖頭嘆道:「不對,不對,我若這樣一死,未免太不清白,應該在百日之內,設法尋到紅妹、真妹,說明經過,然後拔劍自盡,才死得比較光明磊落。」
原來龐真真在那古洞之中留書把自己的真實身分告知孟紅綃後,以為孟紅綃必然走去,自己便可設法再回「三元峽」內,探聽探聽那位假龐真真究竟是何來歷?怎會與自己生得一般無二。
至於衣著方面,雖然一時難易,亦可脫去黃衫,僅以短裝出見。
不貪名利復何憂,所喜山居樂事稠,
「樂天樵子」歐陽川搖頭笑道:「天生一物,必有一剋,但苗疆毒蠱,係各人自煉,無法得知其中究含何物,卻怎生下手相救?」
龐真真聽說顧青楓有救,這才芳心略定,「樂天樵子」歐陽川又復向她問道:「這位顧青楓老弟可有家室?」
「樂天樵子」歐陽川一面起身親為顧青楓處方煎藥,一面微嘆道:「『情』之一字,用得正時,可以沛乎天地!用得正時,可以顛倒乾坤!任憑你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最難過的便是『情關』一道!能夠參得透紅粉骷髏,空花色相的,在這大千世界之內,卻有幾人?」
此人也住在「九疑山」中,但與人無忤,與世無爭,自號「樂天樵子」。
龐真真因顧青楓死裡逃生,芳心大慰,本在滿面含笑,但忽見「樂天樵子」歐陽川一面為顧青楓細心診脈,一面卻又流露出奇異的神情,遂不禁愕然問道:「歐陽老人家,顧青楓兄的病勢難道還有什麼變化不成?」
「樂天樵子」默然片刻,細診脈象,縮手起立,搖頭笑道:「若照尚老弟如此說法,則這位顧青楓老弟的人品,卻未見得十分正直的呢?」
龐真真一聽歌聲,便知是「樂天樵子」歐陽川採藥回轉,不禁怦然心喜,抬頭望去,果見一位芒鞋赤足的蓑衣老人,肩負藥鋤,手提藥囊,自崖角右方緩緩轉出。
龐真真微一躊躇,想起「釣鼇居士」所贈易容變音靈藥甚多,只要顧青楓稍微離開大石,便可悄悄另取一粒,重新改變容貌。
但她剛剛立計,正欲飄身之際,「三元峽」中又復馳出一條人影。
龐真真道:「小弟生長湘南,與『三元幫』中人物多半熟悉,似乎聽得龐老幫主的愛女龐真真,對於顧兄青眼獨垂,兩情互洽,怎會用苗疆毒蠱加以暗算。」
她因亟於明白其中究竟,遂銀牙暗咬,自峰腳之後現身緩步走出。
龐真真陪笑答道:「晚輩曾從『三元幫』『翻天怪叟』龐幫主口中,得聞老人家神醫盛譽。」
龐真真見「樂天樵子」歐陽川無力制蠱,知他決非推委,不禁愁鎖雙眉,又復問道:「老人家,難道凡屬中了蠱毒之人,便均無藥可救?」
第二樁是照顧青楓的語氣聽來,自己與孟紅綃暗探「野人山百丈坪」之際,顧青楓居然也在「萬劫門」前,當時為何遍覓不見。
但她正在獨立峰頭,愁腸百轉之際,忽見「三元峽」內,電掣雲飛般馳出一條人影。
「樂天樵子」歐陽川眉頭微和*圖*書蹙,含笑說道:「既參華扁技,便有濟人心,歐陽川亟願為顧老弟一盡綿薄!但我對於苗疆毒蠱,只能防患未然,不能制之已發,顧老弟所中的『天蠶毒蠱』業告深入肺腑,卻是奈何?」
龐真真看得越發驚疑萬狀,猜不透顧青楓到底受了什麼重大刺|激。
龐真真既覺心中一定,又覺心中一酸,因為她略通醫道,業已看出顧青楓的這突發病勢極為凶險!雙目噙珠,秀眉緊蹙,仔細為顧青楓一診脈息,不由越發沒了主意。
「三元峽」口,也在這熹微曙光之中,馳出第三條人影。
龐真真雖知「樂天樵子」歐陽川所診所說均係實事,但仍極度信任顧青楓的品格,只是芳心存疑,準備靜等顧青楓病勢痊癒,再行細問經過,並探聽他為何自稱在百日以內便將五臟寸裂之故。
僅從那種絕世身法之上,「黃衫紅線」龐真真便看出來人竟是入峽未久的「紫清玉女」孟紅綃。
顧青楓急怒傷肝及受了陰寒等兩樁病勢,本極兇險,但在「樂天樵子」歐陽川岐黃妙技悉心調治,暨龐真真衣不解帶,全神服侍之下,本身體力又強,遂於五日以後,即告霍然痊癒。
這「樂天樵子」複姓歐陽,單名一個川字,不識武功,卻精通醫理文學,連「翻天怪叟」龐千曉都對他頗為敬重,嚴令「三元幫」徒不許對歐陽川妄加驚擾。
語音一頓,目光凝注顧青楓問道:「顧老弟,我診斷你脈息之際,發現你體內似有一種奇異潛力!倘若一旦發作……」
「樂天樵子」歐陽川弄得也自茫然道:「顧老弟病已全好,但『翻天怪叟』龐千曉幫主的膝下,分明只有一位獨生愛女。」
龐千曉聽得點頭說道:「這樁事兒,似乎只有真人所作這種推測可以解釋。但那『苗嶺天蠶谷』中的『天蠶仙娘』,會不會就是失蹤已久、不知生死的『玄玄魔女』萬飛霜呢?」
「樂天樵子」歐陽川「哦」了一聲,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片異樣的神色。
她獨自傷心片刻以後,沉沉暗黑的天空中,也由東方透出一些熹微的曙光。
龐真真慌忙陪笑說道:「老人家神醫絕代,自然指下無虛,還請趕緊賜以妙藥!晚輩適才是在思忖,這位顧青楓兄平素人品確極端正,怎會突然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龐真真笑道:「小弟與顧兄雖屬新交,但對『中條劍客』的英名卻欽遲已久!彼此既然氣味相投,何必再分你我?倒是苗疆惡蠱,陰毒難防……」
「黃衫紅線」龐真真暗忖孟紅綃胸襟向來仁厚寬大無比,如今這等神情,到底是為了何事。
龐真真易容變音,並脫去外著黃衫之舉,無非不願使顧青楓認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但她這一聲衷心焦急而脫口叫出的「楓哥哥」,豈不自露馬腳,前功盡棄。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了一笑,緩緩答道:「據我診斷,他的病勢是急怒傷肝,加上受了陰寒。」
「黃衫紅線」龐真真思念著顧青楓,思念老父,又復感傷自己紅顏已毀,不願見人,多般愁緒齊集心頭,使得這位骨傲心高的絕代俠女悽惶不已,悲從中來,銷盡英風,淚如雨落。
正在猜測,孟紅綃驀一偏頭,遂使「黃衫紅線」龐真真瞥見她滿面淚痕,連胸前羅衫之上,也佈滿了一片模糊淚漬。
「紫清玉女」孟紅綃一走,「黃衫紅線」龐真真平添滿腹疑雲,決定趕緊潛入「三元峽」,看看峽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怪事,能令胸襟高朗無比的「紫清玉女」孟紅綃,傷心到那等地步?
顧青楓急道:「尚兄怎不信任小弟?我說的全是實言,至於為何姊妹同名,恐怕只有詢問『翻天怪叟』龐幫主,才知究竟的了。」
她在懷疑難釋之下,想起自己如今業已易容更名,何不索性現身走出,設法與顧青楓互作深談,豈不便知究竟。
「媚香仙子」孔凌霄笑道:「幫主這種想法也有可能,你要不要走趟『苗嶺天蠶谷』,拜訪拜訪這位威震苗蠻的當世第一養蠱能手?」
「黃衫紅線」龐真真因此時不宜與孟紅綃見面,遂趕緊藏入一塊大石之後。
顧青楓起初尚以為昨宵的一夜荒唐,乃是夢境!如今看了巾上字跡以後,不禁愧悔萬分,全身汗下如雨。
https://m•hetubook.com.com中不禁好生驚奇,暗想紅姊入峽未久,怎的忽然退出?並跑得這般快法,身後又未見有人追襲。
顧青楓為「媚香藥酒」所迷,情慾奔放,享盡溫柔,但巫山夢罷,一覺醒來,枕邊餘香猶在,「天蠶女」龐真真卻芳蹤早渺,只留下一條素巾,上書:「天蠶在腹,萬勿變心,百日之間,苗嶺重聚。」
「樂天樵子」歐陽川搖頭答道:「顧老弟的病勢已愈,但我卻發覺另外一件怪事。」
顧青楓立足高崖絕頂,讓那寒厲的山風吹得遍體悚然,接連打了幾個冷顫,神智反倒覺得清醒了一些。
話音一了,身形復閃,便欲向崖下縱落,在巉巉亂石之間,求得解脫。
心念才動,又聽顧青楓在石上長嘆一聲,自語說道:「紅妹、真妹,這也要怪你們不該假扮什麼『降魔郎君』、『蕩魔秀士』,倘若在『野人山萬劫門』前,我就認出你們的本來面目,哪裡還會聚鐵九州,鑄成大錯,永遠無法彌補。」
龐真真失驚叫道:「顧兄,你何時曾與苗疆人物打過交道?不然怎會中了蠱毒之內最厲害的『天蠶毒蠱』?」
顧青楓嘆道:「我是中了『三元幫』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之女龐真真的暗地算計。」
龐真真見狀,越發駭然,幾乎縱身躍出,欲拉著孟紅綃的手兒,一問究竟。
龐真真生恐追蹤不及,顧青楓那等傷心之下,可能會出什麼意外?遂趕緊提氣輕身,足底加勁。但剛剛轉經峰腳,卻見顧青楓在一條凌空飛墜的山泉之下,聽任那冰冷的山泉把自己的頭髮衣衫,淋得透濕。
「黃衫紅線」龐真真因根本不知道顧青楓正在「三元峽」內與那位「天蠶女」龐真真洞房花燭之事,暗想自己容顏被毀以後,自覺不能與顧青楓匹配,情天難補,生趣毫無,本擬一死解脫,但因堂上尚有老父之故,才躊躇莫決。
第三樁是顧青楓究竟做出什麼大錯?竟有「九州聚鐵」及「無法彌補」之語。
孟紅綃上得峰頭,毫無其他動作,只是面對「三元峽」,在嚴寒夜風獵獵飄衣之中,木然癡立。
那人藏好不久,顧青楓竟也走到這塊石上落坐,右手握拳,向左掌上狠狠一擊,恨聲說道:「但茫茫海角,莽莽天涯,我卻往何處尋找紅妹、真妹。何況時期僅有百日之限,過了百日,我就將五臟盡裂而死!」
這第三條人影,便是「中條劍客」顧青楓,但他前在「野人山百丈坪」冒充「百變無常」郝大風時,因怕漏出馬腳,一切均小心翼翼地竭力掩飾,致未被暗藏「萬劫門」上的「紫清玉女」孟紅綃與「黃衫紅線」龐真真識破身分。
龐真真慌忙化開一粒「易容丹」塗在臉上,又服食了一粒「變音丸」,脫去外衣黃衫,悄悄追蹤,隨後窺探,經過這一陣忙碌,顧青楓的身形已在二三十丈以外,並已下到崖底,轉過一重峰腳。
龐真真既想起此人,遂彎腰抱起那全身水濕,神智昏迷的顧青楓,急急向「樂天樵子」歐陽川所居的「樂天草廬」趕去。
但龐真真剛剛現身,顧青楓卻突然呻|吟一聲,跌倒在地,不住亂滾,好似痛苦已極!龐真真見狀,不禁震驚欲絕,急叫了一聲「楓哥哥」,便自縱身撲過,觀看究竟。
龐千曉微一擺手,正待發話,「鐵劍真人」已先笑道:「柳夫人尚在閉關,功行未滿,幫中事務需人主持,孔夫人最好留守,由貧道奉陪幫主,走趟『苗嶺天蠶谷』便了。」
龐真真應聲答道:「他既無妻子,又無父母,是孑然一身,遊俠天下。」
「樂天樵子」歐陽川雖然不通武功,但久作山居,腰腿自健,鎮日芒鞋竹笠,採藥砍柴於雲深竣嶺之處。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道:「顧老弟及尚老弟難道忘了我方才所說,對於苗疆惡蠱雖難制之已發,卻能防患未然麼?」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道:「有樁佛家故事,尚老弟定然知曉。」
這一來不禁更把龐真真弄得滿腹疑雲,猜不透顧青楓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與孟紅綃之事?及為何活不過百日便將五臟俱裂而死。
原來龐真真起初以為顧青楓是誤飲毒泉,才致猝然病倒!但脈象之中,卻又似傷寒?又似傷肝?毫無中毒模樣。
說到此處,恍然頓https://www.hetubook.com.com悟地「哦」了一聲,又道:「解鈴原是繫鈴人!歐陽老人家的用意,莫非是命顧兄仍需向『天蠶女』龐真真身上設法解救?」
第一樁是顧青楓怎會知道「三元峽」中的贗鼎龐真真不是自己?及自己與孟紅綃假扮成「降魔郎君」、「蕩魔秀士」之事。
龐真真大喜問道:「老人家有何明教?」
龐真真照樣利用大石隱身,聽得顧青楓幾句愧恨自責之言以後,心忖怪不得紅姊那等傷心?楓哥哥果然做出了有愧紅姊而欲自盡謝罪之事。
如今既有另一位龐真真可代自己奉侍高堂,克盡孝道,則只要等其他心願完成以後,便可含笑歸真,離開這煩惱的塵世。
「黃衫紅線」龐真真哪知這條人影,便是與自己一胎孿生,並又同名的「天蠶女」龐真真,已和顧青楓花開並蒂,共度良宵,如今正獨自回歸苗嶺。
這時「三元幫」中人物,多半醉臥未起,即有少數輪值弟子,因知顧青楓乃是幫主的東床嬌客,故而均不相攔,讓他容容易易地出了「三元峽」外。
「樂天樵子」歐陽川聞言,遂立為顧青楓診斷脈息,並向龐真真笑道:「歐陽川長居『九疑』,從不出世,尚老弟是怎生知我略通醫理?」
「媚香仙子」孔凌霄聞言笑道:「幫主何時啟程?我陪你去。」
龐真真聽到「青春不老,永駐紅顏」八字,想起自己容貌已毀,滿臉傷瘢,不禁心頭一酸,雙睛濕潤,趕緊偏過頭去,勉強鎮定心神,淒然忍淚!

顧青楓身後之人,聽了他這番自言自語,知道他目前死念已消,才暗暗透了一口長氣,重又藏入大石之後。
「陰寒」二字,聽得龐真真臉上一紅,耳根一熱,心頭也一陣狂跳。
顧青楓愕然問道:「小弟生平從不謊言,尚兄何出此語?」
顧青楓把這紫色草葉略為湊近鼻端,便嗅得一片清幽奇芬,知是珍貴藥物,遂含笑問道:「請教老人家,此草何名?及怎樣用法?是否可以預防一切苗疆惡蠱?」
孟紅綃微抬螓首,仰望雲空發出一聲充滿悲涼的長嘆,然後頓足飄身,縱落峰下,電疾馳去。
「媚香仙子」孔凌霄聽得失笑說道:「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便前去,引得那位『玄玄魔女』大興醋海風波!且命蕭英、蕭俊隨行,侍奉幫主。」
暗想自己作出如此荒唐舉措,如何對得住「紫清玉女」孟紅綃、「黃衫紅線」龐真真等兩位紅顏知己。
靈丹入腹有頃,顧青楓依然全身火熱,昏迷不醒,龐真真不禁愁腸百結,苦思解救之道。
說完,遂把「三元峽」內所經,詳細敘述一遍。
「樂天樵子」歐陽川忽然見有人站在自己的草廬之外,先是一愕,但是由龐真真所抱的顧青楓身上猜出來意,搶前幾步,含笑問道:「小哥兒怎樣稱呼?你懷中所抱是誰?怎知歐陽川略通醫道,來此求治?」
「樂天樵子」歐陽川起身取來一隻藥箱,自箱中檢出四片紫色草葉,遞與顧青楓及龐真真,每人兩片。
顧青楓搖搖手叫道:「不對,不對,龐幫主大概有兩個女兒,均名『真真』,只是外號有別,一個叫『天蠶女』,一個叫『黃衫紅線』。」
但想到此處,又覺不對,因為顧青楓與自己東海求醫,長途相共,終日耳鬢廝磨,甚至投懷送抱的享盡溫柔,尚且發|情止禮,絲毫未及於亂,怎會在這一夜之間,便與那位假龐真真有了合體之好。
「火孩兒」鄔赤聞言,遂去摒擋一切,準備侍從「翻天怪叟」龐千曉及「鐵劍真人」,一同前往苗嶺。
龐真真經過再度易容及變音更名,顧青楓果然認不出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渴欲相尋的「黃衫紅線」!只把這位尚心仁視為救命恩兄,感激不盡。
龐真真見顧青楓說得如此逼真,越發疑雲滿腹,蹙眉問道:「顧兄既然這等說法,能否把詳細經過見告?」
留書完畢,走出「飛虹水榭」,因胸中憤怒難消,回手一掌,竟把水榭門戶,拍得四分五裂。
龐千曉想了一想說道:「此去可能頗有兇險,何況與那般養蠱能手折衝,較諸一般江湖爭鬥,又自不同,故而蕭英、蕭俊不必隨行,我要選拔一名香主同去,倒有大用。」
顧青楓苦笑地說道:「尚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與小hetubook.com.com弟相識,並頗稱投契的是『黃衫紅線』龐真真!用『天蠶毒蠱』對我暗算的是『天蠶女』龐真真。」
顧青楓身形才閃,他身後丈許以外的一塊大石之後,霍然站起一人,似欲對他搶救,不使他投崖自盡。
龐千曉點點頭說道:「『火孩兒』鄔赤的一身火器,對於剋制各種惡蠱,特具靈效,『苗嶺天蠶谷』之行,似乎少他不得!」
藏在石後的「黃衫紅線」龐真真,雖然聽不見孟紅綃有甚怨憤之語,看不見孟紅綃有甚悲苦之情,但僅從她那木然癡立,一動不動的神態之上,已可測知孟紅綃在「三元峽」中遇上了什麼重大怫心之事。
顧青楓越想越煩,遂取桌上紙筆,留書說明經過,並且斥責「翻天怪叟」龐千曉,不該運用下流手段,將自己陷於不義。
這條人影,在輕功身法方面雖也不弱,卻顯然要比「紫清玉女」孟紅綃差了幾成火候,也是毫不停留地直奔西方而去。
龐真真聞言,看了顧青楓兩眼,眉鎖重憂,默然不語。
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因為顧青楓愧悔自責的話中,雖然曾稱「對不起紅妹」,卻也有「真妹」兩字在內。
一面含笑問話,一面推開柴扉,延客入內,並命龐真真把顧青楓輕輕放在一張軟榻之上。
「鐵劍真人」笑道:「『烈火太歲』呼延炳住在雲南『高黎貢山』,我們此行,卻是前往貴州苗嶺,鄔香主想會呼延炳,只好等到『萬劫大會』的了。」
「樂天樵子」歐陽川見龐真真聞言之後,正自低首深思,遂含笑問道:「尚老弟莫非懷疑我所診不實?」
人在情急之間,往往機心盡失,不易掩飾本性。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道:「我已說明苗疆毒蠱多半自煉,除了本人,別無解藥!何況那『天蠶女』龐真真又是當世第一養蠱能手『天蠶仙娘』的心愛弟子,用蠱手法,必甚高明!旁人倘一妄動,可能不但未曾救得顧老弟,反會斷送他一條性命。」
尤其顧青楓既知「降魔郎君」是自己所扮,怎可出與相見。
想來想去,畢竟被她想出一個人來。
顧青楓苦笑道:「苗疆毒蠱,望之無形,受之無覺,並非武功能拒!要去由我自行一試,不敢煩動尚兄共涉奇險。」
龐真真抱著昏迷不知人事的顧青楓,到了樂天草廬之前,見雙扉倒扣,歐陽川不在廬中,正自芳心焦急之際,忽然聽得隱隱有人作歌,唱的是:
「樂天樵子」歐陽川目光一轉,向龐真真含笑說道:「尚老弟不要著急,這位顧老弟的病勢雖重,卻非無藥可治。」
龐真真因「黃慕楓」、「黃無惑」及自己本名均不宜再用,遂躬身答道:「晚輩尚心仁,這位則是人品正直,名震江湖的『中條劍客』顧青楓,因為忽患奇疾,並久聞老人家醫道通神,特請一展回春妙手。」
「黃衫紅線」龐真真一看之下,雙目珠淚立收,暗想天下事哪有如此巧法。
龐真真點頭答道:「這樁故事,晚輩知道,虎項金鈴,只有繫者解得。」
「鐵劍真人」低聲笑道:「幫主所見極是,但依貧道看來,事不宜遲,越快越好,何不傳諭鄔香主略作準備,我們立刻就走!」
「樂天樵子」歐陽川如今已知顧青楓確是一位心地光明的正人君子,遂含笑說道:「顧老弟,『天蠶毒蠱』非比尋常,你既不願對『天蠶女』龐真真專心相愛,長侍妝台,即必須早作打算,否則,一滿百日,蠱毒發作,縱令華佗再世,扁鵲當前,也是無可救藥的了。」
草屋三椽能避雨,蓑衣一襲勝貂裘!
這一番話聽得龐真真好不驚心,其中又復包含了三樁疑問。
草廬僅有三間,儉樸已極,但周圍環境卻頗為幽雅,流泉怪石,翠竹青山,襯托得宛如仙境。
「樂天樵子」歐陽川笑道:「我雖不會武功,但卻看得出顧老弟與尚老弟均具一流身手,何不走趟『苗嶺天蠶谷』,也許或能如願?」
龐真真靜聽顧青楓敘述完畢,心中不禁疑雲更深,暗想那「天蠶女」龐真真雖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絕似孿生姊妹,但怎的從未聽爹爹提過此事。
如今既已恢復本來面目,怎會再加掩飾?輕登巧縱之下,所施展的顯然正是「中條逸士」焦大先生的獨門輕功「游龍身法」。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