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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銷魂錄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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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銷魂之戰 第四回 銷魂谷下

第一部 銷魂之戰

第四回 銷魂谷下

這第三座「斷頭台」則比第一座及第二座,更為神秘。
曹夢德哈哈大笑說道:「深山古道,舊友相逢,你難道還不許我略致存問,一敘契闊嗎?」
故而「擎天峰上參天壁,參天壁上斷頭台」之語,遂漸漸流傳江湖,不脛而走。如今「紅葉令主」虞心影與元朗真人,在「白骨溝」中獲得失蹤不見的「黑鳳」談玄以及隱身人物報訊,均是「速傳紅葉令,趕赴斷頭台」十字,自然使他們莫名其妙,相視苦笑。
元朗真人頗為驚疑,皺眉說道:「這位青衫秀士好俊的輕身功力,幾已入聖超凡,高明無比,但卻看不出是什麼路數?」
元朗真人聽她這樣說法,遂轉移話題笑道:「衛涵秋樹皮留字之意,似是他已探過『斷頭台』,並不曾發現玄兒蹤跡,則我們還需不需要再去『擎天峰』呢?」
虞心影聽得連連點頭,冷笑說道:「二哥說得極是,但曹夢德對我無甚卑鄙下流手段便罷,倘若真有圖謀,卻是自行找死。」
曹夢德含笑問道:「我們三人分去『祁連山擎天峰』,及『阿爾泰山銷魂谷』等兩地,卻如何互通消息,是我來尋找你們,還是你們前來找我?」
曹夢德忽然長嘆一聲,苦笑說道:「春蠶至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我對你的一番真情,你應該有相當瞭解,這次雖是舊調重彈,我卻想改換一個方式。」
虞心影手指一南一北相距甚遠的兩座山峰,向元朗真人笑道:「二哥請看,事情湊得真巧。南面那座高峰,便是含有『參天壁斷頭台』的『擎天峰』,北面那座高峰的峰下深谷,便是『玄冰凹』的所在。」
虞心影不禁微怒,秀眉雙挑,朗聲叫道:「朋友,你怎不答話?究竟懂不懂得江湖規矩?」
兩人一面愁腸暗結,一面展足輕功,電疾飛馳,不多時候,便趕到了「擎天峰」下。
元朗真人既聽虞心影認為自己怕事,又知道她決不肯就此干休,遂目閃神光,點頭笑道:「三妹既然這等說法,我們便去見識見識。」
元朗真人道袍輕飄,與虞心影雙雙循聲趕往「擎天峰」,但在距離「擎天峰」尚有一座山頭之時,卻又復聽見那若有若無的森森冷笑,再度響起。
元朗真人念方及此,虞心影業已秀眉微軒,向曹夢德發話問道:「你想改換什麼方法?」
虞心影真氣微提,一面與元朗真人並肩舉步,一面向他低聲嬌笑說道:「二哥,你怎麼不太高興,是不是生我氣了?」
虞心影「咦」了一聲問道:「你參加此事則甚?」
曹夢德哈哈笑道:「這還用說,自然是一來向你獻獻殷勤,二來也想索取相當報酬。」
曹夢德急忙連連搖手,陪笑說道:「你不要誤會,這決不是什麼混帳話兒,我只是要你與我長談七日而已。」
曹夢德忽然雙眉一挑,哈哈狂笑說道:「我曹夢德決非自詡,論到文才方面,天文地理九流三教之書,無所不讀,書畫琴棋詩詞歌賦之技,無所不精,奇門遁甲生剋變化之術,無所不曉。論到武學方面,則南山屠虎豹,北海斬蛟龍,也算是當世武林中提得起叫得響的出類拔萃角色。我要求你與我長談七日之法,就是企望我能在這七日以內,盡展所長,使你對我獲得相當透徹瞭解,七日過後,我在第八日清晨,向你鄭重求婚,你若應允,曹夢德便求為『紅葉令主』虞心影的妝台不二之臣,若是不允,也好讓我絕了這片相思,永世不再與你相見。」
曹夢德正色答道:「我『銷魂谷』下之行,若能建功,保護『黑鳳』談玄,使她不受絲毫傷損,則請你與我共處七日,以為獎勵。」
虞心影止步抬頭,看出笑聲是從峭壁半腰,一株橫生古樹的濃枝密葉之中發出。她微遞眼色,與元朗真人暗打招呼,驀然以一式「鷹隼入雲」,真氣猛提,騰身五丈,直撲橫生古樹。
虞心影冷笑一聲,雙手微分,撥開了虯結當前的濃枝密葉。
自從五月端陽開始,直到六月十七為止,每天在這峭壁突石之上,陳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元朗真人點頭笑道:「三妹便暫時不傳『紅葉令』也好,但三座『斷頭台』中,究竟應該怎樣選擇,趕赴哪一座呢?」和*圖*書
虞心影搖頭道:「二哥你看錯了,曹夢德『海嶽四兇』之名,決非虛致。他只是對我過分單戀,才甘心忍受我的叱責,聽從我的差遣,若對旁人,則不僅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手段並窮兇極惡,狠毒無比。」
虞心影接口說道:「她在『白骨溝』口平白失蹤無形,只留下兩句話兒,令人難測她的吉凶禍福。」
曹夢德又恢復了他那特有的招牌,哈哈大笑,目注虞心影問道:「你所知道哪三處『斷頭台』?」
曹夢德點頭笑道:「好,我們便如此約定,我若在『銷魂谷』下,有所發現,便等你們趕來;無所發現,則在一月以內,趕赴『祁連山』找你。」
虞心影微笑說道:「衛涵秋若是真能把這兩樣東西借來,自然足以禦敵。萬一物主外出,或是所願未成,豈不又將落入險惡局面,故而我頗想走趟『阿爾金山』,去尋天寒神尼,借她那件『度厄袈裟』一用。」
虞心影玉面飛紅,沉聲叱道:「這是什麼混帳話兒?……」
元朗真人聞言,方待發話,忽然聽得一陣其細如絲,若有若無,若斷若續的森森冷笑,使人有寒氣砭骨之感。
虞心影聽完元朗真人的話後,忽也微覺心神怔忡,不禁「哎呀」一聲,柳眉深蹙說道:「二哥,我怎麼也有同樣感覺,莫非玄兒有甚禍變?兆頭真不妙呢。」
因為峭壁太陡太滑,毫無借力之處,絕非施展「壁虎功」等身法可以攀登。倘若提氣飛縱,又誰能一拔二三十丈?
虞心影揚眉問道:「二哥何以見得?」
虞心影方自略一點頭,一條人影帶著那片綿長不絕的「哈哈」怪笑之聲,業已從峭壁頂端,垂天飛落。
誰知不撥枝葉還好,這一拔枝葉之下,簡直把名滿武林「紅葉令主」虞心影,羞得滿面飛紅,作聲不得。
虞心影訝然問道:「這座『新斷頭台』,卻在何處?」
曹夢德哈哈狂笑道:「不問收穫,但問耕耘,成功失敗,均自無妨,我若不作這最後努力,無法死心絕念。」
虞心影想起自己在白骨溝中所見,遂搖手說道:「二哥,那老管家不是虛言,在『白骨溝』中,曾看見六具骷髏新被人砍去頭骨。」
虞心影蹙眉說道:「你不要胡扯,『銷魂谷』下,哪有什麼斷頭台?不是『銷魂之魂』平素玉所住的『銷魂墓』嗎?」
只見這位「哈哈秀士」曹夢德,身著淡灰儒衫,年約三十四五,除了一雙銳目時射兇芒之外,看去倒是一位瀟灑風流的俊品人物。
元朗真人尚未答言,曹夢德忽又哈哈大笑,一旁搖手說道:「不必!不必!你們盟兄妹仍可照原計,趕奔『祁連山擎天峰』,至於『銷魂谷』下之行且由我代勞便了。」
曹夢德聽完虞心影所說,哈哈大笑說道:「你所說的,是三座『老斷頭台』,如今又出了一座『新斷頭台』。」
「關外『小興安嶺』之上,有座『斷頭台』,『北天山穿雲頂』左近,有座『斷頭台』,以及『祁連山』中,還流傳著兩句『擎天峰上參天壁,參天壁上斷頭台』之語。」
第一座「斷頭台」,是在關外小興安嶺之上,有位白山黑水間的英雄人物,為了一件咎心隱事,靈明生愧,朝夕難安,遂飛傳「英雄柬」,邀集各派人物,齊集小興安嶺,自己縱登一片平台,向群雄自數罪狀吐出隱衷,然後揮劍斷頭,以示謝罪,群雄紛紛驚嘆之下,遂把這片平台定名為「斷頭台」。
曹夢德嘆了一口氣,道:「且請交代清楚再走不遲,我們又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夙世深仇,你何必如此見不得我?」
元朗真人「哦」了一聲,點頭笑道:「不是三妹提及,我倒真未想起天寒神尼,若能把她那件『天蠶絲』所織的『度厄袈裟』借來,確實能使百里妖婆的三般毒技,減去三成威力。」
虞心影頓足苦笑道:「三座『斷頭台』,已令人憂煩萬狀,不知尋向何處才好?如今又出了『第四斷頭台』……」
曹夢德看了元朗真人一眼,點頭笑道:「你們的這種決定,頗為正確,因為『小興安嶺』及『北天山』兩處,不僅路遠,也沒有多大探索價值,但『銷魂谷』下,『銷魂墓』上的『第四斷頭m.hetubook.com.com台』,卻似乎不應放過。」
虞心影聽他解釋以後,面色稍霽,但仍冷冷說道:「意趣不投,長談何益?」
原來自己空自一再發話,那密葉叢中,卻根本無人在內。
虞心影不等元朗真人話完,便即點頭笑道:「二哥放心,這點利害輕重,我還分辨得清,縱然要鬥『青旛仙客』衛涵秋,也必在把與百里妖婆間的那段過節,加以了斷之後。」
元朗真人聽了曹夢德所說這幾句話兒以後,方自心頭雪亮,知道所料不差,這位「哈哈秀士」,果對「紅葉令主」虞心影,深有愛慕之意。
元朗真人目光微轉,含笑說道:「那位『青旛仙客』衛涵秋所派來的老管家,一說有人在『白骨溝』中偷走骷髏骨,百里夫人便倉皇失色而退。足見『骷髏頭骨』與『九絕真經』兩者,必有相當關係。」
但那密葉叢中的隱隱白影,卻既未發話相答,也無絲毫動作。
虞心影答道:「我與我結義盟兄元朗二哥,決定對『小興安嶺』及『北天山』兩處放棄,準備直奔『祁連山擎天峰』前一探。」
元朗真人微笑答道:「我覺得玄兒雖然失蹤,卻必有驚無險,無須為她擔憂。正如三妹適才聽任她在百里夫人手下,略受挫折一樣,讓這個性情高傲的小姑娘,多遭磨練反而易成大器。」
丟開這四十二顆男女老少人頭何來之事,僅僅每日能掉換一顆,便足夠驚世駭俗。
虞心影身形未落,便在半空冷然發話叫道:「朋友何人?請出一會,武林人物,講究磊落光明,不必這等躲躲藏藏,鬼鬼祟祟。」
虞心影皺眉說道:「這老妖婆委實難鬥,我們偏偏又為了玄兒失蹤,急於援救,無法分身,否則真應該去尋找一位至交好友,借件東西,方能在『玄冰凹』一戰之中,立於不敗之局。」
不見伊人真怪哉。
虞心影皺眉苦笑道:「二哥,照這樣看來,我們只有兩路分兵,你奔『祁連山』,我奔『銷魂谷』去了。」
曹夢德哈哈大笑說道:「你越是這樣孤芳冷艷,凜若冰霜,便越是令我愛得發狂,想得要命。得成比翼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曹夢德誓必在那七日長談之中,盡展我胸羅萬有的經天緯地之才,以期打動芳心,獲取青睞。」
元朗真人聽得訝然矚目,卻見虞心影柳眉雙蹙,向曹夢德問道:「你想要什麼相當報酬?是不是舊調重彈?」
虞心影答道:「速傳『紅葉令』,趕赴『斷頭台』。」
元朗真人不解其意,訝然問道:「三妹此語何意?」
虞心影因對方人藏濃枝密葉之內,利用一隻通靈白猿,與自己大開玩笑,不由心中不悅,冷然說道:「管他是何路數,下次再若相逢,連人帶猿,都要讓他們嘗嘗我的『太清罡氣』滋味。」
虞心影嬌笑問道:「二哥要說什麼?」
元朗真人說道:「既是自家兄妹,哪裡會為了一兩句偶然得失之言,便自生氣,我因忽然覺得心驚肉跳,情緒不寧,才靜攝天君,想默察究竟而已。」
元朗真人知道不必再往下說,遂岔開話題,向虞心影揚眉笑道:「三妹在『白骨溝』外,施展『太清罡氣』,殺死百里夫人的一條『雪髮靈蛇』之舉,頗使這老妖婆大吃一驚,頓挫銳氣。只可惜未能見識她那『蜈蚣帶』,及『藍梟針羽』兩技,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元朗真人深知自己這位結盟三妹,性情太傲,剛強無比,為了遭人戲弄之事,對「青旛仙客」衛涵秋心懷芥蒂,此時倘若硬加勸解,必不肯聽,遂索性順著虞心影的口風,微笑說道:「三妹想要鬥鬥那『青旛仙客』衛涵秋也好,但大敵小敵的緩急之間,卻必需分清……」
元朗真人問清虞心影在樹上所見,微一尋思,雙眉深蹙,搖頭道:「三妹,你大概未曾細察,那樹上除了一隻白毛猴子以外,定然另有蹊蹺,因為第二次笑聲,顯然與第一次笑聲,同是一人所發,任憑那猴子如何作怪,如何通靈,它總不至於能夠運用傳聲及遠的內家真氣。」
虞心影「咦」了一聲,揚眉笑道:「二哥怎麼竟怕起事來?慢說那位青衣秀士,究竟是不是衛涵秋m•hetubook.com•com,尚未可知,就算他是衛涵秋,樹皮留言並極正確,我們既然到了此處,也決無不去見識見識那座『斷頭台』之理。」
虞心影軒眉一笑,冷冷說道:「如今話已交代清楚,你總沒有理由,再復糾纏不走了吧?」
虞心影靜靜聽完,深思片刻以後,滿面神光,向曹夢德說道:「好。我答應這長談七日要求,但卻需預先相告,虞心影淡於兒女之情,你縱然費盡苦心,也不會有絲毫結果。」
元朗真人正色說道:「三妹既然對他無意,便應該早日使這『哈哈秀士』完全絕望才好,不必互相……」
她正待提氣發話,卻見那位青衣秀士,在騰身上壁之間,衣袖一揮,便有片急漩白光,向自己凌空飛射。
除了通靈飛鳥,簡直無人能把這參天峭壁視如平地的每日掉換人頭。
第二座「斷頭台」,是在「北天山穿雲頂」左近,當李白成稱兵犯關,崇禎帝自縊煤山,大好乾坤,由吳三桂雙手恭讓給滿清以後,有隱居「北天山」的十九位孽子孤臣,被清廷搜逼無奈,遂一齊穿了先明袍服,揮劍斷頭。等清廷鐵騎趕到,只看見十九具無頭屍身,以及十九顆眉目間遺恨恍在,忠義猶存的男女人頭,縱橫在一片平坦石坪之上。故事傳出,這陳屍平坦石坪,也被命為「斷頭台」。並有居住附近的獵戶山民,在每年清明、中元兩節,和十九位男女義士的揮刀斷頭忌日,前來燒化紙錢,奠祭酒菜,以向忠魂義魄表示敬意。
虞心影聞聲卻步,向元朗真人低聲苦笑說道:「二哥,常言道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又道是『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遇頂頭風』,我方為玄兒失蹤之事,有些憂煩,卻又與不容易打發的厲害對頭,相逢狹路。」
虞心影適才業已細加盤算,遂在聞言之下,應聲答道:「我認為第三座『斷頭台』比較最近,也比較有值得注意之處。」
元朗真人笑道:「我們反正已與『蛇髮妖婆』百里夫人,定下了一月後『祁連山玄冰凹』之約,三妹決心趕赴這第三座『擎天峰上參天壁,參天壁上斷頭台』,倒是順路兩全之舉。」
曹夢德怪笑幾聲,軒眉問道:「你們本來打算去哪座『斷頭台』尋找談玄蹤跡?」
所見白衣人影,只是一隻其高不及三尺的白色小猿,正坐在枝葉之中,向自己嘻嘻怪笑。虞心影又羞又氣,低低啐了一聲,便即飄然縱下古樹,落向原處。
人頭天天掉換,算來共有四十二顆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不同人頭,曾經被人陳放在峭壁突石之上。
元朗真人聞言,不禁心頭愕然,暗忖這「哈哈秀士」曹夢德,與自己結盟三妹「紅葉令主」虞心影之間,看來竟有什麼微妙關係?
虞心影聽元朗真人說得有理,遂心中微寬,嫣然笑道:「聽了二哥分析之語,我心中果然立即寬解,看來今夜這異人迭出,怪事叢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驚魂動魄局面,成因雖雜,主因顯然仍在傳說中藏於『白骨溝』內的那冊『九絕真經』之上。」

身因要事暫為別,
虞心影玉頰微紅,收笑冷然說道:「你不要說這些無聊廢話兒,快說還有什麼事情,未曾交代清楚?」
虞心影玉頰發燒,訕訕答道:「二哥,我看走眼了,樹上根本無人,只是一隻白毛猴子。」
季節方屬盛夏,尚未入秋,但「祁連山」中地勢特殊,有一兩處亙古不化的雪地冰天,彷彿與這炎夏時光,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天地。
話方至此,驀然聽得山路左邊,一片高約十一二丈的峭壁頂端,傳下一陣獰厲頗甚的縱聲狂笑。
虞心影聽完曹夢德所說,依然沉著臉兒說道:「你不必牽扯糾纏,我心中正有憂煩……」
虞心影見元朗真人滿面笑容,不禁愕然問道:「二哥,你平素對玄兒頗為喜愛,如今她蹤跡不知,生死未卜,卻怎麼不替她擔些憂呢?」
「祁連山」中有座「擎天峰」,「擎天峰」上有一片不生任何草樹的紅色峭壁。這片紅色峭壁離地約莫二三十丈之處,有塊方圓數尺,表面平坦的突出巨石。十年前,怪事發生了。
這三座「和-圖-書斷頭台」,不但地點不同,連命名用意,也大有分別。
虞心影入耳便知這笑聲是有人運用上乘功力,從南面極遠之處傳來,遂向元朗真人揚眉說道:「二哥你聽,這笑聲分明是有人故意挑釁,我們大概走對地頭,玄兒蹤跡定然便在那『擎天峰』的左近處。」
虞心影微伸二指,夾住這片急漩白光,方看出是塊書有字跡樹皮。
話完,道袍飄處,宛如流水行雲般,便自馳向那座高矗霄雲的「擎天峰」而去。
元朗真人笑道:「沙場之上,講究『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江湖之中,則講究『秘笈易尋,佳徒難獲』。像玄兒那等聰明透頂的罕世骨根,誰見了不喜愛萬分,即令她被擒之後,稍有倔強,對方也決不忍對這樣一朵瑤池仙葩,遽加摧折。」
虞心影傲氣騰眉,應聲答道:「北令南旛,齊名當世,兩者之間,早就應該分個高低上下,何況衛涵秋適才又利用白猿,對我戲弄,『玄冰凹』相見之際,我能饒了他嗎?」
話完以後,那條白影依舊不言不動。
虞心影冷笑說道:「若是衛涵秋便更好,兩筆賬兒,恰可一併結算。」
元朗真人看了虞心影一眼,彷彿欲言又止。
虞心影玉頰微紅,秀眉雙挑,低聲答道:「這等邪惡之人,我怎會看得上他?只是一個時常向我癡纏胡攪的命裡魔星而已。」
元朗真人指著樹皮笑道:「三妹請看,這『斷頭台,斷頭台,不見伊人真怪哉』之語中『伊人』二字,是否指的玄兒?」
虞心影嘆息一聲說道:「『阿爾金山』距離祁連山並不太遠,但望我們一到『擎天峰』的『斷頭台』下,便能獲得玄兒蹤跡,把她救出,否則,便來不及去再借那『度厄袈裟』了。」
這回聽得分明,笑聲是來自身右峭壁之上。
元朗真人一面提氣疾行,一面含笑問道:「『青旛仙客』衛涵秋已經去借『百年旱煙袋』及『七葉風車玄靈寶盾』,三妹還想借甚東西?」
虞心影聞言,想了一想說道:「這樣好了,我們到達『祁連山擎天峰』的『斷頭台』後,若是尋不著玄兒下落,便立即趕往『銷魂谷』。若是尋得著玄兒下落,便在『祁連山』山中勾留一月。」
虞心影聽得心中一動,神色轉和緩緩問道:「曹夢德,你知不知道我身邊有位極受我寵愛的黑衣侍女?」
虞心影靜聽元朗真人說完三座「斷頭台」所在,及其命名用意之後,柳眉深蹙,想了一想,向元朗真人叫道:「二哥,我認為『紅葉令』不必傳,『斷頭台』卻要去。」元朗真人問道:「三妹不打算發『紅葉令』之舉,是否因大哥正在閉關,其餘四弟五弟六弟及七妹等人,功力不會強於你我,便把他們找來,也無甚用處。」
虞心影見了這「哈哈秀士」以後,臉上流露出一種奇異神色,冷然問道:「曹夢德,你攔我去路則甚?」
虞心影聽得忍俊不禁,失笑問道:「還有什麼話兒不曾交代清楚?我們之間,不是業已把要說的話兒說完了嗎?」
虞心影一面與元朗真人緩步而行,一面繼續問道:「二哥,這『有驚無險』之語,是從何推論而出?」
虞心影點頭說道:「像是指的玄兒,但玄兒在『白骨溝』中失蹤,被陷『斷頭台』之事,又豈是那青衣秀士所能知曉?」
曹夢德哈哈一聲,含笑答道:「『銷魂谷』下。」
語音收處,人已落足在那株方圓不小的橫生古樹之上。
字跡似是燒枝作筆所書,但仍勁秀無比,寫的是:
虞心影「哼」了一聲,揚眉說道:「彼此既已約定,你應該去『銷魂谷』了。」
元朗真人等他身形、歌聲杳然以後,不禁微嘆一聲,向虞心影含笑說道:「三妹,這位『哈哈秀士』曹夢德,雖然名列『海嶽四兇』,但看去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元朗真人微笑說道:「除了『青旛仙客』衛涵秋之外,恐怕再無具有那等身手高超的年輕俊品人物。」
元朗真人聽得壁頂笑聲,「哈哈哈哈」歷久不絕,足見發笑人真氣充沛,功力極高,遂想起一位混世魔頭,不禁雙眉微蹙,低低問道:「三妹,這在壁頂發笑之人,是否與『蛇髮妖婆』百里夫人,『銷魂之魂』平素玉,『燕尾閻羅』申https://m•hetubook.com.com屠爵,並稱為『海嶽四兇』的『哈哈秀士』曹夢德?」
虞心影訝然問道:「斷頭台有四處嗎?我怎麼只知道有三處,」
曹夢德打了一個哈哈,揚眉笑道:「既然留言,便有蛛絲馬跡可尋,但不知『黑鳳』談玄所留下的是兩句什麼話兒?」
曹夢德這次未打哈哈,雙眉微蹙說道:「糟糕,這『斷頭台』共有四處之多,卻應向哪一處尋找才對?」
語音一了,淡灰色的儒衫飄處,果然不再多作糾纏,立即飛馳而去,並邊行邊自作歌,唱的是曹孟德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虞心影不等元朗真人把話說完,便自接口笑道:「二哥不必擔心,你方才不是聽見我已答應曹夢德所作要求了嗎?就在那七日長談以後,他必然所望成空,死心塌地與我永世不再相見。」
虞心影聞言,恍然悟出元朗真人的弦外之音,不禁秀眉雙剔,目閃神光,「哦」了一聲問:「原來二哥認為適才那位攜帶白猿的青衣秀士,就是也與百里妖婆有約的『青旛仙客』衛涵秋嗎?」
元朗真人笑道:「三妹對他如何?」
斷頭台,斷頭台,
元朗真人大笑說道:「三妹何必生氣,根據這樹皮之上所書字跡看來,對方並無惡意,彷彿與我們還是同一路人呢?」
月滿玄冰當再來。
虞心影恍然頓悟,方欲再度騰身上樹搜尋,一聲風嘯龍吟般清嘯起處,從那峭壁半腰的橫生古樹之上,射出矯捷無儔的一條青影及一條白影,宛若憑虛御風,直登峰壁絕頂。虞心影目光如電,看得分明,白影正是適才所見白猿,青影則是一位風神脫俗的青衣秀士。
等虞心影看清字跡,那青衣秀士與所攜白猿早已渺無蹤影。
元朗真人見了她這等奇異神情,不禁訝然問道:「三妹,樹上藏的究是何人?他怎麼始終未曾答話?」
曹夢德見虞心影這嫣然一笑的風姿韻致,簡直美絕天人,不禁看得惘惘神馳,失聲嘆道:「我們相識三年,卻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笑,你笑得怎麼這樣美呢?」
元朗真人因自己久聞「哈哈秀士」曹夢德之名,彼此卻尚緣慳一面,遂退在一旁,向對方仔細打量。
元朗真人含笑說道:「我認為『哈哈秀士』曹夢德,既然姓『曹』,又以『夢德』為名,必對一代奸雄曹阿瞞極為崇拜。由此推測,其人狡詐陰險,詭計必多。三妹答應與他單獨相處七日之外,卻須特殊戒慎,提防對方在所願成空以下,可能有甚下流惡毒手段。」
身臨切近,果然看見密葉叢中,藏著一條白衣人影。
但這段愛慕,恐怕只是片面相思,無論曹夢德如何大獻殷勤,虞心影卻不僅未露感激神色,反而似有厭惡之意。
盟兄妹兩人,一路閒談,一路飛馳,盡快趕到了「祁連山」口。
元朗真人笑則不答,又復指著那樹皮上其餘兩行字跡說道:「三妹,這最後『身因要事暫為別,月滿玄冰當再來』兩句話兒中的『月滿玄冰』之語,是否指我們與『蛇髮妖婆』百里夫人所訂的『玄冰凹』之約?」
曹夢德哈哈笑道:「平素玉在偶然聽說那三座『老斷頭台』的故事之後,觸動心機,便在她『銷魂墓』的墓頂之上,開闢了一座『新斷頭台』,並在旁邊題了兩句話兒,寫的是『第一銷魂處,第四斷頭台』。」
「哈哈秀士」曹夢德不等虞心影話完,便自哈哈笑道:「你有什麼憂煩?曹夢德願意替你盡力排除。」
曹夢德依然是哈哈大笑說道:「你為她憂煩則甚?莫非玄兒有甚奇災大厄,或者業已……」
曹夢德哈哈笑道:「知道!知道!我還記得那丫頭是叫『黑鳳』談玄。」

虞心影點頭說道:「如今我就為了玄兒,心中憂煩無已。」
虞心影搖頭說道:「二哥猜得不對,四弟五弟六弟以及七妹等人,功力雖然不及你我,但卻各具專長,怎會無甚用處?我不打算傳發『紅葉令』之故,是因一來傳令無人,二來他們散居各地,聚集不易,便算能全體趕到,也難免會貽誤了搶救玄兒的不容遲緩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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