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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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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裂坑沒

第六章 地裂坑沒

沐天仇聽說只一小杯酒,心中大定,揚眉道:「酒可以喝,但卻得先請宇文姊姊,說個充分理由!」
沐天仇為之一怔,宇文嬌用手指拓拔失義適才陳屍之處,嫣然笑道:「你去看看,拓拔失義陳屍周圍,既無獸蹄爪印,也無屍身拖動痕跡。」
黃衫客也不好意思對她硬加逼迫,遂注目笑道:「鳳妹自己酌量,你能喝多少,便喝多少,千萬不要過量,因為我看你彷彿已有醉意了呢!」
說至此處,又向黃衫客嬌笑說道:「大哥,我和你到那邊峰腰,登高看看,因為在這人地生疏之處,要想找家酒店,還不太容易呢!」
原來坑中似是經過一場強烈地震,四周石壁坍塌甚多,已把坑穴整個填沒掩蓋,哪裏還有什麼在流沙中尋出紅龜之望?
沐天仇聞言,方自一怔,于玉鳳已在旁笑道:「宇文姊姊,你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之言,是不是說除了『無底殺人坑』外,別處還有『紅龜』?」
于玉鳳道:「我們先聽聽比較簡單的一種理由。」
沐天仇走前幾步,細一注目,忽然轉過臉來,向宇文嬌雙挑劍眉,詫聲叫道:「宇文姊姊,適才鳳妹與拓拔失義交手之際,你是正在殺那拓攏失信,不曾走過這邊?」
于玉鳳見黃衫客飲了三碗酒兒,遂也把那碗酒兒飲下,並嬌笑道:「便算大家醉倒,又有何妨?宇文姊姊剛剛不是說過『能憑一醉解千愁麼』?……」
宇文嬌道:「雖未遭難,也必受傷,否則,她就不會在地上現出足印,並且右足腳印略略深於左足,可見得她是傷在右半身,或是右半身之傷,比左身來得重些。」
黃衫客知道宇文嬌是找藉口,定然有甚話兒,向自己背人私語,遂點頭笑道:「好,我們過去看看!」
宇文嬌笑道:「大哥先要設法處理這樁難題,然後才可以隨同鳳妹再返『神工谷』呢!」
于玉鳳笑道:「『紫麟頭』和『紅龜甲』,倒真是稀世奇珍,還有『龍』和『鳳』呢?」
宇文嬌也不勉強,只是點頭一笑說道:「原來鳳妹只肯陪沐兄飲酒,卻不肯……」
于玉鳳越發驚奇地,問道:「怎與我有關,宇文姊姊快請直說,莫要賣關子,把我們裝入悶葫蘆了。」
沐天仇恐她有所不悅,遂把「四靈秘帖」取出,遞給于玉鳳觀看。
于玉鳳點頭道:「這叫做『順風漲水』,誰叫你想吃回頭草呢?如今你再推辭,我就要把罰數改為十四觥了!」
黃衫客面帶苦笑地,點頭蹙眉道:「但願如此,倘若再含混不清,真使我們摸不著頭腦,不知怎樣應付才好。」
于玉鳳道:「也不可能,世上只有盜金盜銀,哪有盜屍之理?何況拓拔失義身上的最珍貴的那一隻『絕滅環』已被沐二哥取出!」
黃衫客笑道:「正是如此,當時沐賢弟便欲摘下人皮面具,是我想起杜百曉前輩之言,略加攔阻,嬌妹與鳳妹,又恰巧尋來,再加上淳于老魔寵妾潘姨娘,在『四海廳』後,以玉磐催召,才使沐兄弟未曾以本來面目,和淳于老魔相對。」
宇文嬌看了沐天仇一眼,揚眉問道:「沐兄弟所謂疑問,是不是指拓拔無禮只盜走一具屍體,厚兄薄弟之事?」
此時,前莊禍變已起,穆星衡夫婦與傅夫人當筵畢命的噩耗傳來,傅天華驚動萬分之下,知道大勢已去,遂慧心突生,把懷中所抱己女傅玉冰,與淳于夫人室內搖籃中的淳于玉鳳,作一調換。
黃衫客含笑道:「『神工谷』是她的家,她當然應該回去!」
宇文嬌道:「沐兄弟業已酒醉,雖說是偷,其實宛如探囊取物一般,但那『四靈秘帖』既在沐兄弟身邊,還是由大哥下手,比較方便一點!」
宇文嬌頷首道:「正是如此,但這種化妝,必須請專家為之,否則必被奸刁異常之淳于老魔看破,還有沐兄弟右耳垂後的那粒『朱砂紅痣』,也必須點掉,或是設法遮掩。」
宇文嬌不等沐天仇話完,失笑叫道:「沐兄弟,你別迂腐了,遇文王才可以談禮義,逢桀紂只能動干戈。我不制人,人便制我。你從這件事兒上,應該體驗出『權宜』二字何等緊要,一味墨守成規,拘謹死板,是寸步難行的呢!」
沐天仇見宇文嬌居然同意他的見解,倒不禁微覺得意。
宇文嬌嗯了一聲,點頭揚眉說道:「大哥所說原則,雖極正確,但我們的第一步,究竟應怎麼走呢?」
宇文嬌笑道:「這假設雖然平淡,倒有可能,因為豺狼野狗不會和拓拔兄妹有交情,它們可以隨意拖走一具屍體,吃完了再拖另一具。」
沐天仇見已無可轉圜,只有向黃衫客遞過一瞥求援眼色。
說完,向宇文嬌招手道:「嬌妹,這封『玉鳳之心』的箋紙甚厚,你且坐將過來,我們一同看吧!」
宇文嬌搖了搖頭,正色接口說道:「不能慢了,因為鳳妹即將回轉『神工谷』,而我對『神工谷』,又疑慮重重,還是早點把沐兄弟身上的事兒,弄個清楚的好,免得萬一有甚謬誤,卻是追悔不及!」
宇文嬌笑道:「或許有他兄弟的友好路過,意欲加以掩埋……」
于玉鳳笑道:「我也不罰得太重,你就飲上十巨觥吧!」
說至此處,向隨後跟來的沐天仇望一眼,壓低語音笑道:「但有件事兒,鳳妹卻要注意,沐兄弟遠來尋取『紅龜之甲』,結果成空,表面雖甚坦率,心頭難免抑鬱,少時我們不妨勸他多飲幾杯,讓他來個且憑一醉解千愁吧!」
黃衫客的這幾句話兒,聽來似頗緩和,其實卻是精通酒國用兵的凌厲攻心上策!
黃衫客不解地道:「嬌妹此話怎講?『四靈秘帖』方面,我們業已偷偷看過,並重行封好,歸還沐賢弟懷中,卻有何花樣可出?」
黃衫客笑道:「賢妹記不記得柳少亭的『玉面蒼龍』外號,是兩字稱人,兩字稱物?」
黃衫客指著前面的一個小小地穴入口答道:「那便是『無底殺人坑』了,拓拔不仁與拓拔無禮兄妹,既已先來此間,怎的未聞絲毫動靜,莫非適才那聲暴震,竟是……」
穆星衡雖有「孟嘗」之號,但性|愛清靜,門下並無食客三千。「隱賢莊」中,除了使用莊丁之外,只有至交好友「天機劍客」傅天華夫婦,一同居住,並陪穆星衡時常出山行道,濟救民物。
安排甫畢,群寇已來,傅天華遂保定義兄遺孤,苦戰負傷,墜崖逃去!
于玉鳳知道要推也推不掉,遂稱謝接過。
于玉鳳從崖壁上飄身縱下,揚眉道:「宇文姊姊莫再謙辭,小妹與黃大哥、沐二哥,都洗耳敬聆高論。」
宇文嬌道:「可惜……可惜……」
這時,沐天仇又向拓拔失義的屍體走去。
沐天仇點頭道:「一點不錯,在這拓拔失義的陳屍之處,多出了幾個女人足印,而這足印,又比鳳妹足印大了不少,豈不顯然有第三個女子來過?」
于玉鳳搖手道:「夠了,夠了……」
黃衫客遞過柬帖,苦笑說道:「嬌妹自己看吧,你看完之後,自然明白。」
上次,在找尋「神工谷」時,黃衫客因那根「飛鳳毛」,與昔日「赤鬚神龍」淳于泰所用之「龍鬚追魂令」,甚為相像,曾向沐天仇述及一段二十年前的武林秘辛,誰知這段秘辛,根本就是沐天仇的恩仇身世!
宇文嬌如言,與黃衫客並肩而坐,並替他斟了一碗美酒,撕了一條雞腿。
說話之間,黃衫客又多飲了三碗,于玉鳳自然只好遵守條件,又復飲了一碗。
宇文嬌神色一正,朗聲道:「我認為原因在於那根『飛鳳毛』上,拓拔無禮或是認得這種極為少見的獨門暗器來歷,遂把拓拔失義屍首抱走,準備挖出『飛鳳毛』,以作日後尋仇或質詞之證。」
才走到谷口,于玉鳳目光微瞥,玉頰上神色略變,「咦」了一聲。
話猶未了,宇文嬌身形閃處,像條銀蛇般,向「無底殺人坑」口,悄然縱去。
黃衫客皺眉道:「沐賢弟的師尊,在這第二封柬帖之中,仍未把身世說明,也未說出他那深仇,究竟是何方神聖?」
待把五張箋紙一齊看完,黃衫客與宇文嬌二人,竟自均雙眉愁結地,呆呆怔住!
黃衫客雙眉一挑,尚未有所動作,于玉鳳白衣飄處,業已翩若飛仙,竄高縱下地,在谷口山崖之間,搜索起來。
沐天仇接過箭去,略一注目,點頭說道:「鳳妹猜得對了,這根小箭的質料,與『絕滅環』完全相同,都是入手沉甸甸的,定然就是拓拔兄妹所分得的『霹靂火器』之一!」
宇文嬌笑道:「對了,大哥少時於喝酒之際,要和我一搭一擋,設法把沐兄弟和鳳妹一齊灌醉!」
淳于泰除武功極高,心計甚毒以外,更精擅厲害無比之「五毒陰風掌」功,暨「龍鬚追魂令」,故而傅天華與穆小衡先取「紫麟之頭」,爭取「離塵老人」傳授,增強本身功力,其次要穆小衡尋得「紅龜之甲」和「蒼龍之皮」,以抵禦淳于泰之掌力暗器。
邊自說話,邊自把手中一封柬帖,遞了過去。
他有此發現,不禁訝然道:「奇怪,怎麼少了拓拔失義的屍體?」
宇文嬌聽得摸不著頭腦地,苦笑問道:「大哥,你說的是什麼話兒?怎會既是『懂了,懂了』,又是『完了,完了』?」
黃衫客聞言之下,喜形於色問道:「嬌妹有何妙策,快請說將出來,我們商量商量。」
黃衫客道:「嬌妹既說要偷取『四靈秘帖』,只消灌醉沐兄弟便可,何必連鳳妹也……」
宇文嬌呷了一口酒兒,點頭笑道:「大哥對於傅前輩的欽佩看法,與小妹完全相同,但你認為這樣一位大智大義之人,會把申討淳于泰的千斤重擔,交給沐兄弟單獨一肩挑麼?」
黃衫客側顧沐天仇,道:「賢弟,這店家今天可算是財星高照,我們吃他幾樣野味,一罈陳酒,他大概可以蓋上一座酒樓。」
雖然,淳于泰於事後,曾懷抱女嬰,縱入火窟,但傅天華認為淳于泰既起奪產之心,怎甘殉義自絕,必係以另一副面目,移轉「隱賢莊」後所埋藏之無量資財,遂其雄霸武林心願。
但酒尚未飲完,于玉鳳也告星眸微閹,嬌慵不勝地,頹然醉倒!
穆星衡雖然不信,傅天華已有戒心,遂向淳于夫人,設法探詢,淳于夫人頗知大義,於盡吐乃夫兇謀之後,立即橫劍自絕!
黃衫客聽得和圖書不住點頭地,向宇文嬌讚許說道:「嬌妹這項推斷,不僅可能性極大,並多半業已近於事實,不會有甚謬誤的了!」
等到他們吃喝得酒興半酣,兩人臉上,都有了相當酒暈之際,沐天仇與于玉鳳,方自雙雙醒轉。
于玉鳳秀眉雙挑,傲然接口道:「沐二哥不必自疚,你適才曾準備取回那根『飛鳳毛』,是我叫你無須珍惜,不必多費事的!何況我早存心想鬥鬥拓拔無禮,誰在乎她日後尋仇!」
邊自說話,邊自把第三封柬帖遞過,嬌笑道:「大哥看第三封吧,這『蒼龍之皮』,又是什麼花樣?」
宇文嬌道:「我們不知道這種情況,還則罷了,既已知情,怎忍心使鳳妹再去認賊作父?」
沐天仇苦著臉兒,搖手接口說道:「不必談什麼『還魂酒』了,宇文姊姊,快請告訴我,另一隻『紅龜』是藏在什麼深山大澤以內?」
沐天仇有點啼笑皆非地,向于玉鳳搖頭說道:「鳳妹怎麼越罰越重,十天不許講話,豈不把人憋死?」
黃衫客與宇文嬌展開箋紙,仔細觀看。
沐天仇點了點頭,笑道:「我知宇文姊姊如今智珠已朗,定有相當精妙推論。」
宇文嬌不等黃衫客話完,便指著與沐天仇一同醉伏桌上的于玉鳳,揚眉說道:「大哥,你認為鳳妹是不是先前號稱『天機劍客』,如今自號『負心遁客』傅天華之女傅玉冰呢?」
宇文嬌怔了半晌之後,搖頭苦笑道:「巧……巧……真太巧了……唉,天下事真是難盡人意……」
宇文嬌笑道:「或許是拓拔不仁、拓拔無禮兄妹,為了擒捉紅龜,在坑中施展霹靂火器。」
黃衫客笑道:「嬌妹有何疑點?不妨提將出來,彼此研究研究!」
宇文嬌笑了一笑,截斷沐天仇的話頭說道:「沐兄弟,你知不知道,『天涯何處無芳草』……」
宇文嬌秋波流盼,送過一個含情媚眼,嬌笑道:「惡意行騙,固然不可;善意行騙,卻有何妨?大哥為了使沐兄弟趨吉避凶,少受苦難,便由『大俠客』客串一回『大騙子』,破破例吧!」
沐天仇陪笑道:「鳳妹難道忘記了我們在『終南』初會之時,我曾向你打聽過一件東西?」
黃衫客一面聆聽,一面連連點頭說道:「嬌妹所慮甚是,這的確是一樁大難題!」
黃衫客笑道:「以三換一,總是我吃虧些,鳳妹只要能再飲上五六碗之數,必定我先醉倒!」
黃衫客不等店家話完,笑接道:「既有陳酒,儘管開來,我們一定特別加給酒資就是!」
黃衫客苦笑兩聲,搖了搖頭笑道:「沒有想出辦法,因為任何藉口,都只能搪塞一時,倘在『神工谷』中,長日相對,總宇文嬌……」
于玉鳳問道:「宇文姊姊,你要找尋什麼東西?」
黃衫客道:「自然是先送鳳妹,回轉『神工谷』去了!」
說完,自行斟了兩大碗酒,異常豪邁地一傾而盡!
沐天仇見于玉鳳有點慚窘,一旁笑道:「或許是被豺狼野狗拖去吃了?」
宇文嬌道:「拓拔無禮既然傷而不死,便可以利用我們收拾拓攏老二、老五,並在他們身邊搜尋霹靂火器的那段時間,出得『無底殺人坑』,悄悄隱藏,或是掩到谷口,目擊她一兄一弟,慘遭劫運!」
沐天仇俊臉上一陣灼熱,宇文嬌卻點頭笑道:「我也認為是鳳妹的『心』,故沐兄弟恩師囑咐他最後去找的一件東西,他卻最先獲得。」
宇文嬌不去理她,指著右側一座小峰頭道:「鳳妹,你和沐兄弟先到那座小峰頭上,看看四外有無酒旗飄揚……」
于玉鳳目注宇文嬌解開的一隻豹皮囊,忽然叫道:「宇文姊姊,我看那小弓小箭,有點蹊蹺,或許便是你所尋找之物!」
宇文嬌道:「于玉鳳若是傅玉冰,則那位『神工谷』主于成龍,便是昔年負盟背義,奪產戮友的『赤鬚神龍』淳于泰了!」
于玉鳳指著谷口,道:「你且看看,這谷口比我們來時,是否少了點什麼東西?」
于玉鳳不便推辭,目注沐天仇道:「沐二哥,還有四碗酒了,怎不喝呀?來,我遵從宇文姊姊之命,陪你喝上兩碗!」
宇文嬌笑道:「不管怎樣決定,我們先找個客店,好好大吃大喝一頓,然後再作道理……」
宇文嬌因知黃衫客素性豪爽,不善謊言,遂盡量替他搭好扯謊架子,含笑道:「另外一隻,不是『紅龜』,是叫『火龜』……」
于玉鳳聽完,目中流露出未能全信的神色。
于玉鳳連連搖頭道:「不可能。我方已說過,他咽喉要害中了『飛鳳毛』,斷無生望!」
淳于泰雖已盡誅惡賊,但愛妻已逝,良友已亡,覺得生趣全無,遂從搖籃中抱起甫生二十日的女嬰,也自跳進焚燒整個「隱賢莊」的熊熊烈火之內!
她這種先要于玉鳳多勸沐天仇幾杯,然後在不知不覺中,使于玉鳳亦自醉倒的「一石二鳥」之計,相當高明,於險惡江湖之中,往往這種機智謀略,會比精深武功,還要來得有用!
宇文嬌截斷黃衫客的話頭,嫣然笑道:「大哥莫要再誇我了,你只要不怕我把這『四靈秘帖』悄悄拐跑便是!」
三對神仙眷屬,俠義夫妻,共同隱居以來,三位夫人,竟一齊夢熊有兆。
黃衫客怔了一怔,看著宇文嬌道:「不讓他們見面?嬌妹莫非不讓沐賢弟前去『神工谷』麼?」
宇文嬌問道:「什麼毛病?」
宇文嬌雙眉挑處,目閃慧光說道:「這就是我方才所說的難題了。我們再入『神工谷』,既不欲抓破面皮,仍把淳于老魔,當作長輩尊敬,則沐兄弟哪有再以假面目相對之理?萬一秘密揭破,老魔辣手立施,我們深入虎穴,連逃都無處逃呢。」
不看「四靈秘帖」他們以為情況如此。
說至此處,轉對宇文嬌注目揚眉笑道:「宇文姊姊,沐二哥已先醉了,我和黃大哥,可能也……也相……相繼會……會醉,只……只有你……」
宇文嬌連連點頭,又替她斟了一碗酒,嫣然笑:「鳳妹功勞不小,我要敬你一碗!」
這時,店家已端來四色黃臘野味及一壺酒兒。
宇文嬌道:「鳳妹莫急,我所說的第二種理由,與你有關。」
黃衫客又自斟自酌地,飲了一口酒兒,微笑說道:「偷就偷吧,是你下手?還是由我下手?」
于玉鳳也意存疑惑地問道:「宇文姊姊,我也不相信,這『絕滅環』和你先前所得拓拔蔽智的『聚煞震天雷』,能有多大威力,我們且找個機會試一試好麼?」
于玉鳳持著那封「玉鳳之心」的秘帖,向沐天仇含笑問道:「沐二哥,可以把這封柬帖打開看看麼?假如真是要我的心兒,我便剜出送你!」
黃衫客見雙方距離已遠,遂向宇文嬌低聲問道:「嬌妹,你是不是設法把沐賢弟與鳳妹調開,和我有所商量?」
宇文嬌把兩道目光,含情凝睇地盯在黃衫客臉上道:「不說明麼?鳳妹如今正要回轉『神工谷』呢!」
黃衫客欽佩之色,溢於言表地,應聲答道:「這位老前輩於奇危之際,鎮定應變,甘棄己女,搶救孤兒,是位太以值得欽佩的大智大義之人!」
黃衫客邊自入座,邊自問道:「店家,你們這兒賣些什麼酒兒?」
語音至此,倏然頓住!
話猶未了,于玉鳳便連連搖頭說道:「不可能,方才我站在拓拔失義身前,看得非常清楚,他確是在咽喉要害之處中了『飛鳳毛』,哪有僥倖不死之理?」
宇文嬌取出看時,只見小弓長才七寸,箭只有四寸來長,卻通體鐵鑄,入手頗為沉重。
黃衫客笑道:「嬌妹此計雖好,卻也有點毛病!」
沐天仇道:「大家都醉,自是佳話,只怕我一人獨醉,就有點煞風景了。」
一來「赤鬚神龍」淳于泰恰巧因事外出,不在莊中,少了一名好手!
宇文嬌笑道:「這疑問不難解釋,我們聽得地底爆炸之際,拓拔不仁便已喪命,拓拔無禮也告受傷……」
沐天仇道:「鳳妹且慢把宇文姊姊捧得太高,她還有一項疑問,未以精密推理,加以解釋呢!」
黃衫客一面把那「玉鳳之心」秘帖,照原來摺痕摺好,重行封固,仍藏向沐天仇的懷中,一面向宇文嬌問道:「嬌妹為何浩嘆?」
沐天仇道:「我恩師的『四靈秘帖』之中,有此指示,當然想要,但『無底殺人坑』,業已為崩山埋填,恐怕無法再……」
宇文嬌看著沐天仇,揚眉笑道:「沐兄弟,你聽見了麼?罵了人,還有酒喝,可見得鳳妹對你多好!」
黃衫客向宇文嬌一挑姆指,加以讚許道:「嬌妹委實想得周到,心細如髮!」
黃衫客越聽越覺有理,好生佩服地,點頭讚道:「嬌妹的心思真細,考慮得十分周到,來來來,我們且大吃大喝一頓,裝裝樣吧!」
于玉鳳佯作想了一想,目注宇文嬌道:「宇文姊姊,他既說我們鬼鬼祟祟地講話,我們便罰他轟轟烈烈地喝酒如何?」
語音了處,腰肢微閃,便翩若驚鴻地,縱往店後廚下。
沐天仇劍眉一皺,截住話頭道:「不必,不必,我們不吃狗肉,就照你適才所說的幾種菜,烹調得入味一點,也就夠了。」
于玉鳳「咦」了一聲,愕然道:「宇文姊姊,你一向豪邁無倫,如今講話神情,怎麼有點吞吞吐吐?」
于玉鳳故意把臉色一沉,淡淡道:「你嫌重麼?酒不必喝了,我罰你十天之內,不許和我姊妹講話!」
有此三種原因,「隱賢莊」浩劫便成!
宇文嬌梨渦雙現地,目注黃衫客道:「這是大哥的事兒,我想以大哥的江湖經驗,還會騙不倒沐兄弟,讓他乖乖聽話?」
黃衫客道:「我若編造謠言,說另外有隻『紅龜』,沐兄弟雖然必定立即去尋,但鳳妹多半也聞獵心喜,一同跟去,不回『神工谷』了!」
沐天仇尚未答話,宇文嬌已自代為含笑說道:「當然要找,因為拓拔失義的屍身之中,還有比『絕滅環』更為珍貴百倍之物!」
于玉鳳妙目一轉,向宇文嬌軒眉道:「宇文姊姊,你說我們應該怎麼罰沐二哥呢?」
笑語之間,他已把那三大碗酒兒,飲下喉去。
于玉鳳噘起小嘴,向沐天仇看了一眼道:「好容易才得出來,我真不想這快就回轉『神工谷』去!」
黃衫客略覺饑餓,遂先把那隻雞腿吃掉,然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才抽出那寫有「玉鳳之心」秘帖中所裝箋紙。
黃衫客暗忖:宇文嬌這偷看「四靈秘帖」之計,著實想得不錯,因為如此作法,既未使沐天仇違反師訓,又可使自己今後於進退之中,知所選擇趨避,豈非兩全其美……
沐天仇在這番話兒中,不知不覺地吐露真情,使于玉鳳聽得芳心十分熨貼!
店家見有客到,堆著笑容過來招呼。
于玉鳳又是一聲長嘆,截斷宇文嬌的話頭,伸手指著那山崖缺口,接口道:「宇文姊姊,你不是猜度不準,而是猜度太準,這缺口草叢中,有人扒伏痕印,還留有血漬,顯見那拓拔無禮果曾藏在谷口,目睹我們殺死她的一兄一弟!」
沐天仇道:「宇文姊姊雖說得有理,但谷中並無岔路,那位拓拔無禮,縱然受傷未死,又怎能避過我們,來此盜屍的呢?」
于玉鳳冷笑一聲,秀眉雙挑說道:「哪有這麼便宜,適才十觥之數,你不肯喝,如今你肯喝,我卻要再加兩觥!」
這兩句話兒,太以厲害,故而宇文嬌才說到「卻不肯」三字,下面「陪我飲酒」之語,尚未說出,于玉鳳業已端起宇文嬌適手替她所斟的那碗酒兒,豪邁無儔地,一傾而盡!
于玉鳳聞言,方自一愕,把兩道目光投向宇文嬌,沐天仇也已含笑說道:「宇文姊姊,說得對了,拓拔失義的咽喉之內,尚留有一根『飛鳳毛』,在我看來,委實要比什麼『絕滅環』,和『聚煞震天雷』等,珍貴百倍!」
店家恍疑作夢,高興得身軀一搖,幾乎昏倒!
宇文嬌向黃衫客略施眼色,方搶前兩步,迎著于玉鳳,揚眉嬌笑道:「鳳妹找著酒店了麼?我們立即前去暢飲幾杯,祭祭彼此均饑渴已久的五臟廟吧!」
黃衫客不明其意地,向宇文嬌愕然問道:「嬌妹,你……你把這『四靈秘帖』,持向店後則甚?」
沐天仇因正揣起「四靈秘帖」,走得較慢,以致尚無所見,遂向于玉鳳問道:「鳳妹,你……你突然驚覺了什麼?」
看了「四靈秘帖」後,他們竟把這些情況,多半推翻!
宇文嬌笑道:「理由當然充分,我先問你,你還想不想要那『紅龜之甲』?」
店家稱是,轉身進廚裏去了。
于玉鳳趁著沐天仇的話頭,向他微笑說道:「沐二哥,你到底認不認罰?」
沐天仇被宇文嬌譏誚得耳根一熱,訕訕說道:「宇文姊姊,你說的另一『紅龜』,是在何處?」
黃衫客看完之後,廢然一嘆,搖頭說道:「懂了,懂了,完了,完了。」
宇文嬌從目中流露深摯情意地,向黃衫客嬌笑道:「大哥,你這一問,不嫌問得太多餘麼?『橋山』初會,是小妹棄邪歸正的轉折關鍵,我怎會忘記當時所發生的任何事呢?」
某次,傅天華於蠻荒毒瘴以內,救了中毒待斃的「赤鬚神龍」淳于祟夫婦,帶回「隱賢莊」,用穆大俠所藏靈藥,治療痊癒,三人義結蘭盟,淳于泰年齡最長,作了大哥,穆星衡居次,傅天華則作了小弟。
宇文嬌揚眉問道:「既如此,沐兄弟出山已久,傅老前輩為何始終未現俠蹤?」
于玉鳳邊行邊向沐天仇妙目流波,含笑道:「沐二哥,這拓拔兄妹,被我們舉手投足之間,便除卻老二、老四、老五等三個,足見沒有什麼了不起之處,他們怎會在大漠之中,大享兇名的呢?」
沐天仇也為之失笑,目注于玉鳳:「鳳妹,這種山野店家,酒杯雖有,不見得有巨觥呢。」
于玉鳳秀眉雙皺,苦笑一聲說道:「倘若再喝一碗,不是連我也要醉倒了麼?」
宇文嬌道:「傅老前輩縱不明裏下手,也該暗地幫忙,我不相信他會在『北天山』秘谷之中,袖手旁觀,高蹈自隱!」
沐天仇向于玉鳳看了一眼,低聲笑道:「鳳妹莫要過分小看了他們,今日或許是拓拔失義等,氣數已盡,惡貫滿盈,才死得這麼容易,倘若他們身邊所帶的霹靂火器有機會施出任何一件,形勢縱不改觀,也不會如此輕鬆如意的了……」
沐天仇不擅謊言,只得照實說道:「所謂『四靈秘帖』,就是我恩師命我在四海八荒之間,全力找尋的四件罕世之物。」
這時,沐天仇也已趕到,在丈許以外,便已含笑問道:「宇文姊姊,鳳妹,你們鬼鬼祟祟地,是在說些什麼?」
宇文嬌想了一想,微頷螓首道:「我記得這件事兒,當時大哥還要我進一步地,向他盤問究竟,可惜柳少亭在無底流沙之中,慘遭滅頂,無法問知究竟的了!」
做好這三項準備,才許去找淳于玉鳳,等待獲得「玉鳳之心」,方許開拆最後一封「四靈秘帖」,明瞭自己身世,告知淳于玉鳳本係「傅玉冰」的莫大秘密,然後兩小同心,殺卻淳于泰,認姓歸宗,報復父母之恨!
才看數行,兩人臉上均已現出驚色。
宇文嬌詫異道:「鳳妹搖頭嘆氣則甚?既無什麼發現,便是我的猜度不準……」
二來,來襲的七名黑衣蒙面之人,全都功力不弱,並均擅使淬毒暗器。
語音至此略頓,向伏在桌上的沐天仇、于玉鳳二人,指了一指,嫣然笑道:「沐兄弟與鳳妹快醒來了,他們若是醒來,見我們二人,毫無酒意,豈不要大起疑心了麼?常言道:『像不像,三分樣。』我們至少也要喝個三分酒意,吃得杯盤狼藉,才勉強交代得過!」
宇文嬌指著沐天仇,向黃衫客笑道:「聞得江湖人言,昔年『蓋孟嘗』穆星衡大俠,美玉丰儀,有『當世第一風流人物』之稱,沐兄弟也似潘安再世,宋玉重生,是否會與他父親,有幾分相像?」
黃衫客想了想,點頭說道:「有此可能,否則『淳于玉鳳』與『于玉鳳』便成為過分巧合的了!」
宇文嬌道:「大哥認為那位昔號『天機劍客』,今稱『負心遁客』的傅天華老前輩,為人怎樣?」
話方至此,黃衫客便連聲稱讚地,撫掌說道:「對極,對極,在于玉鳳親自發覺惡跡,羞為於女之際,也就是我們向她揭破秘密,使她容易相信的絕好機會!」
宇文嬌道:「大哥難道忘了我們先前所定要偷取沐兄弟的『四靈秘帖』,預先拆閱之事?」
箋紙共有五張,字跡密密麻麻,使人一望而知,定係敘述什麼頗為複雜之事。
沐天仇笑而不答,又向于玉鳳說道:「鳳妹,你略微用力,在地上踩個足印,給我看看。」
宇文嬌笑道:「沐兄弟對於鳳妹,似有夙緣,業已愛之入骨,不讓他去怎行?我只是說在未曾準備妥當之前,暫時不讓他前去『神工谷』,當然,他既不去,大哥少不得也只好陪陪他了!」
原來,黃衫客與宇文嬌二人,所料不差,沐天仇的身世,委實太不平凡,其中蘊有無限恩仇,而「沐天仇」三字,也不是他的本來姓氏。
宇文嬌笑道:「我們並不是把『四靈秘帖』偷走就算,在看過以後,仍得還原,我遂去住店後,利用蒸鍋熱氣把秘帖封口,弄濕開啟,才可使沐兄弟不會發現有人曾經偷看的蛛絲馬跡!」
宇文嬌怔了一怔,目注黃衫客,訝聲問道:「大哥何出此言?難道這封『蒼龍之皮』的『四靈秘帖』之中,竟提到『玉面蒼龍』柳少亭麼?」
宇文嬌把箋上字跡,仔細看完,也自秀眉深蹙地「呀」了一聲,搖頭說道:「原來這所謂『蒼龍之皮』就是指柳少亭所有的『龍皮軟甲』,但柳少亭人陷流沙,『龍皮軟甲』也與人俱滅,難怪大哥要說事情雖已『懂了』,希望也告『完了』!」
黃衫客笑道:「此話怎講?什麼叫『斗勺換滄海』呢?」
宇文嬌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問道:「那盜屍之人,是不是個女子?」
宇文嬌被黃衫客一言提醒,點頭說道:「對,對,大哥說得有理,多半就是她了!」
宇文嬌秀眉雙揚,嬌笑一聲說道:「不會有大危機吧?因為淳于泰以為穆星衡大俠之子穆小衡,早已在『隱賢莊』中,焚為枯骨,哪裏想得到……」
不等黃衫客說完,便即接口笑道:「大哥,我有辦法!」
沐天仇劍眉雙蹙,以一種歉然神色說道:「哎呀,這是我顧慮欠周,以致為鳳妹惹了麻煩……」
宇文嬌笑道:「這機會總是有的,但不可隨意糟蹋,因這種『霹靂火器』落在兇邪手中,雖足為惡害人,倘若用於正途,又何嘗不是降魔衛道的至寶……」
宇文嬌也在一旁接口道:「何況拓拔兄妹中,武功最高,和心計最毒的,要數老三拓拔無禮,這位紅粉魔頭,還未與我們交過手呢!」
于玉鳳道:「『醉山春』?這名兒倒蠻好聽,不知酒質如何?」
沐天仇不知如何回答,遂向宇文嬌看了一眼,意在求援。
淳于泰睹狀之下,怒極心瘋,一把「龍鬚追魂令」,立即出手!
黃衫客目光一朗,揚眉正色說道:「傅天華前輩不愧『天機劍客』之稱,委實足智多謀,他昔年的『連環換嬰』之計,太以巧妙,不單救走盟兄遺孤穆小衡,並把愛女傅玉冰,交給淳于泰,由淳于泰代為教養成人,等於是在這刁惡老魔的心腹之間,埋下了一枚定時爆炸的地雷火藥……」
宇文嬌被她駁得無話可說,苦笑道:「難道那拓拔老二的戾氣特重,竟變作僵屍,一蹦一跳地單獨離開此地?」
黃衫客展開一看,只見箋紙之上寫的是:「龍之為物,縹渺難尋,故『蒼龍』二字,與『紫麟』相同,只是武林人物之綽號而已。聞得有『玉面蒼龍』柳少亭者,因藏有『連衣帶褲之蒼色龍皮軟甲』一襲,人並少年俊挺,才獲此號,仇兒宜設法取得『龍皮軟甲』貼身穿著,以防汝厲害仇家之毒門歹毒暗器,蓋『龜甲猱髮』,只是防護前胸後背要穴,不令『五毒陰風』侵入受傷,下半身必須亦有罕世異寶,慎加防範,方減卻顧慮,或可尋仇一搏!」
于玉鳳想了一想,嫣然笑道:「我想起來了,你當時向我打聽麒麟!」
宇文嬌向于玉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她一面說話,一面向黃衫客暗暗投過一瞥神秘的眼色。
黃衫客笑道:「當然不會,因為除了沐賢弟的殺家之恨以外,傅老前輩本人也有愛妻遭害之仇。何況,他愛女傅玉冰的認姓歸宗,也是必須他親自主持的一件大事!」
黃衫客瞪了宇文嬌一眼,https://m•hetubook•com•com皺眉說道:「嬌妹何出此言?倘若于成龍真是淳于泰,而沐賢弟尚未知本來,在這等情況之下,會發生多大危險。」
就在這些大大小小的亂石之間,還散發著不少人體碎裂血肉,和破碎衣服,而那些破衣色澤,又顯然是拓拔兄妹所有!
黃衫客嘆道:「這種殺家大恨必須由當事人親手報復,傅老前輩如今便算能夠制住淳于泰老魔,也不會下手誅除,否則,會使沐賢弟將來有羞為人子、愧對先人之憾!」
于玉鳳笑道:「店家,我這位沐二哥其量如海,不耐淺斟細酌,你不單要換巨觥,或是大碗,並須把整罈酒兒,一齊搬來,讓他喝個痛快,不要這樣一壺一壺的了!」
宇文嬌笑道:「這道理並不難猜,沐兄弟的身世恩仇,定是在最後一封柬帖之中,才有交代,大哥難道沒有發現那封『玉鳳之心』寫得最多,箋紙特別厚麼?」
宇文嬌看了于玉鳳一眼,點頭嬌笑道:「還是鳳妹來得靈巧,真所謂冰雪聰明,一點便透,不像沐兄弟,有些像個繡花枕頭,『聰明面孔笨肚腸』呢!」
黃衫客目光凝注宇文嬌,含笑問道:「嬌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橋山』之中,初次結識時的一切情事?」
黃衫客看完,交給宇文嬌,揚眉說道:「嬌妹你看,『紅龜甲』的功用,原來如此,怪不得『無底殺人坑』中石壁之上,曾被人鐫有『紅龜甲,金猱髮,何愁五毒腥風壓』字樣!」
就在穆公子彌月喜筵之上,突起風波!
宇文嬌笑道:「她當然不會尊重什麼長幼之序,她盜兄棄弟之故,不外兩種理由。第一種理由,可能性較小,就是拓拔無禮發現拓拔失義尚未氣絕,先救了去救治。」
黃衫客略一思忖,目注宇文嬌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第一步自然仍隨鳳妹回轉『終南山神工谷』中,先探聽群魔虛實,再妥籌應付策略!」
話完,似乎愁無了遣地,自行又斟了一大碗酒兒,猛一揚頭,喝了個乾乾淨淨!
沐天仇目光一注,含笑叫道:「宇文姊姊,還是你行,鳳妹所認為也不可能的,你那第二種假設,竟然符合事實,當真有人把拓拔失義的屍身盜去了!」
黃衫客越是這樣含笑發話,于玉鳳便越是不好意思推辭,也斜著自己帶幾分醉意的一雙妙目,向黃衫客嬌笑說道:「小妹怎敢不陪大哥?但不知大哥要我喝上多少呢?」
宇文嬌見于玉鳳的身形在一片山崖之處,偶一停滯,便向她揚眉叫道:「鳳妹,你搜索了不少所在,可有發現?」
店家笑道:「這種酒兒容易入口,但後勁卻是不小,姑娘等貴客光臨,小人把存貯十多年的一罈陳貨,開來……」
宇文嬌搖手道:「慢點,爆炸既已發生,遲去片刻無妨,我還在這拓拔老五屍上找件東西!」
然後,傅天華又匆匆趕往後莊,將淳于玉鳳,與穆星衡之子穆小衡,再作轉換。
黃衫客笑道:「嬌妹這是作甚?莫非你也要把我灌醉?」
果然,在這四外如海的萬綠叢中,背崖面路地開有一家小小山村酒店。
沐天仇不是姓沐,應該姓穆,他父親就是昔年隱居「岐山落鳳谷」中,富堪敵國,經常仗義濟世的武林大俠,「蓋孟嘗」穆星衡。
黃衫客道:「我相信嬌妹有此口才,但沐賢弟縱然跟我去找『紅龜』,我卻怎樣交代?並怎樣勸他接受化妝,略微改變容貌?」
沐天仇連搖雙手,滿面苦笑,道:「宇文姊姊,你不要再整我了,我委實喝得太多,頭昏得很,適才也不知醉了多少時候!」
宇文嬌笑道:「喝醉又何妨?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又道是『事大如天醉亦休』,我們便暫且撇開一切足以令人煩惱的江湖瑣事,在這山村酒店之中,共謀一醉,也算是賞心樂事呢。」
宇文嬌目光一轉,秀眉雙剔說道:「這樁武林秘辛,周折太多,極為複雜,我覺得其中還有一點,似乎難於解釋。」
黃衫客嘆息一聲,雙眉蹙地,緩緩說道:「無須再問究竟,方才我所說『懂了,懂了』之意,便是明白柳少亭為何號稱『玉面蒼龍』。」
宇文嬌把箋紙看完,立即依照原來摺痕折好,裝入信封內,用飯粒粘合封口,並向黃衫客笑道:「大哥,我猜得不離譜吧,沐二哥果然身世如謎,並有一名功力極為厲害的兇邪深仇!」
黃衫客略作沉吟,搖頭說道:「暫時不宜說明,因為此事對於鳳妹的影響太大,竟使她的生身老父,變成殺母深仇,恐怕難使她完全相信!」
宇文嬌雙目閃著智慧光芒,緩緩說道:「我認為拓拔無禮只取拓拔失義屍首,可能有兩種理由;她不顧拓拔背信屍首,只有一個理由。」
宇文嬌道:「光是隨後一步,還嫌不夠,你們必須針對難點,再作妥善準備!」
黃衫客道:「這倒不一定,倘若是位身受內傷,無法提聚真氣之人,也可能有此跡象!」
黃衫客道:「應該不錯,一來于成龍擁有敵國資財;二來他是于玉鳳之父,髮妻又告早死;三來歸隱之期,也在二十年前;四來,于玉鳳所用家傳暗器『飛鳳毛』,與淳于泰昔年所用的『赤鬚追魂令』,是同一路數。這四點已知情況,都是令人猜疑于成龍就是淳于泰,只不知道他同否精於『五毒陰風掌』而已!」
店家好似過意不去,仍自陪笑道:「小人店中,尚有一條肥大黃狗,索性殺了清燉……」
說完,兩人果然便放懷吃喝起來!
宇文嬌見他半晌無語,揚眉含笑叫道:「大哥,你想出處理這次難題的妙策沒有?」
沐天仇紅著臉兒,連搖雙手說道:「我不敢違抗師命,還是先設法找找『蒼龍之皮』和第二隻『紅龜』再說。」
黃衫客看得微微一笑,向于玉鳳點頭說道:「鳳妹真好酒量,但你陪你沐二哥喝了兩碗,陪你宇文姊姊,喝了一碗,卻陪不陪我這作大哥的喝一些呢?」
黃衫客看了宇文嬌一眼,不解問道:「嬌妹,可惜什麼?」
宇文嬌白了黃衫客一眼,苦笑說道:「大哥還提此人則甚?我對這『玉面蒼龍』柳少亭,根本極為討厭,毫無良好印象……」
沐天仇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兒,竟引起于玉鳳的嬌嗔,遂俊臉微紅,陪笑道:「是我出言不慎,說錯話兒,委實該罰!」
黃衫客為了寬慰沐天仇,邊點頭道:「沐賢弟講得對,『無底殺人坑』已毀,我們且先找尋你恩師『四靈秘帖』中的其餘兩件東西,再順便打探有沒有第二隻紅龜……」
于玉鳳道:「倘若如此,那人為何不把拓拔背信屍身一併帶走,卻這等厚於老二,薄於老五呢!」
宇文嬌道:「大哥既無酒意,我們便依照原計,進行偷東西了!」
說完,與宇文嬌雙雙騰身,向另一座高峰的峰腰縱去。
宇文嬌道:「既然偷看,自然便得清清楚楚,免得再疑神疑鬼,有所牽腸掛肚。」
黃衫客聽在耳中,不由暗讚宇文嬌委實是伶牙俐齒,極擅詞令。
于玉鳳秀眉雙挑,說道:「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到了『無底殺人坑』中,我非要鬥鬥那拓拔無禮不可……」
「蓋孟嘗」穆星衡夫婦,與傅夫人,在酒筵之上,中了淬毒暗器,立告畢命,穆公子在火光中慘被燒成枯骨!
宇文嬌秋波流轉,凝注黃衫客臉上,笑道:「大哥,你莫忘了,拓拔無禮是『大漠五煞』中,功力最高,心機最深之人,她本身業已受傷,又發現我們人多勢眾,個個厲害,遂寧願目睹她兄弟被誅,也不肯出頭自取滅亡。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何況兄妹?更何況他們又是重於利害、薄於情義的兇邪之輩?」
宇文嬌見黃衫客接受自己建議,便替他斟了三大碗酒兒,揚眉含笑叫道:「好,大哥從善如流,我敬你三大碗酒兒!」
宇文嬌道:「我所謂『拖避之策』,就是暫時不讓沐兄弟與那偽稱『于成龍』的淳于老魔見面!」
店家喏喏連聲,正待退下,宇文嬌已遞過一錠紋銀,向店家含笑道:「店家,這銀子給你,除了開上一罈陳酒,多替我們準備上幾味可口的菜肴來。」
宇文嬌失笑道:「大哥太多心了,我要把你灌醉則甚?」
黃衫客頷首道:「當然,父子容貌,多半遺傳,根據如今所知的情況,加以推測,穆星衡大俠的右耳垂後,可能也與沐賢弟一樣,有粒『朱砂紅痣』!」
這種驚異神色,隨著觀看箋紙進度,逐漸加濃!
到了坑口,往下一看,不禁全自皺眉。
于玉鳳也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只好如言踩了個淺淺的足印。
酒量之事,無法勉強,沐天仇把第十二碗酒兒喝完,便告玉山頹倒地,伏在桌上。
沐天仇自然關切于玉鳳,恐她飲得過量傷身,遂不再遲疑地,把其餘四碗酒兒,喝了下去。
黃衫客皺眉道:「沐兄弟暫時不去『神工谷』麼?這事……」
宇文嬌妙目連翻,細思片刻說道:「大哥說得對,鳳妹越是認賊作父,便越是會獲得淳于泰老賊寵愛,毫無危險,但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應該石破天驚地,揭開這層險秘呢?」
黃衫客聞言,不禁暗讚于玉鳳冰雪聰明,心靈口巧,竟立刻抓住機會,並擅於利用機會。
黃衫客問道:「什麼拖避之策?」
于玉鳳首先向他白了一眼,佯嗔道:「沐二哥,我們姐妹,難道不能說說我們姊妹的體己話兒?你的『鬼鬼祟祟』一語,用得似乎不太客氣,應該受罰了吧?」
宇文嬌笑道:「關於搪塞之策,我和大哥一樣,都想不出來,我所想的是拖避之策!」
黃衫客詫道:「嬌妹,『她』是誰?莫非是指拓拔無禮?」
被燒死的穆小衡,其實是「赤鬚神龍」淳于泰之女淳于玉鳳。
宇文嬌長嘆一聲,目注于玉鳳道:「我所設想的三種情況,都被你批評為『不可能』和『更不可能』,如今我在江郎才盡之下,倒要向你請教,這怪事究竟怎樣解釋?」
黃衫客道:「順次序來吧,我們先看第一封!」
「天機劍客」傅天華懷抱幼|女,身負重傷,被逼墜莊後萬丈懸崖!
于玉鳳笑道:「不要緊,你拿去吧,只要酒醇菜美,吃喝完了,我還另有賞賜!」
于玉鳳嘴角微披,神態刁蠻地挑眉說道:「你和別人講話,我https://m.hetubook.com.com們不管,但我們姊妹之間,卻因『鬼鬼祟祟』的事兒太多,在這十天之中,卻沒有工夫理你!」
宇文嬌點了點頭,向黃衫客正色道:「當然應該是拓拔無禮,若是換了沒有切身利害關係之人,誰願意費那麼多手腳把屍體搬走。」
宇文嬌看出他的心意,笑道:「大哥,你若不信,不妨在這谷口以內的容易藏身之處,搜索搜索。因為拓拔無禮的身上有傷,或許可以看得出一些痕跡。」
以上,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秘辛,也是黃衫客與宇文嬌已知情況。
傅天華就是沐天仇之師「負心遁客」,沐天仇就是被傅天華捨命救走的穆小衡。
那七名黑衣蒙面兇人,志得意滿,大笑疏神之下,有五人被「龍鬚追魂令」所殺,一名被淳于泰震落莊左弱水寒潭,一名也因知不敵,必難倖免,遂自行跳入無底深壑。
宇文嬌聽她已有點舌頭發大,語音不清,不禁頗為得意地,嫣然笑道:「嬌妹放心,你們若是醉倒,我也一定斟上十大碗酒兒,自行喝醉,陪你們同入醉鄉,去找找劉伶阮籍便了!」
沐天仇無可奈何,只得皺起雙眉,把面前一小杯美酒,舉向唇邊,一傾而盡!
說完,玉手微揚,將那錠紋銀,輕輕地拋入店家懷內。
黃衫客想了一想,向宇文嬌軒眉問道:「嬌妹所謂準備,莫非是叫沐賢弟在人皮面具以內,再作化妝,略為改變容貌?」
于玉鳳也有七分酒意,玉頰通紅地,向宇文嬌含笑道:「宇文姊姊,我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于玉鳳搖頭道:「更不可能,我決不相信這等妖魔怪異之說!」
沐天仇因關心恩師要自己設法取得紅龜之甲,瞿然動容道:「宇文姊姊的這種猜測,恐怕十中八九,我們得趕快前去……」
說完,便從黃衫客手中,取過「四靈秘帖」,走向店後。
于玉鳳笑道:「這店家不錯,對我們甚為巴結……」
宇文嬌道:「沐兄弟,我不是整你,我再敬你一杯酒兒,確有相當理由,並且只是一小杯酒,不是一大碗酒,何必如此害怕?」
宇文嬌笑道:「我所說的『可惜』之意,便是指此。因為沐兄弟雖曾入『神工谷』,卻未在于成龍面前,現出本來面目,否則,看于成龍的神色變化,便可以斷定他到底是不是淳于泰了!」
宇文嬌知道黃衫客一時說漏了嘴,不禁向他投過一瞥嗔怪眼色。
宇文嬌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二種可能是有人把屍盜了去……」
沐天仇接口道:「認罰,認罰,但請鳳妹和宇文姊姊,特別厚情,不要罰得太重,因為我不過杯酌之飲,比不上黃大哥那麼滄海之量!」
黃衫客道:「什麼難題?」
宇文嬌嫣然笑道:「沐兄弟對他恩師訓示,極為尊重,如今正為無法取得『紅龜之甲』及『蒼龍之皮』憂心,大哥只消造個謠言,說是別處尚有『紅龜』,沐兄弟必會跟你走了!」
黃衫客雖然還不明白宇文嬌為何向自己暗使眼色之意,他仍自幫腔說道:「對了,我也頗為饑渴,且先找個地方,餵飽肚皮也好!」
宇文嬌閃動著長長的睫毛,想了想說道:「這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拓拔失義只傷未死,我們入谷後,他便悄悄逃……」
店家雙手抱著銀子,高興得語音微顫道:「姑娘的賞賜……太……多,小人……不……敢……領受……」
沐天仇道:「鳳妹雖不怕她,但可能就此引來不少煩惱,擾及伯父清修……」
店家喏喏退去,宇文嬌向黃衫客道:「大哥是酒中之豪,你不過飲了六大碗酒兒,大概不會有醉意吧?」
沐天仇對於江湖間的兇邪、奸惡雖可暗鳴叱吒,仗劍而誅,但對於女孩兒家的燕叱鶯嗔,卻是窘於應付,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點頭道:「好,好,我喝十二觥,鳳妹千萬莫要再加罰到十四觥,因為不論何種酒兒,十二巨觥之數,已足使我酩酊大醉了!」
沐天仇點頭道:「這推論可以成立。」
宇文嬌、于玉鳳、黃衫客聞言,走過去細一觀察,宇文嬌便皺眉道:「此處山地,土石混雜,並不太軟,鳳妹適才與拓拔失義凝功對掌,都未留下什麼足跡,這女子難道並非武林高手,是個尋常人麼?」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自失笑道:「我剛才認為不可能的事兒,如今竟變成絕對可能,怎不顯我淺薄,和宇文姊姊的冰雪聰明,遂只好愧嘆了!」
于玉鳳一聽「哎呀」一聲說道:「宇文姊姊,你所說的『玉鳳之心』,不就是我的心麼?」
宇文嬌嫣然一笑,秀眉雙軒,緩緩說道:「沐兄弟不要皺眉,這杯酒兒,有個名堂,叫做『還魂酒』,凡屬酒醉之人,都應該在酒醒以後,喝上一杯,以後才不會……」
宇文嬌接口道:「這事好辦,大哥可以從『四靈秘帖』方面,出點化樣!」
宇文嬌笑道:「他巴結的是那錠銀子,鳳妹記住,今後行走江湖,最好是把錢花在前面,伺候招待,自然不同;倘若把錢花在後面,你雖賞以千金,也不過換得臨行時的一聲『謝謝』而已!」
黃衫客道:「至少要等我們弄清楚淳于泰老魔,如今有多少羽翼?多強實力?他的『龍鬚追魂令』和『五毒陰風掌』,究有多麼厲害程度?並有無防制之術!」
說話之間,這四位男女奇俠,業已走到適才峰頭遠眺的大片綠樹叢中。
于玉鳳方對宇文嬌看了一眼,宇文嬌已自笑道:「鳳妹,沐兄弟似已見酒怕了,你陪他喝兩碗酒吧!」
黃衫客無可奈何,只得點頭說道:「事急之下,只好從權,我接受嬌妹的建議就是!」
于玉鳳笑道:「宇文姊姊怎麼突然饞將起來,要想吃喝?」
于玉鳳聽得「四靈秘帖」之語,詫然問道:「『四靈秘帖』?這又是什麼東西?」
穆夫人先十日誕生一男,淳于夫人與傅夫人則後十日,幾乎同時誕生一女。
店家陪笑道:「酒兒只有一種,是自己釀製的『醉山春』……」
果然,黃衫客語音才落,于玉鳳軒眉道:「大哥,小妹才飲三碗,還不至於醉倒,大哥既要我陪你飲酒,我們便來個『斗勺換滄海』如何?」
黃衫客嘆道:「不單『龍皮軟甲』與人俱滅,如今『無底殺人坑』也毀,連那罕世紅龜一併生埋,豈不是『完了』之上,再加一個『完了』,令沐賢弟對這兩封師尊秘帖所交派的任務,根本無法辦到……」
宇文嬌道:「但願他老人家能早點出現,有所指示才好,因為如今『紅龜之甲』與『蒼龍之皮』等兩樁任務業已無法達成,其中秘密,又暫不能向沐兄弟和鳳妹揭破,著實使我兩人,應付為難,提心吊膽!」
黃衫客略作尋思,苦臉說道:「照這情況看來,似是拓拔兄妹已在坑底陷入流沙,或被紅龜咬住,自知生望已絕,兇性大發,施展所攜霹靂火器,與紅色巨龜來個同歸於盡!」
黃衫客訝道:「嬌妹要把他們灌醉,卻……卻是為何?」
宇文嬌聞言,遂將小弓小箭遞向于玉鳳,說道:「鳳妹,我已經有了『聚煞震天雷』,這套弓箭,就送給你吧!」
黃衫客苦笑一聲,濃眉微皺說道:「我不是不會騙,而是生平從未騙過別人!」
沐天仇連連點頭道:「大哥判斷大致不差。」
「隱賢莊」全莊上下,均開懷暢飲,醉意醺醺之際,突有江湖兇人,糾眾暗襲!
宇文嬌見沐天仇緩緩坐起身形,便向他道:「沐兄弟,你酒醒了麼?我再敬你一杯!」
宇文嬌道:「拓拔蔽智有粒『聚煞震天雷』,拓拔失義有隻『絕滅環』,則這拓拔背信身上,也應該有件厲害霹靂火器,我們不取走,萬一流入邪惡手中,為害江湖,豈非罪孽。」
黃衫客呷了一口酒兒,雙眉深蹙,凝神思索!
于玉鳳笑道:「沐二哥,難道你除了『絕滅環』外,還想再找些什麼?」
宇文嬌恨道:「拓拔兄妹死不足惜,我想要的『紅龜丹元』也可有可無,但沐兄弟奉師命所尋的『紅龜之甲』卻……」
沐天仇聽得劍眉一笑,苦蹙著臉兒說道:「十巨觥酒,還算不重?」
宇文嬌莫名其妙地,點頭答道:「正是如此,沐兄弟你……你突然問起此事則甚?」
宇文嬌會意,並認為話既說漏,便不應對于玉鳳再作隱瞞,雙眉一軒,朗聲說道:「除了『紫麟之頭』和『紅龜之甲』以外,沐兄弟的恩師,還要他去找『蒼龍之皮』和『玉鳳之心』了!」
因為凡屬已有醉意之人,多半不肯認醉,你越是勸他少喝,他往往越會硬逞英雄地,多喝一些!
說來好笑,于玉鳳可以把宇文嬌的三種推斷一一否定,如今叫她來假設一種可能情況,卻是假設不出。
更妙的是,他們進店一看,店中七八張座頭之上,空蕩蕩的,竟無一個酒客。
于玉鳳長長嘆息一聲,搖頭不語。
店家連聲應是,哈著腰兒,陪笑道:「小人廚下,現有從獵戶手中買來的山雉、薰獐、風兔等野味,再殺上兩隻雞,挖幾斤新算……」
話猶未了,黃衫客便不表同意地,搖頭接道:「嬌妹錯了,像淳于泰那等奸雄,定與曹孟德相同,有『寧使我負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負我』之念,只要他發現沐賢弟面貌酷似穆星衡大俠,右耳垂也有『朱砂紅痣』時,必然先發制人,立下殺手!」
這時,店家正好端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和一盤清炒新筍走來,黃衫客便向他含笑道:「店家,酒菜都已夠了,你不必在此招呼,且等喚你再來。」
宇文嬌點頭道:「不錯,鳳妹必然也要跟去,但大哥把這樁事兒,交給我辦,我會把鳳妹攔抵,說服她回轉『神工谷小桃源』內等候你們。」
山野店家,幾曾見過如此豪客,竟自怔怔呆住,不敢去接那錠白花花的銀子。
黃衫客接過這封上書「紅龜之甲」字樣的信封,抽出其一箋紙,注目細看,只見上面寫著:「『紅龜』又名『大龜』,其性剛陽,卻生於極為陰濕之地,若得其甲,製為十三塊,蓋以金猱之髮,或人髮生絲,藏於內護住胸背要穴,可禦極為歹毒厲害之『五毒陰風掌』,蓋汝有一深仇,精嫻此技,於尋仇之前,多宜先作萬全準備也!」
三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來敵是乘「隱賢莊」上下,多半酒醉,毫無戒備之際,驟起發難!
因為這時于玉鳳和_圖_書業已飛縱而來,口中並含笑高聲叫道:「黃大哥、宇文姊姊,我在西南方里許之處,發現綠樹叢中,有一角黃色酒旗!」
她畢竟是位灑脫俠女,毫無世俗紅粉的羞澀之態,嬌笑一聲,向沐天仇揚眉叫道:「沐二哥,你不必再向死人身上多費手腳,『飛鳳毛』多得很呢!你若喜歡,我再送你十根百根均可!」
原來拓拔背信的皮囊中,除了些刀鏢暗器外,還貯藏有一張小弓和一根小箭。
黃衫客微微嘆了一聲,目閃神光說道:「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衛道降魔大業,本極難巨,我們無法預計成敗,只好在危難之中,盡量鎮定平穩地,走一步算一步了!」
黃衫客哦了一聲,含笑說道:「此事何必如此著急?大可慢慢……」
沐天仇失聲道:「再加下兩觥,豈不是成了十二觥了麼?」
在這樣情況之下,巨罈、大杯、佳餚、美酒,自然立即當前,于玉鳳也毫不客氣地,要沐天仇立即領受責罰。
于玉鳳笑道:「可能性較大的第二種理由,又是什麼?」
于玉鳳嫣然一笑,把柬帖交還沐天仇,四人便離開業已廢卻的『無底殺人坑』口,走向谷外。
沐天仇聽了「火龜」二字,皺眉道:「宇文姊姊,我恩師在『四靈秘帖』上所作指示,不是要我尋取『火龜之甲』,是要我尋取『紅龜之甲』!」
說至此處,忽然發覺黃衫客眉頭深蹙,不禁詫異問道:「黃大哥,你在發什麼愁似的?」
沐天仇俊臉之上,微微一熱地,苦笑道:「宇文姊姊,你應該注意『喝酒』以前的『轟轟烈烈』四字,不知道鳳妹要罰我喝多少酒呢?」
宇文嬌向他投過一瞥嫵媚白眼,揚眉說道:「沐兄弟想問另一『紅龜』的所在麼?你要先把我敬你的一小杯酒兒喝完,我才肯呢!」
宇文嬌聞言,目光一瞥于玉鳳道:「那麼,我們要不要把這『玉鳳之心』秘帖上所說情事,告知鳳妹?」
語音至此略頓,向于玉鳳看了一眼,繼續笑道:「故而,我們如今暫時不能提及『穆小衡』、『傅玉冰』之名,仍然對他們稱以『沐天仇』、『于玉鳳』,並鼓勵鳳妹回轉『神工谷』,才好藉探望鳳妹之便,獲知淳于泰老賊的一切舉措!」
淳于夫人不知是為了保全貞節,抑或有別種原故,橫劍自刺而死!
黃衫客也飲了一杯酒兒,含笑答道:「可能傅老前輩正在暗作什麼重要的安排,我料他如今定已不在『北天山』,於必要時機,自會向沐賢弟和我們彼此聯絡,指示機宜!」
首先,他們知道了「天機劍客」傅天華未遭劫數,他雖假作墜崖,其實卻仗恃絕世輕功,與熟知地勢之利,從崖下負傷逃脫!
說完,果然走前幾步,蹲下身去,在拓拔背信遺屍上細加搜索。
于玉鳳道:「大哥是滄海之量,小妹斗勺之飲,所謂『斗勺換滄海』,就是大哥若飲上三碗,小妹便奉陪一碗!」
于玉鳳當然不加反對,只向宇文嬌取笑道:「宇文姊姊聽見了麼?黃大哥與你真是心同意合的呢!」
黃衫客聽得宇文嬌這樣說法,遂只好如言下手,從沐天仇的懷中,取出他師父「負心遁客」所鄭重交付沐天仇的「四靈秘帖」,取得秘帖,目注宇文嬌,揚眉問道:「嬌妹,秘帖業已到手,我們是只看最後一封『玉鳳之心』,還是連『紅龜之甲』、『蒼龍之皮』也一併都看?」
貢衫客笑道:「店家,你遇上女財神了,快不趕緊照她的話兒作麼?」
黃衫客尚未發言,宇文嬌已在一旁撫掌笑道:「好辦法,好辦法,這三碗換一碗的辦法,公平得很,來來來,大哥,我先替你斟上三碗,倒看你與鳳妹,是『滄海』困於『斗勺』?抑或『斗勺』屈於『滄海』?」
于玉鳳果被宇文嬌說得連連點頭,也向她悄聲說道:「宇文姊姊說得極是,教沐二哥喝酒之事,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
宇文嬌索性一齊推到于玉鳳的頭上,含笑道:「關於處罰沐兄弟的事兒,還是由鳳妹作主較好,我要看看你罰得是否公平。」
宇文嬌柳眉一蹙,有所憂慮地,緩緩說道:「為了大局起見,『神工谷』雖是必去,但其中有樁難題,卻相當棘手的呢!」
黃衫客點頭道:「有道理。如今該聽嬌妹分析對方盜兄棄弟的理由了。拓拔無禮既以『無禮』為名,大概不會尊重什麼『長幼之序』吧!」
于玉鳳「哦」了一聲,秀眉雙揚笑道:「既稱四靈,必與龜鳳瞵龍有關,但不知除了『紅龜之甲』以外,還有些什麼東西?」
宇文嬌笑道:「第一封是『紫麟之頭』,沐兄弟早已拆閱,大哥既要順序而觀,便應該先看這第二封『紅龜之甲』!」
傅天華之能夠不死之故,是他於偶發|情況,發現「赤鬚神龍」淳于泰,有與外人勾結,謀奪「隱賢莊」產業跡象,並向穆星衡報告,穆星衡笑而弗信,反責傅天華不應對同盟大哥,無端起此疑念!
如此複雜的情事,怎不把黃衫客與宇文嬌二人,看了個驚魂欲絕,目瞪口呆!
思念未畢,宇文嬌已滿面含笑地,從店後走出,手持三封業已開了緘封的「四靈秘帖」,向黃衫客含笑道:「大哥,三封柬帖,俱已打開,卻未閱看內容,你斟酌一下,先看哪一封呢?」
八大碗醇酒下腹,沐天仇已在搖頭,有不勝酒力之狀。
沐天仇看看手中那隻「絕滅環」苦笑道:「這隻『絕滅環』,除了分量頗沉之外,可說毫不起眼,我若不是早已聽人說過『大漠五煞』得了『霹靂天尊』所留火器之訊,真不會把它放在眼內!」
到了坑口,她伸頭往下一看,便失聲叫道:「大哥快來,完了,完了,什麼紅龜之甲和葆顏丹元,從此均化為烏有,誰也不要想有……」
于玉鳳對沐天仇加以安慰地,秋波流送,嫣然笑:「反正我爹爹也不聽我的勸告,準備重出江湖,拓拔無禮去『神工谷』中生事,無非送死而已,並不算是什麼煩擾。」
于玉鳳詫道:「這四件東西,還要分先後的?」
宇文嬌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黃衫客臉上,猶有未必盡然的不信疑詫神色。
宇文嬌笑道:「大哥且慢發愁,再看最後一封秘帖吧,但願那位『負心遁客』老前輩,於這『玉鳳之心』的指示之中,能明白說出沐兄弟的真實身世,和他不世深仇,究竟是誰?我不相信除了用『紅龜甲』與『蒼龍之皮』防身以外,就沒有法兒,破去他仇家的歹毒暗器,和『五毒陰風掌』!」
沐天仇苦笑道:「算了,算了,這種罪太難受,我還是選第一種罰法,喝上十觥酒吧!」
沐天仇搶前兩步,仔細打量一下,才發現谷口地上竟少了一具屍首,被宇文嬌用「銀蛇奪命針」所殺的拓拔背信的屍首,仍在原處,但被沐天仇用「飛鳳毛」射入咽喉的拓拔失義的屍身,卻已不知去向!
一語既畢,于玉鳳又拋來一瞥嫵媚白眼,道:「沒有巨觥,改用大碗,反正沐二哥剛才那句『鬼鬼祟祟』的話兒,說得太以難聽,我和宇文姊姊,決不會輕易饒你!」
但一絲微笑剛剛浮上嘴角,宇文嬌又向他說道:「沐兄弟,你且慢得意,你知不知道,你這項假設並無確切證據。」
黃衫客靜聽宇文嬌話完,恍然笑道:「嬌妹是要兩路分兵,你和鳳妹,先去『神工谷』,我和沐賢弟隨後再來。」
她在著急,沐天仇倒比較神色從容,含笑道:「宇文姊姊不必焦急,我師傅不過叫我盡力尋找,真若尋不到時,也無法勉強。何況既有紅龜,未必僅此一隻,或許別的名山奧區之中,還有第二隻呢!」
如今被淳于泰視為親生愛女的淳于玉鳳,卻是「天機劍客」傅天華的愛女傅玉冰。
于玉鳳與沐天仇也向宇文嬌所指定的小峰頭,縱登而上。
宇文嬌笑道:「店家,你怎麼啦,莫非這十兩紋銀,付你的酒資菜錢還不夠麼?」
宇文嬌不等他話完,便自嬌笑說道:「這種事兒,不宜被鳳妹看見,故而還是連她一併……」
沐天仇聽她這樣一說,遂不好意思定要把那根「飛鳳毛」找回,隨同黃衫客、宇文嬌等,一同向內有「無底殺人坑」的秘洞行去。
等到「赤鬚神龍」淳于泰得訊於莊後,匆匆趕回,只剩下淳于小姐一位劫後孤雁,「哇哇」大哭!
黃衫客雙目微軒,插口道:「兄弟宛如手足,同氣連枝,兄妹也不例外,拓拔無禮倘若眼看她一兄一弟被誅,怎會不加援手?」
宇文嬌索性把沐天仇恩師有關「四靈秘帖」的囑咐之語,向于玉鳳說了一遍。
黃衫客道:「那位為了嬌妹,終於葬身無底流沙中的『玉面蒼龍』柳少亭,他……」
沐天仇道:「對,那就是『四靈』之一『紫麟頭』了!」
宇文嬌目注黃衫客道:「大哥,想在『無底殺人坑』中擒龜取甲一事,已然成空,我們如今去哪裏呢?」
宇文嬌笑道:「我知道這種情況,才說第一種理由的可能性較小。」
于玉鳳深以為然地,點頭笑道:「宇文姊姊說得對,這真是學到老而學不了的經驗之談。少時店家送酒菜時,我便把適才答應的賞錢給他。」
宇文嬌道:「確實簡單,就是時間不夠,拓拔無禮是深工心機,精於算計之人,她知道我們去『無底殺人坑』中,發現情況以後,定會立即折轉,哪裏還敢從從容容地把兄弟雙屍,一齊盜走?」
黃衫客聽至此處,指著「無底殺人坑」的方向,皺眉道:「剛才那聲暴響,是從地下傳來,連山峰都為之搖顫,可見炸力極強,不知是不是『無底殺人坑』中,出了什麼變故?」
宇文嬌笑道:「精妙二字,愧不敢當,我只是順情順理略加分析而已。」
宇文嬌加以補充地,接口含笑道:「最好還要讓鳳妹親自發現一些淳于老魔所化身之『神工谷主』于成龍所為的萬惡舉措……」
黃衫客大笑道:「嬌妹聽見我所囑咐店家的話兒麼?其中莫非說得不對,言語顛倒,有甚醉意流露?」
黃衫客回頭向谷中看了一眼,含笑說道:「嬌妹是以為拓拔無禮在『無底殺人坑』中,未曾遭難?」
宇文嬌道:「我聽得大哥與沐兄弟談起,上次於『神工谷』中,初見淳于泰老魔所化身之『神工谷主』于成龍時,便被老魔看破,指出沐兄弟是在臉上戴了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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