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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漱清笑道：「方兄何時動了退隱之念？」

南邊天熱較早，雖是五月初，已有了褥暑的燠熱。

馬蕙芷用手一摸，那圓片竟端端正正地在自己袖裏，不禁一怔。

長眉笑煞蕭奇見眾人閒話似已談完，乃正色道：「各位長途跋涉，旅途勞頓，坐下歇歇吧！」

方天華答道：「那當然有她個人的原因，再告訴各位一個驚人的事，李氏兄妹根本就不醜，面覆黑紗，不過是怕人認出她們本來面目。」

長孫無明哈哈笑道：「這是四演父女會，叫我這孤老頭子好不羨煞！」

方天華道：「無病無痛，有什麼好不好，小子，我托你的事替我辦了沒有？」

月餘來，司馬瑜的希望完全寄託在方天華身上，而去約方天華的蕭奇卻又過期不回，怎能令司馬瑜安心呢？

靳春紅撲在天魔齊漱清懷裏，像受了無限委屈，嚶嚶啜泣！

這玩藝只有司馬瑜在玄冰谷見過，其餘眾人莫不好奇地抬頭觀看。

蕭奇也以慈祥的目光看著冷如冰和司馬瑜姊弟二人。

自番禹前往碧雲山莊，不過一日腳程。

馬蕙芷將那片鋒利無比的青光圓片取出放在手上，解說道：「這圓片是鋼母滲青銅鍛煉而成，鋒利不下於一般千古奇刃，這孔中紮有一根透明細線，是產於苗疆的一種人面蜘蛛，堅韌無比，且可長短伸縮，使用時，以內力灌注絲身，即可控制自如，一端扣於袖內，內力一鬆，即自回袖內，屢奏奇效，有時也可嚇唬住人。」

長孫無明道：「碧雲山莊之行，我是想瞻仰一下李冰紅有多大能耐，竟然要血洗武林，我可不是為了你們孩子們的死活。」

冷如冰近乎哀求的聲音，已不知在司馬瑜的耳邊講過多少次了，這晚，眼看今天的等待又白費了，於是，她又向司馬瑜求道：「瑜弟弟，求你讓我跟春紅妹妹去吧！死也好，活也好，反正絕不能讓李冰紅妄開殺戒，禍及無辜。」

長孫無明挪撚道：「可是咱們孤老頭子也有好處，大可不為下一輩操心，無牽無掛，倒也輕鬆。」

公孫述笑道：「好，一言為定，老偷兒也活得不耐煩了。」

馬卓然道：「這個小女也許可以辦到，蕙芷，試試你那法寶。」

時光荏苒，春去了。

齊漱清道：「有點道理，還有呢？」

方天華喟然道：「此念早動，只是責任未了而已！」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一向都依從你，唯獨這次ｗwｗ.hｅtｕｂｏｏk•cｏm.com不行，你不能去！」

司馬瑜問道：「那萬漏閣華雲方前輩可曉得？他的武功比那李氏兄妹又強出甚多，劍術更是驚人。」

方天華道：「想不到你這小子也細心起來，所以，我們去碧雲山莊以後，第一步要摘下他們的面紗，看看他們的面目。」

他兩罵罵笑笑，將眾人緊張的心情也鬆緩了下來。

方天華目掃全場，漫應道：「名字綽號用字相同，可說是巧言，但李冰紅卻自露破綻，各位都知道，羅剎可有男的，為什麼要取號『剎女』，分明是想避免太多的雷同，再說，冷、靳兩位姑娘初臨江湖，名氣不大，那李氏兄妹又不涉及江湖中事，如何知道武林中另有俏艷二羅剎其人，更何能知道她二人明艷照人，秀麗不群？」

眾人吁了一口長氣，司馬瑜問道：「她不過只要冷姊姊與靳姑娘更名易號，並無大的苛求，她犯得著如此佈局？」

「好」字一出口，冷如冰靳春紅的面色一鬆，但下面那句話一說出來，她二人心裏又是一急。

一行九人，浩浩蕩蕩地進入屋內。

可是，司馬瑜瞭解她們的個性，此去必然喪生於李冰紅手下，所以，他堅持不讓她們二人前往，並著薛琪、馬蕙芷二人輪番看守，以免她二人逞強暗去。

一間屋裏十四個人，又是大熱天，真是揮汗如雨，司馬瑜道：「我們上院子裏坐吧！」

馬蕙芷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寶貝玩藝，不知何時被公孫述偷走了，當時靦腆地道：「前輩端的妙手空空，身上物件被前輩取走，竟是渾然不覺。」

蕭奇道：「必要時，我們也不必顧忌武林中的規矩，我們可以聯手相攻，因為此事大體，關係著武林中的命運，即使以十四對二，我們也應在所不惜。」

晚間，尋得一些乾草，敷地為榻，躺下也甚軟柔舒適，公孫述與李一定自動輪流擔任守望。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哄哄之聲齊道：「我們也要去！」

司馬瑜一聲驚呼，連聲道：「對！對！對！那李冰紅一定不醜，我也發現了一樁疑問，那日在念紅居，看見『念紅居』三個字與碧雲山莊的莊門名牌，門聯匾額上的字出自一人手筆，問起姜子湘，他說是他寫的，各位想想：他僅是碧雲山莊的客人，提筆留下兩幅字畫，倒是常情，總不能說是碧雲山莊在姜子湘臨莊之前，那山莊連一塊www.hetubook.com.com名牌都未豎立，很明顯的，碧雲山莊建莊之時，姜子湘曾參與其事，那他們豈不是同路人？」

方天華道：「你說話，你有什麼妙策？」

他們置辦了些肉脯、餅乾，燒酒，以為路上裹腹之需。

馬蕙芷也撲在馬卓然懷裏喊爸爸。

夏來了，夏也深了。

司馬瑜知道是關於薛夫人的事，乃答道：「在白雪宮中已然見過夫人，也說起你的事，她沒表示什麼，只是不願和你再見。」

司馬瑜道：「我與師傅中途遇見沙克浚……」

司馬瑜心裏也是燠熱，而且熱中帶躁。

方天華從容答道：「小子！你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李冰紅她的目的不是要冷靳二人改名易號，她深知武林中人雖死不願改名易姓，所以她說，冷靳二人她不改名易姓，就血洗武林，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看看天色又晚了，旅店已燃上燈，司馬瑜的心情跟著時光的流逝，愈來愈沉重。

李一定與公孫述也同聲道：「可不是，將來露屍荒郊，連個收屍裝殮的都沒有。」

方天華也不答話，用眼光一瞥薛琪和司馬瑜二人。

李一定笑道：「你們說半天了，我老頭兒還沒有說上一句話哩！此事只且智取，不宜力鬥。」

方天華驚道：「馬姑娘會放飛劍！」

蕭奇中一目了然，笑道：「方兄盡可放心，我活著一天，那小子就不敢不聽我的話，絕對虧待不了……」

齊漱清笑道：「只怕未必，你在太湖畔胡吹一通，雖然一時瞞住了方天華，還是被我們識破了機關，我們定訂一個原則，巧取不成，就要豪奪，只要能阻住他們血洗武林的狂念，如蕭兄所言，賠上我們十四條命也是在所不惜。」

方天華正色道：「你們這幾個老一輩的，可曾聽說過有姓李的武林中人，所以，他兩可能不姓李，更不可能是兄妹兩人。」

天魔齊漱清笑道：「苦核！你無兒無女也輕鬆不得，碧雲山莊之行，生死存亡操在人家手裏，你還是不要去。」

司馬瑜問道：「前輩一向可好？」

眾人齊聲問道：「她為什麼要如此做？」

蕭奇一怔，問道：「責任未了？方兄所指為何？」

方天華笑罵道：「你這老賊，真是賊性難惡，積習難改，看來只有斬斷你的雙手，你才會改邪歸正。」

眾人「呀」地一聲驚呼。

眾人齊點頭默表贊同。

齊漱清與長孫無明及公孫述在一邊說笑，方和*圖*書天華與司馬瑜也在一邊敘舊。

眾人同聲驚道：「有何為憑？」

司馬瑜咬牙道：「我一定要去。」

方天華最具機謀，此時說道：「碧雲山莊李氏兄妹的來路，我覺得有點不明，縱橫江湖數十年間，正邪各門戶，水旱諸豪傑，我也識之不少，突然在武林中竄出這兩個武功高強的年青人，實在令人費解。」

公孫述道：「你這個兇人，竟敢取笑我，看飛劍！」語畢，一抬手臂，一道青光暴射出來，飛快地在方天華項間一轉，又隱入公孫述袖中。

當下，各自歸寢，一夕無話。

馬蕙芷說完，玉手一揚，一道青光繞場打轉，掠空有聲，眾人無不嘖嘖稱奇。

天黑不久，一行十四人已然到了碧雲山莊附近，尋得一座破敗古剎暫歇。

方天華笑道：「我覺得內中漏洞很多，李冰紅未走動江湖，綽號從何而來？難道是自己封的，據李項空言，李冰紅因貌醜而號『剎女』，但她又不是天生醜陋，只是最近才被華雲強服毀容之藥而改顏，諸如此類疑點甚多……」

他們的理由是對的，既然李冰紅無緣無故的找上了她們，那就應該由自己去了結，免得李冰紅亂開殺戒，使武林中人遭受無辜。

司馬瑜道：「那華雲方前輩可曾聽人說過？」

只見馬蕙芷探手入懷，玉手一揚，一道青光筆直射出，屋簷下掛的燈籠，砰然落地，青光頓杳。

翌日，五月初四，一行十四人，結算了房飯錢，出了旅店。

方天華目中神光一射，凜然道：「只要發現半點假的，那全部都是假的，那俏艷剎女李冰紅的名號都是假的。」

馬蕙芷朝公孫述道：「前輩已然試用過了，就請還給我吧！」

一行人甫走了一箭之地，忽然看見山徑之旁豎立了一方木牌，眾人一齊趨前觀看。

於是吩咐店家在庭院中擺好條凳，砌上一壺茶，大家圍坐而談。

方天華喟嘆一聲道：「唉！想不到芸娘誤會我如此之深，此生恐怕再難見到她了。」

方天華制止道：「我知道，你不要講了，看來是天意使我們慳緣一面。」

公孫述笑道：「老偷兒原指望在那鉤魚磯享上一年清福，不想是個勞碌命，又給你們搬來了，老偷兒什麼都不怕，只怕自己偷了別人一輩子，可別把老命讓人家偷走了。」

司馬瑜和聲勸道：「再等等，也許今晚，也許明早，他們一定會來的，師傅雖然愛說笑話，可是這種玩笑他絕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會開，我們一定要等他老人家回來再作決定。」

方天華又道：「冷如冰和靳春紅自知武功難抵李冰紅，仍不願受迫改名易號，那李氏兄妹豈能甘服變容之藥而毫無反抗，一個女子，其面目幾為第二生命，焉能輕易被人毀去，變得醜陋不堪。」

蕭奇道：「太武斷了吧！」

方天華搖手制止蕭奇再往下講，輕聲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方天華取笑道：「老偷兒，你走到那裏偷到那裏，這一回去碧雲山莊，但願你能偷出個名堂來。」

公孫述道：「方兄，你也罵得太重了，老偷兒不過見馬姑娘的寶貝玩藝甚是有趣，一時心癢偷來把玩把玩，不想挨了一頓罵，此番碧雲山莊回來，發誓不再偷了。」

馬蕙芷將圓片收回道：「到了碧雲山莊，我可乘機將李冰紅的面紗割下來，一睹廬山真面目。」

長孫無明笑道：「這一次，看樣子用得上我了，如果萬一動武，先讓我耍起我的老法寶，一方面可以試試她的內力，一方面也可以消耗她的內力。」

公孫述裝模作樣地道：「什麼？老偷兒怎麼會要你們小孩子的東西，我不是已經還給你了嗎？」

山林之中，空氣清新，呼之遍體清爽。方天華有感道：「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寒暑，何苦你爭我奪，永無寧日，倘能居此山林，與世無爭，終而徜徉於山水之間，優哉優哉！」

此時，江日已升，萬道金光，象徵著美好的遠景，方天華不覺心頭一振，揚臂呼道：「走！」

方天華擊掌讚道：「對！就是這個主意，割下她的面紗，讓我們看看她的本來面目，也可以收到恫嚇的效果。」

那木牌寫道：「碧雲山莊今有盛會，方圓五十里內已封，除本莊所邀貴客外，擅入者削足斬手！」

方天華足智多謀，早為眾人所知，天魔齊漱清問道：「方兄根據什麼作此斷論？」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怕我們去送死，我與春紅妹妹也算是死裏逃生，毒|龍島、太湖畔、白雪宮，我們都是該死不死，必死又生，何況此去碧雲山莊，並非準死無疑，你何苦阻勸我們呢？」

屋門一開，來人一見，司馬瑜可樂壞了。

木牌上所言，狂傲已極，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方天華搖頭道：「沒有，不過據我看，萬漏閣與碧雲山莊的關係並不單純，姜子湘與李冰紅的一段戀情可能也是鬼扯。」

方天華面含微笑和*圖*書，從容道：「不必驚奇，理由很簡單，華雲與碧雲山莊並無宿怨，他要改變李冰紅的容貌，只是為了替她的女兒打算，希望割斷他徒兒姜子湘與李冰紅的戀情，那為什麼竟連同李項空的容顏一齊毀去，這是一大疑點。」

眾人一致贊同，天魔齊漱清道：「方兄說，李冰紅的本意，只是想向武林尋釁，強令冷靳兩位姑娘改名易號姓只是藉口，到必要時，二位姑娘就佯稱答應她的條件，看她有何反應？」

方天華也將薛琪攬在懷裏，頻頻的撫摸著她的秀髮。

馬卓然讚道：「公孫兄手法如神，此番去碧雲山莊之行，必有大用，希能把握良機。」

方天華頷首道：「你師傅已終對我說過，憑鐵劍先生的精湛劍術，被華雲三招削髮裂裳，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馬卓然又對馬蕙芷道：「蕙芷！快把你那寶貝玩藝拿出來，解說給方前輩聽聽。」

薛琪與馬蕙芷也同聲道：「我們也要去。」

今天已是五月初三了，長眉笑煞蕭奇東海之行仍未回程，冷如冰與靳春紅二人，幾次三番要連袂上碧雲山莊，都讓司馬瑜給阻住。

馬卓然笑道：「哪裡是什麼飛劍，這是小女自製的一樣小玩藝，有時有點用處。」

長眉笑煞蕭奇領頭，緊跟著東海三魔、混元筆方天華、信口開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孫述，馬卓然，最後是屍魔長孫無明。

司馬瑜道：「不，薛夫人等被困白雪宮中之時，曾著我找你去解救她們的。」

方天華道：「對，只怕到那時那妮子又別有花樣。」

李一定言道：「妙策倒沒有，只要憑我信口開河的三寸不爛之舌，到時胡吹一頓，也許能將那李氏兄妹唬住。」

夏天日長夜短，寅時已過，天已大亮了。

撕肉脯，嚼餅乾，飲山泉，喝冷酒，這頓晚餐吃得津津有味。

司馬瑜一向豪氣凌雲，從未像這次前門懼狼，後門怕虎畏首畏尾，實在是震驚於李冰紅凌厲的一招所使然，此時，被冷如冰逼得答不上話來，心念一橫，咬牙說道：「好！我與你們一道去。」

方天華眼中神光一閃，喝道：「小子！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一字既出，司馬瑜縱身上前帶路。

此地，離碧雲山莊不過四五十里地，雖然與李冰紅有午時之約，也不消飛快奔行。只要信步行去，在辰未巳初也可以走到了。

方天華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我們歇息吧！明早登程，有什麼問題路上再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