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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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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友乎敵乎

第十一章 友乎敵乎

但這種感覺,無法明言,只得佯作不知,向卜新亭含笑問道:「卜總管若無其他差遣,屬下便想告退,去把這件寶衣,和卜總管這番德意,轉達我沐賢弟了。」
但手法雖準,效用卻差,「飛鳳毛」一遇「紅龜背甲」,便被紛紛擋墜落下。
但如今發現卜新亭相當合作,毫無阻難之意,不禁心中頓寬,微笑說道:「卜總管說得雖是不錯,但在『招賢館』初期建設之際,需人不會太多,名單所列,應已足夠應用,倘若再有所需,我隨時向卜總管請求支援協助便了。」
黃衫客點頭笑道:「對了,我們費了不少心力,前往『橋山』找尋『紅龜』,結果山頹地震,所願成空,但希望斷絕以後,『紅龜之甲』又突然到了手中,豈不是恰好正應了俗語所謂的『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和『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麼?」
卜新亭連連點頭地,臉含微笑說道:「黃二總管果然聰明,真是一點便透,但我若不說,你最多不過覺得潘夫人姿色甚艷,武功亦頗不弱,決不會想到是個比你我還略微高明的強中強手。」
于玉鳳何等聰明,自然一點便透地,揚眉問道:「黃大哥,這東西難……難道就是『紅龜之甲』?」
于玉鳳看了沐天仇一眼,蹙眉接道:「沐二哥,我知道我爹爹是個手段毒辣,心計陰險的一代梟雄,故而必會特別小心,不落痕跡,否則,可能反而為黃大哥帶來更大不幸。」
沐天仇也正覺得除了于玉鳳外,絕無第二個可為黃衫客覓解藥之人,遂點頭說道:「鳳妹這種想法,當然正確,但著手進行時,必須特別小心,千萬不可落出任何痕跡,須知你爹爹……」
宇文嬌道:「少了一個人兒?沐兄弟此言何指?」
黃衫客接過玉瓶,略一搖,訝聲問道:「這瓶中盛的是藥?」
于玉鳳苦笑道:「這事難了,我爹爹嚴命黃大哥對我保守秘密,不可說出昔年『隱賢莊』舊事,我卻怎能向他探詢什麼穆、傅、淳于等三家後人情況?」
于玉鳳秀眉雙挑,目閃神光地,毅答道:「一方面在傅大俠父女之前,坦承身世,拔劍自刎,替父謝罪,求他們高抬貴手,放過我的爹爹;一方面我以血淚遺書,留致我爹爹,勸他老人家,勘透名利,削髮為僧,藉三寶經文,懺悔一身惡孽,並將『神工谷』所有產業資財,全數歸還傅大俠父女,聊作萬一補償!」
她一眼看出此箭不凡,向于成龍愕然問道:「爹爹,這半根『鐵翎箭』是從哪裏來的?你取出給我觀看則甚?」
黃衫客尚未答言,宇文嬌已自答道:「沐兄弟此話,是否指『五毒陰風掌』及『龍鬚追魂令』等二物而言呢?」
童兒轉身出廳,潘玉龍與雷遠岑二人,旋即進來。
卜新亭目光一閃,笑吟吟地答道:「黃二總管這話問得甚好,照理說來,這件寶衣,具有無上防身妙用,是武林豪雄,夢寐難求之物,實不應輕易送人,但我身受谷主天高地厚之恩,每思有以報答……」
說完,便把潘玉龍與雷遠岑所合擬請調的那份名單取出,遞給于成龍觀看。
門外響起于玉鳳的爽朗嬌笑說道:「宇文姊姊,你和黃大哥的體己話兒,怎麼唧唧噥噥地說個不停,到底說完沒有嘛?」
黃衫客向宇文嬌看了一眼,含笑說道:「嬌妹慢挑毛病,你應該先弄清楚,我所謂『武林異寶』,不是指織衣所用『蠶絲』,乃指衣上所鑲嵌的那十三塊紅色甲殼。」
于成龍雙目中閃勢出異樣精芒,長嘆一聲說道:「鳳兒,我不向你說明,你對這封小柬四句話兒,自然看不出有甚可怕之處,也難怪你不解其中意義。」
說至此處,覺得語有礙難。
黃衫客道:「不是別的事兒,我說賢弟若想拆閱那封『玉鳳之心』的『四靈秘帖』之際,最好有我,或是你宇文嬌姊在旁伴同,盡量不要單獨親看。」
于玉鳳表示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是虛擬推理,不是事實證據。」
卜新亭笑道:「黃二總管快人快語,請隨我來,到我房中小坐片刻。」
說至此處,業已心酸流淚,宛如斷線珍珠一般,撲簌簌地,順頰滑落。
宇文嬌十分驚訝,「咦」了一聲道:「是卜大總管,卜新亭麼,他……他……他為何要把如此珍貴之物,送給沐兄弟呢?」
于玉鳳笑道:「黃大哥去看他們是在搞些什麼鬼兒?我爹爹還特別傳諭,命我不必前去。」
黃衫客笑道:「嬌妹看走眼了,這件短衣,不是用『天蠶絲』所織,是用苗疆特產的『野蠶絲』所織。」
卜新亭邊自把這用苗疆野蠶絲,嵌鑲十三塊紅龜甲殼的短衣包好,邊自向黃衫客笑道:「黃二總管驚訝則甚?你和沐少俠、宇文姑娘暨谷主于玉鳳姑娘,不也前往『橋山』無底殺人坑中,找過『紅龜之甲』麼?」
于玉鳳的暗器手法,著實高絕,她所發出的這蓬銀絲,不多不少,正是十三支「飛鳳毛」,並射中「野蠶絲短衣」所鑲嵌的十三塊「紅龜背甲」之上。
于玉鳳會意,點頭一笑,向黃衫客、沐天仇說道:「黃大哥,沐二哥,你們與宇文姊姊喝點酒,聊聊天吧,小妹到『逍遙軒』中,去去就回來。」
于成龍靜靜聽完,突然失聲一嘆!
黃衫客笑道:「我是指鳳妹可以不著痕跡地,暗中查查,穆大俠夫婦,可有後人……」
宇文嬌「哦」了一聲,目注黃衫客笑道:「二總管大人,于谷主有請,你就趕快去吧。」
黃衫客向這位刁蠻密友,含笑注目問道:「嬌妹說明白點,你要我變的,是什麼戲法?」
黃衫客道:「常言道:『疏不間親』,卜新亭是『大總管』,我是『二總管』,我若作此建議,于老魔頭可能誤會我有其他作用,一旦心中生疑,往後便事事掣肘,越法不好處理了!」
侍僕答道:「谷主與潘夫人,現在『百花亭』側的『逍遙軒』內,等候姑娘議事。」
宇文嬌微微點頭,向黃衫客笑說道:「正是此事,大哥認為可辦?抑或是可辦而辦不到?」
前一段情節,沐天仇早已聽得,後一段尚係初聞。
丁成龍道:「你若想曉得這四句話兒的可怕,便須先聽我說明一樁二十年前的武林秘事。」
黃衫客毫不遲疑地,點頭答道:「于谷主龍馬精神,精明強悍,當然是曠代奇才,一位英主。」
卜新亭笑道:「黃二總管,你信不信,我已看穿了你的私心。」
宇文嬌聽黃衫客這樣一說,雙眉微蹙,說道:「『野蠶絲』似乎不配稱為什麼『武林異寶』,因為它只能避避尋常刀劍暗器,比起『天蠶絲』來,靈效就差得多了。」
于玉鳳暗忖,難怪爹爹對她迷戀極深,這位潘姨娘不單艷麗,更復善伺人意,委實極具魅力。
那名童兒,應聲退去,黃衫客陪笑問道:「卜大總管要與屬下商議什麼機密?」
卜新亭笑道:「黃二總管大概還不知道本谷之中,供養有兩位武林怪客?」
于玉鳳驚道:「此事竟有如此嚴重麼?大哥儘管請講,小妹不是不識利害之人,一定能夠冷靜,並絕對保守秘密。」
黃衫客知道這項機密定必事關重要,遂以退為進地,向卜新亭搖手笑道:「屬下雖蒙谷主拔擢,推以心腹,但畢竟仍是新進之人,卜大總管似乎不必……」
沐天仇才一解開包袱,宇文嬌目光微注,便失聲讚道:「難怪大哥讚它為武林異寶,原來是能避刀劍暗器的『天蠶絲』衣。」
但黃衫客尚有保留,不願在時機未成熟前,洩漏更重大的秘密,也就是揭開沐天仇和于玉鳳的真實身份。
于玉鳳在旁也力表詫異地,指著衣上紅色甲殼,向黃衫客發話問道:「黃大哥,這是什麼甲殼?它的功用,似在護住前心的致命要穴,難道這東西在護身靈效方面,還勝過『天蠶絲』麼?」
于玉鳳微微點頭,目注于成龍道:「這一點比較實際,但仍然不能算是確切證據。」
于成龍伸了一個懶腰,搖頭苦笑說道:「我久不勞動,『太白峰』之行,竟覺應有點休息,玉龍行時,由卜兄及黃二總管代送了吧!」
這時,宇文嬌也走入室中,關上門戶,佯作不知地,向黃衫客揚眉問道:「大哥,你與沐兄弟和鳳妹,如此機密地,說些什麼?」
卜新亭笑吟吟地,向黃衫客緩緩說道:「天下事決無一成不變,應該因人、因時或因地制宜,才是良策!以你與沐少俠兩位,既係于玉鳳姑娘好友,又是正派俠士,決無不良來意,何必用甚竊聽窺視裝置?加上我一望便知兩位的武功機智,均極高明,倘若發現這種裝置,致生誤會,反為不美,遂索性命人拆掉,來得大方一些了。」
話方至此,沐天仇便愕然插口問道:「大哥何出此言,我們浪跡江湖,連只『毒鸞』或『孔雀』,都未見過,卻怎會獵得『玉鳳』?」
黃衫客聞言一怔,目注卜新亭道:「這兩位怪客是誰?他們住在何處?」
沐天仇道:「多謝宇文姊,小弟謹遵姊姊明教。」
于成龍豹眼連翻,這才把昔年「隱賢莊」之事,對于玉鳳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略一尋思,毅然答道:「不可辦,此事如若辦成,絕對有利,但事實上卻有相當顧忌,決不可行。」
卜新亭目送于成龍身形杳後,向黃衫客低聲問道:「黃二總管,你對于谷主的看法如何?」
但如今聽了于成龍的毫無悔意答話,以及答話時的獰惡神情,不由芳心之中,一陣隱痛,知道不必再說什麼規勸之話。
卜新亭看了黃衫客一眼,怪笑說道:「在『華山』設立『招賢館』一議,已夠高明,但我卻更欣賞黃二總管的另一作用……」
黃衫客詫道:「好意?鳳妹剛才不是斷定這藥效作用相反,一服便死麼?」
驚的則是天下哪有如此巧事,莫非于成龍那刁猾老魔,是透過卜新亭,故意試探自己……
黃衫客聽得木然片刻,雙眉一揚,向于玉鳳道:「鳳妹,你……你暫借我幾根『飛鳳毛』好麼?」
沐天仇搖頭一嘆,聳肩苦笑說道:「不是我師傅又出難題,是我真不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巧事,大哥與姊姊請看這封『四靈秘帖』。」
這時,適才被卜新亭遣出「四海廳」的那名童兒,又復走入廳中,向卜新亭躬身稟道:「啟稟總管,潘相公與雷二總管到。」
黃衫客聽他這樣說法,遂老實不客氣地,接過那包寶衣,點頭含笑說道:「卜總管既然贈意甚誠,屬下便代我沐賢弟接受厚贈,並由衷心謝悃。」
于成龍臉色異常沉重地,緩緩說道:「這半根鐵箭,是我一個舊仇之物,今日竟插在我所居靜室的房門之上。」
黃衫客笑道:「那樣一來,我這個『二總管』,豈非形同虛設,無法發揮成為老魔頭心腹的『敵間』作用麼?」
沐天仇問道:「鳳妹要作什麼事兒,我能夠幫你作麼?」
宇文嬌已知其意,但卻不得不故意向他問道:「大哥何厚於沐兄弟和鳳妹,而獨薄於我?單單把我趕走,不許我聽?」
最後「反受其害」一語方畢,于玉鳳素手微揚,一蓬銀絲,電疾射出。
黃衫客聽得好生驚奇地,插口說道:「卜總管,你贈送我沐賢弟這件寶衣之舉,竟會與企圖向谷主報恩有關?」
黃衫客一直把話聽完,方自暗叫一聲「慚愧」,心中略定地,向卜新亭含笑說道:「卜總管神目如電,屬下對於此事,確實略存私心,居然被總管一語道破。」
卜新亭哈哈一笑,揚眉說道:「大丈夫生於世間,能得幾個真正知己?我於重傷待斃的窮途末路之中,被于谷主救了性命,並畀以『神工谷』中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總管』重任,這等天高地厚的知遇深恩,使卜新亭感激太甚。我這人生性踏實,不願說甚空虛的來生結草,他世銜環,只是好好為于谷主作些事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把生平所學,及今後餘年,https://m.hetubook.com•com都交付給于谷主了。」
沐天仇愕然道:「問我師傅?……」
沐天仇道:「鳳妹能夠小心便好,你想作的第二件事兒,又是什麼?」
黃衫客道:「找到『天機劍客』傅天華與傅玉冰,鳳妹又如何呢?」
宇文嬌首先道:「沐兄弟快把包袱解開,取出其中的武林異寶,讓我及鳳妹一齊開開眼界。」
卜新亭搖頭笑道:「沒有事了,今日晚宴取消,你們可以自由活動,但若要出谷走走,卻必須先向我通告一聲。」
沐天仇聽了「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之語,不禁向黃衫客投過一瞥訝異目光。
黃衫客別過沐天仇等人,到了「四海廳」,見潘玉荷、潘玉龍、卜新亭、雷遠岑等一干重要人物,俱都在座。
潘玉荷搶前幾步,挽著于玉鳳的手兒,邊自偎肩向行。
于玉鳳不假思索地搖頭答道:「不是。至少這種藥丸,不是我爹爹所煉。」
黃衫客聞言,目注宇文嬌,低聲說道:「嬌妹,請你出去一下。」
于玉鳳看完已後,佯作不解地,向于成龍問道:「爹爹,這四句話兒,是何人所書?我怎麼看不出有甚可怕之處?」
黃衫客恍然道:「嬌妹,你要我變的戲法,莫非即指此事?」
黃衫客笑道:「多謝卜總管指教,原來于谷主是喜歡『察察為明』?」
于玉鳳「嗯」了一聲,微微點頭說道:「雷遠岑不僅武功上乘,並心細如髮,極為精明,是個良好輔弼之才,照此看來,擔任館主之人,亦必有相當分量。」
卜新亭不等他往下再說,便即失笑道:「黃二總管是位聰明人物,怎麼說起糊塗話來?以四海之大,八荒之廣,可說無奇不有,難道除了『橋山』的無底殺人坑之外,別處就沒有這種神物?」
宇文嬌問道:「沐兄弟,你怎麼神色如此緊張?你恩師他老人家莫非又出了什麼難題,要你去做?」
黃衫客靜靜聽完,搖頭失笑說道:「鳳妹這種想法,雖然頗見孝心俠骨,但卻有些不通。」
于玉鳳雙眉方挑,黃衫客搖手又道:「鳳妹不必驚奇,且讓我把這樁事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說給你聽。」
宇文嬌道:「沐兄弟若定要冠冕堂皇地,事事正辦,我和你黃大哥,自然不便教唆你歪打正邪著地,走甚偏鋒,但我們一致認為,你的如謎身世,多半會在最後一封『四靈秘帖』之中,才加以揭曉,等到你自己也著實熬不住時,再行拆閱便了。」
于成龍從目中閃射出森厲光芒,獰笑連聲說道:「為什麼要反悔?我生平不論作甚事兒,念定即行,從來不會有『反悔』二字,鳳兒,你……你問此則甚?」
于成龍點頭笑道:「反正『神工谷』地勢太好,不會有甚事端,我不僅多派高手供你指揮,並還要派位極為得力的『副館主』給你……」
黃衫客點頭隨行,心忖:卜新亭身為「神工谷」總管,倒看他要送自己和沐天仇什麼東西?若是尋常之物,卻怎樣拿得出手?
黃衫客見卜新亭辭色甚誠,不似有詐,只得稱謝收下。
于成龍拿起茶杯,飲了一口,揚眉又道:「第三,『眇目張良』卜大總管去殺『無所不知』杜百曉時,曾遇一人,到處打探為父下落,及與『隱賢莊』有關諸人狀況,卜總管遂生疑盤問,那人自稱是姓花,雙名天富……」
黃衫客覺得,如今正是對于玉鳳透露初步秘密好機會,遂故作為難之狀,欲言又止。
于玉鳳道:「谷主現在何處?」
潘玉龍與雷遠岑喜於形色,諾諾連聲。
但天下事終難盡如人意,于成龍掃視一番,揚眉笑道:「我對卜兄借重之處太多,必須朝夕諮詢,黃二總管又是新來,一切尚待熟悉,這『招賢館』的『副館主』一職,便請雷二總管屈就了吧?」
黃衫客點頭笑道:「賢弟真是聰明,稍稍一點便透,根據你師傅對你嚴守秘密的情況看來,不論賢弟是否是我們所猜的穆少莊主,你的身世方面,必有一段血海深仇,而你那仇人又必是絕對不可輕敵的蓋代兇邪。否則,你師傅何必要你先找尋足以增加『功力』的『紫麟頭』和足以防身避禍的『蒼龍皮』和『紅龜甲』呢?」
黃衫客目光一掃沐天仇和于玉鳳,又向于玉鳳說道:「鳳妹,因為我身中『龍鬚追魂令』奇毒,既有解藥,多半悄悄服食,而你卻說效果相反,一服便死,豈不是那位卜大總管有意要把我送入『枉死城』麼?」
于成龍「嗯」了一聲,點頭說道:「我也在考慮這項問題,所得的結論是,若非我『神工谷』中有了奸細,便是對方把我們認為金城湯池的『神工谷』,根本視如無物,隨意來去。」
宇文嬌有點感覺意外地,愕然問道:「大哥,顧忌何在?」
她心中雖在嗟嘆,表面上卻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曾說過啊!爹爹所講的二十年前秘事,黃大哥如何能夠曉得呢?」
沐天仇道:「當然了,卜大總管不送給于老人家反而把珍貴寶物送我,這又是何故?」
話音至此略頓,轉面于玉鳳笑道:「鳳姑娘,你和你爹爹在此談談,我去替你煮碗你平日最喜歡的『燕窩粥』吃。」
沐天仇看著于玉鳳,以一種平淡語音問道:「鳳妹,你聽了黃大哥所說的這段秘密以後,有何想法?」
宇文嬌邊自起身開門,邊自佯嗔說道:「鳳妹不是也可和沐兄弟談你們之間的體己話兒麼?卻跑來打擾我們則甚?」
黃衫客道:「卜總管是何等精明能幹之人,怎會把禮物送錯?他定是認為沐賢弟與于谷主關係密切,才會要把于谷主對他恩情,報答到你的身上。」
黃衫客向于玉鳳看了一眼,含笑說道:「谷主是派潘夫人之弟潘玉龍,擔任『招賢館』之職,負責掌管分舵。」
話猶未了,于成龍便含笑接口說道:「我還有第二件事,就是覺得初設『華山』分舵,應該壯點聲勢,想叫潘館主和雷副館主,多帶一些人去,遂親自趕來看看,誰知來遲一步,他們業已走了。」
于玉鳳不等黃衫客再往下說,便自接口笑道:「大哥放心,我決不會明面查察,那樣一來,豈不洩漏你吐露秘密?萬一被我爹爹知曉,必會釀成軒然大|波。」
黃衫客道:「副館主派的是雷遠岑雷二總管……」
轉瞬間,一名于成龍的貼身侍僕,扣門進入,向于玉鳳躬身稟道:「啟稟姑娘,谷主有請。」
黃衫客道:「起初還不是以為『天機劍客』傅天華,和他女兒傅玉冰已死,如今又發現脫劫倖存?可見得蒼蒼彼天,未必憒憒,禍淫福善,報應無差,穆星衡那等慷慨仁義的一代大俠,或許不會就此永絕香煙,斷了後代。」
黃衫客道:「不是不許你聽,是要煩勞嬌妹在室外放哨,以免機密洩漏,少時我再單獨說給你聽,不就公平了麼?」
于玉鳳道:「會是為了我麼?潘姨娘,可否請你把話兒解釋得比較明白一點,我……我倒是有些聽不大懂呢。」
想至此處,黃衫客便心存戒意地,不敢接受,把那隻玉瓶,遞還卜新亭道:「多謝卜總管美意,但這種靈藥,對我好似無甚用處……」
于玉鳳如言坐下,並替于成龍斟了一杯茶,于成龍向她略為注目,緩緩說道:「鳳兒,你平日落落寡合,這次怎麼竟會與黃衫客、沐天仇、宇文嬌三人如此投契?」
宇文嬌聽了黃衫客兩句話,突然插口道:「大哥,你也再變個戲法如何?」
潘玉荷笑道:「我們娘兒倆,是在閒談,你又疑心多問則甚?」
卜新亭見黃衫客於觀察聆聽之間,面帶沉吟神色,遂向他含笑問道:「黃二總管,你在想些什麼?」
于成龍聞言,側顧潘玉荷,含笑問道:「夫人有何高見?」
卜新亭舉手攔阻,不許他把玉瓶退回,含笑說道:「怎會沒有用處?譬如說谷中有人,不慎誤中這種毒力,倘若稟明谷主,便不及救治之時,黃二總管不是便仗此靈藥,先施權宜了麼?」
黃衫客卻也刁鑽,不肯輕易直接提出,只在座上,躬身陪笑地,看著潘玉荷道:「『招賢館主』一職,地位既高,責任又大,不宜選派任何外人,谷主似乎應該與潘夫人商議商議。」
于玉鳳注目看去,見是半截短箭。
「武林異寶」四字,把沐天仇聽得一愕。
送走潘玉龍等浩浩蕩蕩,一行廿十餘人後,卜新亭果然不厭其詳,將自己為「神工谷」苦心擘劃的一切措施,向黃衫客細加解釋。
卜新亭笑道:「黃二總管是不是對這件寶衣上的紅色甲殼,表示懷疑,認為或許不是『紅龜甲』麼?」
于玉鳳深以為然地,連連點頭,說道:「大哥說得極對,但小妹查察此事,卻宛如大海尋針,不知應從何著手?」
沐天仇搖頭道:「我不敢違抗師令,在未曾獲得『蒼龍之皮』和『玉鳳之心』以前,決不敢私自開拆那兩封柬帖。」
黃衫客道:「屬下正在佩服卜總管的文韜武略,以及對谷主的盡瘁盡忠。」
卜新亭道:「這真機緣巧合,這巧合正所謂『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于玉鳳立時目瞪口呆,滿面慚赧神情,不知如何開口。
黃衫客道:「正因為那隻『紅龜』業已因山頹地變,永埋於『無底流沙』之中,屬下才對這件寶衣……」
她「薦他」兩字尚未出口,宇文嬌已在一旁拊掌讚道:「高明,高明,大哥這保薦潘玉龍去往『華山』充任『招賢館主』一舉,的確是相當高明。」
潘玉龍由於卜新亭誅除「冷面火判」秦斌一事,心中頗存芥蒂,生恐他對自己這出當方面重任之舉,有所阻礙。
卜新亭連連點頭,態度相當客氣地,含笑說道:「這樣也好,無論人員經費,潘館主若有所需,立即馳告,卜新亭自當轉呈谷主,撥調應用。」
黃衫客笑道:「有兩件事情,第一件是因潘夫人身體有點不適,今日款待沐賢弟的晚宴取消,讓我們自由活動。」
于成龍皺眉不答,卻從袖中摸出一物,放在石几之上。
沐天仇聞言,方在沉吟,為于玉鳳籌思良策之際,黃衫客因成竹在胸,業已含笑說道:「當然應該補救,但我認為鳳妹在實施補救之前,應先下點功夫,把昔年『隱賢莊』之事,查察得清楚一點。」
喜的是自己被于成龍打了一根「龍鬚追魂令」,正需要這種獨門解藥,誰知竟得來毫不費功夫,由卜新亭加以贈送?
黃衫客取過卜新亭贈送沐天仇的那件鑲嵌有十三塊「紅龜背甲」的「野蠶絲短衣」,張在靠背椅上,向于玉鳳低聲說道:「鳳妹會錯意了,我不是要你以『飛鳳毛』來試驗藥丸的祛毒靈效,而是要試驗試驗這件短衣,究竟能否防身?」
于玉鳳搖頭說道:「不見得,我倒覺得那位卜大總管,對大哥確是一番好意。」
卜新亭道:「『神工谷』中,分子複雜,多半更是當代武林的黑道高手,這些人物,心機莫測,也難怪于谷主要以『察察為明』,除了本人時常到處潛行,暗加考察以外,並在谷中裝了不少竊聽窺視裝備。」
卜新亭笑道:「很多地方都有,譬如說賓館客房,以及其他外人容易流連歇息之處。」
宇文嬌道:「那要問你師傅?」
卜新亭獨目微翻,向黃衫客看了一眼,含笑說道:「別的客房中有,但黃二總管與沐少俠所住的兩間客房卻沒有。」
黃衫客「哈哈」一笑,尚未答言,于玉鳳已在一旁,微皺秀眉,佯嗔說道:「沐二哥,你不懂就不懂好了,不必多問。」
于玉鳳又急得珠淚雙落,秀眉雙蹙地,看看黃衫客、沐天仇,頓足叫道:「黃大哥、沐二哥,照你們看來,我應該怎麼辦?難道我對於我爹爹所作神人共憤的忘恩負義行為,就……就不謀補救之策?」
于成龍笑道:「我有兩件事兒,第一件是潘夫人突然微感不適,今夜歡宴沐老弟之事,只得取消,故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來通知黃二總管一聲。」
提到另一件事,于成龍的滿面喜色,立轉憂容,濃眉深蹙地,目注于玉鳳道:「鳳兒,你認為我們這『神工谷』內的防務如何?」
沐天仇臉上訕訕地,赧然一笑說:「並不一定如此,但我覺得應盡量不違背恩師的指示,才是正題。」
黃衫客恍然道:「原來卜總管是在別處找到了另外一隻『紅龜』。」
黃衫客想問究竟,又怕引起這心機極深的「眇目張良」疑心,只得默然不語,點頭靜聽。
這一聲輕「哦」,把于玉鳳越發哦得酡顏如醉。
于成龍道:「二十年前,有位穆星衡大俠,夫婦歸隱……」
卜新亭道:「既是怪客,便有怪癖,只要滿足了他們所特具怪癖,除非發生特別事故,他們是不肯下樓半步的呢。」
卜新亭換了一種詭秘神色,向黃衫客含笑低聲說道:「不過老弟無須擔心,那『天機劍客』傅天華不來還好,若是以為『神工谷』建分舵,在『華山』設館,人力分散,有了可乘之機,而潛來生事,企圖復仇,無非飛蛾撲火,自取滅亡而已。」
黃衫客笑道:「老弟的話不錯,按照一般常理而論,卜大總管既然要報恩,這件珍貴寶物,照理是應當送給于老人家才合道理。」
黃衫客搖了搖頭,向于玉鳳揚眉說道:「鳳妹錯了,你不姓『于』,應該姓『于』字之上,再加一個『淳』字。」
宇文嬌因時機尚未完全成熟,不願說得過於明顯,遂點了點頭,嫣然笑道:「沐兄弟這種想法,自有道理,但不論怎樣,你們師徒二人,身份定甚神秘,便連那『四靈秘帖』一舉,也神秘得極有趣味。」
于成龍把名單略一審視,點頭笑道:「潘館主與雷副館主,倒很聰明,所請調的,全是一些得力人手,卜兄也半點折扣不打地,完全准予所請。」
于玉鳳蹙眉道:「黃大哥為何……」
卜新亭笑道:「一來今後對外重心,似在『華山』,『神工谷』中,只是擘劃大計,決定原則,無需太多人手;二來名單上人,多半都是谷主心腹,追隨左右,辛苦多年,也該找個機會,讓他們出去舒散,故而,屬下斗膽代為批准,不知是否得當……」
于玉鳳有所不解地,秀眉一蹙問道:「怎樣大謬不然?爹爹清說得明白一點。」
于玉鳳頰之上,依然淚珠晶瑩地,赧然說道:「沐二哥不必對我安慰,我如今業已決定最低限度要做到兩件事兒,方能把心中愧疚,略釋萬一。」
卜新亭不等他把話講完,便含笑說道:「黃二總管無須太謙,你且猜猜我『眇目張良』卜新亭的這身武學,在『神工谷』中,可以排列第幾?」
除宇文嬌心中雪亮以外,沐天仇與于玉鳳幾乎均異口同聲地失驚道:「大哥,你這『送入枉死城內』一語,卻是怎講?」
這番話把沐天仇說服,聽得他連連點頭地,向黃衫客、宇文嬌正色說道:「大哥與姊姊放心,小弟懂得利害,除非萬不得已,我總避免單獨折閱那封『玉鳳之心』的『四靈秘帖』就是。」
黃衫客略一尋思,會意點頭說道:「對了,『眇目張良』卜大總管既然贈送賢弟一件寶衣,等於是賢弟業已獲得了『紅龜之甲』,自然可能拆閱那封『四靈秘帖』,看看你恩師指示你怎樣運用那難得甲殼。」
黃衫客苦笑道:「我怎會有什麼娘娘腔?只因此事關係太大,鳳妹聽後,若是不能冷靜,和保持秘密,不單我立遭慘死,並會釀成其他禍變!」
黃衫客點頭道:「對了,你爹爹也不叫『于成龍』,而是二十年前,威名甚大的『赤髯神龍』淳于泰。」
宇文嬌想不到他竟有如此一說,遂向沐天仇注目問道:「沐兄弟,你……你怎會突然有此論斷?好像並說得斬釘截鐵,極有根據。」
黃衫客一旁接口地,向于玉鳳含笑說道:「谷主既命人相請,必有重要之事商議,鳳妹趕快去吧!我和沐賢弟就在此等候你。」
說完,並目光凝威地,向于玉鳳道:「鳳兒,如今你已全知我心中隱秘,有甚問題不解,儘管提出問我好了。」
于成龍自然相信于玉鳳之言是真,遂獰笑說道:「他未對你說過才好,否則,任憑黃衫客是如何難得的才智雄傑之士,我也不會放心重用,甚至於索性把他送入『枉死城』了。」
于玉鳳嘆道:「『隱賢莊』莊主穆星衡大俠的夫妻父子,既告慘遭劫數,業已無法補報,但『天機劍客』傅天華與他愛女傅玉冰,卻還脫劫倖存,我一定不辭踏遍海角天涯,非把他們找到不可。」
黃衫客覺得卜新亭沒有理由欺騙自己,遂眉頭雙皺,略一沉吟,緩緩說道:「這藥丸縱非于谷主自煉,可能也具有對於『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的解毒靈效。」
于玉鳳高興得揚眉嬌笑,點頭說道:「自由活動最好,我正在和沐二哥說,叫他不要去赴晚宴。」
卜新亭就在這些珠寶之中取了一隻白玉瓶,遞與黃衫客道:「黃二總管,這件東西,是送給你的。」
沐天仇笑了笑,目注黃衫客道:「大哥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又是什麼?」
沐天仇看著那件短衣上所鑲嵌的紅色甲殼,皺眉說道:「若是『紅龜之甲』,自然足稱罕世奇珍,但誰又竟肯把這等武林異寶,慷慨送給我呢?」
卜新亭又飲了一口茶兒,獨目閃光道:「『神工谷』富堪敵國,建立『華山招賢館』,用上三五萬兩黃金,以及讓潘玉龍、雷遠岑中飽一些私囊,全都無關緊要,但人力分散以後,『神工谷』內,若是生甚劇變……」
卜新亭輕輕一嘆,雙眉微皺說道:「伺候庸主易,伺候英主難!如同適才情況一樣,于成龍往往會出人意料地,在你身邊突然出現,倘若萬一有甚失敬言行,豈非沒趣得很?」
卜新亭說道:「我偶遊苗疆,在『高黎貢山』之中,剛從一條七星鉤子口內,救了一位苗峒峒主,獲贈大批野蠶絲,便又湊巧發現有隻『紅色巨龜』與翠色毒蛇,鬥得兩敗俱傷,一齊死去……」
黃衫客微微一笑,目注于玉鳳道:「鳳妹猜一猜吧,你應該可以猜得出來,因為我們在不久之前,還為這東西,白費了不少精力。」
于成龍大笑說道:「卜兄所作事兒,哪有什麼欠妥不當之理?我正怕卜兄不明此理,誰知卜兄竟事事先得我心,如今我可真要歇息去了。黃二總管請轉告沐老弟,今晚之宴取消,讓他與鳳兒等,自由活動便了。」
于玉鳳道:「這不怪卜大總管有意害人,而是由於我爹爹的心思手段,太以歹毒厲害。」
卜新亭笑道:「這是谷中現有力量,谷主在谷外還有幾位厲害無比的多年舊交,倘若有事,一召立至,故而倘若有人對『神工谷』作甚不軌圖謀,真所謂蜻蜓撼柱,螳臂擋車,未免太以不自量力的了。」
黃衫客聽得心驚,不容他再作分析,便設計岔斷他的話頭,含笑說道:「卜總管說哪裏話來,慢說谷主神功無敵,就連總管這身修為,也是當世武林中數一數二之人,哪裏還有什麼吃了熊心豹膽之輩,敢來『神工谷』生事麼?」
于成龍笑道:「不委外人,便委內親,我想請玉龍擔任這『招賢館』的『館主』一職,倒是相當適合!」
于玉鳳不假思索地,便即應聲答道:「得地利,佔人和,除了天然形勢,奇險無倫外,尚有無數好手,『神工谷』的防務,應該是絕非自詡地,可以稱得上『金城湯池』之固。」
卜新亭道:「黃二總管不要忘記了我適才曾說,這是兩位武林怪客……」
于玉鳳一見黃衫客走來,便自含笑問道:「黃大哥,我爹爹找你有什麼事情,你怎麼去了半日之久?」
卜新亭點頭說道:「妙,黃二總管的此計獻得極妙,但其中也有一項重大缺點,你知道麼?」
沐天仇發現黃衫客在于玉鳳說話以後,雙眉深蹙,陷入沉思,不禁詫聲問道:「大哥,你……你在想些什麼?」
沐天仇見于玉鳳的嬌羞神情,突然明白過來,點頭「哦」了一聲。
潘玉荷白了潘玉龍一眼,挑眉說道:「這『招賢館主』一職,必任心腹,你是我兄弟,年輕何妨?至於技薄一節,只消請你姊夫,多派高手輔助,也就是了。」
于玉鳳啟開白玉小瓶,傾出瓶中所貯的幾粒朱紅丸子看了一眼,搖頭說道:「我不認識,這藥丸是功能療傷?還是功能解毒?抑或服食之後,可以固本培元,增強內力真氣呢?」
黃衫客因覺此事對於自己及沐天仇頗有關係,遂佯作不甚在意地,隨口問道:「哦,還有竊聽窺視裝備麼?這些裝備,卻是裝在何處?」
雷遠岑也知道「招賢館副館主」是個肥缺,不禁受寵若驚地,離座起立,向于成龍躬身說道:「多謝谷主拔擢,但屬下德薄能鮮,恐怕……」
敘述完畢,指著自己耳垂後的那顆黑痣,苦笑又道:「宇文姊姊,于成龍凡見右耳垂後長有紅痣的少年人,均若深仇,設法殺戮,偏偏我的右耳垂後,便有這麼一顆痣兒,你說巧也不巧?難道我的身世,竟與『隱賢莊』發生之事有何關連?」
卜新亭笑道:「當然,我知道你不單向谷主建議在『華山』建立『招賢館』,並必也保薦了潘玉龍擔任『館主』,這樣廣來,沐天仇老弟情敵遠去,無人作梗,他與于玉鳳的好事,便定可成就的了。」
于玉鳳點頭道:「正是如此,但我卻不懂卜大總管暗自配煉我爹爹的獨門解藥則甚?」
卜新亭微笑道:「遣走潘玉龍一事,我極贊成,因為情海波濤,太以險惡,潘玉龍對于玉鳳姑娘,早有覬覦之念,一旦此念成空,多半遷恨到沐老弟身上,早晚必生事端,那時倒叫我這受了谷主重托,身為總管之人,左右為難,不知護誰是好了。」
卜新亭笑道:「彼此都是自家人,黃二總管何必老是謝呀謝的?我告訴你,當世武林之各種掌力中,最為陰毒厲害的,莫過於于谷主的『五毒陰風掌』,各種暗器中最難以抵禦的,也推于谷主的『龍鬚追魂令』這件寶衣,穿在身上,連『五陰毒風掌』、『龍鬚追魂令』都不能傷,惶懼其他?沐少俠有此防身,將來對敵時,只消注意下半身,自然方便不少。」
卜新亭冷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那倒說不定。據我所知,谷主有位深仇,名叫『天機劍客』傅天華,二十年來,始終處心積慮地,要尋覓機會,與谷主一拚生死……」
于玉鳳深知若再忠言逆耳,定然自討沒趣,遂眼眸一轉,緩緩說道:「爹爹對於『隱賢莊』的事,既不反悔,今日卻又神色含憂,為了何故?」
黃衫客道:「卜大總管說來聽聽。」
誰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竟把沐天仇看了個目瞪口呆,滿面驚疑神色。
卜新亭起身相迎,含笑發話問道:「潘玉龍與雷副館主,已到庫中,把建立『華山招賢館』的初期經費萬兩黃金,領取了麼?」
黃衫客諾諾連聲,于成龍便含笑走去。
這時,卜新亭已把短衣包好遞過,黃衫客卻搖手說道:「慢點,屬下還有一點疑問,要向卜總管請教。」
卜新亭笑道:「這一位可能更出黃二總管的意料之外,她是谷主的貼身侍衛,經常形影不離,我敢說紅粉巾幗之中,絕少有此身手。」
黃衫客靜等宇文嬌話完。
黃衫客想到自己曾與宇文嬌在賓館客房中密談甚久,不禁吃了一驚道:「連賓館客房之中,都裝得有麼?」
于玉鳳不等黃衫客再往下說,便接口點頭說道:「大哥放心,我絕對能夠冷靜,並保持機密,不會使我爹爹發現我知曉昔日之事,對你有所遷怒。」
沐天仇苦笑道:「卜總管若要報恩,應該把『龜甲寶衣』,送給于老人家才對,如今他命大哥把這寶物交我,豈非送錯了人麼?」
黃衫客邊說邊暗遞眼色,暗示于玉鳳可以把握這種機會,和-圖-書查詢查詢適才所研究的「隱賢莊」往事。
沐天仇嘆道:「這一點已極湊巧,但大哥可曾發現還有更為湊巧之事?」
沐天仇一面伸手接取,一面詫然問道:「大哥,這包袱之中,包的是什麼東西?」
黃衫客已知此人智勇雙絕,著實忌他三分,不敢隱瞞地,點頭陪笑說道:「卜大總管睿見無差,此舉正是屬下向谷主建議。」
黃衫客笑道:「另一件是于谷主接受了我的建議,在『華山』設立分舵,名為『招賢館』,並派了正副館主,領取萬兩黃金,即刻上任,我就是恭送『招賢館』的正副館主出谷,又與卜總管看了看本谷之中的幾處重要陣圖,故而來得稍晚一些。」
這一句反問,問得非常厲害,于成龍搖搖頭,目注于玉鳳,拈鬚說道:「我的看法,並無不同,也正和鳳兒一樣……」
于玉鳳瞠目答道:「大哥問得好不奇怪?你口口聲聲,都在對我爹爹稱為『于谷主』,難道會忘了我姓『于』麼?」
他見了于玉鳳的目瞪口呆之狀,佯作憂形於色說道:「鳳妹,令尊因昔年殺友奪產之事,於天良有愧,生恐你對他印象不好,故而特別囑咐我,要對你嚴守機密,你若不能……」
黃衫客、沐天仇、于玉鳳,知有外人到來,立刻移轉話頭,談些無關緊要之語。
于玉鳳驚道:「有這等事?這……這插箭之人,是從哪裏來的?」
于玉鳳搖頭答道:「多謝沐二哥,這種事兒,你卻幫不上忙,譬如第一件事,便是我對我爹利用『龍鬚追魂令』的奇異毒力,挾制黃大哥一舉,太以不滿,誓必尋來爹爹自煉解藥,替黃大哥把體內奇毒加以祛解。」
黃衫客不認識那紅色甲殼,遂向卜新亭含笑問道:「請教卜大總管,這是什麼甲殼?」
卜新亭笑道:「一個好色,一個好酒,谷主對這『酒色』兩項,全力供應,決不稍缺,故而那座『靜樓』,名雖靜而實不靜,鎮日都是春色無邊,酒香撲鼻。」
于玉鳳道:「小柬呢?上面寫些什麼話兒,爹爹怎不給我看看?」
「當然,你師傅把你自幼撫養成人,自然知道你的真實身世,老實說我對他的『負心遁客』之名,早就懷疑,猜測他老人家或許就是使于成龍老魔,最頭痛懼怯的『天機劍客』傅天華呢!」
沐天仇苦笑道:「被人救走?就算我是穆大俠的遺孤,在淳于泰忘恩奪產,烈火焚莊的那等險惡的情況之下,卻有誰來救我?」
說完,站起身形,隨同那名侍僕,走出賓館靜室。
于玉鳳妙目雙揚,把目光盯在黃衫客臉上,詫聲問道:「還要查察什麼?我爹爹不是已自承罪狀,對昔日的負義奪產行為說得相當清楚了麼?」
宇文嬌問道:「誰?」
黃衫客聽得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地,揚眉問道:「這兩位武林怪客,所特具的是什麼怪癖?」
宇文嬌雙現梨渦,嫣然一笑說道:「沐兄弟覺得我適才所作的憑空推測,越來越近事實了吧?或許在其餘『蒼龍之皮』、『玉鳳之心』兩封柬帖之中,你師傅會有更明確的指示,把你這滿腹疑雲打散。」
于玉鳳靜靜聽完,問道:「到底小柬上所書四句話兒,可怕之處何在?爹爹怎不快說。」
黃衫客雖覺不如理想,但也首先撫手讚道:「谷主睿見不差,以雷二總管擔任此職,確是適當人選。」
他們密談至此,門外起了剝啄之聲。
故而,他也勾起疑念,目注黃衫客,雙眉一挑,意欲發話。
黃衫客生恐被這「眇目張良」,識破機關,不禁心中微跳,佯作不解問道:「屬下不過隨口建議,竟蒙谷主採納,立付實行,怎敢當卜總管如此稱讚?」
黃衫客苦笑道:「我是在想,卜大總管與賢弟何恩,竟送你這罕世防身異寶?又與我何仇,竟欲糊塗地將我送入『枉死城』內?」
沐天仇向黃衫客、宇文嬌,相了一眼,點頭說道:「大哥的這種說法,雖然不無道理,但如今若說小弟業已獲得了『玉鳳之心』,似乎為時尚早。」
卜新亭不等于成龍往下再說,便搖手笑道:「谷主說哪裏話來?既為屬下,便應盡忠,一切勤勞,俱是本分,卜新亭不敢期望俸祿以外的特別賞賜……」
他口中發話,目光卻注定黃衫客,似乎在向黃衫客暗示,要他提出潘玉龍。
雷遠岑對於卜新亭口中所稱「副館主」的官銜,彷彿聽得十分過癮地,含笑點頭答道:「萬兩黃金,已然支領,但關於隨行人員,經潘館主再三斟酌,開了一份名單,送請總管過目,看看是否可以如此抽調?」
黃衫客道:「我也覺得這一點甚為可疑,但鳳妹千萬保持冷靜,只可暗中設法從側面調查,決不可……」
黃衫客躬身道:「谷主何必勞動大駕,只消隨便派個童兒通知一聲……」
他正在心中暗忖之間,卜新亭又向他含笑道:「黃二總管,我這人落落寡合,一向人緣不好,但不知怎的,對於你與沐天仇少俠卻覺得特別投緣,我想送給你們一人一件東西,希望黃二總管予以哂納,並轉交沐少俠如何?」
黃衫客冷眼旁觀,覺得這位卜大總管,處事井井有條,越發認準他是個智勇雙全的厲害角色。
于玉鳳道:「我爹爹由於他那『龍鬚追魂令』,昔年傷人太多,生恐有甚深心之人,設法尋求神醫,配了解藥,遂特意近年重煉,使藥效完全相反,誰若是一加服食,便立告斷腸慘死!」
宇文嬌道:「大哥沾的是什麼油水,快公開出來,讓我們看看好麼?」
黃衫客抱拳道:「屬下愚昧,未能參解,卜大總管請道其詳。」
黃衫客猛吃一驚,趕忙陪笑說道:「卜總管莫再謬讚屬下,我只是……」
于玉鳳原是冰雪聰明之人,一聽宇文嬌稱讚黃衫客之語,便立刻會過意來,玉頰微紅,嬌羞不語。
沐天仇聽得不解其意,目注于玉鳳說道:「鳳妹此話怎講?我有點聽不太懂。」
黃衫客聞言之下,不禁吃了一驚,目光凝注在于玉鳳的嬌靨以上,皺眉問道:「鳳妹竟不認得這種藥丸麼?這難道不是于谷主所擅『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的解藥?」
于玉鳳玉頰上略泛紅雲,揚眉答道:「人之意氣投合,似有緣分前定,爹爹為何問此?你認為我這三個朋友,交得不妥當麼?」
話方至此,突向于玉鳳注目問道:「鳳兒,關於穆大俠夫婦之事,黃衫客不曾對你說過麼?」
黃衫客意似不屑地,從鼻中「哼」了一聲道:「卜大總管有點言過其實了吧,那兩位武林怪客,既是酒色之徒,功力方面,怎會還凌駕於卜大總管之上?」
說完,立刻開始敘述。
于玉鳳向潘玉荷微笑道:「我爹爹新近設立『華山招賢館』,作為本谷分舵,武林霸圖,日益展開,他老人家應該興高采烈才對,怎會反告情緒不佳呢?」
那消片刻,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並準備了一席盛宴,在「四海廳」中,為潘玉龍、雷遠岑,以及帶走的幾位主要人員餞行。
一話方出,于成龍便接口苦笑說道:「不,不對,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呢!是這半根小箭之上,還釘著一封小柬。」
黃衫客聽于玉鳳詢問自己所得的是什麼油水,遂取出那隻白玉瓶遞過去,面含微笑說道:「我所得的油水,便是這瓶藥兒,鳳妹可認識麼?」
于玉鳳目光微注,向他嬌笑說道:「沐二哥,你不要摸,你雖耳後有痣,但那顆痣兒,卻是黑的,並非朱砂色澤。」
于成龍把手一擺,「哈哈」大笑說道:「雷二總管,你是『神工谷』中老人,我哪有不知你有多少才幹之理,我暫撥兩萬黃金,充作建設『華山招賢館』的初期經費,人手方面,則任憑玉龍與你,盡量調用,但事不宜遲,你們立刻到庫中支取黃金,率人登程,把『華山』進度,向我十日一報便了。」
于成龍搖頭道:「沒有,他抱女躍崖之舉,只是佯死避禍,並非當真自絕。」
潘玉荷遙向倚欄而立的于成龍呶了呶嘴,低聲說道:「不是我身體上有何不適,而是你爹爹的情緒不佳,他才藉詞取消晚宴,避免煩雜。」
于玉鳳頰上微泛紅雲,向宇文嬌白了一眼說道:「宇文姊姊又來嚼咀,不是我不識相要來打擾你們,是爹爹在『四海廳』上,集眾議之,命人來請黃二總管。」
于玉鳳嬌笑道:「原來大哥意在此處,這種試驗,應該作上一作,因為沐二哥萬一穿上此衣,心有所恃,於對敵時,略微大意,結果那『紅龜背甲』,竟不能防身,豈不是反受其害?」
于玉鳳聽至此處,目閃慧光,接口說道:「『花天富』,這顯見屬於化名,若把它顛倒過來,不就是『傅天華』麼?」
于玉鳳聽得于成龍單獨提起沐天仇來,自然更覺羞赧,但她畢竟是胸襟異於常人絕代俠女,只在微微一怔之後,便朗聲答道:「鳳兒認為沐二哥是位武功高強,文采出眾,丰神俊美,品行端正的少年俠士,否則,也不會和他訂交,爹爹的觀感怎樣,可有不同之處?」
黃衫客突想起一事,向沐天仇注目道:「沐賢弟,我對你提出一項要求……」
于玉鳳詫道:「爹爹嘆氣則甚,敢情是鳳兒的說話不太對麼?」
黃衫客靜聽至此,會意笑說道:「於是,卜總管便撿了便宜,索性把『野蠶絲』織成短衣,並以十三塊『紅龜之甲』鑲嵌於胸嶽背的要穴部位。」
沐天仇失聲道:「我是主角?宇文姊姊,你這句話兒是怎麼講?」
黃衫客看完柬帖所書,向沐天仇點頭笑道:「這倒真是湊巧,我們『橋山』擒龜之望,業已成空之下,所需『紅龜之甲』,竟由『眇目張良』卜大總管贈送,並還綴嵌於『野蠶絲』短衣以上,分護胸背要穴,全與你恩師的柬上指示相同……」
于玉鳳聽黃衫客說來說去,又要說到自己身上,遂一揚雙眉,朗聲叫道:「黃大哥,卜總管不會厚彼薄此,只送東西給沐二哥,而絲毫不送你吧?」
于玉鳳道:「攜帶萬兩黃金,去『華山』設立『招賢館』,倒是獨當一面的肥缺美差,但不知我爹爹是派誰擔當此任?」
卜新亭不等他再加辯解,便搖手接口道:「『真人面前,莫說假話』,『光棍眼中,莫揉砂子』,黃二總管以為你作此建議的另一用意,我就看不出麼?」
黃衫客似乎有點不解其意地,訝聲問道:「于谷主喜歡察察為明,卜總管為何命人把這種裝置拆掉?」
黃衫客知曉于成龍不會選派自己,遂希望他能選派「眇目張良」卜新亭去,豈不恰好符合適才宇文嬌在密室中的所作期望?
沐天仇起初一愕,但旋即會過意來,對黃衫客投過一瞥感激眼色,揚眉問道:「大哥是不是怕我突然受到什麼強烈刺|激,會怒令智昏地,做事不顧一切?」
于玉鳳聽至此處,皺眉說道:「怎麼會還有後人?穆星衡大俠之子,比我才大十天,他不是已在烈火之中燒死了麼?」
于玉鳳大出意外地,秀眉雙皺說道:「潘玉龍?他夠資格麼?無論就心術、才能、德望、功力,哪一方面而論,他也不配充當『招賢館』,我爹爹怎……怎如此沒有知人之明,竟把這種重要職位,派到潘玉龍的頭上?」
黃衫客驚心這「眇目張良」的反應太靈敏,苦笑抵賴說道:「廳中如今只有屬下與卜總管二人,又無敵者在側,屬下怎會暗聚神功,卜總管也未免太多疑了。」
黃衫客接過短衣,才一審視,便自驚說道:「這衣服太名貴了,似乎是『天蠶絲』所製?」
宇文嬌趁此機會,在沐天仇心中,略埋伏筆地,嬌笑說道:「天下巧事多呢!或許沐兄弟的身世,不單與『隱賢莊』一事有關,並還是此案主角。」
邊自笑道:「鳳姑娘,我們是自己人,你這樣說法,不是反而有點見外了麼?」
黃衫客靜靜聽于玉鳳說完,恍然失笑道:「我明白了,卜大總管所贈送我的,定是他自配解藥,只能對早期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龍鬚追魂令』有效,是以前的續命靈丹,如今的追魂帖子。」
卜新亭搖頭笑道:「不是『天蠶絲』,只是比『天蠶絲』遜色一些的『苗疆野蠶絲』,但衣上十三塊紅色甲殼,倒是武林中難得異寶。」
說至此處,伸手打開了一隻壁櫃,櫃中果然堆滿了金銀珠寶等物。
黃衫客覺得雖然時機尚未完全成熟,但讓沐天仇先知自己身世,也並無太大妨礙,遂含笑說道:「『蒼龍之皮』雖未尋得,但賢弟業已獵得最為珍貴的『玉鳳之心』……」
卜新亭笑道:「我相信谷主絕不會虛言聳聽,據谷主所說,那兩位怪客的功力火候,最低限度,也與谷主在伯仲之間……」
黃衫客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索性向卜新亭討好地,含笑說道:「卜總管看法極對,屬下知道你在昨夜阻止潘玉龍行兇,以及今晨以秦斌替死一事之上,業已大費心力,故而作此建議,既減少了我們許多麻煩,也送了潘玉龍與雷遠岑的一場富貴。」
卜新亭搖頭道:「錯了,錯了,黃二總管猜得可以說完全錯了,我這點能耐,在這『神工谷』中,勉強升高,也只能排列到第五位為止。」
于成龍點頭笑道:「我今日集眾議事,便是要決定這分舵主持人,也就是『招賢館主』人選,你們誰有意見,不妨提出,給我參考參考。」
于玉鳳微微點頭,飲了一口茶兒,準備細聽于成龍敘述往事。
卜新亭笑道:「這項機密,谷主絕不許洩諸外人,甚至於連本谷中,職位稍次之人,也不知,如今因黃二總管,已是谷主心腹近人,我才肯對你說出。」
就在此時,在靜室以外,放哨警戒的宇文嬌,突然咳嗽一聲。
沐天仇興沖沖地,連忙從貼身取出那封上書「紅龜之甲」的「四靈秘帖」,便加以拆閱。
于玉鳳臉上烘地一熱,岔開話頭說道:「爹爹,你問我不是有兩件事麼?另一件事兒,是……是關於哪一方面……」
于成龍見愛女默然不語,又復叫道:「鳳兒,我叫你若有不解之處,便向我提出問題,如今你卻問我曾否反悔,卻是何意?」
卜新亭道:「這不是巧,這是我在黃二總管與沐少俠入住之前,便命人把那些裝置設備拆去的緣故。」
宇文嬌含笑道:「我覺得這『神工谷』中,除了于老魔頭功力難敵之外,便數那位『眇目張良』卜新亭大總管高明。」
黃衫客「嗯」了一聲,目注于玉鳳:「鳳妹,你姓什麼?」
黃衫客牙關一咬,真力暗提地緩緩問道:「卜總管口口聲聲,認為我另有含意,但不知卜總管猜疑我這另外含意,是什麼呢?」
說完,立即按照潘玉龍所開名單,分別派人通知,命其準備行囊,跟隨潘玉龍、雷遠岑同去「華山」,開創基業。
卜新亭說完,獨目餘光冷冷瞥了黃衫客一眼,又自不住「嘿嘿」怪笑。
于玉鳳暗嘆爹爹為人,委實心機太深,在這種父女傾談的情況之下,還要藉機套問自己,試探黃衫客是否對他忠實?
于玉鳳道:「爹爹,你昔日作了『隱賢莊』這件事兒以後,二十年來,心中可曾反悔?」
于成龍道:「第二,當時我便因放心不下,於檢驗穆星衡夫婦、傅天華之妻遺體,及穆星衡之子搖籃中的火焚焦骨以後,又到傅天華跳崖之處,仔細搜尋,一直由崖頂搜到谷底,也未見他父女二人的任何粉身碎骨痕跡。」
黃衫客有點不信地,雙眉一軒說道:「就那兩間沒有麼?這未免太以湊巧。」
于玉鳳一怔問道:「怎樣不能?」
于玉鳳連連點頭地,揚眉嬌笑道:「我這『飛鳳毛』,除了未曾淬毒以外,敢誇無堅不摧,專破一切內家氣功,與防身橫練功力,如今竟為所阻,無法穿透,可見真是『紅龜寶甲』,理應向沐二哥道喜的了。」
卜新亭笑道:「我是所謂『眼睛雪亮之人』,看得出玉鳳姑娘對沐少俠的情感極為深摯,換句話說,沐少俠也必為谷主的乘龍快婿無疑。在這『神工谷』意欲出世與天下群雄爭勝稱強之際,兇險必甚,風波定多,沐少俠多了一件寶衣防身,自然也可間接算是我對于谷主的些微報答。」
于玉鳳跟隨于成龍的那名貼身侍僕,到了後苑『逍遙軒』前,果見于成龍與潘玉荷二人,正在軒中倚欄相待。
于成龍眉鎖重憂地,壓低話音說道:「鳳兒,關於這一方面,我以前與你採同一看法,直到今日,才知大謬不然。」
黃衫客覺得卜新亭特別提出那件寶衣可以抵禦于老魔頭的「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似乎有點刺耳,含有言外之意?
語音至此略頓,兩道目光,在卜新亭、雷遠岑、黃衫管等三人身上,掃來掃去。
于玉鳳笑道:「大哥不能拿我的『飛鳳毛』,來試驗藥丸靈效,因為我的『飛鳳毛』上,根本就不會淬毒。」
卜新亭嘴角微披,搖了搖頭答道:「他們的姓名身份,谷主也未對我說,只知道是住在谷主自己所住的後苑的一座靜樓內,被谷主視若上賓,根本寸步不出。」
宇文嬌中的「四靈秘帖」四字,對沐天仇有所提醒,他突然目光一亮,不禁揚眉叫道:「黃大哥、宇文姊姊,我好像又可以打開一封『四靈秘帖』,看看我恩師有何指示了。」
于玉鳳越聽越覺自己這位「爹爹」的心計太以歹毒,不由愁鎖雙眉,幽幽問道:「爹爹,你……你……你在說些什麼?」
卜新亭獨目中閃射|精芒,四下一掃,突向站得遠遠、伺候茶水的一名童兒叫道:「此地無須侍奉,你且退出『四海廳』,並不許任何人擅入廳中,我要與黃二總管,在此商議秘密大事。」
黃衫客心中暗忖:「大概是于成龍、卜新亭等惡貫滿盈,天奪其魄,他們認為自己與沐天仇與眾不同,毫無問題,其實正是他們的要命兇星,追魂太歲。」
宇文嬌道:「既然此人難纏,大哥何不向于老魔頭建議,派他協助潘玉龍前往華山設立『招賢館』呢?」
沐天仇笑道:「我覺得宇文姊姊適才的憑空推想,雖也略見巧思,但其中卻少了一個人兒,遂根本不能成立。」
黃衫客靜靜聆聽,不敢隨意插話。
黃衫客笑了一笑,見沐天仇也隨後走來,遂向宇文嬌、于玉鳳、沐天仇等笑道:「嬌妹,鳳妹,與沐賢弟在此稍坐,我去『四海廳』中,看看就來。」
黃衫客笑道:「這事可以從兩方面來進行,一方面設法尋找昔年『隱賢莊』舊人,詢問真實情況;另一方面,則可向于谷主探詢,穆、傅、淳于等三家後人身上,有無什麼特殊徵……」
卜新亭、黃衫客雙雙應聲,于成龍又向黃衫客單獨笑道:「黃二總管不要忘了今日晚間的夫人賜宴,你與沐老弟、宇文姑娘、鳳兒等,一同來吧。」
黃衫客詫然莫解地,皺眉注目問道:「卜總管認為屬下是在幫我沐老弟……」
于成龍伸出三根手指,皺眉緩緩說道:「有三點佐證,第一,傅天華富於智計,生平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像他這樣聰明之人,一息尚存,定思復仇,哪裏肯效法弱者,以死爭脫?」
黃衫客被他笑得有點毛骨悚然,心中暗自忖道:「這卜新亭如此說話則甚?難道他對自己的身份來歷已經起了懷疑,才故意設詞相試麼?」
黃衫客笑道:「常言道:『愛屋及烏』,總管既命我向沐賢弟轉贈這件寶衣,少不得也會讓我沾上一點油水。」
卜新亭連連點頭地,面含微笑答道:「正是,正是,事實正是如此。」
黃衫客生恐于玉鳳羞窘,趕快移轉話題,取出卜新亭所贈衣包,遞了過去。
黃衫客從卜新亭的語氣之中,聽出幾分端倪,但仍不太相信地,軒眉問道:「卜大總管所說這位功力超人的谷主貼身護衛,莫非竟是潘夫人潘玉荷麼?」
他於說話之間,便將手中那封柬帖遞過。
于玉鳳想起取消晚宴,不禁向潘玉荷那張相當艷麗的臉龐兒上,多看了兩眼,愕然問道:「潘姨娘,你臉上紅是紅,白是白的,氣色極好,怎說你玉體欠適,把歡迎我黃大哥和沐二哥的晚宴,取消了呢?」
卜新亭靜聽黃衫客活完,微微一笑說道:「我們隨便閒談,不必緊張。黃二總管怎麼有點暗聚神功,如臨大敵了呢?」
常言道:「有手難打笑臉人」,于玉鳳被潘玉荷笑臉迎人地,這樣一來,也只得淡淡一笑說道:「鳳兒賦性疏懶,少來叩候姨娘金安,尚望姨娘海量相寬,莫要加以怪罪才好。」
黃衫客道:「常言道,『事在人為』,其實也不太難,譬如鳳妹若知于谷主對於某種形相,或是身上有某種暗記之人,特別注意,便可發現蹊蹺,旁敲側擊地,設法查上一查,看看是否與此事有關?」
跟著,閃出了于成龍的身形,帶著滿面笑容,向卜新亭點頭說道:「當人或諛語,背後定真言,卜兄放心,于成龍不會辜負你這位忠誠賢弟,但等完成武林霸業後,我們……」
言者不知是否有心,但聽者卻委實覺得這「好計」二字,刺耳得緊。
沐天仇點頭道:「正是,這一樁掌力,一種暗器,均是于成龍不願公開的獨擅殺手,怎會雙雙在我恩師的指示之中出現?」
黃衫客搖頭笑道:「卜總管既說是『紅龜甲』,屬下怎會懷疑?但不知卜總管怎樣才能從那業已山頹地變的無底流沙之中……」
于玉鳳因與潘玉荷最不投緣,聞言之下,遂秀眉雙皺地,略作沉吟說道:「潘夫人也在……」
但于玉鳳才一拿起,便覺入手極沉,竟似是「寒鐵」所鑄。
遂把話頭頓住,不往下講。
于成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含笑說道:「鳳兒莫要誤會,我不是怪你和他們結交,只是想問問你對於沐天仇的觀感,到底怎樣?」
宇文嬌也想出不妥之處,點頭說道:「對了,大哥若建議將卜新亭遣出,于老魔頭會懷疑你心存叵測,要想奪權。」
沐天仇雖然不懂黃衫客向自己暗使眼色之意,但知必有原因,只得暫且忍住。
沐天仇突然似有所得地,雙挑劍眉道:「不是,不是,我師傅雖然神秘,必係另有隱情,他老人家絕不是『天機劍客』傅天華,宇文姊姊猜得完全錯了。」
潘玉荷走後,于成龍指著「逍遙軒」中的石鼓石几,向于玉鳳說道:「鳳兒坐下,我有兩件相當要緊的事,要想和你仔細談談。」
于成龍從懷中取出一封小柬,向于玉鳳默然遞過。
于成龍指著那根「鐵翎斷箭」說道:「我是為了插在我靜室門上的這根『鐵翎斷箭』。」
黃衫客點頭道:「此人不單心機極深,不愧有『張良』之稱,便連功力方面,也比我及沐賢弟來得精純深厚,是個太以難纏的一等腳色。」
潘玉龍心中雖在希冀這樁可以獨當一面、作威作福的美差,但卻想不到竟來得這等順利,遂在喜心翻倒之下,佯作吃驚地,「哎呀」一聲叫道:「我……我年輕技薄,哪……哪敢當如此重任?」
不等黃衫客開口,沐天仇便把適才情事,向宇文嬌仔仔細細,不厭其詳地,敘述一遍。
卜新亭眇目閃光,笑吟吟地答道:「這是『紅龜之甲』。」
沐天仇聽至此處,不自覺地伸手向右耳垂後,摸了一下。
黃衫客喏喏連聲,退出卜新亭所居靜室,走出往沐天仇、于玉鳳、宇文嬌等談話之處。
黃衫客接過柬帖,與宇文嬌一同注目細看,只見那封「四靈秘帖」之上,寫的是:「若獲『紅龜之甲』,可先在陳醋中,浸泡三日,然後以利刃,循龜甲紋路,分剖為十三小塊,綴嵌於『金猱髮』或『野蠶絲』所織之短衣之上,護住前胸後背之十三處致命要穴,可禦掌力中最為厲害之『五毒陰風掌』,及暗器中最厲害之『龍鬚追魂令』。」
宇文嬌一笑出去,于玉鳳見黃衫客如此慎重,越發增強了好奇之心,急急問道:「大哥,宇文姊姊已然出室放哨,如今不虞機密外洩,你就趕快說吧!免得我和沐二哥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中憋得難過。」
于玉鳳道:「這是爹爹忖度,還是有甚事實,證明那『天機劍客』傅天華抱女跳崖,並未死去?」
黃衫客本不想收,但一轉念間,卻欣然點頭說道:「常言道:『長者賜,不敢辭』,卜總管既然見愛,有所賞賜,我弟兄敢不拜嘉貺?」
黃衫客道:「如此寶物,卜總管何不留以自用,而要慨然脫手,贈我沐賢弟呢?」
但「招賢館主」獨當一面的名利太重,潘玉龍那股妒火,不過一升即滅,帶著滿臉高興神色,等于成龍、潘玉荷離殲「四海廳」,去往內宅休息以後,便立偕雷遠岑,前往庫中支取金銀,並安排隨人等事。
他是先說二十年前的「隱賢莊」往事,然後再說出自己隨同于成龍,赴約「太白峰」頭,被打了一根「龍鬚追魂令」,方身為二總管等情節。
黃衫客靜靜聽完,吁了一口長氣,揚眉頷首說道:「原來本谷之中,還有這等高手,難怪卜大總管說那『天機劍客』傅天華若來尋仇,無異自投死路的了。」
沐天仇自然知道自己的耳後痣色,本是朱砂,經求請「千面靈龜」烏大壽施展特殊易容,才變成烏黑。
餞行既畢,卜新亭向黃衫客微笑說道:「黃二總管,你隨我一同送潘館主等出谷赴任吧!順便我也正好把谷中幾道出入道路,以及所設陣圖,對你這位新任二總管,解說交代一下。」
沐天仇嘆道:「宇文姊姊,我服了你了,你真會憑空推想。」
宇文嬌笑道:「一來你對自己身世不明,二來你耳後有顆朱砂紅痣,恰巧犯了于成龍的忌諱,三來你『沐』又與穆星衡大俠的『穆』姓同音,怎見得你不就是那位被人救走,脫厄未死的『隱賢莊』少莊主呢?」
這「奴才頭兒」四字,聽得黃衫客臉上一熱,岔開話頭,向卜新亭問道:「卜大總管,就算這位怪客的功力,高過於你,但還有一位,又是誰呢?」
說完,不等于玉鳳推謝,便自翩若驚鴻般,一閃即逝。
于玉鳳聞言一愕,略作尋思,皺眉問道:「大哥是說我應該複姓『淳于』?」
提到沐天仇與于玉鳳,潘玉龍雙目中兇光電閃,妒火又燃。
黃衫客對於送潘玉龍等人,雖無興趣,但對於「神工谷」出入道路,及所設陣圖方面,卻因事關重要,興趣濃厚得緊。
沐天仇笑道:「大哥怎用了『要求』二字,你是我的大哥,凡有所言,小弟無不遵命。」
宇文嬌嬌笑說道:「不管怎樣,你師傅總有什麼難言之隱,和傷心恨事,否則,他老人家只有你這位愛徒,怎會連他姓名來歷都不肯告訴你呢?」
沐天仇見了她這副梨花帶雨神態,不禁好生心疼,慌忙把語音盡量放得溫和地,向她安慰道:「鳳妹,昔年之事,你出生未久,尚在繈褓之中,可說根本與你無關,要你天良生愧則甚?」
于玉鳳果然一皺秀眉,目注黃衫客道:「大哥平日,何等豪邁無倫,今日怎麼欲言不言,欲語不語的,有點娘娘腔呢?」
潘玉荷話方至此,業已走入「逍遙軒」中,于成龍向她看了一眼,皺眉問道:「你在向鳳兒唧唧噥噥地,說些什麼?」
話方至此,一株巨樹之後,突然響起了狂笑之聲。
這「私心」二字,聽來分量極重,怎不令黃衫客聞言之下,為之大驚欲絕。
潘玉荷知道既任分舵舵主,獨當一面,必有不少油水可撈,遂嫣然一笑說道:「我沒有什麼高見,只覺得黃二總管所說甚對,此項職務,太以重要,決不宜委諸外人。」
黃衫客道:「我也這樣問過,卜總管答稱他是受了于谷主的天高地厚之恩,願用任何方法以圖報答。」
卜新亭笑道:「說我有請!」
卜新亭笑道:「我生性疏懶,不愛浮華?谷主對我賞賜了不少金銀珍物,我若不受,恐拂谷主盛意,受來又無用處,一齊堆置在這壁櫃之內。」
沐天仇卻仍不知就裏,目注黃衫客,含笑問道:「大哥,宇文姊姊說你高明,但小弟卻不甚明白,大哥為何單單保薦那潘玉龍出掌『華山』分舵做什麼『招賢館主』?」
卜新亭見他臉色大變,又向他拱手笑道:「黃二總管不要吃驚,常言道:『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你和沐老弟既然意氣投契,義結金蘭,不幫他卻幫誰呢?」
那位「眇目張良」卜新亭,等「四海廳」中閒人盡散後,眇目內微閃著精芒,向黃衫客含笑說道:「黃老……黃二總管,谷主不會突然想到要在『華山』成立分舵,並定名『招賢館』,這個花樣大概是二總管的傑作吧?」
黃衫客笑道:「這送禮之人,賢弟卻決想不到,就是『眇目張良』卜大總管。」
黃衫客聽至此處,點頭接口說道:「卜大總管言猶在耳,屬下當然記得。」
于玉鳳道:「對了,爹爹只顧敘述昔年往事,還未告訴我這根『鐵翎斷箭』,究竟有什麼樣的驚人威力,它入手極沉,異於常物,好像是『寒鐵』所鑄的呢!」
于玉鳳眼圈一紅,泫然欲泣地答道:「沐二哥,你應該明白小妹,不是不懂是非的愚獨女子,我平日獨居『小桃源』,不願常來此間,便是對於我爹爹周圍的一些兇邪人物,深為厭惡,如今,更知道我爹爹在『隱賢莊』,殺友奪產之事,越發天良生愧,有如芒刺在背,真恨不得昔年我爹爹當真抱著我躍入烈火之中,倒還乾乾淨淨,落個清白……」
話音至此,頓了一頓,目注黃衫客,正色又道:「黃二總管請想,那兩位怪客,若是尋常,谷主怎會禮若上賓,那等供奉?如我之流,也不過身為正副總管,當個奴才頭兒而已。」
語音至此略頓,目注于成龍微笑說道:「谷主不是業已安歇了麼?怎會又突然來此?」
這「紅龜之甲」四字,使黃衫客聽得大為吃驚,從目光中流露出駭異神色。
這番話兒,黃衫客聽得又驚又喜。
略一停頓,又自笑吟吟地說道:「鳳兒,我問明你對於沐天仇的觀感之意,你大概定會明瞭,今後有甚事兒,我就可以代你作主的了。」
于成龍見他走來,咳嗽一聲,含笑道:「黃二總管,我因即將重出江湖,興舉世群雄,共爭霸業,故而打算差人前往『西嶽華山』,設立一處規模宏大的『招賢館』,作為本谷分舵,並主持延攬天下豪雄,結為死黨,黃二總管認為此事可行得麼?」
黃衫客似乎有點不以為然地,皺眉說道:「再怎樣被『視若上賓』,若是寸步不出樓門,豈不悶死?這種生活,又復有何意味?」
黃衫客毫不遲疑地,應聲揚眉答道:「屬下絕非奉承,卜大總管的功力太以湛深,在這『神工谷』內,無疑定是谷主以下的第一人了!」
他想倘若動機身份,真個被卜新亭識破,則只好不顧一切,先猛下毒手,把這于成龍的得力爪牙除掉再說。
卜新寧又取出一件絲織短衣,在前胸後背等十三處致命要穴部位之處,鑲有十三塊堅硬紅色甲殼,遞與黃衫客,含笑說道:「黃二總管,這件衣服,頗具防身靈效,請你代我送與沐少俠吧!」
于玉鳳聽得目光一亮,點頭軒眉說道:「有的,有的,我以前也說過,我爹爹凡是見了耳後有朱砂紅痣的俊美少年,都盡量想法殺卻,我正為此事,有點想不太通,如今不妨就此著眼地,查上一查。」
卜新亭一面接取雷遠岑所遞過來的一份名單,一面笑道:「如今,谷主再振聲威,重出武林的雄圖霸業,重點應該放在延攬賢士、結交豪雄的『華山招賢館』方面,『神工谷』中,無甚事兒,潘館主與雷副館主只要需用人手,盡量抽調就是。」
于玉鳳拈起一粒朱紅藥丸,先用鼻略嗅,再放進口中,略一咀嚼辨味,搖頭冷笑道:「這種藥丸,不單不能祛解『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奇毒,並還具有相反作用,使中毒之人,一服立死!」
于玉鳳揚眉說道:「爹爹不是說那『天機劍客』傅天華,業已懷抱他女兒傅玉冰,躍崖自絕了嗎?」
潘玉荷在「神工谷」其他人物之前,均向以「夫人」自居,唯獨在于玉鳳前,只好委屈一些,自稱「潘姨娘」了。
卜新亭道:「黃二總管若是還有所疑,不妨儘管發問。」
黃衫客微微一笑道:「有人送給賢弟的一件武林異寶。」
潘玉荷嫣然笑道:「不單你不大懂,連我也不大懂,因為你爹爹老是含含混混,好像有什麼重大機密,不肯透露似的……」
黃衫客早就注意到沐天仇的神情變化,見狀之下,略為搖了搖頭,並遞過一瞥眼色。
潘玉荷銀牙微咬下唇,「噗嗤」一笑,搖手說道:「鳳姑娘,你萬想不到,你爹爹情緒欠佳之故,正是為了你呢!」
黃衫客笑道:「武林中講究冤有頭,債有主,害死『天機劍客』傅天華夫人的,是你爹爹,如何要你自刎謝罪?『隱賢莊』產業,是穆家所有,你又交還給傅家則甚?」
黃衫客知道于成龍是故意作此一問,遂順著他的話兒說道:「谷主睿見,自然高明可行,但在『華山』設立分舵所耗物力必巨,應該派一位心腹近人,主持其事,才較穩妥。」
卜新亭端起几上茶杯,歇了一口,從嘴角間浮起一絲莫測笑意說道:「好計,好計,黃二總管真正高明,想出了這條好計。」
黃衫客越聽越知一切陣圖埋伏,均極厲害,也越發覺得這位「眇目張良」太以高明,自己或想幫沐天仇報仇復產,恐怕非要先行設法翦除于成龍這得力羽翼不可!
于玉鳳接過一看,柬上只有四句話兒,寫的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昔日我女死你手,今日你女命難逃!」
這短箭形狀與尋常武林人物所用「鐵翎箭」,雖然相同。
黃衫客呵呵大笑,濃眉雙軒說道:「賢弟忘卻了你所獲得的『紫麟頭』麼?以此類推,所謂『玉鳳』之心,根本不必西赴『岐山』,遠去『瑤台』地,苦苦尋覓,我認為就是鳳妹對你的萬斛深情,賢弟以為是否有幾分道理?」
潘玉荷是善於應付各種人物的八面玲瓏之人,雖然她明知于玉鳳與她不甚投緣,仍在一見于玉鳳之下,便即老遠迎出「逍遙軒」外,嬌笑道:「鳳姑娘,好幾天沒見你,可想煞你潘姨娘了。」
于成龍道:「『寒鐵』鑄箭,倒沒有什麼大了不起,可怕的是此箭主人,就是昔日曾與我有一盟之好的『天機劍客』傅天華。」
于玉鳳的本意,是問出于成龍若有悔意,便勸他設法尋找穆星衡和傅天華的後人,將產業歸還,懺悔謝過。
卜新亭道:「谷主放心,潘館主與雷副館主的隨行人數,已有二十五員之多,不算少了,名單在此,谷主請加睿察。」
就在黃衫客、宇文嬌與沐天仇互作深談之際,于成龍、于玉鳳父女,也在深談。
到了卜新亭所居室中,黃衫客目光一掃,訝然說道:「屬下以為總管官邸,定極華麗,誰知竟佈置得如此樸素!」
卜新亭點頭說道:「谷主生平最得意的功力暗器,便是『五毒陰風掌』和『龍鬚追魂令』,一樁玄功及一件暗器,均蘊奇毒,並一經無意沾染,便有性命之虞,瓶中所貯,乃谷主所賜的獨門解藥,黃二總管帶在身邊,或有用處。」
黃衫客著實有點大感意外地,「哦」了一聲,向卜新亭問道:「竟有這等事麼?除了谷主神功無敵以外,另三位藝業高於卜大總管之人,又是誰呢?」
沐天仇劍眉軒處,應聲接口答道:「我是說少了一個傅玉冰,倘若我真是穆家遺孤,被『天機劍客』傅叔父所救,則那位玉冰妹子,卻在何處?二十年來,我在『北天山』中,與恩師形影不離,慢說見過,連提都不曾聽他老人家提起過呢!」
于玉鳳聽得秀眉緊緊地,搖頭說道:「這情形太可怕了……」
宇文嬌笑道:「沐兄弟認為要到何時才算數呢?莫非要等你與鳳妹,名正言順地完成花燭以後麼?」
黃衫客笑道:「谷主問策於我,是我保薦潘玉龍擔當此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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