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彈劍江湖

作者:諸葛青雲
彈劍江湖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七章 雲霧霽廬山顯嶸

第十七章 雲霧霽廬山顯嶸

馬空群眼看司馬彥手橫這柄前古神物,不禁有苦難言,心頭狂跳。
她唱的是:
司馬彥恍然說道:「原來你是被姬綠綺弄成這副模樣。」
余不邪在「八霸壇」上聞言,立即抬頭發話,含怒叱道:「馬霸主,你這是怎麼說話?武林較技!首重公平,司馬大俠身無暗器,如何比鬥?難道叫他做你活靶不成?你倘若必須比鬥,便把你所用暗器,分他一半也可。」
「仙肌嫫母」余不邪舉手招過一名「八霸幫」徒,取下他身後所插青鋼長劍,便自「總督幫」寶座之上起立,緩步走向「八霸壇」口。
「八霸壇」上的「眇目仙翁」岑大化,首先起立,一抱雙拳,惶然叫道:「余總督幫……」
馬空群那肯放鬆,一面緩緩進逼,一面獰笑說道:「我點完地雷火藥,使『千人坪』上石裂山崩以後,因想親眼欣賞欣賞自己這樁得意傑作,看看到底有多少英雄人物,死在我的手內?遂重新回轉『惡鬼谷』,誰知冤家路窄,竟與那不曾炸死的『翠眉妖女』姬綠綺相遇。」
他正兇心暗起之際,「毒蝟霸主」柳文宗業已從「八霸壇」向場中紅雲道人走去。
司徒潞定了定神,點頭苦笑說道:「這位『仙肌嫫母』,委實高明得太以可怕!她既能用『迷神大法』,收服艾紫君小妹,又能『馭氣飛劍』,更能暗嗚叱吒地,那等號令群豪!今日這場『六詔大會』,我真無法預料,會弄成一種什麼局面了?」
司馬彥盡量搶救群雄,自己逃避較晚,他在眼看萬斤巨石,壓到當頭之際,方拚命閃身,縱入隧道。
有了這種弊病,司馬彥怎得不敗?但馬空群卻因「仙肌嫫母」余不邪、「赤手妖龍」姬玉城,「玄陰教主」東方赫等三位擔任評判之人,目光如電,無微不察!自己若把司馬彥甩得太遠,雖可快意,卻易引人起疑,露出破綻,遂故意造成一個相距僅僅七八尺遠,幾乎是先後腳同時躍登「一線天」,極為接近的勝負情況。
說到此處,手指高橫於坪上二十來丈的「一線天」鋼索,又自冷冷說道:「我們從峭壁縱登,誰先上得『一線天』,就算誰勝『輕功』,然後再在『一線天』上,較量『暗器』。」
馬空群滿懷得意,目中射出猙厲兇芒,右手袖內藏著一筒「萬蜂攢蕊倒鬚針」,左手袖內藏著一筒「飛蝗烈火彈」,準備把司馬彥從「一線天」上,擊落絕壑,根本不必再有第五陣的「玄功」比鬥。
如今七八尺遠的勝負之距,卻是馬空群足下留情,否則他最少可比司馬彥搶先三丈。
語音剛了,「千人坪」三奇較技之處,業已傳來一片銀鈴朗笑,原來「赤手妖龍」姬玉城與「玄陰教主」東方赫,均是性情高傲,目空四海之人,如今以二對一,認為慢說不勝,就算勝得略為遲緩,也會貽笑天下,成為恥辱。
但群雄疏散大半以後,重劫便告臨頭,幾聲霹靂響處,地動壁頹,亂石如雨,並有些萬斤大石,向這隧道入口,凌空砸落。
「千人坪」上,屍體不少,但多半都是「八霸幫」中弟子,及數位功力較弱的武林豪客。
與雙方有利害關係之人,都把一顆騰騰亂跳的心兒,提到喉嚨口處,靜看他們所運無形罡氣互觸之下,究竟屬誰先後退?
司馬彥最關心的,自是歐陽絮、聶小冰、艾紫君、司徒潞、及悟非大師等人安危,遂在這凌亂不堪的「千人坪」上,仔細尋找。
五尺、四尺、三尺。
聶小冰搖頭說道:「這一陣自然是彥哥哥穩獲勝利,但下兩陣的『輕功』『暗器』,均非彥哥哥所長,可能會被馬空群佔了上風,必須到第五陣上,才能決定雙方勝負。」
司馬彥搖頭嘆道:「馬空群雖然極惡窮兇,但也是位性情高傲透頂,絕不肯輕易服低之人,如今在生死呼吸以下,萬般無奈地,向我低吟昔日結為盟兄弟時的兩句詩兒,著實有些可憐,怎會不使我動了惻隱之心,不忍硬把他撞下千尋絕壑,而暗加勸戒,設法保全了他的性命顏面,做成秋色平分之局。」
換句話說,余不邪居中,姬玉城居右,東方赫居左,三人手掌互合之後,余不邪便以一種神奇絕學,將右掌上所感受「赤手妖龍」姬玉城的內力玄功,注向左掌,將左掌上所感覺「玄陰教主」東方赫的內力玄功,注向右掌,這樣一來,她只用神奇絕學,護住心頭,清靜無為,而成了姬玉城與東方赫在竭盡所能,互拚勝負。
姬玉城與東方赫齊覺有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奇強熱力,自余不邪掌心中驀然傳出,被燙得均自打了一個寒顫,這區區一個寒顫,等於是使他們數十年苦練的玄功內力,從此瓦解冰消,不再是武林高手。
他剛剛走近巨石,忽從石後捷逾飄風地,閃出一條人影,並趁司馬彥毫未提防之際,用一柄冷森森的短劍,指定他心窩要害,厲聲獰笑說道:「我不是你的姊姊,也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追魂太歲,要命閻王。」
聶小冰皺眉道:「這是兩句甚詩兒,竟有使馬空群消災度厄,起死回生之力。」
姬玉城被她激怒得軒眉怪笑問道:「余總督幫既然這等說法,我們不便再復不識抬舉,但你以一敵二,卻是如何動手?」
馬空群冷笑一聲,揚眉不答,便自提氣輕身,順著「一線天」鋼索,向兩壁中腰的絕壑上空,緩緩走去。
他所作反抗掙扎,僅僅是閃開了心窩要害,不曾被馬空群刺中心房,應劍立斃而已。
三度中秋,四經舊地,眼前景色,也仍然是司馬彥初來秘洞踐約時的松間照明月,石上流清泉。
余不邪若勝,則絕頂強敵既去,司馬彥、聶小冰、司徒潞等,便不足為慮,「八霸幫」必將睥睨海宇,傲視江湖!自己無妨暫時委屈,先與「東海龍女」艾紫君成婚,娶為妻室,再利用「八霸幫」的群眾力量,培植自己的一切基礎,然後覓機除掉余不邪、岑大化、康醉天、紀西屏等,獨霸天下。
「仙肌嫫母」余不邪請「赤手妖龍」姬玉城發動號令,姬玉城遂毫不客氣地,發出一聲引吭長嘯。
馬空群正在發愁,司馬彥猿臂挺處,「湛盧劍」精芒忽閃!但他這劍芒忽閃之舉,並非向馬空群發招進襲,而是仍把「湛盧古劍」,化為一道飛虹,拋向聶小冰,並揚眉朗笑說道:「多謝冰妹,但這『湛盧古劍』,鋒芒太利,初用之下,恐不趁手,仍請冰妹保存。我還是暫向『八霸幫』余總督幫,借用一柄尋常青鋼劍吧!」
聶小冰的情緒變化最大,她在司馬彥前進時,是滿面喜色!在司馬彥後退時,是滿面憂容!直到雙方重在「一線天」上,峙立相持,才透過一口氣兒,柳眉雙蹙地,向司徒潞搖頭嘆道:「司徒姊姊,天下不可思議的怪事太多,你大概也決想不到馬空群在不曾弄鬼之下,會有抗拒彥哥哥『三陽神功』,並能相持不下的神奇功力。」
紅雲道人聞言之下,遂選擇青錢的有字一面,柳文宗選擇無字一面,兩人並悄悄打了照應。
司馬彥聽得駭然問道:「無為真經不是『無為仙子』歐陽絮的所有奇珍嗎?怎會到了這『仙肌嫫母』余不邪的手內?」
何況司馬彥與馬空群,事先當場聲明,五陣賭命,如今業已各勝兩陣,必須在這最後一陣玄功比鬥之上,分出勝負輸贏,故而凡被撞落「一線天」之人,即令萬分僥倖,不曾墜向無底絕壑,碎骨粉身,也將當著舉世群雄,履行賭約,自盡而死。
馬空群想不到司馬彥這種受制情況以下,仍想反抗?遂不等對方手掌切及劍鋒之際,便驀然左臂挺處,把整柄短劍,都刺入司馬彥胸前,並用掌心猛力一登,厲聲狂笑說道:「司馬彥,你死到臨頭,還想與我併骨,簡直是癡人說夢。」
司馬彥目中神光湛湛地,含笑說道:「今日之事,只是盡我之心,至於日後馬空群饒不饒我……」
司徒潞「哦」了一聲,冷笑說道:「像他那等兇毒狠辣,驕傲狂妄之人,居然會向你發話求饒!」
五丈來高的距離,又是由上下撲,自然一縱即到,司馬彥抗拒無力,萬難倖免。
馬空群見司馬彥末死,不禁兇心大動,鋼牙猛挫。
「千人坪」上,萬眾無聲,寂然如死。
兵刃方面,「玉琢嫦娥」聶小冰的那柄「湛盧古劍」的絕世鋒芒,以及「龍虎風雲劍法」的精微奧妙,算的上是個中翹楚。
越是如此,姬玉城與東方赫便越是不服,窮源竭本,不顧一切地,拚命施為,以致在不太長的時間之內,竟把他們極為純厚的內力玄功,消耗到了相當地步。
誰知柳文宗久經大敵,毫不激動,竟靜氣平心地,微微笑了一笑,向這紅雲道人,緩聲說道:「道長說得極是,柳文宗今日準備以身還債,頗不願欠到來生,但不知道長施展什麼暗器?」
紅雲道人微微一笑說道:「據貧道所聞,柳霸主當年是用『追魂白羽箭』殺死『三手真人』元清,用『子午喪門釘』殺死『子母金梭』文秉雄,用『毒蝟金針』殺死『奪魄觀音』王玉芳。」
笑聲中,雜有「隆隆」巨響,負責管理「一線天」的「八霸幫」弟子,已把絞盤放鬆,使那根極長鋼索,自中央站人部位,緩緩垂下。
她一面發話,一面脫下十彩宮袍,並取出一方藥巾,在那張醜臉之上,一陣擦抹,便恢復了絕代容光,天人妙目。
歐陽絮等未想到馬空群會有這同歸於盡絕招,不禁急得均在懸崖頂上,流淚頓足。
聶小冰柳眉倒剔,翻手拔出精芒奪目的「湛盧古劍」,劍指馬空群,厲聲叱道:「馬空群,倘若我彥哥哥當真被你所害,聶小冰誓必把你萬劍凌遲,剁成一堆肉醬。」
「赤手妖龍」姬玉城與「玄陰教主」東方赫,雙雙離席起立應聲走來,「仙肌嫫母」余不邪首先取出三枚青錢,分給姬玉城、東方赫每人一枚,然後向紅雲道人及柳文宗鼓笑說道:「紅雲道長與柳霸主,請各擇青錢一面,並不可使我們三人知曉。」
聶小冰與司徒潞,都緊張得有些坐不穩了,要想離座起身,走到「一線天」鋼索之下的絕壑邊緣,對司馬彥準備接應。
馬空群聽艾紫君這樣說法,也只好獰笑一聲,縱下「八霸壇」,獨自走出「千人坪」外。
余不邪則彈得最高,最後落下,換句話說,紅雲道人與柳文宗的命運,便將決定在她這青錢一落。
余不邪這樣一說,柳文宗不禁眉峰微皺,那裏還好意思點頭下去。
群雄聽得無不欽敬萬分,司馬彥與聶小冰則既驚奇得目瞪口呆,又高興得心頭狂跳。
這「無為神功」,在「千人坪」上,只有兩人認得,一位是「重光公主」司徒潞,一位是「東海龍女」艾紫君。
柳文宗靜靜聽完,好不驚懼!知道自己業已遇上一位也以暗器稱絕的前輩名家,並是深仇大敵。
歐陽絮笑道:「冰妹,你猜猜看,我給你彥哥哥吃的是什麼藥物?」
艾紫君冷笑答道:「後悔什麼?我受余大姊天高地厚深恩,那有在她以一敵二,力拚強敵之際,輕易離開『千人坪』https://m.hetubook.com.com之理。」
聶小冰與艾紫君,見司馬彥胸前劍洞,尚在流血,人又業已氣絕,不禁英風盡失,一齊露出女孩兒家本色,相擁失聲痛哭。
他們都是往前,誰也不曾退後,誰也不曾受到阻礙,竟消除了兩團無形罡氣對抗間的六尺空隙。
紅雲道人一陣狂笑說道:「柳霸主既然這等說法,我就讓你先行出手。」
論起兩人的輕功造詣,司馬彥卻比馬空群稍弱,但也弱得有限,相差極微。
余不邪一攤雙掌,微笑答道:「我和你們兩位,同時動手!右掌應敵『赤手妖龍』姬道友,左掌應敵『玄陰教』東方教主。」
余不邪、姬玉城、東方赫三人見他們業已選定,遂一齊屈指力彈,把那三枚青錢,向空中彈起了數丈高下。
司徒潞又在場中看了一眼,訝然說道:「冰妹此話怎講?馬空群身法已亂,分明敗在頃刻。」
歐陽絮恢復本來面目以後,含笑叫道:「司徒姊、彥弟、冰妹、君妹、以及悟非大師,請來場中。」
這種比鬥方法,既不能騰挪閃展,又因是負手而行,不能絲毫取巧,「玄功」較弱的一方,必然毫無僥倖地,要被對方撞落絕壑,粉身碎骨而死。
聶小冰越發不解,揚眉問道:「司徒姊姊,你這種判斷,卻是從何而來?馬空群不曾被彥哥哥撞下『一線天』,不是業已倖度奇災大劫,為何會還活不過今日了呢?」
司馬彥雖然未曾發現歐陽絮等人遭難,但目睹如此慘狀,卻也傷心得淚落如雨。
因為這場兩位暗器名家之戰,結果太慘,也未出群雄所料。
粉身碎骨之難,雖告僥倖躲過,但那聲「轟隆」巨響的威勢太強,仍把司馬彥震暈在這隧道以內,身上並挨了不少碎石。
司徒潞冷笑說道:「你莫要抵賴,我看出你在『一線天』上,嘴皮微動,定是向馬空群『蟻語傳音』,加以勸說。」
余不邪向他搖手叫道:「岑仙翁不必多言,你們『雲夢三奇』,在『雲夢爭奇會』上,雖曾被人蠱惑,大動貪念,但生平惡孽,尚不太多,故而今日才不像柳文宗、烏都拉,及朝元和尚那些平素過於心狠手辣之人,慘遭應得果報!如今怎的還對『惡鬼谷』中這點基業,有些不甘割捨?要知道我是蓄意先入地獄,然後普度眾生的『無為仙子』歐陽絮,並不是什麼企圖稱霸稱尊的『仙肌嫫母』余不邪呢!」
司馬彥點頭授命,趕緊縱向那秘密隧道入口,請群雄不可爭先恐後,胡亂擁擠,而應魚貫進入,才不致慘遭重劫。
念猶未畢,精虹已貫心窩,馬空群便劍柄留在胸前,劍尖透出背後地,帶著半聲慘哼,墜屍百丈。
東方赫想不到司徒潞真把自己仍當作師兄看待,不禁感動得淒熱淚下。
馬空群咬牙說道:「我不該認為群雄齊滅,從此可獨霸天下!以致見了姬綠綺那副狼狽神情,竟動了憐香惜玉,舊歡重拾之心,才被她害成這般模樣。但姬綠綺的下場,卻比我更慘,我是廢去她一身武功,剝去她所有衣裳,推入猿窟,使她被群猿輪|奸而死。」
兩人走到「一線天」中央,也就是距離兩端峭壁,各有十來丈處,相隔三丈,相對而立。
馬空群陰森森地揚眉一笑,伸手襟底,撤出一隻形如八卦的湯碗大小鋼圈,及一根長約二尺有餘的「文昌鐵筆」。
馬空群忽然身軀一震,好似無法前行地,往後緩緩退去。
聶小冰不等她話說完,便自拉著歐陽絮的衣袖,滿面焦急神色,低聲叫道:「姊姊既然知道彥哥哥對你真誠心意,怎能高蹈遠隱,不完成這段足為百世佳話的『無垢情緣』?」
歐陽絮、司徒潞、聶小冰、艾紫君等,見馬空群短劍上血跡猶新,又見他那獰厲得意神情,似非虛假,更想起適才未出秘道之前,彷彿確曾聽得有人慘哼,不禁均大屹一驚,面面相覷,齊自芳心忐忑。
這人是馬空群。
馬空群一舉手中短劍,厲聲笑道:「歐陽絮,你們這干賤婢,且睜開眼睛看看,我過柄短劍之上,所沾滿的便是『離垢書生』司馬彥的心窩鮮血。」
因一丈一二距離,未免太近。
他因心計狡毒異常,雖離「千人坪」,卻暫時不曾點燃地雷火藥,想等余不邪與姬玉城、東方赫分了勝負以後,再行決定舉措。
柳文宗瞿然一驚,目注紅雲道人沉聲問道:「道長的三位高徒是誰?」
歐陽絮等,起初確是聽得傷心欲絕,淚跡縱橫,但到了後來,忽然珠淚齊止,一個個在玉頰上現出喜色。
想來想去,覺得她們以為自己遭劫數,極可能結伴隱居在「天姥秘洞」之內。
首先是被馬空群在胸前深深刺了一劍,然後又被馬空群掌心猛登,打得慘「哼」一聲,仰身翻下千尋峭壁。
馬空群若是不顧一切,向司馬彥施展暗器,司馬彥確實決難逃死。
司馬彥提氣高聲,使下面「千人坪」上群雄,均能聽見,軒眉笑道:「我們負手而立,在這『一線天』鋼索之上,相對舉步,各把所煉『玄功』,化成『無形罡氣』,佈滿身前,等走到互相接近之時,看看誰能把對方逼得退後?或是撞下『一線天』,勝負便可立判。」
紅雲道人臉上顏色忽然冷若寒冰,一陣厲聲狂笑說道:「貧道三個徒兒,生平全以暗器自詡,卻全數死在柳霸主的奇絕暗器之下,故而貧道雖然不識柳霸主尊顏,卻早已記得你這『南荒毒蝟』四字。」
她這句「果然不是彥哥哥的『三陽神功』之敵!」話兒中的最後一個「敵」字,尚未說出口來,語音便倏然而止,臉上喜色也褪。
隧道既塌,自然無法前進,司馬彥遂費盡心力,從那萬斤大石的石縫中,設法鑽出,重又回到「千人坪」上。
柳文宗聞言大喜,正待覥顏點頭,先解決掉這名大敵強仇,但「仙肌蟆母」余不邪,卻在「八霸壇」上,站起身形,提氣高聲叫道:「紅雲道長,你不能輕視我『八霸幫』中人物!武林過手,首重公平,承讓佔先,似乎不是有頭有臉之輩,所能接受的呢?」
一陣狂笑,尚未是發洩他胸中的得意情緒,馬空群居然仰對中秋皓月,發出第二陣縱聲狂笑。
「赤手妖龍」姬玉城揚眉笑道:「余總督幫,你要怎樣了斷?」
余不邪含笑說道:「武功練到我們這等火候,何必再拆招換式的跳跳蹦蹦?我想彼此按三個方位,席地而坐,雙方各出一掌相對,也就可以分出勝負。」
話猶來了,司徒潞忽然接口嬌笑說道:「彥弟與冰妹放心,馬空群大概不會有『日後』了。」
這朵紅雲,便是與「赤手妖龍」姬玉城,「翠眉妖女」姬綠綺同來的那位身著虹色道袍的年老道人。
柳文宗自亦隨同動作,但左手中業已扣了七根「子午喪門釘」,右手中也把十二枚極為細小的「追魂白羽箭」,準備妥當,至於所著「金蝟衣」上的「毒蝟金針」,更是可以搖身即發。
誰知他這聲悽然長嘆一收歇,身後不遠之處,忽也響起一聲幽幽長嘆,司馬彥大吃一驚,轉身看去,知道這聲長嘆,是發自一方巨石之後。
柳文宗所發暗器的氣勢雖厲,但因距離太近,在空中飛射之時,不過是一剎那間。
司馬彥搖頭笑道:「他不是向我發話求饒,只是唸了兩句詩兒。」
原來就在馬空群殺氣騰眉,準備向司馬彥發話叫陣之際,司馬彥卻先「呀」了一聲,向馬空群苦笑說道:「馬霸主,這一陣『暗器』比鬥取消,司馬彥甘心認敗,我們是各勝兩陣,平分秋色了。」
話方至此,場中勝負已分,司馬彥突奮神威,劍演連環三絕,漫空劍影中,包含了萬點劍尖,把馬空群左肩頭及左臂上,刺傷兩處。
換句話說,司馬彥與馬空群之間究竟誰勝誰負?誰生誰死?便在一瞬之間,可以決定。
司馬彥揚眉笑道:「第五陣『玄功』比賽,就在這『一線天』上施為如何?」
司馬彥點頭笑道:「馬霸主盡量劃道,司馬彥無不遵命,但馬霸主左肩左臂尚在流血,要不要先行裹傷?然後再……」
紅雲道人笑道:「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原來是一家。不論釋家道教,抑或儒門,都講究因果報應!柳霸主既種前日因,始獲今日果,貧道還想領教領教你十二枝『追魂白羽箭』,一袋『子午喪門釘』,及所著『金蝟衣』上的『毒蝟金針』的厲害。」
群雄聞言,「千人坪」下,「驚魂壁」腳,及「一線天」兩端,果然隱有異聲傳出。
如今對方取出此物,雖然自己的十二枝「追魂白羽箭」,一袋「子午喪門釘」,及無數「毒蝟金針」,在數量上佔了絕對優勢,但仍必特別小心,總不能傲敵大意,對其有絲毫輕視。
故而紅雲道人卓立場上,向蓋世武林中第一暗器名家發話叫陣以後,「毒蝟霸主」柳文宗遂站起身形,向「仙肌嫫母」余不邪抱拳笑道:「請示總督幫,柳文宗可否下場與這紅雲道人一會?」
語音一了,便即手橫「湛盧古劍」,向頸上刎去。
馬空群繼續獰笑說道:「我處置姬綠綺以後,因未見你與歐陽絮、聶小冰、艾紫君、司徒潞等屍體,遂一路探聽,尋來此地,誰知果然冤家路狹,在我尚未把秘洞門戶,設法弄開,進內察看之前,便即與你相遇,如今你休想我會動絲毫憐憫之心,只選擇一個在我劍下分屍寸磔,抑或自行跳崖粉身碎骨的死法便了。」
余不邪這種辦法,極為公平,但馬空群卻無法接受。
馬空群見狀,越發得意,獰笑說道:「司馬彥不僅心窩飲劍,血噴如泉,更中了我內家重掌,被震下千尋峭壁,你們這干賤婢,一個個地都被我馬空群成全為活寡婦了。」
但余不邪卻不計較這些細微小事,只是含笑點頭,回轉「八霸幫」上。
嘯聲才出,司馬彥與馬空群便分別騰身,縱登峭壁。
話完,取出一冊「無為真經」,塞在聶小冰與艾紫君手中,便與司徒潞含笑攜手而去。
等他病癒起程,趕到「天姥山」中,恰好又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之夜。
這時,已是次日,「千人坪」上亂石縱橫,大半已被爆裂翻轉。
誰知一任他們傾盡全力,余不邪的臉上神情,卻始終夷然自若。
掌力方面,尋不到再比「離垢書生」司馬彥所擅「三陽神功」再復高明之人。
柳文宗看得一面眉頭暗皺,一面向紅雲道人問道:「道長,我們是誰先出手?」
司馬彥本已重傷垂危,氣力衰竭,但既見馬空群宛如兇神惡鬼般,凌空撲來,竟也突生神力,擲出一劍。
這兩種暗器,全是馬空群費盡心機打造,專為「一線天」較技而設。
司徒潞指著司馬彥與聶小冰,繼續向東方赫含笑說道:「東方師兄,彥弟冰妹所服慢性毒丹……」
姬玉城所彈青錢,落下時是有字一面向上。
這片聖潔歌聲,是首七言小詩,是由「無為仙子」歐陽絮的口唱出。
司馬彥聞言,一抱雙拳,朗聲笑道:「司馬彥遊俠江湖,向憑雙掌,如今既與馬霸主比鬥兵刃,只好請余總督幫,惠借一柄和_圖_書青鋼長劍。」
等他恢復知覺,慢慢自碎石堆中爬出,業已周身是血,遍體鱗傷,連隧道也告坍塌。
馬空群因自己每次劃道,司馬彥無不遵從,如今既然提出就在這「一線天」上,比鬥「玄功」之議,自己也不便示弱不允,遂點頭答道:「自然可以,你打算怎樣比法?」
余不邪這次卻非斥責馬空群,她是帶了一杯美酒趕來,如今一面把酒杯遞向馬空群,一面含笑說道:「馬霸主,武林人物過手論招,勝負原屬常事,只要能盡力而為,心中便告無愧,這第二陣兵刃比鬥,馬霸主雖告再敗,但已盡其所能,故而余不邪特來以杯酒相慰,望你萬莫氣餒,在其餘三陣之上,好好努力。」
柳文宗聽他這樣說話,不禁怒在心頭,但卻又無法發作,只好打量虹雲道人幾眼,冷笑說道:「在下柳文宗,外號人稱『南荒毒蝟』,並忝為『八霸幫』中的一家霸主,關於暗器方面……」
司馬彥苦笑說道:「司徒姊姊猜得對了,馬空群才一不支後退,便用『蟻語傳音』功力,向我唸了『人頭石下風雲會,巨惡屍前生死交』等兩句詩兒。」
聶小冰雙眉微挑,冷然問道:「彥哥,你為什麼不趁機進迫,倚仗最拿手的『三陽神功』,把這害了你不少次的惡賊,撞下千尋絕壑?」
這時,舉世群雄的炯炯目光,又均移注到這位「仙肌嫫母」身上。
柳文宗戒心更深,抱拳笑道:「柳文宗有緣能在『血字十三錢』下領教,委實難得,請道長限定比賽辦法以後,柳文宗便當獻醜。」  紅雲道人聽柳文宗要自己限定比賽辦法,遂揚眉一笑,也未見他有任何凝勁使力動作,便見兩枚「奪命青蚨」,自掌中向下墜落。
這一來,柳文宗所受,可比紅雲道人慘得太多。
這幾句話兒,聽得群雄一驚,均想不到「仙肌嫫母」余不邪竟敢單獨一人,挑戰兩位絕頂高手?
馬空群眼看司馬彥手橫這柄寒芒電閃,奪目森肌的前古神物,不禁有苦難言,心頭狂跳。
這種懸崖峭壁,人跡難到,外人決不會來,司馬彥不禁懷著又驚又喜心情,一面走向巨石,一面笑聲問道:「石後是誰?是冰妹、君妹,還是歐陽姊姊、司徒姊姊?」
歐陽絮微笑說道:「自從馬空群為姬綠綺色|欲所誘,對我負心以後,我便對於『人性』,及『情義』兩者,發生絕大懷疑,決意對所有新交舊友,作一徹底考驗。」
今夜,被馬空群打下懸崖,顧壁滾落,恰好墜身劍柄,硬把這柄前古利劍,砸得裂石而出,與司馬彥一同墜在昔日司馬彥為了遮護藏劍,特意引來的大堆藤蔓以內。
司馬彥見馬空群取出這一隻「八卦鋼圈」,及一根「文昌鐵筆」均是不見於「兵器譜」中的特製外門兵刃,知道必然不凡,心中深具戒意。
紅雲道人是立時氣絕,他卻未曾死去,只是連哼也哼不出聲地,在坪上不住翻滾,全身筋骨,均自劇烈痙攣。
一面發話,一面飄身縱下「八霸壇」,走到場中,向「赤手妖龍」姬玉城,及「玄陰教主」東方赫,含笑叫道:「姬玉城道友及東方赫教主,請下場中,我們來為紅雲道長及本幫柳霸主,主持誰先出手的憑天一斷。」
悟非大師更是雙頰微紅,向司徒潞愧笑說道:「司徒公主,真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連我這見不得人的薄技,一經擱置,也告生疏,居然在東方教主身上,早就露了馬腳。」
柳文宗聽得越發吃驚,微退半步,抱拳當胸,又向這紅雲道人問道:「這樣說來,道長便是三十年前,以各種奇絕暗器,馳譽武林的『百臂仙郎紅衫客』嗎?」
司徒潞起初還弄不懂余不邪為何要以一敵二,異常狂妄地,向姬玉城、東方赫二人挑戰,等看了片刻之後,方自恍然大悟,搖頭嘆道:「這位余總督幫,真是超人,我決想不到她率同艾紫君小妹,在『惡鬼谷不邪宮』中閉關之舉,竟是苦練『無為真經』,並練成了經中『無為而勝』的最高造詣。」
「赤手妖龍」姬玉城尤其吃驚,因在「王屋山」中,與「仙肌嫫母」余不邪凌空對掌之際,自覺功力尚微勝對方半籌,余不邪如今怎敢這等驕狂,難道這段期間,她竟會有甚突飛猛進?
這一病頗為沉重,病倒了不少時日。
群雄聞言無不舉杯,司馬彥與馬空群雙雙抱拳環揖,表示謝意以後,也就各歸本座。
這幾句話兒,在婉轉中充分表現了光明磊落的俠士襟懷,聽得「千人坪」上的舉世群雄,無不為這令人欽佩的「離垢書生」,暗翹拇指。
因為「一線天」上的馬空群,僅緩緩退三步,但自屹立不動。
因為除了「仙肌嫫母」余不邪、「赤手妖龍」姬玉城,「玄陰教主」東方赫等三位特殊出奇人物以外,武林中對於掌力、兵刃、輕功、暗器四技,各有互相默認的第一高手。
這些可以點足借力之處,全是僅容足尖的小小石穴,又非直線鑿出,而是故意參差的左右分開,每一小|穴間的距離,又在兩三丈高下,故而任憑旁人如何細心,也無法發覺,馬空群卻把位置記得爛熟,可以在一削如砥,極難尋得借力所在的參天峭壁之間,隨意飛登,從容舉步。
司馬彥因自己已被他用短劍指定心窩,根本無法閃動,情知生望已絕,遂反倒視若泰然地「咦」了一聲,揚眉問道:「舉世群雄,幾乎全都被你害死,你自己怎會也落這等模樣?」
這一劍擲出,司馬彥便告氣絕。
「一線天」上的兩位生死情仇,距離僅剩一丈,他們運用「玄功」所化佈在身前的無形罡氣,業已即將接觸。
歐陽絮微微一笑,一面替聶小冰把「湛盧古劍」,插還鞘中,一面向司徒潞軒眉說道:「司徒姊姊,我如今要宣佈一項連你也不知道的莫大秘密。」
紅雲道人點頭一笑,手握十三枚既稱「奪命青蚨」,又稱「血字十三錢」的得意暗器,緩步走向所劃足印之內。
不但屹立不動,他在略停片刻以後,並還緩緩向前舉步,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這種深心,果未白費,余不邪、姬玉城、東方赫等三人,一齊不曾有所起疑,發話質問。
司馬彥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在『一線天』上,走到相距六尺之處,雙方運用『玄功』所化的無形罡氣,便已互觸。」
紅雲道人則似出手得慢了一步,未見他有絲毫動作。
嘯聲才起,便似是「南荒毒蝟」柳文宗佔了上風,只見他在一瞬間所發七點寒星,十二枝白羽箭,及漫空怒射的金針光網,業已把紅雲道人身形,整個罩住。
馬空群毛骨悚然,回身看去。
馬空群一見這四位女俠,竟會同時出現,便知道自己運數已終,反倒兇心大作,獰笑說道:「我雖然變成如今這副慘相,但『離垢書生』司馬彥,終於死在我手,教我怎不暢懷發笑?」
因為,在第二陣狂笑未畢之中,馬空群突然發覺另有別人在自己身後不遠之處,也正哼哼冷笑。
聶小冰「呀」了一聲,恍然說道:「怪不得彥哥哥第一次進入秘洞之時,一切佈置,神妙萬方,原來仍是姊姊在暗中加以策動。」
這種能把自己置諸事外,清靜無為的神奇功力,名叫「無為神功」,載在當今武林寶笈「無為真經」之內。
因為這不是平地過招,而是在無底絕壑之間的「一線天」上,用「玄功」所化的無形罡氣,負手互撞。
聶小冰驚奇得從歐陽絮懷中跳了起來,睜大著一雙妙目叫道:「彥哥哥業已濺血橫屍,歐陽姊姊怎麼還有心情說笑?你不是早就把那當世中獨有僅存的一粒『大還丹』,吃掉了嗎?」
東方赫也自倏然一笑,駢指點向心窩,卻被司徒潞伸手攔住,含淚叫道:「東方師兄千萬不可如此,恩師門下,只有你我兩人,昔日嚴加黜責,也無非激勵師兄,期能上進而已!何況小妹一心向道,已倦塵俗,將來宏揚『玄陰』一派,還須仰仗師兄大力。」
她一面說話,一面便在石坪上緩緩坐下,伸出左右雙掌。
一面發話,一面拚命縮胸閃身,並揮掌向那柄刺入自己胸前皮肉的鋒利短劍,猛力切下。
司馬彥縱登「一線天」鋼索,見馬空群已比自己早到半步,遂抱拳含笑說道:「馬霸主勝了一陣,我們是二比一了。」
司徒潞也難忍傷心,淚如泉落。
司馬彥如今因重病初癒,形容憔悴,但馬空群居然比他還要醜怪百倍!馬空群右臂已斷,右眼已盲,那張與司馬彥生得一般無二的英俊臉龐之上,也滿佈刀瘢,可怖已極!
最右邊的一位是「玉琢嫦娥」聶小冰,最左邊的一位是「東海龍女」艾紫君,中間兩位則是「重光公主」司徒潞及「無為仙子」歐陽絮。
歐陽絮目光如電,冷掃「八霸幫」中所有人物,沉聲叫道:「我們兄弟姊妹,為了扶持江湖正義,決定解散立機極不純正的『八霸幫』,若有不服之人,便請下場答話。」
但尋來尋去第一處秘道門戶緊閉,第二處秘道的門戶不通,第三處秘道的入口門戶,也被巨石封死,使他根本無法進入這充滿美麗回憶,足令人盪氣迴腸的秘洞以內。
紅雲道人不等「南荒毒蝟」柳文宗話完,便自陰森森地笑了一笑,搖手截斷他話頭說道:「尊駕既是『南荒毒蝟』柳霸主,自熱是當世武林中第一暗器高手,決無差錯的了。」
聶小冰訝然問道:「司徒姊姊此話怎講?」
原來,馬空群一向驕縱狂妄,人緣太差,不僅「眇目霸主」岑大化、「長腳霸主」康醉天、「大頭霸主」紀西屏、「毒蝟霸主」柳文宗等,均在「八霸壇」上,靜坐未動,對他生死勝負,毫未理會,便連與他已訂夫妻之約的「東海龍女」艾紫君,也漠不關心地,只是與「仙肌嫫母」余不邪,異常親密地,互相談笑。
山風也格外勁急,吹得那長長鋼索,搖擺不定。
余不邪智珠在握,覺出時機已到,「無為神功」一收,「有為神功」突發。
司徒潞因關於歐陽絮的一切事兒,自己業已盡知,遂也頗為驚奇地,靜聽這位「無為仙子」,要宣佈什麼秘密?
余不邪當眾挑戰,以一敵二之舉,藏有深意,她是施展了一條任何人料想不到的引虎驅狼妙計。
因為他心中暗忖,關於這場浩劫,自己也要負擔一半責任,倘若「一線天」上,凝功互撞之際,自己不對馬空群留情,卻怎會有如此禍事?
司馬彥牙關一咬,緩緩後退。
司徒潞微笑說道:「彥弟再耐心等待片刻,一樁足以震驚海宇群雄,流為百世武林佳話的莫大秘密,大概在展眼之間,便將揭曉的了。」
雙方走到所劃足印之中,凝神對立。
歐陽絮見狀大驚,因不及阻止,只好凝功彈指,把聶小冰點了穴道,然後放下司馬彥,奪了「湛盧古劍」,替聶小冰解穴笑道:「冰妹,你這是何苦?」
驟雨新晴,碧空如洗,中天皓魄,分外光明。
歐陽絮滿面祥和,含笑說道:「昭昭天道,朗朗無虧,福善禍淫,報應不爽,任憑你千兇萬惡,但古人天相,終https://www•hetubook.com•com告無恙,我們還要傷什麼心呢?」
聶小冰悚然稱是,抬頭注視巍立「一線天」鋼索之上,兩位生死仇家的一切舉措動靜。
看得「千人坪」上群雄,個個驚奇萬分,個個莫名其妙?展眼間,司馬彥與馬空群不僅對面而立,並放開負在背後的雙手,互相緊握,各自揚眉大笑。
司馬彥身邊並無兵刃,精虹何來?原來這道精虹,就是司馬彥於前年八月中秋,初到「天姥山秘洞」,來赴「銷魂之約」時,「無為仙子」歐陽絮留贈給他的那柄前古利劍。
但第一陣狂笑,笑得他自己眉飛色舞,第二陣狂笑,卻笑得他自己毛骨悚然。
司徒潞笑道:「此事無法解釋,只是我一種感覺,但這感覺雖還未能十分肯定,卻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馬空群雙目之中,兇芒如電,獰視著司馬彥,陰惻惻地,冷然說道:「司馬彥,請上『一線天』,我們把『輕功』及『暗器』兩陣,合併較量可好?」
聶小冰笑道:「直若連敗三陣,馬空群縱然捨不得自盡,那位看來極好面子的『仙肌嫫母』余不邪,大概也不會饒他。但司徒姊姊應該知道彥哥哥要想贏得這場賭約,恐怕還須歷盡艱苦,頗不容易的呢?」
馬空群存心要使這四位均與「離垢書生」司馬彥有深厚感情的絕代女俠,聽得芳心盡碎柔腸寸斷。遂把自己適才迫害司馬彥之事,加油加醬,繪影繪聲,說得眉飛色舞。
只有司徒潞不曾過份驚奇,因為她已從歐陽絮馭氣飛劍時,所顯「無為神功」之上,看破端倪,猜出究竟。
紅雲道人揚眉一笑,目注柳文宗,發話問道:「柳霸主既然知道我『百臂仙郎紅衫客』的微名,定也知道我在三十年前,以何物享名宇內?」
這一看,方見司馬彥周身浴血,跌在距離崖頂的約五丈來高的大片藤曼之中,尚有一絲微氣。
東方赫不等司徒潞話完,便自搖手失笑說道:「師妹,你們上我當了!司馬賢弟與聶小冰在『幕阜山』中所服,只是一種涼沁心脾,功能益氣葆元靈丹,那裏是什麼慢性毒丹?不然,悟非大師最少在我懷中,摸了三次,怎會摸不到解藥呢?」
司馬彥這微弱語音,聽在馬空群耳中,吸引得他滿腹驚奇,走到懸崖邊緣,探頭向崖下看去。
自己本對「八卦鋼圈」、「文昌鐵筆」的精妙招術,頗有自信,這一來,不禁氣餒,因一圈一筆,全屬輕巧兵刃,那裏當得起「湛盧古劍」的絕世鋒芒?可能不出三五十招,便將難逃敗績,並或有性命之險!
馬空群搖手獰笑說道:「你不必貓哭老鼠假慈悲了,馬空群生平殺人如麻,流血成河,我那裏會在乎這點傷勢?」
司馬彥忽然目光一亮,揚眉狂笑說道:「你所說的這兩條死路,我都不願走,我要奮鬥出一條活路!至少也要和你這喪盡天良惡賊,一同併骨懸崖。」
貼地平飛之際,兩枚青蚨便斜斜分開,飛出六尺,相距已在一丈一二。
因為余不邪若敗,「八霸幫」勢將瓦解冰消,自然應該突下辣手,給「千人坪」上群雄,來個玉石俱焚的一網打盡。
姬玉城與東方赫雙雙轉身,剛待歸座,余不邪忽然含笑叫道:「姬道友與東方教主,你們不必走了,今日這『六詔大會』,流血已多,且由我們三人,來個了斷之戰如何?」
馬空群獰笑說道:「聶小冰,你在做夢!我右臂已斷,又復以一對四,自知不敵,只等把話說完,便即跳崖自盡,那會讓你們能夠稱心願地報仇雪恨。」
歐陽絮點頭笑道:「冰妹真是聰明絕頂,猜得絲毫不差。」
司馬彥聽得搖頭嘆道:「你太狠毒了,那裏還有絲毫人性?」
在場群雄聽出紅雲道人滿口因果報應之語,彷彿是說「南荒毒蝟」柳文宗,今日遇上冤家,業已果報好還,準死無救,不禁齊覺此人出語太傲,柳文宗必定勃然震怒,有所發作。
兩人之間的空隙,仍然保持了六尺距離,始終未變,則馬空群這由後退到屹立,由屹立到進至原位之舉,也可以說是司馬彥在前進中受到阻礙,並在沒受到阻礙後,也緩緩退了三步。
柳文宗身是暗器名家,自然知道這十三枚青蚨之上,攜著「奪命」兩個朱紅篆字,故而又名「血字十三錢」,不僅手法之妙,罕世無儔,錢上一併淬有奇劇毒物,不論是人是獸,見血封喉,中即無救。
司馬彥感慨太多,情淚滿面,急欲進入秘洞,求得答案。
聶小冰冷「哼」一聲,正欲挺劍進襲,歐陽絮卻臉色深沉地向她搖手說道:「冰妹,你不用急於進手,馬空群在我們重圍之中,更無退路,絕對難再僥倖,且讓他說說經過也好。」
她不笑還好,這咧嘴一笑,醜怪益添,配上那件十彩宮袍,及頭間如雪肌膚,簡直太以不倫不類,令人懷疑到倘使「無鹽」再世,「嫫母」重生,或許還會比這位握有「八霸幫」最高威權的余總督幫,長得好看一些。
司馬彥是以「神龍御風身法」,馬空群是以「輕鷗渡海身法」,各展絕世神功,斜飄十來丈遠,又復奇巧無倫地,同時落足「千人坪」上。
東方赫自負甚高,早就有意鬥鬥這位號令群雄的「仙肌嫫母」,聞言之下,便即點頭笑道:「東方赫願意領教,但不知余總督幫是先與何人動手?」
誰知不探聽還好,這一探聽之下,卻把馬空群驚得骨軟筋酥,魂飛魄散。
紅雲道人似是厭世拚死而來,他對柳文宗所發七枚「子午喪門釘」、十二枚「追魂白羽箭」,及無數「毒蝟金針」,根本既未閃躲,又未抗拒,完全均被打中,變成一隻金色刺蝟般,立即倒地氣絕。
聶小冰臉色如冰,咬牙頓足叫道:「歐陽姊姊,彥哥哥人都死了,你還替他餵藥敷藥則甚?」
馬空群坐在一旁,聽出「仙肌嫫母」余不邪的語意之中,又復隱隱諷刺自己無能,不禁越發恨在心頭,準備覓機離開「千人坪」,點燃坪上所埋大量地雷火藥,使舉世群雄,無分敵我,盡化劫灰,則放眼乾坤,還不由自己一人稱霸?
聶小冰聽了這種「玄功」比較法,方自心內慰然地,向司徒潞微笑說道:「司徒姊姊,這就好了!馬空群那點功夫,那裏會是彥哥哥的『三陽神功』之敵?他們在這『一線天』上,定可恩仇了了。」
司馬彥搖頭笑道:「小弟那裏放他什麼生路?只是雙方功力相若,委實難分勝負而已。」
馬空群接杯飲盡,滿面兇獰神色,向余不邪抱拳說道:「多謝余總督幫,並請余總督幫放心,馬空群倘若再敗一陣,便即當眾自盡,決不有辱『八霸幫』聲譽。」
故而馬空群萬般無奈,只好暗自痛惜地,咬牙放棄這必可殪敵良機,向司馬彥恨聲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各勝兩陣,便在最後一陣『玄功』比賽之上,分一個勝負生死。」
「無為仙子」歐陽絮跟蹤飛落,把氣息已絕的「離垢書生」司馬彥,抱上崖頂。
原來兩枚「奪命青蚊」自紅雲道人掌中墜下,並未觸及石坪,就在將及地而未及地之回,忽似有人暗加牽引般的變成貼地平飛出了五六尺遠。
艾紫君含笑答道:「姊姊在與姬玉城,及東方教主較技之際,他要我隨他離開『千人坪』,還說什麼不聽他言,必會後悔……」
經姬玉城這樣一說,馬空群那裏還能推脫?只好硬著頭皮,表示贊同,與司馬彥各自巍立於那根隨著山風吹拂,晃來晃去的「一線天」鋼索之上,凝聚「玄功」,化成佈滿身前的「無形罡氣」。
連「赤手妖龍」姬玉城,與「玄用教主」東方赫,也看得好不皺眉,他們都意想不到「仙肌嫫母」余不邪,對於內家最高神功「馭氣飛劍」,竟有了如此造詣。
聶小冰銀牙緊咬,挺劍向前。
適才「黃山逸叟」柴天藻曾經親上「一線天」細加察看,總未察出弊病。
一剎那間,展眼即過,寒星落,箭影墜,金光針雨齊收。
三丈,兩丈五六,一丈七八,一丈二三……
他身落場中,目光微掃四周,便白楊眉高聲叫道:「貧道向居『邛峽』,法號『紅雲』,敬請當世武林中第一暗器名家,下場一會。」
司馬彥因使歐陽絮返魂無術,不忍把這引人傷心之物,終日佩帶身旁,遂脫手擲入崖壁,以留紀念。
司馬彥一面悽然垂淚,一面思索歐陽絮等,如今何在?
司馬彥聽司徒潞這樣說法,才紅著一張俊臉笑道:「司徒姊姊,是馬空群先向我施展『蟻語傳音』的呢?」
馬空群右臂已斷,是用左手執劍,獰笑一聲,劍尖微挺,已刺進司馬彥胸前皮肉之中,約有三四分深,鮮血涔涔,順劍下滴。
人類在遇莫大危難之時,每會發揮出令人驚奇的莫大潛力。
司馬彥點頭應允,兩人遂一同走到「千人坪」端的參天峭壁之下,凝神卓立。
這時,「千人坪」上,自然更籠罩了一片緊張沉默氣氛。
這時,那兩枚青蚨,忽然同時落地,各在石坪上微微滾轉了一個不規則的小小圓圈,再復自行離地而起,飛回了紅雲道人手內。
千人坪上群雄,無不怵目驚心,但也無不發自內心地,又復喝起一個暴雷大采。
余不邪一陣銀鈴脆笑,緩緩收了雙掌,站起身形,目光微掃面若死灰的姬玉城、東方赫,以及「千人坪」上所有群雄,神色肅然,朗聲說道:「各位武林貴友聽真,武術本旨只在葆元健體,益壽延年,不在鬥狠逞能,恃強凌弱。今日『六詔大會』之上,流血已多,足資炯戒!武林中萬派同源,共扶正氣,何必標新立異,企圖獨霸稱尊?故而本人鄭重宣佈,『八霸幫』從此解散。」
馬空群越發不解問道:「這『無恙』二字怎解?難道司馬彥還會不死?」
暗器方面,則推「毒蝟霸主」柳文宗,為四海八荒之間第一高手。
司徒潞聞言,閃目看去,果見司馬彥手中的一柄青鋼長劍,業已展盡「龍虎風雲劍法」的精微奧妙,使馬空群所用的「文昌鐵筆」,及「八卦鋼圈」,根本施展不開,相形見絀。
司馬彥萬般無奈,獨立峭壁頂端,對著朗徹無翳的中天皓月,悽然長嘆。
余不邪在她那總督幫寶座之中,微一欠身,點頭笑道:「柳霸主儘管下場,你一身奇絕暗器,向稱傲視乾坤,應該在這『六詔大會』之上,替『八霸幫』爭份光采!」
但江山未改,人事全非!歐陽絮、聶小冰、艾紫君、司徒潞等四女,是否未曾遭劫?是否結伴隱居此間?是否認為自己慘遭不幸?而終日傷心欲絕。
群俠談笑至此,歐陽絮忽然目光一閃,向艾紫君皺眉問道:「君妹,人在得意之中,往往會有極大疏忽,我怎地忘了馬空群,他到那裏去了?」
司馬彥與馬空群開始第二陣比鬥兵刃,「玉琢嫦娥」聶小冰把「湛盧古劍」送給司馬彥。
紅雲道人目注余不邪,含笑說道:「余總督幫難道是要貧道先出手嗎?」
司馬彥與馬空群不再相對峙立,同時負手前行。
聖潔無倫的中秋月,照著歐陽絮、司徒潞兩位絕代佳人的聖潔身影,並傳m.hetubook.com.com來一片聖潔歌聲!
歐陽絮「哼」了一聲,冷笑說道:「誰信你滿口胡言?『離垢書生』司馬彥那等光明磊落俠士,縱或有甚災厄,也必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那會在你這種豬狗不如,心肝壞透的惡賊手下,遭受不測。」
青蚨一墜,全場豪雄,無不失驚,因為近三十年來,確實未曾見過如此神奇的暗器手法。
但他身負重傷,心神交瘁,終於在中途病倒。
馬空群因傷勢不重,遂鋼牙緊咬,準備不顧涔涔流血,再向司馬彥拚命進撲。
司馬彥也安詳舉步,踏索相隨。
馬空群獰笑說道:「君妹,你今日好似也有些隨同余大姊,對我鄙視起來?你不肯隨我離開片刻,少時難免要後悔呢!」
司馬彥因已退到懸崖邊緣,不便閃避,以致雖想一拚,卻仍比馬空群的動作,慢了一步。
司徒潞接口笑道:「這賊子狡猾異常,定是在見勢不妙之下,立刻用什麼花言巧語,來打動你彥哥哥那副慈悲心腸。」
歐陽絮失笑說道:「你無端耳力失聰,顯然報應臨頭,氣數已盡!且靜心凝神地聽上一聽,司馬彥可曾死嗎?」
馬空群看見司馬彥胸前劍洞中,所噴血雨,及這位「離垢書生」,已被自己震落懸崖以後,不禁對著掌中的帶血短劍得意萬分地,縱聲狂笑。
這一席話兒,聽得全場鴉雀無聲,誰也想不到余不邪會在戰敗姬玉城、東方赫等兩名絕世高手以後,反把「八霸幫」宣佈解散。
司馬彥揚眉一笑,尚未答言,半空中精芒忽閃,一道冷森森的劍虹,迎面飛來,並聽得「玉琢嫦娥」聶小冰聲若銀鈴地,嬌聲叫道:「彥哥哥,我把這柄『湛盧古劍』,送給你了。」

紅雲道人見這「毒蝟霸主」柳文宗走到自己面前,遂微挑雙眉,冷冷問道:「尊駕何人?你就是當世武林中第一暗器名家嗎?」
聶小冰見狀,秀眉雙軒,向司徒潞失聲笑道:「司徒姊姊,我說如何?馬空群果然不是彥哥哥『三陽神功』之……」
但歐陽絮剛說得極對,昭昭天道,朗朗無虧,神善禍淫,報應不爽。
因在這種情況之下,誰先後退,就表示誰的「玄功」較弱,縱或拚竭全力,勉強支撐,也無非苟延殘喘,最後必將被對方撞落「一線天」下。
因為倘若余不邪單獨與姬玉械,或東方赫對敵,必須以本身功力,戰勝對方!如今則可利用姬玉城來鬥東方赫,她自己卻毫不費勁地,坐待雙方拚到精疲力竭之際,再復略加施為,便可輕輕易易,解決掉這兩名江湖魔頭,武林巨憝。
這年老道人,面貌雖極陌生,不知來歷,但既與「赤手妖龍」姬玉城那等蓋世魔頭同來,自然絕非尋常人物。
這時,歐陽絮等四女因恐馬空群施展暗器,對司馬彥再下毒手,遂一齊向他猛撲而至。
司馬彥語音剛了,「千人坪」上的「赤手妖龍」姬玉城便自高聲怪笑說道:「妙極、妙極,我贊成這種生面別開地『一線天』上人撞人的奇異比賽。」
馬空群則正自得意獰笑之際,精虹一道,已到心頭。
但他那「血字十三錢」,卻不知何時飛出,每一枚「奪命青蚨」,都在柳文宗的身上,劃破了一個小小血口。
全場人物之中,對此震驚最甚的卻是誰呢?是「重光公主」司徒潞。
紅雲道人殺氣騰眉,但卻故意壓抑語音,顯得異常平靜地緩緩答道:「柳霸主在『貴州黔靈山』中所殺的『三手真人』元清,在『廣西鉤孺山』中所殺的『子母金梭』文秉雄,以及在『南荒群雄會』上所殺的『奪魄觀音』王玉芳,都是貧道門下三個不肖的孽徒,但柳霸主稱雄四海,殺人如麻,對於這三名手下冤魂,恐怕早已記不清楚了吧?」
在這近距離之中,要想倚仗靈巧身法,閃避對方所發暗器,業已極為艱難,何況還劃了足印為限,不許絲毫閃避。
聶小冰因司徒姊姊久經大敵,智慧如海,從來見過她如此驚慌,遂一面扶住她嬌軀,一面低聲問道:「司徒姊姊,你怎麼了,是不是擔憂『仙肌嫫母』余不邪的武功過高,無人能制服嗎?」
馬空群左手持圈,右手執筆,目光如刀,獰視司馬彥,厲聲問道:「司馬彥,你用的是什麼兵刃?為何還不取出?」
不羨鴛鴦只羨仙,餐霞辟穀大羅天。
語音至此微頓,目光炯如寒電,一掃姬玉城、東方赫,又自朗聲笑道:「但余不邪萬一僥倖,卻請姬道友與東方教主,當著舉世群雄,立誓隱跡,永絕江湖。」
話猶未了,歐陽絮便已憬然頓悟,趕緊向「千人坪」上的舉世群豪,高聲叫道:「諸位武林高手,馬空群狼子野心,可能是去燃點坪下所埋的地雷火藥,諸位趕緊疏散,並最好從那隧道之中,馳出『惡鬼谷』外。」
只有「無為仙子」歐陽絮雖也妙目中滿含淚光,但卻取出一粒靈丹,納入司馬彥口中,並不避嫌疑地,四唇緊接,用香液度藥入腹,再以藥散敷在司馬彥胸前劍洞之上,善他仔細包紮。
馬空群莫名其妙,住口問道:「你們怎麼不傷心了?」
他這種毒手,設想極為周密,只要崩簧一按,司馬彥必遭劫數。
輕功方面,適才「千人坪」上群雄曾經有目共睹,「黃山逸叟」柴天藻的「無影十三飄身法」,委實蓋世無雙。
聶小冰悲聲泣道:「什麼藥物也沒有用,除非當世中會再出現一粒能夠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大還丹』。」
群雄看得連連搖頭,嘆為觀止,「南荒毒蝟」柳文宗則看得在驚心之上,更加驚心。
因為自己在「貴州」、「廣西」,及「南荒群雄會」等處,殺死那「三手真人」元清、「子母金梭」文秉雄,及「奪魄觀音」王玉芳三人之後,發覺對方暗器手法,別具神妙,自己險為所擊,遂曾輾轉探聽,探出三人均是昔年威震江潮的暗器名家「百臂仙郎紅衫客」的門下弟子,但那「百臂仙郎」,卻蹤跡早絕,傳說已不在人世。
如今這紅雲道人自吐來歷,竟是這等強仇,柳文宗怎不心驚,趕緊盡祛驕暴之氣,攝心凝神地,含笑問道:「柳文宗今日得能幸會久所心儀的前輩暗器名家,確非易事,道長打算怎樣賜教?」
因為不論是把「飛蝗烈火彈」?或是把「萬蜂攢蕊倒鬚針」,分給司馬彥使用?則對方崩簧之下,自己也照樣消受不起。
馬空群有此深心,故而人雖離開「千人坪」,卻仍在探聽余不邪與姬玉城、東方赫等,互拚內力之戰孰勝孰負?
「仙肌嫫母」余不邪哈哈大笑,舉杯起立,走到「八霸壇」口,目光如電,遍掃群雄,朗聲說道:「諸位與會高朋,本幫馬霸主與司馬大俠這五陣賭命之鬥,居然會獲得秋色平分的祥和結果,委實難能可貴,來來來,我們全體舉觥,為他們慶賀一杯。」
余不邪失聲嘆道:「天章已定,紅雲道長請與柳霸主同時出手,我們三人在旁瞻仰雙方的絕世手法便了。」
聶小冰偎在歐陽絮懷中,淚如雨落說道:「彥哥哥死了,我也不想再活。」
但聶小冰適才說得不錯,自古吉人有天相,司馬彥光明磊落,自是吉人,果然獲得天相,竟把馬空群這種毒計兇心,輕輕易易地化為烏有。
那位曾經另外具有過莊伯樂、及「仙肌嫫母」余不邪等兩種身份的「無為仙子」歐陽絮,向馬空群看了兩跟,冷然說道:「馬空群,你已經變成這副模樣,怎還笑得出口?」
柳文宗點頭答道:「我們均以暗器名世,在相距這近距離,並不許閃躲以下,恐怕先出手之人,要佔了九成勝面。」
「八霸幫」徒,寂然無聲,無論在情在勢,均無人敢加反抗!只有那位性情高傲、暴烈絕倫的「赤手妖龍」姬玉城,卻厲吼一聲,回掌自|拍天靈,屍橫就地。
這種用意,顯然是紅雲道人要與「南荒毒蝟」柳文宗,各自分立在這兩隻併合足印之中,相距一丈一二,互飛暗器,並不許有所閃躲?紅雲道人青蚨墜地,劃印飛回的隨心所欲手法,已使「南荒毒蝟」柳文宗為之好不驚心!而一丈一二的限定距離,更使他在驚心之上,格外提心吊膽。
歐陽絮點頭笑道:「我怎會為了馬空群那等賊子,當真服毒殉情?故而『離垢書生』第一次去往秘洞,赴我『銷魂之約』時,我只是寫了兩封纏綿悱惻遺書,用內功屏息,在榻上小睡而已。」
艾紫君搖頭笑道:「余大姊正在力拚強敵,我身為值月霸主,怎能擅自離場?你有甚話兒,不能在此說嗎?」
「萬蜂攢蕊倒鬚針」筒以內,足有百枚以上的「淬毒倒鬚細針」!
紅雲道人的語音才落,「八霸壇」上的「毒蝟霸主」柳文宗,便自站起身形。
但身形末動,一條彩衣人影,已如天仙飄墜,飛落面前。
馬空群聞言大驚,遂如言靜心一聽,果然聽得司馬彥正以一種極為微弱話音,在峭壁以下的五六丈處,不斷連呼:「冰……妹……冰……妹」。
一面含笑說話,一面伸手入懷,取出比干常銅錢略大的十三枚特製青蚨,托在手掌之上。
因為司馬彥與馬空群四手相握,同時軒眉發笑,便顯示了他們的性命作為賭注的五陣之鬥,業已皆大歡喜地,獲得秋色平分的祥和結局。
司徒潞一面凝神注目,仰視空中「一線天」鋼索,一面卻輕輕用手指擊桌,彷彿有所思忖?驀然間,「一線天」上有了急變。
聶小冰雖然眼見「仙肌嫫母」余不邪的「馭氣飛劍」手法,極為神奇,卻仍不甚服貼地,向司徒潞揚眉說道:「司徒姊姊何必擔憂?自古吉人有天相,又道是惡人每被惡人磨,我總覺得『八霸幫』中,充滿了一片分崩離析的敗亡跡象,兆頭決不在妙!你看,馬空群那惡賊的『文昌鐵筆』,及『八卦鋼圈』,不是遇上剋星,施展不開,已被彥哥哥用與小妹共同精研的『龍虎風雲劍法』,圈在如山劍影以內了嗎?」
馬空群獰笑說道:「人性?這『人性』二字,誤盡了天下英雄!你在『一線天』鋼索之上,若非忽動『人性』,對我手下留情,那裏會有此刻?我與姬綠綺重逢之際,若非忽動『人性』,想與她重拾舊歡,又那裏會落得今日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奇醜形狀?」
歐陽絮含笑說道:「我既未服毒,自然用不著那粒珍貴無比的『大還丹』,但卻想不到竟留來挽救了司馬彥的一場劫數。」
事既至此,姬玉城與東方赫也只好一笑落座,各舒一掌,與余不邪掌心相貼。
司馬彥等聞言,方自恍然。
余不邪猜出姬玉城與東方赫的心頭所想,含笑說道:「兩位不要為我耽憂,余不邪既出狂言,必有絕藝,就看姬道友與東方教主,敢不敢接受我這挑戰之舉?」
馬空群一面後退,一面向聶小冰搖手獰笑說道:「聶小冰,你不必發狠,且聽我把怎樣殺死司馬彥的經過,詳述一遍,將來你們手抱靈牌,身穿孝服之時,豈不可以更添一些慘痛回憶,及流淚資料?」
聶小冰此時早就把這「無為www.hetubook.com•com仙子」歐陽姊姊,奉若神明,聞言遂停步不進,但仍手橫「湛盧古劍」,目光狠狠流注馬空群,絲毫不肯鬆懈,防範他藉說話之間,施展什麼陰謀詭計?
馬空群萬想不到司馬彥竟會有這一著,不禁氣得厲吼一聲,正侍發話,但卻聽得「仙肌嫫母」余不邪已在「八霸壇」上,凝氣傳聲,向司馬彥問道:「司馬大俠,我不許馬空群不戰而退,臨陣畏縮,你怎麼竟也甘心認敗了呢?」
司徒潞見司馬彥歸座,遂目光炯炯地,盯在他臉上,揚眉問道:「彥弟,『一線天』玄功互撞,是你向馬空群報復仇恨,及為武林除害的絕好機會,你為什麼又忽動仁慈?放了他一條生路。」
故而才一合掌,便即毫不保留地,均以全力施為,期使余不邪立遭敗績。
因為馬空群太以狡猾,他不是把手腳作在「一線天」鋼索之上,而是作在縱登「一線天」必須經行的峭壁之上。
邊對,「無為仙子」歐陽絮的腔上,及一雙妙目之中,充滿聖潔光輝,使得聶小冰與艾紫君,只有流淚相看,卻不敢再說什麼對她挽留之語。
余不邪搖頭笑道:「道長若先出手,仍然不算公平,我認為最公平的辦法,莫如憑天一斷。」
說到此處,微嘆一聲,指著司馬彥,向司徒潞揚眉笑道:「這位『離垢書生』,對我確是一片真情,但今日我親口度藥之舉,也算是有了答報。從今後患仇了了,不再涉足塵寰,只與姊姊漫遊天下奧境靈山,同參上道……」
這是何故?這是馬空群生性卑鄙,作了手腳。
說完,向姬玉城微一揮手,姬玉城的一聲厲嘯,便自衝口而出。
司徒潞看了聶小冰一眼,微笑說道:「冰妹認為馬空群的玄功內力,決敵不過你傲視當世的『三陽神功』。」
就在馬空群即將撲到藤蔓的千鈞一髮之際,司馬彥突然拚竭餘力,咬牙揮手,一道奪目精虹,電飛而出。
來人正是「八霸總督幫」,身穿十彩宮袍的「仙肌嫫母」余不邪。
他對余不邪,向稱「余大姊」,如今改稱「余總督幫」,分明是已含忿意。
聶小冰蹙眉說道:「這是你們在『廬山人頭石』下的結盟之語,但彥哥哥既已和馬空群劃地絕交,卻何必再動什麼同盟兄弟情份?」
余不邪卓立壇口,含笑叫道:「司馬大俠,是否向我借劍?」
「仙肌嫫母」余不邪不忍再看,十彩宮袍的大抽一拂,柳文宗便告畢命。
馬空群怒極叫道:「不比『暗器』不行,我不接受你這甘心認敗。」
原來司馬彥審度情勢,知道絕無僥倖,倘若不拚,只有束手待斃,則為何不抱著必死之心,一奮求生之念?
歐陽絮一手撫著聶小冰的如雲秀髮,一手拉著艾紫君,向她們微笑說道:「冰妹、君妹,我和司徒姊姊,一來年齡已大,二來滄桑久歷,淡於世情,那裏還會有什麼兒女綺念?『見性師太』孟香嬋與悟非大師,雲遊海外,發現一片與世無爭的靈山妙境,在彼結廬,待我已久。我與司徒姊姊,就此告別,你們則與『離垢書生』,三位一體,彈劍江湖,為莽莽武林,主持正義!這冊『無為真經』,就算是我對你們三位結縭嘉禮的些微賀意便了。」
馬空群毒念雖已早定,但畢竟對於「東海龍女」艾紫君的絕代姿容,尚有些不捨之心,遂把她叫到一邊,低聲說道:「君妹,你隨我暫時離開『千人坪』片刻,我有要緊話說。」
他見狀之下,驀然想起慘死於自己手中的那位「瞽目追風」彭一秋,替自己摸骨相命以後,所作「一劍穿心」卦語。
司徒潞微笑答道:「我看馬空群大概不會再有『日後』之語,也就是說馬空群大概不會活過今日。」
因為臨陣交手,倘若借用別人兵刃,自屬不當,可以嚴加指責!但聶小冰聰明異常,當眾聲稱贈劍,則這柄前古神物,便已成了司馬彥所有,自然名正言順地,應該由他運用,以致「仙肌嫫母」余不邪、「赤手妖龍」姬玉城、「玄陰教主」東方赫等三位評判人,均未發話干涉。
聶小冰聽得感慨無窮,嘆息一聲說道:「常言道:『饒人是福』!又道是:『但得一步,何處不留人』?彥哥哥這種不記前仇,臨陣饒敵的寬仁厚德,固然是俠士襟懷,但馬空群一代梟雄,奸惡處出人意表,你今日饒過了他,日後萬一落在他的手中,他卻未必能眷念什麼『人頭石下風雲會,巨惡屍前生死交』而饒得了你。」
這一陣「輕功」比鬥,關係太重,倘若馬空群再敗,便成了連敗三陣,根本不必再比「暗器」,就應該從「一線天」上,自行躍下無底深壑。
余不邪微笑說道:「姬道友與東方教主,只要任何一人能夠勝得余不邪,余不邪便把『八霸幫』,立即解散。」
看到此處,司徒潞不禁雙眉微揚,向聶小冰含笑說道:「冰妹的『龍虎風雲劍法』,確是當世武林中的劍法絕學,馬空群在這一陣上,又屬必敗!他們是五陣賭命,我倒看馬空群倘若連敗三陣,他卻怎好意思食言背信,不當著舉世群雄,如約自盡而死!」
司馬彥咬緊鋼牙,步步後退,業已即將退到再無可退的懸崖邊緣。
柳文宗聽得悚然一驚說道:「道長是要用號稱『血字十三錢』的『奪命青蚨』。」
司徒潞聽得哎呀一聲,手指歐陽絮皺眉笑道:「你這捉狹透頂的壞丫頭,莫非你根本不曾服食什麼『冬心九毒草』嗎?」
司馬彥提氣苦笑答道:「司馬彥並非膽怯,只因忘了素來身無暗器,以致只有在這『一線天』,向馬霸主低頭認敗,尚請余總督幫見恕我是情出不已。」
余不邪目閃奇光,點頭笑道:「好!司馬大俠接劍!」
歐陽絮氣得柳眉倒豎,向司馬彥頓足說道:「我因欲取信群兇,故一面命馬空群埋藏地冒火藥,一面卻暗將引信毀去,誰知這賊心機太深,居然另設引信,如今隧道入口太亂,彥弟快去維持秩序,我與司徒姊姊,及冰妹君妹,則防護未及走避,尚留在『千人坪』上的武林人物,有我『無為神功』,及她們相助之力,或許能多多搶救幾人,挽回一些劫數。」
馬空群準備先發「飛蝗烈火彈」,一片火星攢射之下,司馬彥立足鋼索,無處可避,只有往上縱身,然後再乘他全身凌空,避無可避之際,按動「萬蜂攢蕊倒鬚針」筒崩簧,必然把這「離垢書生」打成一隻刺蝟似地,墜入無底絕壑。
如今因馬空群業已平靜下來,便自微微一笑說道:「馬霸主,第一陣司馬彥僥倖承讓,如今可以開始第二陣比鬥了吧?」
紅雲道人微嘆一聲,搖頭答道:「好漢莫提當年勇,世間白髮不饒人!貧道如今兩鬢皤然,那裏還配有『百臂仙郎』之稱?只是一生愛著紅衫,到老來仍穿了這件紅色道袍而已。」
但馬空群人太兇狡,既恐自己被歐陽絮等擒獲,必將受盡活罪,又立意非把司馬彥置於死地不可,遂先用手中短劍,飛擲進襲自己的四位女俠中,身法最快的「無為仙子」歐陽絮,然後照準司馬彥落足的那片藤蔓,縱身猛撲而下,口內並厲聲喝道:「司馬彥,我們廬山結義,曾是生死之交,你馬空群大哥,特來和你併骨在這千尋峭壁以下。」
念動身弛,再奔「天姥」。
這時,馬空群與司馬彥二人,業已踏著足下的「一線天」鋼索,由相距三丈開始,彼此均負手緩步,漸漸接近。
紅雲道人笑道:「柳霸主莫非認為先出手之人,會佔便宜?」
鋼索上的馬空群及司馬彥兩人,距離格外近了,由一丈而九尺,而八尺,而七尺……
妙事突出,余不邪所彈起這枚青錢,在落地時,竟是不偏不倚,筆直嵌入了石坪之內。
司徒潞見了「仙肌嫫母」余不邪所表現的「馭氣飛劍」絕技,不禁驚得嬌軀一軟,幾乎暈倒在聶小冰的懷內?
(全書完)
「飛蝗烈火彈」筒以內,足有數十粒可化飛星毒火的「硫硝丸」!
但不知是否馬空群因這陣非勝不可,而竭盡全力,拼命施為,居然先行縱登「一線天」,在二十來丈高下之中,比司馬彥超前了七八尺遠。
中秋皓月,光滿崖頭,在馬空群身後丈許之處,一並排站著四位雲鬟霧鬢的絕代佳人。
「仙肌嫫母」余不邪,朗聲叫道:「我仍請姬玉城道友發嘯為號,兩位一聽號令,便可自行施為。」
紅雲道長點頭笑道:「這十三枚青錢,隨我隱居深山,寂寞甚久,今日在這『六詔大會』之上,恐怕業已不會再有昔年震懾江湖的威風殺氣。」
司馬彥與聶小冰聽得正自茫然,忽有一朵虹雲,自座中飄起,落向「千人坪」中央的較技場上。
原來「赤手妖龍」姬玉城,及「玄陰教主」東方赫二人,均上了「仙肌嫫母」余不邪的一個莫大惡當。
司徒潞被聶小冰一言提醒,點頭笑道:「冰妹說得不錯,『輕功』及『暗器』兩陣,確非你彥哥哥所長,但第五陣比『玄功』,他的『三陽神功』,號稱舉世無敵……」
但她們目光看到「八霸壇」上的群兇動靜,卻不好意思站起身形,只得咬緊銀牙,仰視變化。
柳文宗「哦」了一聲,揚眉笑道:「想不到道長居然還知曉柳文宗這點微名?」
索垂十丈,兩人同時放開緊握雙手,同時自索上騰身。
距離到了六尺,「一線天」上,才有變化。
馬空群每隔三丈高下,便在那峭壁上留下一個可以點足借力之處。
他一面厲聲發話,一面卻把業已刺入司馬彥胸前皮肉中的短劍劍尖,不住轉動,使司馬彥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點點隨劍下滴,衣衫上更是早就成了殷紅一片。
司徒潞、司馬彥、聶小冰、艾紫君、及悟非大師,均自應聲縱到。
柳文宗揚眉答道:「道長說得絲毫不錯。」
東方赫所彈青錢,落下時是無字一面向上。
司馬彥輕伸猿臂,接住飛虹,果然正是那柄斬金洞石,無堅不摧的前古神物「湛盧劍」。
語音方了,掌中所持青鋼長劍,便自脫手擲起,先在空中平平穩穩旋飛了一個圓弧,然後才像有人駕馭,準確無比,飛投向司馬彥的手內。
司馬彥點頭笑道:「冰妹看法不錯,在玄功內力方面,馬空群最少要比我弱上兩成,雙方無形罡氣才觸,他便告不支後退。」
雙方之間距離,一步步地接近,「千人坪」上群雄,則鴉雀無聲,齊齊仰頭注目,隨著司馬彥與馬空群的步履,在情緒方面,逐漸加強了緊張程度。
祝君魚掌今兼得,了結人間無垢緣。
司徒潞點頭說道:「冰妹話雖不錯,但馬空群是個毒辣小人,你彥哥哥卻是個仁厚君子。若是君子與君子之戰,則光明磊落,不虞有他,勝利自然屬於強者一方,但如今是君子與小人之戰,或許有甚意外?我們不可懶怠,還是凝神警備,有所提防,才是正理。」
因為那兩枚「奪命青蚨」,在石坪上所滾轉的不規則小小圓圈,竟是劃出了兩隻併合足印。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