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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豪苦笑說道：「我也知道我有點飛揚浮躁，自討苦吃，但當時卻不願向那穿青衣的姑娘低頭示弱。」

卓軼倫邊行邊道：「小弟記得已向三兄說過，我曾被獨孤智擄去『桐柏山天玄谷』內。」

司馬豪接口道：「卓兄既知好事多磨，良緣難合，自己千萬不可錯過機會！你與那位夏侯娟姑娘，既已心心相印，便應該早點給我喜酒吃呢！」

司馬豪叫道：「賢弟，你怎麼了？怎麼老是找我麻煩？」

司馬豪含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這位卓賢弟，什麼都好，就是還有些書呆子迂腐不化的頭巾氣，未能完全去掉。」

司馬豪又復問道：「這店呢？店是誰的？」

只有八個字兒，係以指鐫壁為書，寫的是：「褻瀆不敬，重罰三次。」

那美俏歌妓柳眉雙蹙，詫聲問道：「相公，你……你這是何意？」

司馬豪因與卓軼倫竟夕長談之下，已知他的豪俠性格，遂含笑叫道：「二哥不要說了，小弟深蒙卓兄不棄，已然允許攜我一同行道江湖，彼此結為好友了呢！」

司馬豪此舉，是因忽動疑念，猜想面前歌妓，或許就是那「辣手神仙」所扮，遂暗聚內家真氣，吸住掌心明珠，試她一試。

司馬明親自送出十里，三人才灑淚分手。

青衣女子微笑答道：「相公莫要怪我，一來這『辣椒雞』，是別人定製，二來味道太辣，除了定雞的那位相公外，誰也享受不了。」

司馬豪這才相信卓軼倫不是虛語，遂氣急敗壞地，把適才的風流艷遇，向他說了一遍。

等到司馬豪瀉得自己卻蹲不下來，而換了兩處地方，勉強結束，草草整衣之後，卓軼倫方緩步走過，含笑叫道：「三哥運氣不錯，居然被我找著了兩樣合用藥物。」

司馬豪看了這張紙柬，心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奇異滋味。

司馬豪有苦難言，點頭答道：「不錯！不錯！這『高粱』也是人間絕味。」

卓軼倫也想看看這位刁鑽古怪的黑衣女子，究是何人？遂與司馬豪雙雙施展輕功，跟蹤追去。

青衣女子指著那鍋「辣椒雞」，嫣然笑道：「這鍋『辣椒雞』是人家定製，本不能賣，但相公若能獨自把雞兒整個吃光，便請享用，連其餘酒菜，也一律免費。」

剎那間，司馬明雙目又睜，但這次卻凝視著司馬豪，一瞬不瞬，並從眼角間，垂落了紛紛珠淚！

那歌妓點頭笑道：「這倒巧極了，相公既愛聽『流行小曲』，我就唱只今天剛剛學會的『三相逢』吧！」

卓軼倫笑道：「三哥，你說錯了，小弟不是在找你麻煩，而是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卓軼倫「哦」了一聲，失笑說道：「三哥不必可惜，『咆哮紅顏』四字雖已贈送夏侯娟，對於這位特別對你垂青的厲害姑娘，我卻可以另外送她四字。」

司馬豪因身為「紅葉山莊」的三莊主，一向養尊處優，深覺所穿濕衣，粘在身上，冷冰冰、濕漉漉地，太以難受，遂於進殿時，順手拆下兩扇窗櫺，揮掌連擊，把它擊得四分五裂。

他們只是身上衣履盡濕，行囊中的替換衣服，則因有油布包裹，仍可穿用。

到了鎮上，司馬豪見天色已晚，遂向卓軼倫含笑說道：「賢弟，我們前往『桐柏山』之事，無甚時間限制，何如在這鎮上，歇息一宿，不必連夜趕路。」

司馬豪好勝之心又動，連右半邊不曾挨打的面頰，也自紅了起來，冷笑一聲，一揚眉說道：「賢弟，你莫要太以高估對方，小看了我。剛剛那記耳光，是完全出於意外，才無法閃開！如今加強戒心之下，恐怕那位姑娘頗不容易對我繼續懲罰了呢！」

司馬豪覺得自己不必老是只圖招架，應該展開反擊，遂立即盡除窘態，反向卓軼倫深探一揖。

司馬豪皺眉說道：「這樁願望，並不容易實現，因一來濮陽勇貧無立錐之地，長年風塵流轉，到處為家，誰也不知道怎樣才可與這傻瓜高手遇上；二來濮陽勇人傻功力卻高，他未必肯自認笨拙，甘心接受療治，我們也未必能夠把他制得服貼。」

卓軼倫先是一愕，隨即恍然有悟，向司馬豪低聲問道：「司馬三兄，『秋墳』快到了麼？」

香味雖極幽美，但司馬豪想起適才那記火辣辣的耳光，仍不禁怒氣騰眉地，咬牙叫道：「這女娃兒，真不講理，我和她陌生未識，怎會對她有甚褻瀆不敬之事？」

司馬豪怔的是頭在暈，耳在鳴，雙眼仍在亂轉金花，心中更在莫名其妙。

說完，又向正在獨自飲啜「花雕美酒」的卓軼倫，含笑叫道：「賢弟，我和這位姑娘已定賭約，並煩你做個中間人，至於那隻嗅來美味異常的『辣椒雞』，卻只好由我單獨享用，有偏賢弟的了。」

卓軼倫俊臉微紅，正覺無從答話之際，忽然聽得司馬明叫了一聲「三弟」。

司馬豪道：「二哥請吧，我知道你雙目復明之下，必定先去『秋墳』，早把一切東西，都已經準備停當。」

司馬豪因卓軼倫說得絲毫不錯，只好奉命唯謹地，把那束藥草，放進口中，細細咀嚼。

司馬豪恢復了勃勃豪情，揚眉笑道：「賢弟既然有此美意，我自應深為致謝，並請你鼎力玉成！則將來你娶『咆哮紅顏』，我娶『辣手神仙』，才真正是無獨有偶的武林佳話。」

卓軼倫微笑答道：「是不是未敢斷言，我確有這種猜想。」

這一揖，果然也把卓軼倫揖了個莫名其妙，瞠目問道：「三哥，你……這是何意？竟突對小弟施禮？」

卓軼倫微笑答道：「當然，三哥怎的如此健忘？你適才面對神龕，脫得精赤條條的那副模樣，多不雅觀。對方『褻瀆不敬』四字，絕不算用得重呢！」

司馬豪的臉兒，也不知是辣得發紅？氣得發紅，抑或醉得發紅地，揚眉問道：「要打什麼賭兒？姑娘請講。」

卓軼倫聽得方自失笑，那位青衣女子業已端著酒菜等物，從廚後走出。

卓軼倫因自己與夏侯娟的「重陽」之約，雖已耽誤，但心中總是思念這位無論一嗔一喜，均令人魂為之消，神為之搖的「咆哮紅顏」，遂略一沉吟，緩緩說道：「反正我必須再往『桐柏山』，何不溯江而上，前去湖北，若能與那濮陽勇湊巧相遇，豈非更妙？」

司馬豪瞪他一眼問道：「賢弟還要狡辯，你既未睡，則在我敲牆之際，為何不加答理？」

卓軼倫赧然笑道：「司馬二兄，你這幾句話兒，簡直是『問道於盲』！小弟對於『情場』二字……」

那歌妓眼波微轉，搖頭笑道：「已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定相識？相公要聽琵琶，賤妾便撥四弦，要聽歌兒，賤妾便度俚曲，只請相公於賞心悅耳之後，略賜銀兩，若問姓名，豈非多事？」

青衣女子截口道：「相公既然如此強項不服，我就和你打個賭兒。」

司馬豪頓足叫道：「我已經怒滿胸膛，賢弟怎麼還要拿我開胃？」

司馬豪哪裡吃得消這種風流陣仗？趕緊把自己手中斗篷拋過，遮住對方不堪入目的赤|裸嬌軀，取了行囊等物，便奪門而出，到了卓軼倫的室內。

司馬豪「咦」了一聲說道：「賢弟怎麼憑空又發起牢騷來了？」

司馬豪聞言，這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持著一張紙柬，遂俊臉微紅，低頭觀看。

卓軼倫聽到此處，含笑說道：「照三哥這樣說來，獨孤智那老孤狸還算對我客氣，他是給了我為時一年的最長限期。」

卓軼倫起初看得好笑，但旋即劍眉微挑，臉色漸漸深重起來。

自己當初便因見了夏侯娟的絕代容光，心生愛慕，出語偶有不慎，才挨了一記「般若掌」。

卓軼倫聽得忍俊不禁地，失笑叫道：「三哥，你畢竟是位老饕名家，識味聖手，適才便嘗出那壺能夠『三杯醉倒李青蓮』的『新釀高粱酒』內，有些辣椒氣味。」

卓軼倫見他吃得一副苦相，不禁失笑說道：「三哥何必吃得這等齜牙咧嘴？常言道：『良藥苦口利於病』，這束青草，雖然不如那隻『辣椒雞』來得有味，但吃完後，包管不出毛病，並可使你脫離苦海。」

說完，又替司馬明在雙眼之上，按摩了好大一會，方始拍開穴道，與司馬豪退立遠處，悄悄觀看。

誰知入口以後，方覺得這種高粱酒，性烈無比，竟是生平僅見。

他手撫紅腫左頰，爬起身來，呆呆發怔。

司馬豪急道：「我……我有點腹痛，想要如廁。」

司馬豪應聲答道：「獨孤智既然有函邀https://m.hetubook.com.com請我兩位哥哥參與『六殘幫』，我便可以佯作覆書之人，大搖大擺地，去往『桐柏天玄谷』，看看那名老怪物的虛實動靜。」

因為繼之而來的，並非意料中排除宿貨，清滌臟腑的「噼哩啪啦」之聲，竟是司馬豪痛苦難禁的呻|吟聲息。

兩人之中，慢說卓軼倫功力甚高，便連司馬豪也是內家好手，自然對於這聲輕響，均自聽得，微微點頭，目光掃視四外，把這大殿之中，仔細搜索一遍。

司馬豪看得方自心頭狂喜，誰知司馬明卻又神色茫然地，搖了搖頭，徐徐闔上雙目。

卓軼倫接口笑道：「我是由於忖思而知，猜出那位姑娘，於第三次與三哥相逢之時，必然把你弄得心頭火辣辣呢！」

卓軼倫卻搖手叫道：「三哥且慢，龕後壁上，似乎還寫得有字。」

司馬明身軀微一翻動，便自醒來，雙眼倏張之下，他眼球上的那層白翳，果告消失不見。

司馬豪因立意不論輸贏，都付上十兩紋銀，作為酒資，遂毫不遲疑地，點頭笑道：「好！我們之間之賭約成立，彼此一言為定。」

卓軼倫點頭笑道：「這樣也好，在這等鎮市之中，三哥定可開懷吃喝，放膽高眠，不怕那位『辣手神仙』，把你弄得臉上辣火火，腹內火辣辣了。」

司馬豪憂形於色問道：「獨孤智是當代第一用毒名家，他那『絕命毒針』上所附慢性奇毒，可以隨意增減發作期限，大概是從半月開始，到一年為止……」

司馬豪問道：「二哥是否要去秋表姊墳前一祭？」

卓軼倫目光一掃四外，確定無人掩藏在左近竊聽之後，方湊向司馬豪的耳邊，含笑低聲答道：「這『辣手神仙』四字的雙關用意，就是希望三哥與那位厲害姑娘，締定一樁『辣椒因緣』，結為『神仙眷屬』，豈不百世流芳，永屬武林佳話？」

卓軼倫肅然答道：「小弟是從『天山醉頭陀』、『哀牢山歸雲堡』堡主彭五先生學藝，並隨『一帖神醫』葉天仕老前輩，研習青囊之術。」

卓軼倫笑道：「三哥莫要耿耿於懷，須知在如此風波險惡的江湖之中，好人太不容易做。」

司馬豪功力不弱，身形疾閃，回頭注目，只見一片白光，迎面射來，一個身段窈窕的黑衣女子，卻在數丈外的一株大樹之後現身，疾馳而去。

一面呢聲低語，一面春情如火地，便向司馬豪身邊偎來。

地屬荒野，並是一片亂葬墳堆，除了疏疏落落的一些樹木以外，根本毫無遮蔽之物。

司馬豪見這歌妓，並不太俗，遂輕敲牆壁，想把卓軼倫叫過室來，一同欣賞。

司馬明眼珠一轉，揚眉笑道：「我明白了，三弟何必繞著彎兒說話，你大概是想要我的『鐵甲蛇皮衣』，和那柄『七寶靈蛇劍』吧？」

卓軼倫不願在神前裸體，遂走過一旁，換著乾衣，並笑聲問道：「小弟雖不肖『魚』，卻是肖『龍』，三哥你的生肖，又是什麼？」

司馬豪只聽了這兩句，便搖手叫道：「姑娘不要唱了。」

卓軼倫看他一眼，含笑問道：「司馬三兄這『特殊用處』之語，卻是何意？」

但為了替夏侯娟與司馬豪化除嫌隙起見，卻又未便否認，只好來個含糊其詞，微笑說道：「那紅衣少女名叫夏侯娟，是『般若庵主百忍神尼』梅大師門下高足，司馬三兄且請看我薄面，把這段過節忘卻，小弟願意代她向你陪罪如何？」

司馬豪苦笑說道：「姑娘請不要再對我作弄，司馬豪上次在廢寺大殿之中，是無心開罪，敬求諒宥，我這廂陪禮如何？」

司馬豪邊走邊自怒道：「賢弟，你……你太不對了。」

司馬豪意欲岔開話頭，遂目注司馬明，含笑問道：「二哥此次回莊，休息已久，你難道倦遊江湖，不想和我及卓兄，一同……」

司馬豪「哼」了一聲說道：「他不是客氣，只是希望你能把他的風癱宿疾，治癒得徹底一些。」

卓軼倫含笑說道：「不僅均是眼前事實，絕非杜撰，並含有雙關用意。」

卓軼倫笑道：「三哥不要怪我，我根本不知道你這樣行色匆匆，並氣急得滿面通紅，是為了何事？」

卓軼倫道：「對方是陌生人，但從一閃出殿的奇快身法看來，卻具有極高武學。」

氣多不癢，債多不愁，司馬豪到了慚窘萬狀，啼笑皆非之際，果然反倒自找台階地，把神色放鬆下來，一剔雙眉，搖頭嘆道：「可惜！可惜！」

司馬豪一抱雙拳，陪笑說道：「請問老人家，適才這店中有位穿青衣的姑娘，是令媛還是……」

二來相形之下，自己也深知遜於卓軼倫那等絕世風神，珠玉當前，更何必自尋沒趣？

青衣女子笑道：「我不嗜辣，這隻辣椒雞，是另外一位相公特別定製。」

卓軼倫遜謝笑道：「司馬二兄說哪裡話來？小弟年幼學淺，遠遜司馬三兄，應該是請他對我多加教迪才對！」

青衣少女聽得嘴角微撇，也未答言，替卓軼倫、司馬豪擺好杯筷，便自走入廚下。

卓軼倫點頭笑道：「姑娘真是慧心人，我一向覺得『花雕酒』，味淡性和，最為可口。」

酒兒雖被他逞雄飲乾，但司馬豪卻已辣得滿口生疼，一頭大汗。

那歌妓聞言，也就不再客氣，便自謝了一聲，伸手取珠，但一雙妙目，睨定司馬豪，顯然情意如火。

司馬明「哦」了一聲，向司馬豪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先去『秋墳』，但三弟卻須囑咐廚下，準備上一些祭品。」

但到了枕上，司馬豪卻又輾轉反側，難以入夢。

司馬豪愕然說道：「賢弟知道？你是怎樣……」

如今見了歌妓不曾取得明珠，並滿面驚惶神色，遂以為自己猜錯，趕緊把明珠送過，並借詞沖淡痕跡地，含笑說道：「姑娘的這闋『琵琶行』，唱得既好，彈得也妙，不知可否再唱一隻流行小曲，讓我飽飽耳福？」

卓軼倫搖手笑道：「司馬三兄不必憂懼，司馬二兄睡得越是沉酣，對於他的雙目復明之舉，也就越有裨益。」

卓軼倫看看司馬豪那副狼狽的尷尬神情，失笑叫道：「三哥你且注意，這一記耳光，只是初度懲罰，後面的花樣……」

青衣少女聞言，秀眉微挑，一面襝衽還禮，一面指著店外招牌，向卓軼倫失笑說道：「相公怎地如此客氣，我店外既然掛著招牌，哪有不賣酒飯之理？」

司馬豪涎著臉兒笑道：「要是不敢，只想向二哥借用借用，略為助威，免得因功力不夠，替卓兄到處添累，但不知二哥肯不肯呢？」

卓軼倫劍眉微蹙，向那青衣女子看了一眼。

通常這類歌妓帶有樂師，但眼前這位獨抱琵琶，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長大斗篷，四邊垂地，只從特製手孔中，露出了捧抱琵琶的兩隻玉臂。

這一掌傷勢雖重，伊人倩影，仍自難忘，如今要想尋她找場之語，只是借詞，實則仍係不肯死心，還想再碰碰機會。

司馬明微笑答道：「司馬明雖盲於目，未盲於心，上次僅與卓兄略為攀談，便從語音中，聽出你內功極其深厚。如今於目睹風儀，再相對照之下，更斷定卓兄定必藝出絕世名家，否則以如此英年，絕難把內功火候練到這等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上乘境界！」

卓軼倫見那青衣少女，約莫有二十三光景，容貌極為健美，雖然一身荊布釵裙，穿得樸素異常，卻無損俏麗，容光照人。遂長揖為禮，含笑問道：「請問姑娘，我弟兄趕路饑渴，可否勞動姑娘，準備些酒菜飯食？」

卓軼倫見他改變了他這樣說法，轉採攻勢以後，果然不便繼續調侃，只是付諸一笑地，雙雙向前走去。

司馬豪倜儻風流，對於徵歌選色之道，原不外行，一聽便知，這是專走旅店的琵琶歌妓。

司馬明搖頭說道：「三弟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本身功力，若不如人，縱然仗恃兵刃暗器的奇強威力獲勝，也只是一時僥倖！你仍應隨時接受考驗，慢慢充實自己，才是上進之路。」

司馬豪道：「賢弟這種感慨，從何而宋？」

卓軼倫知道所謂「玫瑰鵝掌」，是司馬明祭奠黃泉密友時，必須之物，廚下常年製作，定有心得！遂取了一隻，入口一嘗，不禁讚道：「這『玫瑰鵝掌』，果然製作極佳，不僅是下酒妙品，也是人間絕味。」

說完，果然提起壺來，宛若長鯨吸浪般，一飲而盡。

司馬豪等她四弦一住，撫掌讚道：「不是江州白司馬，聞歌我亦濕青衫！姑娘法曲仙音，真屬人間絕調，在下就以這粒明珠，作為纏頭之贈便了。」

「秋墳」祭罷，三人轉回ｈｔｔps://www.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coｍ「紅葉山莊」，司馬明便立為司馬豪整頓行裝，讓他與新交好友卓軼倫，結伴出山遊俠。

司馬豪滿臉通紅，「哎呀」一聲，愧然叫道：「這樣說來，我是該打。」

卓軼倫知道司馬豪是要升火烤衣，遂尋出火種，把那堆窗櫺碎木燃起。

說完，果自懷中取出一粒約有龍眼核兒大小，光澤極美的上好明珠，托在掌心，向那歌妓含笑遞去。

轉眼之間，一隻紅油油，香噴噴的「辣椒雞」，只剩下大堆雞骨，那青衣女子，遂微笑說道：「司馬相公，真夠英雄，這場東道，算我輸了，兩位的所有酒菜之資，完全免費招待。」

青衣女子笑道：「兩壺酒兒不同，一是『花雕』，一是『高粱』，我以為兩位相公，性情靜躁有別，或許所愛的酒兒，也不一樣！」

夏侯娟找來「紅葉山莊」之事，暫且不提，故事隨著卓軼倫、司馬豪等，兩位風神秀絕的少年英俠，向前發展。

當日無事，到了第二日的黃昏時分，突然天降大雨。

青衣少女先對司馬豪看了兩眼，然後向卓軼倫含笑問道：「兩位相公，要用些什麼酒菜？」

卓軼倫目光一閃，揚眉叫道：「三哥如今總該恨煞那位姑娘的了？」

司馬豪大嚼青草之下，搖頭嘆道：「我『司馬豪』今日應該改叫『豪馬死』才對，因為由於一時『豪』氣，竟吃了這大苦頭，若不像隻『馬』兒般，大嚼藥草，可能會活活痛『死』。」

香風拂在司馬豪鼻中，手掌打在司馬豪臉上，人影卻疾如電閃般地，消失在大殿以外。

司馬豪道：「姑娘不要再推託了，我是想……」

司馬豪聽得眉飛色舞地，「呀」了一聲，說道：「小弟近來獨處『紅葉山莊』，竟不知江湖間出了這多熱鬧情事？卓兄離此時，非攜帶小弟一游不可！」

司馬豪正在苦笑，突然聽得身後有步履之聲，狂奔而至。

司馬豪聞聲，遂足下加快地，與卓軼倫雙雙馳去。

卓軼倫見司馬明聽得情懷激動，珠淚如泉，遂悄悄把司馬豪拉了一把。

司馬豪窘得俊臉通紅，趕急一面還禮，一面詫聲問道：「二哥，你……你……你這算何意？」

司馬豪性格也頗豪邁，聞言之下，立即點頭笑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賢弟請先將我們所去方向，決定一下！」

語音方落，突然聽得嘩啦的一聲輕響。

說到此處，取出兩粒靈丹，餵向司馬豪的口中，並對他緩緩笑道：「三哥請先把這兩粒靈丹服下，便可大瀉一場，我再在附近尋尋看可有合用藥物？」

司馬豪目閃精芒，揚眉說道：「不見得吧……」

司馬豪指著一家村店，向卓軼倫含笑說道：「賢弟，我們在廟中折騰一夜，又走了不少路兒，似可早些打尖，你看這家村店的爐火之上，熱香四溢，好像是燉著什麼……」

司馬明目中立閃淚光，點頭說道：「你秋表姊的墳前，當然要去，但我卻先去看看大哥……」

卓軼倫搖了搖頭，苦笑答道：「不知道，只看見是個黑衣女子。」

司馬豪拿起酒壺，斟了一杯說道：「好！賢弟愛飲『花雕』，我就來喝『高粱』。」

「三……三弟，你來，我們二十年未見，你……你竟出落得這般英挺？」

卓鞍倫嘆道：「三哥，你太性傲，太逞雄了，一口氣吃了那多辣椒，難怪有如此結果。」

司馬明感觸頗深，目注司馬豪，又不禁淒然垂淚。

司馬豪微笑說道：「寶劍送烈士，明珠贈佳人，姑娘但取不妨。」

司馬豪皺眉說道：「這還用問，不然那位姑娘，怎會向我唱什麼火辣的『三相逢』呢？」

「三相逢」三字，又把司馬豪聽得暗吃一驚，正待發話詢問，那位美俏歌妓，業已啟唇唱道：「第一次相逢，臉上火辣辣……」

青衣女子妙目流波，盯在司馬豪的臉上，嬌笑說道：「相公真夠英雄，看來你還真喜歡喝這『新釀高粱酒』呢！」

自己反正難以入眠，不如把她叫來，唱上兩段，或許倒可有助於淡忘那位「辣手神仙」之事。

卓軼倫精於醫學，也就精於揣測人的心理。他知道司馬豪慚窘已極，若是正色勸慰，反難使其寬解，最好的方法，是莫如索性向他調侃調侃，開開玩笑。

卓軼倫失笑說道：「三哥此話何來？你要我住，我就住，要我走，我就走，卻還什麼不對之有？」

司馬豪臉上一熱，哂然說道：「姑娘看輕我了，我認為……」

司馬豪苦笑說道：「賢弟！你……你是罕世神醫，趕……趕快替我想個法兒。」

卓軼倫笑道：「三哥呼妓逍遣，小弟又不好此道，我何必夾在其中，不識相呢？」

卓軼倫微微一笑，也不和他爭辯，見殿外密雲開朗，大雨已停，遂向司馬豪含笑說道：「三哥，大雨已停，我們濕衣也乾，是否繼續上路？」

司馬豪撫掌讚道：「妙極！妙極！這『辣手神仙』四字，用得傳神，並均是眼前事實，毫無牽強之處。」

他們在雨中飛馳，好不容易地，才看見左側山峰腳下，有座頹敗廟宇，遂急忙趕過，想把濕衣烤乾，等雨勢住後再走。

卓軼倫則在他未曾爬起之際，便先已呆呆發怔。

司馬豪一見是個空龕，也未細看，便欲放下黃幔。

話方至此，司馬豪俊臉已紅，慌忙接口笑道：「卓兄說得極對，小弟甘隨驥尾，唯卓兄馬首是瞻。」

那美俏歌妓聽到此處，好似錯會了意地，銀牙微咬下唇，以一雙冶蕩秋波，看著司馬豪，媚笑說道：「相公不必有所請求，慢說你已慷慨大方地，以罕世明珠，作為纏頭之贈，僅僅憑你這副俊朗風神，也使我一見傾心，不忍峻拒，賤妾雖墜風塵，身猶清白，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卓軼倫畢竟比他從容得多，目注那位黑衣女子的倩影消失之處，劍眉微揚，點頭笑道：「這位姑娘，真夠高明，看來我們均不如她，倘若夏侯娟妹子，現在眼前，或許能和她一分上下！」

司馬豪被他說得俊臉通紅，白了卓軼倫一眼，皺眉說道：「賢弟！這個玩笑可開不得，那位姑娘確實厲害，第一次令我臉上火辣辣。第二次我腹內火辣辣，倘若賢弟這幾句調侃詼諧之語，傳入她的耳中，則第三次相逢之時，我又不知道要被她作弄得哪裡火辣辣了！」

司馬豪向神龕合掌一拜，含笑道：「我穿不慣這種濕衣，難過已極，只得從權。好在既是神靈，氣量必不太小，更何況照這廟宇的形勢看來，龕中所供，也絕不會是觀音神像。」

司馬豪摸攜紅腫老高的左頰，吐出一口血水，索性再度伸手。把那神龕上的黃幔揭開。龕中空洞洞地，哪裡有甚神像？

在司馬豪想來，那位「辣手神仙」在這件寬大斗篷之中，不是第一次所見的黑色勁裝，便是第二次所見的青衣村女打扮。

天色異常昏暗，雨勢直若傾盆，遂把司馬豪和卓軼倫二人，淋得通身盡濕。

司馬豪走過一揭鍋蓋，見鍋內果然燒的是隻肥雞，但辣椒卻有半鍋之多，不禁皺眉問道：「姑娘又不是湘西人氏，怎麼如此嗜辣？」

卓軼倫笑道：「或許是地覺得前兩次對你手段太辣，才把第三次改為優待，以示補償，誰知三哥竟未接受人家這份好意，弄成『神女有情空解佩，襄王無興不成歡』，豈非大煞風景？」

這時，司馬明驀地從小童手中，取過祭盒，當先疾馳而去。

司馬明「哦」了一聲，點頭笑道：「醉頭陀是佛門高手，彭五先生更胸羅萬有，學究天人，葉神醫則屬今之華扁，卓兄能同時獲得這三位絕世名家的陶冶教導，難怪成就超特，奕奕不群了！」

這座廟宇，顯然無人已久，但殿中神龕猶存，並在供桌兩側，各置有一口棺木。

那歌妓慌忙縮手，「咦」了一聲，滿面驚奇神色。

司馬豪見二哥司馬明業已別去，遂向卓軼倫問道：「卓兄，我們此行是先奔何處？」

司馬明嘆道：「既是江湖中人，哪能謝絕江湖中事？但你大哥為了治療耳疾，面壁靜修，忌受外擾，在在需人照拂，我豈可也與你們一同離去？何況兄聾弟瞎，本也殘廢相依，如今我幸蒙卓兄成全，業已復睹天日，只剩下大哥一人，獨抗病魔，他心中必更寂寞難過。故而，我不是不出山，卻是要等大哥耳疾痊癒，陪他雙雙遨遊江湖，讓武林同道，看看司馬聰、司馬明兄弟，名副其實，耳聰目明的簇新面目。」

司馬豪苦笑說道：「當然上路，不走則甚？何況我還真想看看那位姑娘，能施https://www.hetubook.com.com展些什麼手段？對我繼續懲罰！」

司馬豪大喜叫道：「賢弟快說，我看你是否能再想出個字兒，與那『咆哮紅顏』一樣新穎，一樣極具韻味？」

司馬豪失笑說道：「卓兄怎的如此謙抑？常言道得好：『有志不在年大小，無才枉活百歲人』，僅從你那神奇醫技而論，司馬豪便甘執弟子之禮……」

一面說話，一面把手中所執的一束青草，遞將過去。

司馬豪驚叫一聲，皺眉說：「獨孤智的『絕命毒針』，非同小可，倘無他獨門解藥，便如附骨之蛆……」

司馬豪認準對方就是那位已經把自己作弄了兩次的「辣手神仙」，遂窘得俊臉通紅地，軒眉叫道：「好了！姑娘，你的玩笑開得夠了，應該適可而止，請恕司馬豪斗膽衝撞，我要揭破你的廬山面目。」

司馬豪辣得舌根發直地，「哈哈」笑道：「姑娘放心，我雖然贏了東道，卻仍會付給你十兩銀子。」

卓軼倫聽完，含笑說道：「三哥以為這樁艷遇，又是那位『辣手神仙』，替你安排的麼？」

司馬豪高興得揚眉笑道：「那好極了，有了這『鐵甲蛇皮衣』、『七寶靈蛇劍』和『黑青落魂砂』等三件東西，縱遇一流強手，也頗堪一戰的了。」

話方至此，腦後忽然起了極輕微的破空之聲。

三人一面談話，一面出室。果然已有小童，攜帶祭盒等物，在室外伺候。

司馬豪苦笑說道：「我也許是辣椒吃得太多，腹痛如絞，恐怕失儀貽笑，才寧可到這野外來方便方便。」

果然，次日午後，卓軼倫便進入密室，對司馬明的一切情況，仔細觀察，並仔細分析。

因為他只一合目，便彷彿看見那位「辣手神仙」的亭亭倩影。站在眼前，嘴角略撇，臉上浮現出一副深具諷刺刻薄意味的嫵媚微笑。

店夥在喘息之中，連聲稱謝說道：「多謝相公厚賞，小人此來，是奉命送信。」

因為卓軼倫這代表夏侯娟陪罪之舉，不啻默認了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

卓軼倫趕過看時，只見司馬豪業已衣褲半卸地，雙手捧腹，疼得在草中打滾！遂愕然問道：「三哥，你……怎麼樣了？」

他本來問的是：「你此話從何而來？」但剛剛說了一個「你」字，便想起了黑衣女子在龕中所留「褻瀆不敬，重罰三次」之語。

司馬豪氣喘如牛，一頭大汗地，廢然止步，望著卓軼倫，神色窘然，不住搖頭苦笑。

智珠既握，立即含笑說道：「好個『死馬』難豪，英雄吃草，原來三哥適才所出的那副洋相，又被這位紅妝奇女，看在眼內。」

司馬豪道：「難道賢弟也認為我對她真有什麼褻瀆不敬之處？」

卓軼倫微笑問道：「三哥，我來問你，前兩次，那『辣手神仙』都讓你吃了苦頭，但這次卻為何並無什麼惡意存在？反想成全你享上一宵艷福，略解旅途岑寂？」

卓軼倫失笑道：「三哥不必動怒，常言『於其責人，不如責己』！若依小弟看來那位穿黑衣的姑娘，對你還是相當手下留情的呢！」

卓軼倫欲言又止，取起那壺「花雕」酒來，自斟自飲。

司馬豪點頭笑道：「怎麼走法，都是一樣，反正江湖中盡多不平之事，足供我們拔刀攘助，不會過於寂寞。」

司馬豪目光注處，果見神龕後壁之上，依稀寫有字跡，遂把黃幔拉開一些，注目細看。

卓軼倫見青衣少女不在眼前，遂向司馬豪說道：「三哥，你說話應該客氣一些，常言道：『十室之內，必有忠信，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怎可因為這是山村小店，便顯示輕視之意？」

司馬明怔了一怔，點頭嘆道：「卓兄說得也對，大恩不必言報，總之，司馬明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

司馬豪不好意思吐掉，只得「呱」地一聲，咽下喉去，頓覺喉管冒火，腹中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這兩聲「可惜」，倒把卓軼倫可惜得莫名其妙起來？目注司馬豪，詫聲問道：「三哥，你可惜什麼？」

卓軼倫趕緊伸手相攔，苦笑叫道：「司馬二兄，你也是江湖豪俠，怎麼還會有這等世俗舉措？」

第一兩口，著實辣得愁眉苦臉，但等吃了一隻雞腿以後，也就漸漸習慣，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卓軼倫接口說道：「獨孤智正是此意，他要藉以對我控制，倘若我不能替他把癱瘓重病治癒，我也休想活命。」

但天下事往往陰錯陽差，卓軼倫與司馬豪才走兩天，那位「咆哮紅顏」夏侯娟，便找來「紅葉山莊」。

卓軼倫搖頭嘆道：「巧婦難為無米炊，眼前藥物難覓，卻教我有甚辦法？何況三哥的這場活罪，可稱自作自受，並非得了什麼病症，是你左一壺『新釀高粱酒』，右一隻『紅燒辣椒雞』，太貪口腹之欲，生生貪出來的。」

這時，殿外夜色如墨，雨勢仍極猛烈，毫無放晴跡象。

卓軼倫笑道：「司馬三兄分明比小弟大了不少，卻一口一聲『卓兄』，令我聽得好不難過！我們既已訂交，此後便叫你『三哥』，你則叫我『小弟』便了。」

青衣女子掩口失笑說道：「相公說笑話了，酒內那有摻上『辣椒汁』之理，倒是我那鍋內，燉的是『辣椒雞』呢！」

兩人一番談笑，酒興也足，見天色已晚，遂分別安宿，準備明日再診視司馬明的目力恢復程度。

司馬明笑道：「我怎會不肯，不單我肯，我並可做主，把大哥所煉，威力極強的『黑眚落魂砂』，也給你裝一袋去。」

卓軼倫知他久蟄思動，遂含笑說道：「司馬三兄既然見獵心喜，想出山走動走動，便與小弟同行也好。」

說到此處，又復喟然興嗟，轉過面來，向卓軼倫搖頭嘆道：「耳聾、目盲，誤盡英雄，司馬聰、司馬明雖已虛度韶華，但我這三弟，卻還壯年英俊，可以在天地間作上一番烈烈轟轟的光明事業！從此便煩卓兄，要對他多加指導的了。」

卓軼倫聽到此處，失笑叫道：「三哥，可惜你是位倜儻英雄，風流俠士，不是什麼『須如猥毛的草莽大豪』，否則，那位『辣手神仙』，也不會對你獨垂青眼的呢！」

語音才了，便向對方恭恭敬敬地，深施一揖。

這時，司馬豪的心中，說不出來的奇異之感。

司馬明聽得自然欣喜，目光微注門外，似欲出室。

卓軼倫失笑說道：「那店中有的是廁所，三哥為何不用？定要這等神情急遽，步履倉忙地，跑來出野恭呢？」

這幾句話兒，把司馬豪聽得怔了片刻，方自揚眉笑道：「好！此處雖非『潯陽』，在下恰姓『司馬』，便煩請姑娘，轉軸撥弦，輕攏慢撚地唱上一個『琵琶行』吧！」

司馬豪見這束青草，約有十餘莖之多，遂苦笑問道：「賢弟，你……你是要我吃草？」

司馬豪白了卓軼倫一眼，便選了一家規模稍好的旅店，飽用酒飯以後，與卓軼倫鄰室而眠。

等他們回到那山村野店以內，爐上業已不見那鍋香味撩人的「紅燒辣椒雞」，掌櫃之人，也換成了一位鬚髮皤皤的莊稼老叟。

青衣女子嫣然笑道：「相公是聖明人，剛才業已知道我這山村野店之中，沒有什麼珍饈美味，只好請你包涵一些。」

司馬豪笑道：「小弟雖然膿包，尚不致替卓兄過分惹禍，或丟人現眼，何況我自己認為可能還另有些特殊用處。」

司馬豪聞言，委實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索性自己調侃自己地，聳了聳肩，搖頭一嘆說道：「那位姑娘，真夠厲害，酒裏也是辣椒，鍋裏也是辣椒，硬把我辣得七竅著火，八孔生煙。到如今，整條舌頭，都是麻辣辣地。」

這種動作，自然把司馬豪看得大吃一驚，劍眉雙挑，正待發話，卓軼倫卻向他擺手示意。

司馬明搖手笑道：「卓兄會錯意了，我不是要你指導別事，是請你對我三弟所交紅妝密友的『正當』和『適當』與否，作客觀分析。『當』則由之，『不當』則告之，因為選擇伴侶一舉，這關係終身幸福，是絲毫不能大意的呢！」

說到此處，目注那青衣女子，苦笑問道：「姑娘，我要請教一聲，這種人間絕味的『高粱酒』，到底什麼名稱？是怎樣做的？」

那青衣女子，連搖雙手，剛待發話，司馬豪臉色忽變，拉著卓軼倫起身就走。

話音了後，果然站起身形，向司馬豪深深一揖。

因為這片白光，不像是什麼毒辣暗器，司馬豪遂一面伸手接取，一面向卓軼倫急急叫道：「賢弟與我快追，莫要讓她溜掉。」

司馬豪應聲答道：「二哥放心，除了香燭祭品之外，還有我秋表姊生前最愛飲的『葡萄酒』，和最愛吃的『玫瑰鵝掌』。」

話完，便把杯中酒兒，m•ｈｅtｕｂｏoｋ.ｃoｍ•coｍ一傾而盡。

卓軼倫並未睡覺，正在靜坐用功，司馬豪遂皺眉叫道：「賢弟收拾用物，我們不住店了，快走，快走！」

柬上幾行字跡，書法既極秀勁，語意更極俏皮，寫的是：

司馬豪問道：「送什麼信？奉誰的命？」

卓軼倫接口笑道：「司馬大兄如今正在靜室面壁，實施病理、生理的雙重治療，不宜加以任何打擾。」

卓軼倫剛把火兒生著，司馬豪業已將身上濕衣盡卸，脫了個赤條條地，換著乾淨衣服。

司馬豪見卓軼倫已允帶他同行，不禁高興揚眉笑道：

那美俏歌妓，愕然問道：「相公不是愛聽這種流行曲麼？下面的詞句極妙，一共有三個『火辣辣』呢！」

卓軼倫其名其妙地，邊行邊自問道：「三哥，你方才吃得那等高興，如今怎又眉間緊皺，似乎連走路都有點不大自然？」

司馬豪深恐二哥雙目剛剛復明，行動反有不便，遂一路殷勤扶持，經過花園之時，指著「天香軒」外的那株老樹，向司馬明含笑說道：「二哥，你還記不記得那株老梅？」

司馬豪劍眉雙剔，星目閃光，一張俊臉也微微發紅地，站起身來，便往來路馳去。

卓軼倫赧然笑道：「司馬二兄，對小弟太謬讚了。你目力初復之下，怎麼就把我看得如此透澈？」

一來卓軼倫替自己治啞，替二哥治盲，替大哥治聾，委實恩重如山，夏侯娟既與他關係密切，自己哪裡再能動染指之念？

司馬豪拉著卓軼倫一同走近榻前，含笑說道：「二哥，我來引介一下，這位就是術勝華扁，替你把目疾治癒的卓軼倫兄。」

一面說話，一面朝爐上所燉那隻熟香四溢的鍋兒，指了一指。

司馬明聞言，慌忙一躍下榻，便欲向卓軼倫折腰拜倒。

司馬豪等卓軼倫點好燈光，含笑叫道：「賢弟弄好了麼？且來飲上幾杯，驅驅所受寒氣，愚兄帶了不少『玫瑰鵝掌』，滋味絕佳，可稱下酒妙品。」

司馬明嘆息一聲，接口道：「我怎不記得，那株老梅，是我親手所栽，如今竟已一樹繁花，生長得如此剛勁蒼古？」

司馬豪剛剛警覺住口，司馬明業已舉袖拭淚，並點頭長嘆說道：「三弟說得對，我是前車之鑒，你切勿再蹈覆轍，此去江湖遊俠，若遇有情紅粉，便把握機會，結為眷屬，千萬不要辜負華年，關係到司馬門中的香煙絕續……」

這吸引得卓軼倫與司馬豪雙雙注目之處，是置於供桌之後的神龕。

卓軼倫業已看出這司馬聰、司馬明、司馬豪兄弟，全是血性之人，有心結納，遂一面與司馬豪入座飲酒，一面從自己在「括蒼山埋龍坳」與夏侯娟結識，贈號「咆哮紅顏」開始，直到如今的所有經過，都對司馬豪詳加敘述。

卓軼倫尚未答話，司馬豪已先笑道：「隨便！隨便！反正像姑娘這等山村野店之中，大概也不會有甚鳳髓、龍肝等珍奇異味，只消酒揀可口的燙，菜選好吃的煮，便可將就的了。」

司馬豪委實被那鍋騰起一陣陣的辣香氣息，引誘得饞涎欲滴地，向青衣女子揚眉叫道：「姑娘，你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把這樣美味的『辣椒雞』，賣給別人？卻只讓我和我卓賢弟吃些醬黃瓜、煮豆芽之類。」

但敲了幾下，卓軼倫房內，毫無回音，司馬豪以為他心中無事，業已睡熟，遂不再加以驚動地，轉過身來，向那歌妓問道：「姑娘叫何芳名？」

卓軼倫笑道：「小弟雖有名師，卻嫌質鈍，以致距離司馬二兄所說火候精純的上乘境界，還差得遠呢！」

卓軼倫聽得暗暗點頭，司馬豪自然更是臉紅耳熱，但卻心悅誠服地，恭聆二哥訓教。

司馬豪見菜僅四樣，一碟涼拌百葉、一碟炒蛋、一碟醬黃瓜和一碟白煮豆芽，不禁皺眉問道：「姑娘！你只給我們吃這幾樣菜麼？」

青衣女子不等他往下再說，便自接口笑道：「相公不要再復逞雄，你方才只不過飲了一壺『新釀高粱』，便已辣得滿頭大汗，如今若把這隻雞兒吃掉，豈不要辣得肝腸如絞，滿地亂滾？」

再往前走，便是「長江」江邊有一座不太小的市鎮。

司馬豪一扯之力多大？不單把整件斗篷扯下，並把那美俏歌妓，扯得像隻肉陀螺般，摔在地上，口中連聲叫痛，嬌嗔說道：「相公，你也太猴急了，我已答應委身相就，你還……」

司馬豪連紙柬上寫的是些什麼話兒都顧不得看，立刻展足腳程，追得宛如雲飄電掣。

司馬豪則迫不及待，已請那青衣女子，盛起鍋中的「辣椒雞」來，開始大嚼。

卓軼倫搖搖頭嘆道：「這不是憑空亂發牢騷，而是小弟親身體會的內心感慨。」

不打量還好，這一打量之下，卻覺得對方所披的黑色斗篷，似是特製，不然怎會如此長大，把全身罩得絲毫不見外露？連所穿是裙是褲，都看不出。

話猶未了，那老叟便自搖手笑道：「不是！不是！我老頭兒怎會有那麼好的福份？」

卓軼倫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走法？但若根據我葉天仕師叔的指示，是要尋找那位名列『宇宙六殘』中的濮陽勇，為他益智開竅，治療天生笨拙。」

卓軼倫雙眉微挑，冷笑說道：「好個為病延醫，但三哥可知獨孤智那隻老狐狸，在我為他處方完畢之後，竟舉起他手中摺扇，暗發辣手，打了我三根『絕命毒針』。」

卓軼倫雖知他多半白跑，卻也只好緊緊相隨！

卓軼倫笑道：「三哥以後最好遇事收斂一點，不必像今日這等大發豪氣。」

「吃不消」三字，激得司馬豪劍眉雙軒，哈哈狂笑說道：「姑娘說哪裡話來，縱或真能『三杯醉倒李青蓮』，也醉不倒我司馬豪，我把這壺酒兒，一口氣喝乾，給你看看。」

卓軼倫在旁低聲勸慰道：「司馬二兄，不必過分傷感，死者已矣，生者盡心便可。像你們兄弟間的這等純摯友愛，和對於令表姊秋姑娘的生死相思，委實發乎至性，出乎至情，使小弟敬佩無已！」

司馬豪搖頭答道：「一點不恨，我倒覺得那位姑娘，既頗明媚大方，又刁蠻可愛。」

司馬豪驚魂稍定，目注卓軼倫，發話問道：「賢弟，是誰打我？」

說話間，白光業已接在手中，果然不是暗器，只是一張紙柬。

司馬豪不得不讚地，點頭說道：「這酒味真是不錯，但我總覺得好像有不少辣椒汁兒，摻在其內。」

這時，兩人業已走到村店門前，只見店中地方甚小，也無甚侍應之人，只有一位青衣少女，當爐主事。

司馬豪聞言一怔，目光凝注卓軼倫道：「賢弟莫非認為今日店中的青衣女子，就是昨夜廟中的黑衣女子？」

卓軼倫微笑說道：「三哥雖不知道，小弟卻倒知道。」

司馬明問道：「三弟所準備的，是些什麼東西？」

卓軼倫這時也斟了一杯「花雕」，徐徐飲盡，向司馬豪失聲讚道：「三哥，這『花雕』真夠醇香，以此看來，你所飲的『高粱』，定然也是輕易難得嘗到的酒中絕味。」

那青衣女子卻對他秋波微送，盈盈一笑。

「廬山面目」四字，剛剛出口，一式「神龍探爪」，便疾如電閃地，抓住那美俏歌妓的黑色斗篷，猛力一扯。

司馬豪聽得是位黑衣女子，不禁在木然片刻以後，皺眉說道：「這女子是誰？她……她為什麼要打我呢？」

卓軼倫怔的是變生倉促，那人身法，又復快捷無倫，憑自己的眼力，居然連對方面貌，都未看見，只看見是個身段窈窕的黑衣女子。

司馬豪無可奈何，指著桌上的兩把酒壺，又復問道：「姑娘菜僅四樣，怎麼酒倒來了兩壺？」

司馬豪看來看去，身上忽然機伶伶地一個寒顫，心中起了疑念。

卓軼倫目光一亮點頭說道：「司馬三兄的這種想法極妙，獨孤智老賊，人雖癱瘓難動，心機卻太以毒辣，能有人進入『天玄谷』，在他左右安下伏樁，確實必有大用！」

就在這時，窗外響起了一陣彈得異常淒側幽美的琵琶音韻，並有個女子，輕啟珠唇，曼聲唱道：「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鎮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卓軼倫正色說道：「三哥趕快把這些藥草，細嚼咽下，否則，便大有麻煩！據我判斷，你如今不單腹中仍如刀絞，連肛|門部位，都火辣辣地，疼痛異常了呢！」

心念既定，便開門走出，把那歌妓叫進。

常言道得好：「強中更有強中手」，又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饒他司馬豪一身內家武學，相當不俗，卓軼倫並比他更略高明，但那黑衣女子，卻又比卓軼倫還要勝上一籌，兩人拼命猛追，越追越遠，終於把對方的窈窕身影，追得不見蹤跡。

話方至此，m•hetuｂｏｏk•ｃｏm•ｃｏm司馬明含笑接道：「豈止醫技一樁？三弟難道看不出卓兄骨秀神清，淵渟嶽峙，英華內斂，寶相外宣，分明無論文功武行，都比你強得多了。」

司馬豪揚眉叫道：「夥計，你追來則甚？我已把店飯之資，留在桌上，給得不算少呢！」

司馬豪嘆息一聲說道：「佳城鬱鬱，美人渺渺，小弟只恨當時若得遇卓兄這等的絕世神醫，或許可以為秋表姊綰魂續命，與二哥得成眷屬！如今，俠士有情空鑄恨，美人無壽已……」

誰知那粒明珠，竟似在司馬豪掌中，生了根般，一下竟未能取起。

詎料晴天霹靂，橫空而來，夏侯娟與卓軼倫二人，竟是知心密友。

卓軼倫知道司馬豪業已明白，遂含笑說道：「三哥小心一些，你死罪雖免，活罪難逃，還要接受對方的兩次重罰！」

那歌妓點了點頭，四弦一調，曼聲唱道：「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司馬豪語音斷續地答道：「我……我肝腸如……如絞，要……要……要想方便，偏……偏又乾燥得……」

容貌也俏生生地，相當俏麗，只是那兩道水淋淋的目光，略嫌冶蕩飛揚，有點勾魂魄。

他們二人一到，司馬明轉過身來，便對司馬豪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長揖。

司馬豪聽得連連點頭，含笑說道：「這樣說來，二哥在半年之內，不會出外……」

這位也被江湖人物，堆列為第一流好手的武林奇俠說到此處，突然語音悲噎，神情悽楚起來。

兩人同時一怔，回頭看去，只見奔來之人，是適才所住旅店的店中夥計。

「卓兄，小弟既然承你不棄，今後便恭遵號令。但夏侯姑娘面前，你卻須替我美言幾句，否則，她若再給一記『般若掌』，司馬豪定將吃不消而兜著走呢！」

說完，果然取出十兩紋銀，放在桌上。

這時，司馬豪因靠近神龕，又嗅得龕中所餘留的一些淡淡香味。

司馬明雙睛濕潤地，淒然說道：「秋表妹玉殞香消之際，『紅葉山莊』的基業未成，我弟兄正值相當困窘！三弟在那等情況之下，居然為她營建了這樣一座具有相當規模的埋骨佳城，足見煞費苦心，我怎能不代你秋表姊，向三弟深為致謝！」

司馬豪身上穿了「鐵甲蛇皮衣」，腰間盤了「七寶靈蛇劍」，肋下佩了「黑眚落魂砂」，精神抖擻，英姿勃勃地，向二哥司馬明告別，並請代向大哥司馬聰致意。

司馬豪答道：「我是肖『猴』，比賢弟大了八歲。」

司馬豪指著司馬明的去處說道：「卓兄請看，那角山環以後，便是我秋表姊的埋香之所，我們緩緩走去，讓我二哥獨自對他這昔年情侶，好好憑弔一番，痛痛快快的流些眼淚。」

卓軼倫微笑說道：「江湖遊俠，只應問事之當為，而不應計較事之易為不易為……」

卓軼倫嘆道：「司馬二兄真是個多情人，只可惜俠士多情，美人不壽，落花明月，萬古相思……」

恰好那歌妓把白香山六百一十六言，膾炙人口的「琵琶行」，也已唱到尾聲：「……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香風雖然好聞，手掌卻不好受，這一記耳光，份量極重，把司馬豪打得眼冒金花地，翻身滾出數尺。

搜索結果，兩人的四道目光，竟會合於同一所在。

語音方落，似已忍耐不住，趕緊走到一大堆野草之中，解開衣褲，蹲了下去。

青衣女子笑道：「高粱酒自然是高粱所做，並沒有什麼其他名稱。只不過這是『新釀』，比較性烈，常言道：『勸君莫飲新釀酒，三杯醉倒李青蓮』，相公莫非吃不消麼？」

司馬豪目注神龕，便伸手去揭那遮蔽神龕的低垂黃幔。誰知不揭黃幔還好，這一揭，竟有一陣香風，一隻手掌，和一條人影，同時從幔後飛出。

司馬豪笑道：「這樣打賭，姑娘太吃虧了。」

青衣女子的螓首微搖，含笑說道：「不會吃虧，我認為我會贏呢！相公若是無法單獨吃光這隻『辣椒雞』，你便須輸給我十兩銀子。」

那雞兒燒得雖然太辣，但滋味極香，竟是司馬豪生平初嘗的罕世美饌。

司馬豪因這歌妓談吐不俗，遂一面聆歌，一面向對方不住打量。

司馬豪看著卓軼倫，揚眉問道：「賢弟快請說明，我怎麼猜不透還有什麼雙關用意，含蘊其內？」

老叟微笑答道：「店是我的，那位姑娘給了我十兩紋銀，租用一日，並命我榨了不少辣椒汁兒，摻入一罈『新釀高粱酒』內。」

話音一了，衣服也就換好。一面取起濕衣烘烤，一面對卓軼倫揚眉笑道：「賢弟怎不換衣？莫非你是『十二生肖』以外的肖『魚』之人，身上這樣濕法，不難過麼？」

計較既定，兩人遂向西北方的長江走去。

兩人邊談邊走，業已走了不少路程，天色也早就由夜入晨，並已接近中午時分。

司馬豪服下靈丹不久，果然大瀉特瀉，一陣「噼哩啪啦」之聲，以及所挾奇臭氣味，頓使卓軼倫皺眉失笑，趕緊走開，有些吃不消這種聽覺嗅覺中的怪異感受。

卓軼佗見他說話間，滿腔饞相，知道司馬豪在紅葉山莊，養尊處擾，不慣饑渴，道：「三哥既已饑餓，我們便飽餐一頓，再走也好。」

司馬豪笑道：「我可惜賢弟已把『咆哮紅顏』四字，贈給夏侯娟姑娘，否則，若拿來贈給這位穿黑衣的姑娘，不也名實相副，極稱恰當麼？」

卓軼倫換好衣服，因見殿中燈內，尚有燈油，遂取火點起，使這滿是灰塵蛛網的大殿之中，越發光亮一些。

轉過山環，果然看見一座地勢又好，氣勢又佳的巍峨巨墓，司馬明獨立墓前，紙錢飛舞，燭淚紛垂，連他所著的長衫胸頭，也是一片模糊淚漬。

司馬豪笑道：「賢弟莫要怪我，我名副其實，賦性粗豪，做起事或說起話來，往往興到即為，衝口而出。若是像我大哥、二哥那等細膩膩、慢吞吞地，會把我急死的呢！」

司馬豪笑道：「不算被擄，那應該是獨孤智為病延醫。」

司馬豪著實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地，惑然問道：「賢弟！你……你是受誰之托？忠誰之事？」

話猶未了，司馬豪便愕然叫道：「賢弟，你……」

司馬豪心中先是一喜，後是一酸，也不禁英雄淚落地，失聲叫道：「二哥……你……你……你已經能夠看見我了？」

司馬豪心中，瞬息百變，終於辨明利害是非，心平氣和地，向卓軼倫還了一禮，微笑說道：「卓兄怎對小弟如此謙光？司馬豪敬遵台命，往事一筆勾銷，但卻請卓兄把你與夏侯姑娘如何結識經過？為我一道。」

卓軼倫也不多問，只向桌上丟了一塊銀子，作為店錢，便與司馬豪一同離去。

司馬明看他一眼，含笑問道：「彼此既已訂交，卓兄可否將門戶賜告？」

語音至此微頓，又向卓軼倫抱拳笑道：「卓兄與我三弟一同行道，關於這項問題，我也拜託卓兄，替他隨時留意，並賜予正確指導。」

歌妓見狀，「呀」了一聲笑道：「一曲琵琶，怎敢當相公如此厚賜？」

卓軼倫應聲答道：「我是受司馬二哥之托，三哥，難道忘了二哥曾要我負責代覓佳偶，使你成就一段美滿良緣麼？」

見狀之下，卓軼倫不禁失笑叫道：「三哥怎麼這樣脫衣，未加避諱，不怕褻瀆神靈麼？」

司馬豪劍眉一蹙，搖頭苦笑，與卓軼倫繼續前行，並狂歌解悶地，朗聲喝道：「男兒事長征，小小幽燕客，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殺人莫敢前，須如猥毛磔……」

司馬豪茫然答道：「我也不知道她這樣安排，是何用意？」

經過了一對時的呼呼大睡，司馬明依然好夢方酣，不禁把司馬豪看得向卓軼倫低聲問道：「卓兄，我二哥怎麼這樣睡法？會不會……」

誰知大謬不然，那位美俏歌妓的特製斗篷之內，竟係春色無邊，由上到下，均是光溜溜地，根本未穿寸縷。

司馬豪呆然出神，卓軼倫失笑叫道：「三哥不要再發怔了，鴻飛冥冥，弋人何慕？你還是看看她給你的那張紙柬上寫些什麼？」

卓軼倫點頭笑道：「三哥不恨最好，你若恨她，只怕第三次的苦頭，定將吃得更大。」

卓帙倫笑道：「我們第一次與這位姑娘相遇時，她從神龕之中出現，今日她又請你大吃辣椒，顯得手段極辣！武功身法方面，更如絕代仙姬，使你我鬚眉男子，望塵莫及，故而，我想贈送她『辣手神仙』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