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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歌行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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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隻身闖西嶽 神丐作仲連

第一章 隻身闖西嶽 神丐作仲連

「六指仙猿」米元通點頭獰笑答道:「除此以外,你無法挽救你師妹的這條性命!」
嚴慕光聞言看了柳雲亭幾眼,含笑說道:「醫家自古相輕,老前輩卻對『天心女史』石無垢如此推崇,足見盛德!」
嚴慕光一陣心酸,微微點頭,淒然不語!
弓戟一合,「小溫侯」董強發覺對方所用金弓,剛中有韌,震力奇強,自己素以膂力逞雄,如今竟連雙手虎口,均被生生震裂,鮮血迸流,鐵戟噹啷落地!
這一看,倒把「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看得目瞪口呆,狐疑滿腹!
嚴慕光因在遊俠江湖之際,與「南嶽雙姝」中的「紅衣仙子」許靈莎,一見傾心,兩情頗洽,如今驟聞噩耗,自然英雄淚滴,肝腸欲斷地獨闖華山,準備問清經過,並手刃「六指仙猿」米元通及「瘦純陽」戴璟,為衛靈芝、許靈莎姐妹雪仇洩恨!
原來「紅衣仙子」許靈莎性情剛急,遙見師姐被圍,竟施展絕頂輕功,一式「鷹隼入雲」,人自馬背騰空,搶先撲到!
人類的武功有限,大自然的威力無窮,經過一陣相當長時間的天昏地暗以後,星明月朗,風止沙停,但當地卻成了一大片高約十數丈的沙堆,不見絲毫人跡!
嚴慕光見狀,軒眉說道:「聶姑娘雖然功力驚人,但嚴慕光自忖尚能東施效顰,勉強學步!」
柳雲亭靜靜聽完,微笑說道:「南天門之事,你我一同受惠,故而我若前往華山解鈴,你少不得也在一旁敲敲邊鼓!」
「六指仙猿」米元通則以自己「仙猿爪」,及「黑煞陰手」,與「瘦純陽」戴璟,配合進襲!
「玄衣仙子」衛靈芝聞言,哂然冷笑道:「戴真人,憑你這等武功火候,恐怕還不配對我衛靈芝賣狂發狠。」
公羊懋點頭說道:「令狐楚楚的『青紅二婢』,名滿江湖,我所遇的,正是其中之一,小小年紀,確實極其難得地,已具上乘身手!」
這種豪氣如雲的答話,看得「三眼靈官」沙九公雙眉一皺,向嚴慕光發話問道:「嚴慕光,你認得我嗎?」
米元通點頭說道:「這兩個丫頭,自然不能輕饒,縱令我們不再下手,他們快活不過一個時辰以上!」
「三眼靈官」沙九公哈哈一笑,緩緩舉步向前,目注嚴慕光,陰森森地道:「難怪俗諺有云:『閻王注定三更死,決不留人到五更』!你既然如此作死,是想壽元將絕,莫怪我要對後生下輩,下毒手了!」
果然略過片刻,去往玉筆峰方面的山道之上,緩緩走來二人,一個是猿臂蜂腰,三十二三的精悍漢子,另一個則是身材瘦削的灰袍道士!
「三眼靈官」沙九公微一尋思說道:「還是白龍堆來得妥當,倘有慘遭劫數之人,就便埋骨黃沙,倒也乾淨!」
嚴慕光不等柳雲亭說完,便即目中淚光潸然地,顫聲問道:「老……老前輩,那『南……南……嶽雙姝』,是怎樣死法?及死……死在何人手……手……內?」
「玄衣仙子」衛靈芝抬頭一看天光,冷笑說道:「如今酉刻將盡,即令你們腆靦無恥的合手進攻,我在半個時辰之中,也決無敗理!只要一交戌正,我師妹『紅衣仙子』許靈莎便會趕來,她武功與我彷彿,手下卻比我狠辣得多,你們是否難逃公道?」
聶小青的兩隻大眼,好像能夠洞澈嚴慕光心肺似地微微一笑說道:「你不要不服,這種現象並非你的功力微遜於我,而是你過分勞累,心中並有甚重大悲痛之事所致!你知道你已滿面疲容,連雙目神光,都有些散而不聚麼?」
嚴慕光劍眉一挑,接口答道:「南嶽雙姝衛靈芝、許靈莎師姐妹,是嚴慕光的江湖至交,平日為人,又極正直,無端被『六指仙猿』米元通及『瘦純陽』戴璟,施展歹毒絕倫的『黑眚落魂砂』,加以暗算,黃沙埋骨,玉殞香消,似乎不論為了武林正義,或彼此私情的任何一面,嚴慕光都應該一闖華山,代消此恨!」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笑答道:「泰山不是我公羊懋買的,華山也不是你沙九公堆的,我不限制任何人遨遊泰山,難道你這華山,我來不得嗎?」
葛衣老者苦笑說道:「老夫正是柳雲亭,但卻嚴重拒絕這『東嶽神醫』外號!」
嚴慕光問道:「公羊老前輩,你在何處遇見『蛇蠍美人』令狐楚楚?」
嚴慕光「哦」了一聲說道:「老前輩之言,莫非有比老前輩更精醫道的當世華佗,今之扁鵲?」
「六指仙猿」米元通雖然偷襲未逞,但「瘦純陽」戴璟一柄長劍,卻宛如長虹怒捲,冷森森的劍鋒,向「玄衣仙子」衛靈芝,排頭掃到!
一面傲然發話,一面身形微滑,宛如枯葉離枝,飛絮隨風般,極為美妙輕靈,毫無聲息地,飄落在嚴慕光的三尺以外!
米元通久走邊荒,熟諳天時,叫聲「不好」說道:「戴兄,你的妙計恐難實現,大風砂瞬間即至,我們要趕緊避風才好,否則可能會生葬在沙山之內!」
「絕學」兩字甫落,手中金弓一揚,便向自稱「小溫侯」董強的精悍勁裝漢子,以一式「浪拍洪崖」,攔腰橫掃!
聶小青銀牙微咬下唇,似笑非笑地,目注嚴慕光問道:「看你悲傷得這等神情,大概被害之人是你的紅粉知己?」
嚴慕光雙拳一抱,神情傲然地點頭示意!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笑說道:「時間地點既已決定,你我便分別通知有關各人,老花子要告辭了!」
這回輪到「六指仙猿」米元通只顧暗算「玄衣仙子」衛靈芝,及「紅衣仙子」許靈莎,師姐妹倆,卻忽略了「紅衣仙子」許靈莎所騎的「千里火雲駒」,是匹久經調|教的通靈寶馬!
但他倉卒應變,畢竟稍遲,身形雖告勉強閃開,左肩頭上,卻依然被「紅衣仙子」許靈莎的凌厲掌風,略為掃中!
隨著話聲,強忍傷痛,右手疾揚,「黑眚落魂砂」化成一蓬奇腥黑煙,瀰漫空際!
「三眼靈官」沙九公目光一注嚴慕光手中的金弓玉笛,冷然發話問道:「你便是北嶽恒山『冷竹先生』查一溟的弟子嚴慕光麼?」
嚴慕光那有心情眺覽周圍景色?鋼牙暗咬,竭力飛馳,眼看再越過兩重山峰,便可到達「西嶽三怪」所居的玉筆峰腳!但就在此以一式「鵬搏九霄」,轉化「平沙落雁」,穿過一條絕澗之時,忽然聽得一聲嬌脆冷笑!
隨著笑聲,自石後跌出一位滿頭亂髮,一臉虯鬚的襤褸中年乞丐!
「瘦純陽」戴璟見狀大驚,急忙挺劍疾追,但再好的輕功身法,也比不上千里神駒,只得悵然目送一團火雲,在滾滾黃塵之中,逐漸消失!
左邊那位瘦削道士,瞥眼一看西墜夕陽,向那位絕代佳人,陪笑說道:「玄衣仙子,我與『六指仙猿』米老四,在這大漠之中,窮搜七日,好容易才尋著那一角『血河圖』,卻被你捷足先得地,撿了現成,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
「紅衣仙子」許靈莎也是嫉惡太過,見狀冷笑一聲,身形落地,並指再點米元通「笑腰」大穴!
米元通身處危境,兇心反熾,肩頭微側,往左猛然一翻,就勢抓了一把歹毒無比的獨門暗器「黑眚落魂砂」在手!
說完,又自懷中取出那面白玉小牌,遞向嚴慕光的手內!
「三眼靈官」沙九公想不到嚴慕光如此橫強,不禁勃然大怒地,厲聲問道:「嚴慕光,我給你這大便宜,真是破除往例,特降殊恩,你怎的還敢倔強?到底作何打算?」
但這「血」,並不是「血神經」,「美人」也不是「蛇蠍美人」令狐楚楚!
「玄衣仙子」衛靈芝想不到有此劇變,以致援救稍遲,等她縱身趕到,「紅衣仙子」許靈莎業已身中暗算,暈絕倒地!
「玄衣仙子」衛靈芝目注「六指仙猿」米元通,沉聲問道:「米元通,我給你『血河圖』後你若食言,又便如何?」
話完,拉著嚴慕光施展輕功,躍過山澗,「三眼靈官」沙九公也帶領紫面老者,絳衣少婦,悻悻然地,回轉玉筆峰三聖宮內。
「東嶽神醫」柳雲亭蹙眉說道:「嚴慕光與『南嶽雙姝』交好,門戶倒頗相當,倘與令狐楚楚發生感情,卻似不甚妥善,我們要不要從中設法,加以破壞!」
嚴慕光一聲長嘯,以電疾手法,持上弓弦,就用手中短劍,作為箭矢,朝準「瘦純陽」戴璟後心,搭弦猛射!口內並厲聲喝道:「戴璟聽真,我嚴慕光為了『玄衣仙子』衛靈芝、『紅衣仙子』許靈莎等『南嶽雙姝』,向你索還大漠之中的那筆血債!」
「小溫侯」董強見狀,認為自己決無倖理,遂厲吼一聲,以那隻僅存的左手,回指向心窩戳去!
玄衣仙子妙目微翻,看了這位在武林中頗有兇名的「瘦純陽」戴璟一眼,冷然笑道:「戴真人,這種武林奪寶之舉,自然是先下手的為強,那有互相禮讓之理?」
話音未了,身形忽飄,右手一招「仙猿摘果」,抓向「玄衣仙子」衛靈芝的面門,左手卻凌空暗吐蓄勁待發已久的「黑煞陰手」,向對方胸腹之間按去!
嚴慕光既覺疲勞已祛,真元充沛,遂又復就著泉水,吃了一些隨身所帶乾糧!
到了約莫一百五十招之時,「瘦純陽」戴璟與「六指仙猿」米元通畢竟hetubook•com•com以二對一,大佔便宜,業已控制了有利局面!
天龍掉尾,毒蟒翻身,一連兩式凌厲絕招,杖影如山,杖風如嘯,硬把兩名黑道兇人,逼退出六七尺遠!
「六指仙猿」米元通接口說道:「我若食言,日後便叫我死在我自己的『黑眚落魂砂』下!」
米元通聽得狂笑說道:「戴兄此計真高……」
嚴慕光搖頭說道:「晚輩與令狐楚楚,從無片面之識!」
嚴慕光被這位看來年歲極輕的青衣少女,數說得通身汗下,但因生性高傲,口中卻仍不肯服輸地軒眉說道:「嚴慕光為友復仇,獨闖華山,早已把生死二字,置諸度外!」
聶小青秀眉雙揚,微笑問道:「什麼事兒竟使你如此悲痛?」
聶小青微笑說道:「冷竹先生查一溟是五嶽奇人之中的極強好手,你這『玉笛金弓神劍手』七字,近來又復名滿江湖,照說應該具有不俗功力!來來來,我願意施展一樁薄枝,你能跟我學嗎?」
嚴慕光暗吃一驚,因為自己雖然認不出絳衣少婦,及紫面老者,是何來歷,但對那眉心有塊形如人眼黑痣的高大老人,卻一看便知正是名滿江湖,「西嶽三怪」中的「三眼靈官」沙九公!
「美人」則是指貌艷如花,心毒如蛇蠍,使整個武林聞名膽懾的「蛇蠍美人」令狐楚楚!
默禱既畢,嚴慕光自知大敵將臨,遂先將「瘦純陽」戴璟的屍首,踢落絕壑,然後脫下外著儒衫,露出一身勁裝,並打開脅下豹皮囊口,使囊中所貯的十二枝特製弧形箭,便於隨時取用!
「瘦純陽」戴璟不等米元通說完,便即點頭答道:「我們一人一個,先奪了她師姐妹的童貞,然後毀去武功,服解藥,使她們無顏苟活,自行羞憤而死!」
「血」,一望無邊的「血」!
「三眼靈官」沙九公大吃一驚,臉上神色立變地,蹙眉叫道:「難道這『勾魂玉敕』的主人,也要干預這件事麼?」
柳雲亭見來人是與自己合稱「泰山雙絕」的「風雷神乞」公羊懋,遂含笑問道:「你這怪花子,怎的也在此處?」
嚴慕光朗笑軒眉,抱拳說道:「多承沙老前輩厚情,但嚴慕光曾奉師訓,笛在人在,笛亡人亡,故而不敢遵從沙老前輩的折弓碎笛之命!」
柳雲亭點頭說道:「嚴老弟這『當世華佗,今之扁鵲』八字,應該贈給『阿爾金山天心谷』中的『天心女史』石無垢才對!」
「東嶽神醫」柳雲亭見狀,也自微嘆一聲說道:「一瓣心香千里熱,有人揮淚弔黃沙!『南嶽雙姝』衛靈芝、許靈莎姐妹,有嚴老弟這等多情知己,雖在九泉,亦可無憾的了!」
內家高手所發掌力,豈是尋常?米元通厲吼一聲,自知肩骨已碎!
就在「玄衣仙子」衛靈芝敗相初呈之際,一團紅雲,自東南方電掣星馳般的如飛趕到!
他細思當世武林中的各派門下,均未發現與這聶小青年齡、武功彷彿的奇絕少女!
「風雷神乞」公羊懋冷笑說道:「豈但干預,連人都就在近處,他請我用這『勾魂玉敕』傳言,倘若不准人情,立即血洗三聖宮,把你們西嶽一派,殺個落花流水!」
「這『血神經』狠毒無比!我們黑道中人,夢寐求之,但仙子這等極受武林人物尊敬的白道高手,似應不屑與聞才對!」
語音方了,青衣已揚,輕捷得宛如絕世飛仙般地,身影翩翩,飄然遠去!
柳雲亭笑道:「誰叫你強要出頭?我是『是非只為多開口』,你是『煩惱皆因強出頭』,何況除了你的『風雷神掌』以外,又怎樣剋制得了『矮閻羅』晏衍陰毒絕倫的『七步抓魂手法』?」
「風雷神乞」公羊懋哈哈一笑說道:「好不識羞的沙二老怪,你分明一見這『勾魂玉敕』,便即膽戰心寒,卻還硬裝面子,把人情賣到我老花子的身上,來日這場大會,幾乎驚動了五嶽群豪,不妨把極多江湖恩怨,並在一處解決!故而時間應該定得長些,彼此才均易充分準備!」
「血」是指一部上載七種奇絕武學的「血神經」!
沙九公走到距離嚴慕光面前五尺左右,停步不前,右掌緩緩提向胸前,似欲翻掌擊出。
剎那間,惡鬥更酣,人影,杖影,劍影,掌影,再帶著呼呼銳響,颯颯勁風,以及被勁風捲起的飛揚黃沙,構成了一副緊張無比的精采畫面!
這一手輕功,又使嚴慕光微吃一驚,抬頭打量對方兩眼,訝然問道:「聶姑娘既然不是『西嶽』一派人物,適才為何對在下那等冷笑?」
公羊懋笑聲一收,目注「三眼靈官」沙九公問道:「沙二老怪,我公羊懋講情不准,倘若換一個面子比我大的人來講情,又復如何?」
聶小青笑道:「不必謝了!你也真有運氣,照我平日性情,才不會管這些無聊之事。」
「風雷神乞」公羊懋不等「東嶽神醫」柳雲亭說完,便即怪笑連連說道:「嚴慕光走時,目中已現淚光,可見他是位多情種子,慢說不會參空色相,勘透情關,就連當前的一張巨大情網,我看他也無法逃過!」
但「黑眚落魂砂」為數太多,迎面一片雖被吹散,身上仍自中了不少,何況鼻內早已嗅入了奇腥?許靈莎只覺神志一昏,便即翻身栽倒!
如今不但「六指仙猿」米元通被踢得腿骨欲折,就地滾出數尺,連他手中所執的一角「血河圖」,也被「千里火雲駒」,一口搶去!
片刻之後,三條人影宛如電疾雲飄般,馳到面前,左邊是位二十八九,面目妖嬈的絳衣少婦,左邊是位五十來歲的紫面老者,正中一人身量足比常人高出一頭有餘,身著道裝,看去約莫六十左右,眉心有塊形如人眼的長長黑痣!
米元通伸手腰間,怪笑說道:「衛靈芝,你何必著急,我這就給你!」
柳雲亭聞言笑道:「怪花子,聽你言中之意,莫非想做解鈴人?」
「玄衣仙子」衛靈芝被他們逼得心頭火起,閃避之餘,也把自己的得意兵刃「蛟筋軟杖」,取在手內!
嚴慕光靈機一動,發話問道:「公羊老前輩,你所說令狐楚楚的貼身侍婢,是不是一個頗為美貌,年僅十六歲名叫聶小青的青衣少女?」
這書生臨風負手,引吭高歌,但剛剛唱到「……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飲匈奴血」時,驀然住口回身,目注方自峰下縱登絕頂的一位葛衣清臞老者!
嚴慕光失驚說道:「聶姑娘真好眼光,我自東嶽泰山,趕來此處,一路旦夕飛馳,業已是有三日三夜未曾用飯,只是略進山泉而已!」
「三眼靈官」沙九公冷笑答道:「泰山雙絕的名頭,和我們『西嶽三怪』,差不了許多,誰也不對誰賣賬!」
嚴慕光軒眉答道:「今日之事,是我為『南嶽雙姝』,『玄衣仙子』衛靈芝,『紅衣仙子』許靈莎報仇而為,種因得果,血債血還,嚴慕光要向沙老前輩請教,『六指仙猿』米元通為何不至?」
諸事剛剛準備就緒,耳中便聽得從極遠之處,傳來人聲,來勢異常神速!
嚴慕光雙眉一挑,冷然說道:「米元通與你是好朋友,應該和你死在一起!」
誰知狂笑未畢,一陣疾風,突自背後疾捲而至!
嚴慕光當時雖因提及「南嶽雙姝」,心情激動,熱淚難禁,但疾馳過兩座峰頭,也就被那獵獵西風,漸漸吹淡了胸頭愁意!
葛衣老者看著白衣書生,微笑說道:「老弟真好興致,這樣一大清早,便跑到岱宗絕頂,唱起岳武穆的『滿江紅』來,攪醒了老夫清夢!」
「瘦純陽」戴璟不知嚴慕光與「南嶽雙姝」,交情深厚,並已由「東嶽神醫」柳雲亭口中聞得大漠噩耗,雖覺對方神情倨傲異常,但因生性陰毒,在未明來意之前,仍自含笑答道:「米元通在華山武林聖地,玉筆峰腰的三聖宮中,嚴朋友找他則甚?」
聶小青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向嚴慕光說道:「我笑你生得好好的一表人材,卻要平白送死!」
只聽那精悍勁裝漢子,發出一陣難聽已極的怪笑說道:「戴二哥,『南嶽雙姝』美絕江湖,武功又均不弱,此番好容易中了米四哥的『黑眚落魂砂』,落在你們手中,怎不趁這絕世良機,好好銷魂蝕骨地,享受一下?」
「瘦純陽」戴璟細目雙張,兇芒電射地,厲聲叫道:「衛靈芝,你不要敬酒不吃,反吃罰酒!若肯將這角『血河圖』好好相讓,我與米老四,送你一件『天孫軟甲』,作為交換如何?」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叫說道:「是你多開口惹出來的是非,卻想把我也拉入這場渾水,算是什麼名目?」
許靈莎撲到之時,恰值「六指仙猿」米元通被逼後退,遂就勢一招「天星垂彩」,想把這名黑道兇人,折在掌下!
「風雷神乞」公羊懋雙眼一瞪說道:「柳老怪物,你說話好沒來由,『北海雙魔』日啖人心十顆,惡跡極著,別人懼他聲勢,未加誅戮,只有令狐楚楚率領青紅二婢,掃盪雙魔島,連斬雙魔四煞,為北海一帶除了大害,雖然活剝人皮,處置稍過,但未嘗不是一件血淋淋的功德呢!」
「三眼靈官」沙九公又復問道:「方才『小溫侯』董強回宮報說,你斷他一隻右臂,並把『瘦純陽』戴璟和圖書殺死!」
「三眼靈官」沙九公靜靜聽完,一陣厲聲狂笑道:「嚴慕光,你好一張利口,我來問你,米元通、戴璟,殺了『南嶽雙姝』,若應血債血還,則你斷了董強一臂,及金弓彈劍殺死戴璟的這筆血債,又應該怎樣還法?」
「瘦純陽」戴璟與「六指仙猿」米元通,跟蹤追撲,疾逾風雨般,又向「玄衣仙子」衛靈芝,攻出三劍四爪!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眼一翻,瞪著柳雲亭說道:「柳老怪物,你若懼怯『西嶽三怪』威名,要我陪你走上一趟關中地面,也無不可,卻不必用這種俗而又俗,惹人生厭的激將手法!」
如今見嚴慕光只取出一張金弓,作為兵刃,攔腰橫掃而來,不由狂笑連聲,電疾擊出鑌鐵雙戟,一式「雙龍取水」,猛向對方金光閃閃的弓身砸落!
嚴慕光聽到此處,知道這位與「東嶽神醫」齊名的「風雷神乞」,是為援助自己而來,遂躬身一禮,含笑說道:「多謝公羊老前輩盛意,但晚輩誓必手刃『六指仙猿』米元通,以報『南嶽雙姝』之仇……」
馬紅,人更紅,一匹全身毛赤如火的千里駒上,坐著一位身穿大紅勁裝,外披大紅風氅,二十左右的紅妝美女!「玄衣仙子」衛靈芝見師妹「紅衣仙子」許靈莎業已趕到,不由精神大振,「蛟筋軟杖」奇招連發,一式「浪捲流沙」,盪開「瘦純陽」戴璟的重重劍影,就勢招化「渭河垂釣」,幾乎點中了「六指仙猿」米元通的玄機重穴!
柳雲亭失笑說道:「請將也好,激將也好,我早就知道你這好惹是非的怪花子,在泰山整天睡覺,閒得無聊,滿心要想找個場面湊湊熱鬧!卻又奸滑無比地,把過錯推在我的頭上,做張做致則甚?」
沙九公問道:「你既認出我來,我倒不好意思對後生下輩,不教而誅,驀然下手!嚴慕光,你趕快說出你妄闖華山,殺傷『西嶽』門戶中人之故!」
「六指仙猿」米元通看來不如「瘦純陽」戴璟暴躁,其實更為陰險,聞言之下,一面緩緩起身,一面向「玄衣仙子」衛靈芝神情和藹地,微笑說道:「衛仙子,請再考慮考慮,何必為了區區一角『血河圖』,弄得雙方……」
「瘦純陽」戴璟縱聲狂笑說道:「要達目的,便需不擇手段!依我看來,你還是乖乖獻出『血河圖』,換取一件『天孫軟甲』的好!」
嚴慕光聽得劍眉一剔,方等開口,「風雷神乞」公羊懋卻對他連連搖手,又向「三眼靈官」沙九公繼續說道:「沙二老怪,你居然不賣老花子一點面子?」
嚴慕光聞言,暗忖這「勾魂玉敕」的主人,究竟是誰?與自己有何關係?這種霸道語氣,豈不……
嚴慕光點倒「小溫侯」董強後,立即取出身旁所藏的絕好金創妙藥,替他敷好右肩傷口,並撕些衣襟,略為包紮!
「東嶽神醫」柳雲亭朱笑說道:「老花子這『血淋淋的功德』六字,用得著實新奇,看來你對嚴慕光與令狐楚楚間的這段情緣,竟頗為贊成的了!」
「三眼靈官」沙九公弄不懂嚴慕光語中含意,訝然問道:「什麼江湖常規?」
話猶未了,一雙英雄虎目之中,業已淚光浮動,有點忍耐不住,趕緊向「泰山雙絕」,施禮轉身,真氣微提,幾個起落,便自消失在奇松怪石之後!
說到「南嶽雙姝」,嚴慕光不禁又是滿面黯然神色!
嚴慕光劍眉上高騰仇火,俊目內怒射神光地,向柳雲亭急急問道:「請問柳老前輩,『六指仙猿』米元通及『瘦純陽』戴璟二人,如今何在?」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笑說道:「我正要問你怎會與令狐楚楚這位紅粉魔頭,套上交情?難道你還認不得她的信物嗎?」
沙九公微退半步,目光一閃,傲然答道:「老花子倘若定要將此事攬到你自己頭上,沙九公接你幾招『風雷神掌』就是!」
「瘦純陽」戴璟聽得「紅衣仙子」許靈莎也要趕來,不禁眉頭深蹙,跳起身形,掣劍在手,向「六指仙猿」米元通厲聲道:「米老四,我們窮搜大漠七日七夜的這場苦心,不能白費,趁著許靈莎那丫頭未曾趕到之前,先把衛靈芝賤婢收拾下來,奪回『血河圖』再說!」
嚴慕光以為雙方已鬧僵,一場惡鬥難免,自己倒可藉此見識一下「風雷神乞」公羊懋在武林中極具威名的「風雷神掌」,究竟精妙到什麼地方?
語聲方了,右手一翻,居然又是一大蓬「黑眚落魂砂」,向「玄衣仙子」衛靈芝,迎面灑去!
許靈莎功力委實驚人,這一張口猛吹,竟把幕空黑煙,吹散了好大一片!
嚴慕光覺得這位年歲極輕,武功極好的聶小青姑娘,性情頗難捉摸,遂又復向她打量幾眼,含笑說道:「聶姑娘是當世武林中何派門下?」
「風雷神乞」公羊懋哈哈笑道:「關我屁事?佛家說得好:『虎項金鈴,只有繫者解得!』」
嚴慕光問道:「是那些武林人物,不憚千里地,趕去覬覦『血河圖』?我聽我恩師說過,『血神經』是件極兇之物,曾有不少人為它費盡千辛萬苦,卻在即將到手之際,均告身遭慘禍!」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笑道:「你這老怪物,無故多言,害得嚴慕光那娃兒,憑著血氣之勇,獨闖華山魔窟,難道不是繫鈴人麼?」
「瘦純陽」戴璟被對方揮杖逼退,心中好生不服,雙眉剔揚,厲吼一聲,又復揮劍攻上!
「三眼靈官」沙九公冷然說道:「公羊老花子,你不要耍什麼花樣,常言道得好:『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突來西嶽之意,莫非為的就是嚴慕光這狂妄小輩?」
話方至此,嚴慕光業已狂笑說道:「無恥已極的西嶽兇徒,且叫你嘗試一下嚴慕光的金弓神劍厲害!看看究係浪得虛名,還是真有絕學?」
嚴慕光點頭答道:「聶姑娘猜得不錯!」
沙九公應聲答道:「米元通被我晏大哥派遣出山,另有要事,不在三聖宮內!」
青衣少女小嘴一撇,冷笑說道:「『西嶽派』內,會有我這樣人物?連『矮閻羅』晏衍、『三眼靈官』沙九公、『跛足天君』邢百非等三個老怪一併算上,也看不在我聶小青的眼內!」
嚴慕光聽得對方一口道出自己來歷,適才上峰身法,更極高明,不由微吃一驚,抱拳躬身問道:「老人家必是武林前輩,可否見示名號?免得嚴慕光有所失禮!」
嚴慕光雙目含淚,苦笑說道:「南嶽雙姝與我淵源極深,晚輩拚著在『華山三怪』手下碎骨粉身,也要手刃米戴二賊,多承老前輩關切深情,嚴慕光若能生下西嶽,定當再到岱宗叩謝!」
「玄衣仙子」衛靈芝一來藝高膽大,二來也真未想到對方竟會無恥到這等地步,既要以二敵一,更復驀然暗襲,故而「六指仙猿」米元通業已右爪左掌,辣手雙施,她卻依舊盤膝坐在沙漠之上!
嚴慕光受了這番教訓,天庭一朗,利害頓明,索性就在澗邊尋塊乾淨大石,靜坐調元,等到疲勞盡祛以後,再去玉筆峰,見機行事!
「風雷神乞」公羊懋想了一想怪笑說道:「我認為比較適當的地點,只有兩處,一處是『獨臂頭陀』閉關潛修的中嶽嵩山峻極峰頂,另一處則是大家一齊西出玉門關,在白龍堆的無垠黃沙之中,一了彼此恩怨!」
米元通「哦」了一聲,眼珠微轉,淫笑說道:「難道戴兄是想……」
嚴慕光愧然搖頭,躬身稱謝!
「瘦純陽」戴璟,尚不肯信,驀地眼前一暗,漫天風砂,果然令人窒息地,排空捲到!
米元通獰笑一聲,轉身喝道:「丫頭找死!」
柳雲亭搖頭說道:「嚴老弟的一支玉笛,一把金弓,及十二枝弧形箭,雖在武林間闖下了不小名頭,但年齡火候畢竟稍差,尤其單人獨入,怎會是久據西嶽,威震關中的『華山三怪』之敵?」
柳雲亭手撚微鬚,搖頭嘆道:「我雖然略通岐黃之術,卻那裏配稱『神醫』?」
就在沙九公蓄勁待發,嚴慕光凝功防範,雙方即將互作強拼的千鈞一髮之際,忽然有人高聲叫道:「沙二老怪,你那隻鬼爪子,莫往外翻,我有話說!」
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尤其「玄衣仙子」衛靈芝是衡山「南嶽神嫗」的得意弟子,名門正派,心性光明,那裏防得到「六指仙猿」米元通,在食言背誓之下,還會對自己繼續加以暗算?
嚴慕光蹙眉長嘆說道:「情到多時成悵惘,從今誓不再多情,多謝兩位老前輩遠來相助厚德,嚴慕光就此告別!」
嚴慕光聞言,白衣一飄,便欲離去!
玄衣仙子搖頭道:「我的目的,與你們不同,你們是想尋著『血神經』,練成奇絕武功,傲視天下,我卻要把此經毀掉,使它無法貽害世人!」
嚴慕光臉上一熱,囁嚅答道:「我……我要為一位知己報仇!」
嚴慕光點頭說道:「你認得我便好,我再問你,你那位老搭檔『六指仙猿』米元通呢?」
「六指仙猿」米元通勉強掙扎起來,苦笑叫道:「戴兄,世間事往往百密一疏,想不到我們一番苦心,竟毀在這畜生口內?」
嚴慕光心內一驚,臉上一紅,劍眉連挑,有點訝然不服!
「東嶽神醫」柳雲亭m.hetubook.com.com笑道:「嚴老弟,你離此以後,意欲何往?」
沙堆之下,究竟只埋葬了「玄衣仙子」衛靈芝,「紅衣仙子」許靈莎等「南嶽雙姝」?抑或連同「六指仙猿」米元通,「瘦純陽」戴璟,兩名無恥黑道兇人,也一齊埋葬在內?
柳雲亭答道:「大概回轉華山,去向『矮閻羅』晏衍,『三眼靈官』沙九公,及『跛足天君』邢百非等『華山三怪』,稟報此事!」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叫說道:「這就怪了,『蛇竭美人』令狐楚楚倘若與你無什交情,怎會把這面『勾魂玉敕』交我?」
衛靈芝頓足失措,「六指仙猿」米元通和「瘦純陽」戴璟,卻高興得縱聲狂笑!
嚴慕光訝然問道:「這『東嶽神醫』四字,有何不好?」
眼看雙戟業已砸中金弓,嚴慕光手腕微翻,使得那張金弓,反而到了鑌鐵雙戟之上!
「東嶽神醫」柳雲亭問道:「你方才所說的解鈴繫鈴之語,是何用意?」
一絲花瓣損壞,其事雖微,但卻顯示了嚴慕光有點手不從心,真力不勻,精神難以合一!
嚴慕光聽得心中微微一震,目注柳雲亭問道:「老前輩知道這兩位為了一角『血河圖』,而告黃沙埋骨、玉殞香消的絕代紅妝,究竟是誰麼?」
柳雲亭見狀知道這位「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與「南嶽雙姝」的關係,定然極深,遂一面勸他微定心神,一面緩緩說道:「日前老朽因事路過涼州,遇見『華山三怪』手下的『六指仙猿』米元通,及『瘦純陽』戴璟,偶然聽得他們懊喪自話,說是雖以『黑眚落魂砂』,暗算了『南嶽雙姝』,使『玄衣仙子』衛靈芝,『紅衣仙子』許靈莎二人,埋骨黃沙,但卻依然把業已到手的一角『血河圖』,又復失去!」
血!美人!
嚴慕光點頭答道:「前輩身有異徵,定是名滿關中的『三眼靈官』沙九公!」
如此神威,委實懾人,竟使得「瘦純陽」戴璟,不進反退地見機疾遁,企圖逃回玉筆峰三聖宮內!
他此來是立意為「南嶽雙姝」報仇,心想發笑之人,定是西嶽一派,先除掉一個,洩洩心頭火氣也好!
請聽,是誰在慷慨高歌:「……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了賀蘭山闕,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在泰山絕頂,面對初升旭日,高歌岳武穆的「滿江紅」詞,確實豪快無儔,胸襟一爽!
五十招前,「玄衣仙子」衛靈芝顯佔優勢!
這幾句話兒,分量極重,任憑嚴慕光的性格,再怎高傲,也不能不黯然垂頭,低聲說道:「聶姑娘有何指示?嚴慕光願聞明教!」
說著取了一朵草花抖手打入石壁。
嚴慕光的金創妙藥,靈效極佳,「小溫侯」董強又復吞服了兩粒靈丹,強提中氣,俯身拾起自己那隻斷臂,向嚴慕光咬牙獰笑說道:「嚴慕光,你還是給我一個了當為妙,否則少時西嶽派高手一來,你便碎骨粉身地,償還這隻斷臂,及『瘦純陽』戴璟的一條性命!」
「風雷神乞」公羊懋嘻嘻一笑,自腰間摸出一面白玉小牌,向「三眼靈官」沙九公晃了一晃!
「風雷神乞」公羊懋仰天大笑說道:「我自然贊成,『情』之一字,魔力極大,可使百煉鋼化為繞指柔,萬一令狐楚楚受了嚴慕光薰陶,處事稍循正道,則武林之中,誰不尊敬這位絕代紅妝,曠世女俠?」
「瘦純陽」戴璟目光微注,略一沉吟聲答道:「尊駕大概是『北嶽』一派的『玉笛金弓神劍手』?」
「小溫侯」董強不懂對方何以如此對待自己,方自疑雲滿腹,莫明其妙之際,嚴慕光替他拍開穴道,冷笑說道:「『瘦純陽』戴璟與『六指仙猿』米元通,在大漠之中,以卑鄙無恥手段,暗害我紅妝好友『南嶽雙姝』,嚴慕光聞得噩耗,特來西嶽尋仇,故而暫且保留你一條性命,去叫米元通到此見我!」
「小溫侯」董強聞言,狠狠瞪了嚴慕光幾眼,便即轉身馳回玉筆峰方向!
這是清朝年間震撼武林的一人一物!
柳雲亭慌忙伸手相扶,訝然問道:「嚴老弟怎的這等神情,莫非你與『南嶽雙姝』……」
米元通旋身避勢,倒退三步,驀然覺得背後一股勁急掌風當頭壓下!
嚴慕光聽得委實無法再復忍耐,遂悄悄取下自己的「金絲鐵背寶雕弓」,微嗽一聲,從石後緩步走出!
金弓一到戟上,嚴慕光手腕疾沉,神功猛發,施展出自己師門心傳「混元真力」,左手並趁勢把腰間一柄短劍,取在手內!
嚴慕光仰望白雲,劍眉雙挑,縱聲狂笑道:「董強,你把兩隻眼睛亮一些,嚴慕光既然敢闖華山,我那裏會將『西嶽派』的一般兇神惡煞,擺在心上,縱是『矮閻羅』晏衍、『三眼靈官』沙九公、『跛足天君』邢百非等第三個老怪親來,嚴慕光照樣以一根玉笛,一張金弓,及一柄短劍,與他們周旋一二!」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眼一翻,怒聲說道:「沙二老怪敢讓我受什委屈?我只是覺得半世威名,抵不過這面小小的『勾魂玉敕』,未免太不服氣!」
五十招後,彼此扯平!
這種應付之法,恰到好處,「六指仙猿」米元通因功行微遜對方,硬被「玄衣仙子」衛靈芝,拂袖罡風,把身形凌空震落!
「東嶽神醫」柳雲亭聽得詫然說道:「令狐楚楚雖對『青紅二婢』甚為寵愛,但御下極嚴,聶小青若非奉命而為,怎敢奉託公羊老花子,把這面在武林中極具威權的『勾魂玉敕』交給老弟?」
說到此處,轉身又對「三眼靈官」沙九公笑道:「沙二老怪,米元通及戴璟,暗害『玄衣仙子』衛靈芝,『紅衣仙子』許靈莎之事,『南嶽神嫗』崔玉得知以後,必不與你們干休,而嚴慕光獨闖華山,殺死『瘦純陽』戴璟,斷去『小溫侯』董強一臂之舉,你們『西嶽三怪』,也決難忍下這口惡氣!故而據我老花子拙見,目前不必多事,雙方約時約地,作一了斷,豈不乾乾脆脆?」
嚴慕光離卻華山,略為流覽沿途的關中風景,算準時日,恰好於九月初七,趕到了咸陽古道。
語音一了,也自取了一朵同樣草花,暗運神功,打向石壁!飛花入壁,兩兩相同,但聶小青那朵,完整無傷,嚴慕光這朵,卻毀損了一絲花瓣!
「三眼靈官」沙九公一見「風雷神乞」公羊懋,不禁雙眉微蹙,憤然叫道:「公羊老花子,你不在東嶽泰山喝酒睡覺,卻跑到西嶽華山則甚?」
他此念猶未了,「三眼靈官」沙九公業已眉頭深皺地,緩緩說道:「『勾魂玉敕』主人,雖然名滿江湖,但『西嶽三怪』也未見得就對他怯懼,不過老花子既然一再講情,我也未便當真不允,你能代表『南嶽神嫗』崔玉,及『冷竹先生』查一溟,和我約個時間地點麼?」
聶小青聽得越發冷笑說道:「武林人物的一身生死,委實輕如鴻毛,但對於北嶽一派聲名,卻不能不加重視,你是否真個願意把『玉笛金弓神劍手』及『冷竹先生』查一溟等十四字,一齊拋棄在西嶽華山的玉筆峰下?」
玄衣仙子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血河圖』共有三角,倘若全能獲得,併在一起,便可依圖上指示,尋著『血河』,撈出『血神經』。」
衛靈芝久知「瘦純陽」戴璟手中長劍,不是凡鐵,遂不敢輕敵大意,身形仰處,一式「臥看天河」,再復轉化「巧度鵲橋」,足跟用力雙蹬,貼地平竄出一丈四五遠近!
「玄衣仙子」衛靈芝柳眉深蹙,冷然問道:「你此話用意,是不是想叫我用『血河圖』,來換取你『黑眚落魂砂』的獨門解藥?」
話方至此,一陣風砂,強烈異常地,撲面而至!
聶小青搖頭笑道:「我還身有要事,不能幫你的忙,更談不上什麼指示,只是方才見你疲態畢露,而不自知,才特意向你提醒一下!你如今再行調調氣看,經過這一陣緩和,應該勻得多了吧?」
這「泰山雙絕」,「東西神醫」柳雲亭與「風雷神乞」公羊懋,關懷嚴慕光之事,暫時不提,且說那位帶著淒絕心情,滿眼淚光,獨自離卻華山,撲奔咸陽古道的「玉笛金弓神劍手」方面。
「風雷神乞」公羊懋仍以玩世不恭的詼諧神態,哎呀一聲,搖頭晃腦地,向「三眼靈官」沙九公怪笑說道:「沙二老怪,我們僅僅年餘未見,你怎麼學會了未卜先知的諸葛神數?」
話猶未了,「風雷神乞」公羊懋便即雙眼一瞪,哈哈怪笑道:「『六指仙猿』米元通如今不在華山,此仇怎樣報法?嚴哥兒莫再多口,你就聽我的吧!」
柳雲亭搖頭笑道:「我並不是對石無垢故意推崇,而是衷心佩服!她所住『天心谷』內,盛產各種奇藥,本身醫道更精,真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只可惜石無垢厭惡江湖,從不入世,難使芸芸眾生蒙她施展回春妙手而已!」
「瘦純陽」戴璟看了昏臥沙間的衛靈芝、許靈莎師姐妹一眼,厲聲獰笑說道:「我的意思並不是僅僅殺了他們!」
嚴慕光嘴角微撇,朗聲答道:「董強的斷臂,由他帶走,『瘦純陽』戴璟的遺屍,卻在這千尋絕壑以下!」
「風雷神乞」公羊懋仰天「哈哈hetubook.com.com」一笑,笑聲強烈得宛如晴空霹靂,平地焦雷,震驚得「三眼靈官」沙九公身傍站立的紫面老者,及絳衣少婦,均往後退一步!
公羊懋話猶未了,「東嶽神醫」柳雲亭便自接口說道:「老花子,你記不記得『北海雙魔』被令狐楚楚活剝人皮,張貼示眾之事?」
既然看出對方厲害,嚴慕光不得不微懾心神,目注青衣少女,揚眉問道:「姑娘是否『西嶽』一派?」
衛靈芝見他立下重誓,遂自身邊取出一卷羊皮遞過!
聶小青忽然神色一變,冷冷說道:「縱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得有一定步驟,設法索償,若像你這等徒仗一時血氣之勇,盲目尋仇,在極端疲累傷心之下,氣極不順,真力難勻,無法靜躁凝神,抱元守一,別說遇上『矮閻羅』晏衍、『三眼靈官』沙九公、『跛足天君』邢百非那等武功絕世的窮兇極惡魔頭,就是與西嶽派中的一流腳色相搏,都可能難逃劫數!」
嚴慕光是當代武林年輕一輩人物之中的出奇高手,一身功力幾得乃師「冷竹先生」查一溟八成以上真傳,故而雖在滿懷情恨,仇火填膺地飛馳趕路之下,仍把這聲冷笑,聽得清清楚楚!
嚴慕光聞言,遂把與聶小青剛剛結識經過,向「東嶽神醫」柳雲亭、「風雷神乞」公羊懋等「泰山雙絕」,細說一遍。
葛衣老者聞言,又復深深看了這白衣書生兩眼,點頭微笑說道:「老弟就是北嶽恒山冷竹坪『冷竹先生』查一溟的得意弟子嚴慕光麼?近年來武林中『玉笛金弓神劍手』七字,聲譽鵲起,名頭大得很呢!」
聶小青不等嚴慕光說完,便自指著他背上的一張「金絲鐵背寶雕弓」,含笑說道:「照你這張頗為不俗的金弓看來,你應該是北嶽恒山『冷竹先生』查一溟的弟子,『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了?」
「風雷神乞」公羊懋雙眼一瞪,目中炯炯神光,電射而出,向「三眼靈官」沙九公怒聲叫道:「沙九公,你若不賣這個面子,難道不怕我施展威震武林的『風雷神掌』!」
嚴慕光愕然說道:「晚輩委實孤陋寡聞,竟從未聽見過這『天心女史』石無垢的名號!」
東西二嶽,雖然相距甚遠,但嚴慕光滿腔仇火,晝夜飛馳,也就在經過了不太久的時日以後,便自趕到了關中地面!
「風雷神乞」公羊懋點頭怪笑說道:「不是這位紅粉魔頭還有那個?令狐楚楚若不對嚴慕光獨垂青眼,會命聶小青將那面『勾魂玉敕』,交他攜帶保管麼?」
柳雲亭長嘆一聲說道:「宇宙之大,四海之廣,簡直騰蛟起鳳,臥虎藏龍,不知有多少絕頂奇人,只因素行高超,獨棲幽境,未為世曉而已!」
嚴慕光笑道:「柳老前輩不必太謙,當世武林之中,還有何人能比老前輩更精醫道?」
「西嶽三怪」所居,是在華山玉筆峰腰,嚴慕光未到峰腳,便遇阻礙!
嚴慕光因經過青衣少女聶小青一番規勸,靈明已朗,才立意不闖三聖宮,而命「小溫侯」董強回宮報信,把對方引來,免得自己身陷重圍,難脫羅網!
嚴慕光訝然問道:「公羊老前輩……」
嚴慕光一見這人,不禁仇火騰胸,因為精悍勁裝漢子,雖然陌生,但灰袍道士正是江湖間頗著惡名,並是此番大漠行為,使「南嶽雙姝」玉殞香消的仇人之一,「瘦純陽」戴璟!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笑說道:「當年你我在『南天門』上,互爭『泰山盟主』,惡鬥了兩日一夜,難分勝負,幾乎兩敗皆傷,若不是『冷竹先生』查一溟出面解勸,怎會結成今日良友?看在這點份上,你也應該跑趟華山,替嚴慕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在暗中接應一二!」
心念既定,遂收足轉身,向笑聲發處看去!
嚴慕光聞言,不禁又對手中「勾魂玉敕」,愕然凝目!
隨著語聲,在對澗宛如絕世飛仙憑虛御風般,飄過一條人影,正是那位滿頭亂髮,一臉虯鬚,與「東嶽神醫」柳雲亭,合稱「泰山雙絕」和「風雷神乞」公羊懋!
綠蛇紅蠍入目,嚴慕光不禁駭然失色,向「東嶽神醫」柳雲亭,「風雷神乞」公羊懋問道:「柳老前輩與公羊老前輩,這面『勾魂玉敕』難道是『蛇蠍美人』令狐楚楚的代表信物?」
「六指仙猿」米元通哼了一聲,冷笑說道:「衛靈芝,你怎麼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你不先給我『血河圖』,我怎會給你『黑眚落魂砂』的解藥?」
「瘦純陽」戴璟點頭猙獰笑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若單獨和你較量,確實差了一分半分火候!但躺若以我的『八仙醉劍』,與米老四的『仙猿爪』,互相配合進攻,大概不難把你埋葬在這大漠黃沙之內!」
「小溫侯」董強剛在心驚膽戰之際,嚴慕光左手短劍,業已化成一片精虹,向他迎頭罩下!
嚴慕光岸立如松,含笑答道:「彼此既是武林人物,嚴慕光倒願沙老前輩能按江湖常規,處理此事!」
「三眼靈官」沙九公久知「風雷神乞」公羊懋對敵之際,下手又辣又快,性情也高傲無比,故在答話之前,早就全神戒備!
「瘦純陽」戴璟與那精悍勁裝漢子,忽見石後轉出一位神采飄逸,腰懸玉笛,手執奇形金弓的白衣書生,不由愕然卻步!
如今見他居然毫無怒色,不由暗暗稱奇,但戒備之心,仍未稍怠地,厲聲道:「老花子何必多言?不准就是不准!」
柳雲亭愕然問道:「你要我跑趟華山?」
嚴慕光料定這次來者,定是「西嶽派」中人物,遂雙眉一軒,收拾了石上乾糧,藏入一株合抱古樹之後!
這是玉門關外的一片沙漠,因為夕陽西墜,色澤鮮紅,以致把這無垠無際的沙漠平沙,映成了一片血海!
根本不允許「瘦純陽」戴璟有絲毫援手機會,「小溫侯」董強的一隻右臂,業已在嚴慕光幻影千重的精虹劍氣之下,齊肩斷落!
歌聲雄奇洪亮,震得遠峰近谷,一片迴響,彷彿把作歌人胸腹間的鬱悶愁思,一吐而盡!
嚴慕光退後半步,昂然無懼地,抬頭答道:「大丈夫敢作敢為,嚴慕光既闖華山,根本就未把這條性命,看得很重!不論沙老前輩意欲如何索債,嚴慕光願竭微力,承當一切!」
「瘦純陽」戴璟聞言,面色一變,正等答話,那位與他同行的精悍勁裝漢子,已先厲聲喝道:「嚴慕光,你在江湖間所闖的『玉笛金弓神劍手』的名頭,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我『小溫侯』董強……」
遂再想了一想以後,緩緩說道:「這樣好了,我因與你師傅『冷竹先生』查一溟,曾有一面之交,暫且破例饒你不死,只碎去玉笛,以消『小溫侯』董強斷臂之恨,折斷金弓,藉報『瘦純陽』戴璟喪命之仇便了!」
「三眼靈官」沙九公搖頭說道:「當代武林中,比公羊老花子面子再大之人,恐怕宛如鳳毛麟角!」
「六指仙猿」米元通知道「玄衣仙子」衛靈芝太以難鬥,遂趁這一退之間,暗地把腰下內盛「黑眚落魂砂」皮袋的袋口鬆開,準備真若以二對一仍不能取勝之時,便施展自己這種威震江湖的歹毒暗器!
「風雷神乞」公羊懋才一過澗,便即頓足長嘯,好似胸中積鬱著的無比憤怒,都要在這聲長嘯之中,舒洩淨盡!
「紅衣仙子」許靈莎一時粗心,忘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之戒,忽見黑煙冪空,奇腥刺鼻,便知要糟,趕緊凝足內家罡氣,張口猛吹,想把仰面罩來的黑煙吹散!
如今目注被自己金弓彈劍,透背而亡的「瘦純陽」戴璟,想起「南嶽雙姝」,尤其是與自己兩心相投的「紅衣仙子」許靈莎來,不由心一酸,英雄虎目之中,淚光潸然地,遙望西方,悲聲自語說道:「靈莎、靈芝兩位賢妹的芳魂默鑒,嚴慕光業已誅除『瘦純陽』戴璟,少時再手刃『六指仙猿』米元通,為兩位賢妹,報仇雪恨!」
「風雷神乞」公羊懋怪笑說道:「不管此事的原因如何,嚴老弟且把這面顯然比我老花子還叫得響的『勾魂玉敕』帶在身旁,總是有益無害!」
柳雲亭笑道:「難怪老弟未聞石無垢之名,恐怕當世武林中見過這位女華佗之人,不會超過十位。」
語音之處,劍到後心,「瘦純陽」戴璟連哼都來不及哼上一聲,便被嚴慕光利用金弓所射出來的那柄犀利短劍,透背而過,血雨橫飛,屍身倒地!
白衣書生長嘆一聲,環指四外說道:「老人家請看,大好山河,淪於夷狄,神州莽莽,盡是胡塵!我嚴慕光復國有心,回天無力,胸中忠憤難伸,遂獨自跑到這岱宗絕頂,以一曲高歌,略洩滿懷積鬱,老人家真好意思責怪我麼?」
嚴慕光聽到此處,越發吃驚說道:「老人家莫非就是人稱『東嶽神醫』柳雲亭柳老前輩麼?」
「風雷神乞」公羊懋被「東嶽神醫」柳雲亭一口道破心事,不由縱聲狂笑說道:「老怪物簡直比鬼還刁,『西嶽三怪』遇上你時,非吃苦頭不可!我們要走快走,萬一到得遲了,嚴慕光已被殺人不眨眼的『矮閻羅』晏衍等人,挖了人心,剝了人皮,則『冷竹先生』查一溟非把你捉去恒山,泡在醋罈之內不可!」
「三眼靈官」沙九公也有點對嚴hetubook•com•com慕光傲氣豪情,暗暗心折!
柳雲亭語音剛落,遠遠一堆亂石之後,突然有人狂笑說道:「柳老怪物,你既然知道『是非只為多開口』,自然也知道『解鈴原是繫鈴人』了!」
「風雷神乞」公羊懋搖頭大笑說道:「不必,不必,常言道得好,拆散人家姻緣,死後要入阿鼻地獄,何況我認為令狐楚楚只是武功極高,手下極辣,雖有『蛇蠍美人』之名,並無『蛇蠍美人』之實……」
嚴慕光劍眉雙挑,怒聲說道:「聶姑娘既然不把『西嶽三怪』看在眼中,難道我就……」
話方出口,前面嶙峋的怪石之後,閃出了「東嶽神醫」柳雲亭,向「風雷神乞」公羊懋,含笑問道:「老花子,你在沙二老怪之前,受了什麼委屈?竟氣得如此鬼嘯!」
聶小青搖頭笑道:「我的來歷,未便告人,你如今神智漸復,盛氣已平,只要能夠知己知彼,見好抽身,避免落入對方羅網之內,便可以去往玉筆峰了。」
嚴慕光也微嘆說道:「阿爾金山遠在大漠,人跡罕至……」
「三眼靈官」沙九公點頭說道:「時間便定在後年清明,地點由你決定好了!」
黑煙散處,「玄衣仙子」衛靈芝也像她師妹「紅衣仙子」許靈莎一般地神智微昏,失去知覺!
這樣一來,不僅右手的「仙猿摘果」無功,連左手所發傷人無形的「黑煞陰手」,也被衛靈芝一併破去!
沙上背對夕陽,盤膝坐著一位鳳鬟霧鬢,身穿玄羅長衫,年約二十五六的絕代佳人,在她左右各數尺之處,還坐著一位瘦削道士,及一位雙目精光如電,形若猿猴的灰衣老者!
「瘦純陽」戴璟滿臉獰惡神精,狠狠說道:「馬雖跑了,我們可以在馬主人的身上,報仇洩恨!」
嚴慕光大邁步地,走到距離對方身前七八尺處止步,用手中「金絲鐵背寶雕弓」的弓梢,虛指「瘦純陽」戴璟,傲然發話問道:「瘦純陽戴璟,你認得我嗎?」
柳雲亭搖頭說道:「這倒並不一定,最近因為風聞有一角『血河圖』,出現在大漠之中,遂引得不少有名武林人物,紛紛趕往玉門關外!」
「玄衣仙子」衛靈芝眉頭微蹙說道:「你們全是當世武林中響噹噹的一流人物,怎會如此無恥?」
嚴慕光接過玉牌,方看出牌上鐫有一條翠綠小蛇,一隻赤紅小蠍!
柳雲亭微嘆一聲說道:「令師『冷竹先生』說得不錯,不僅『血神經』是極兇之物,就是這次在大漠中出現的一角『血河圖』,也使得兩位聲名頗好的絕代紅妝,黃沙埋骨,玉殞香消!」
嚴慕光見「三眼靈官」沙九公每行一步,都在石上留下約莫五分有餘的深深腳印,知道對方雖係有意示威,但內功勁氣,能練到這般地步,確實令人驚佩!
內家妙訣,豈比尋常?他靜心息慮,調勻真氣,經九宮雷府,度十二重樓,周行四肢百穴,返虛入渾,神與天會地,做了一遍功行,立即感覺全身舒泰異常,精神大振!
誰知「三眼靈官」沙九公傲然答話以後,「風雷神乞」公羊懋並未激怒動手,竟又恢復了他那詼諧神態,目光一注沙九公,笑嘻嘻地說道:「沙二老怪莫要發狠,你當真不准我這人情嗎?」
他在春初行道洞庭雲夢之際,結交了一位與自己年歲相若,風秀神絕的白衣書生,名叫諸葛朗,兩人氣味相投,萍水初交,頓成莫逆,但因當對諸葛朗身有要事,無暇盤桓,遂與嚴慕光約定,於重陽前二日,在長安城西二十里的咸陽古道相會,彼此再作相聚!
「瘦純陽」戴璟頓足厲聲叫道:「我要報仇洩恨!」
華山以險著稱,到處都是些峭壁崖岩,絕澗幽壑!
嚴慕光明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遂用左手持弓,右手摘下了腰間玉笛!
嚴慕光一面把「勾魂玉敕」,揣向懷中,一面答道:「晚輩先往咸陽古道,去趕一位新交好友之約,然後準備西出玉門關,到『南嶽雙姝』被難之處,憑弔憑弔!」
夕陽愈淡,人影愈濃!
「瘦純陽」戴璟聞言,低低冷笑一聲,目閃兇光,眉騰殺氣!
「六指仙猿」米元通苦笑道:「這匹畜生的腳程太快,無法追趕得上……」
「風雷神乞」公羊懋哈哈大笑道:「我向來非挑風大之處,睡不著覺!今日睡得正香,卻被你與『冷竹先生』查一溟的個寶貝徒兒,把我吵醒!」
「三眼靈官」沙九公冷笑一聲說道:「公羊老花子,爾不要把西嶽一派,視如草芥,將我沙九公看成了小小頑童,嚴慕光小輩,擅闖華山,殺傷本派人物,最少也得留下他一條大腿,或是兩顆眼珠!僅憑你老花子舌粲蓮花的說上兩句,我就甘心讓他安然離去嗎?」
原來笑聲是發自澗邊峭壁七八丈高的一株橫生古松之上,有位看去彷彿只有十六七歲的美貌青衣少女,既能攀登峭壁,施展絕世輕功「凌波身法」,坐在梢頭,不使松枝有絲毫下墜情狀,則顯見內功外功,俱有相當火候,甚至不在自己以下!
這個謎底,很快便被揭曉!
「玄衣仙子」衛靈芝看了昏臥地上的師妹一眼,銀牙微咬,點頭說道:「好!你把『黑眚落魂砂』的解藥拿來,我答應給你『血河圖』就是!」
葛衣老者微笑說道:「方今武林人物,除了『武當』、『少林』兩派,及『蛇蠍美人』令狐楚楚之外,便以『五嶽』稱尊!令師『冷竹先生』查一溟,名高『北嶽』!『南嶽神嫗』崔玉,威震『衡山』!『華山三怪』稱霸關中,『獨臂頭陀』潛修『中嶽』,只有我這不成材的老朽,長居此處,絕少與世往還……」
「東嶽神醫」柳雲亭笑道:「你所說向嚴慕光大張情網之人,是不是指的『蛇蠍美人』令狐楚楚?」
米元通接過了羊皮,打開一看,圖以銀朱把水色染赤!但山水到了羊皮邊緣,硬被截斷,圖形顯然未完,必須依照江湖傳說,尋得另兩角『血河圖』,拼到一起,方可窺全貌!
話完,猛提真氣,一式「幽壑騰蛟」,身形高拔四丈有餘,半空中屈腰踹足,轉化「神龍渡海」,便自飄落絕峰,電疾馳去!
作歌之人,是位年紀二十六七,相貌英挺俊美無比,腰懸玉笛的白衣書生。
那形若猿猴的灰衣老者,生恐雙方鬧僵,遂向玄衣仙子一抱雙拳,含笑道:「玄衣仙子,恕我米元通請教一聲,你知不知道這角『血河圖』的用處?」
公羊懋答道:「就在前面三環谷左近,『蛇蠍美人』令狐楚楚派遣她的貼身小婢,把這『勾魂玉敕』送來交我,說是令狐楚楚與你頗有交情,用完以後,將『勾魂玉敕』交你就是!」
嚴慕光足下一軟,身軀微晃,幾乎跌下了岱宗絕頂!
就在此時,玉筆峰方面,復又傳來了獰笑聲息!
衛靈芝見米元通只顧看圖,未取解藥,不禁慍然叫道:「米元通,你『黑眚落魂砂』的解藥何在?」
「小溫侯」董強的一雙鑌鐵短戟,膂力絕世,在玉筆峰三聖宮中,稱得上是極強二流好手,武功決不遜於「瘦純陽」戴璟,及「六指仙猿」米元通!
「東嶽神醫」柳雲亭目送嚴慕光身影,搖頭一嘆說道:「好個『情到多時成悵惘,從今誓不再多情』,但像嚴慕光這樣一位英挺俊朗,倜儻不群的年少英雄,那裏會輕輕易易地勘破情關……」
米元通一面請「瘦純陽」戴璟為自己用靈藥敷治左肩傷勢,一面揚著右手那隻六指魔掌,得意笑道:「衛靈芝,『黑眚落魂砂』是我米元通的獨門暗器,你師妹許靈莎既被打中,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服食解藥,否則便將全身化血而死,縱令華、扁復生,亦所難救!」
柳雲亭看出嚴慕光神情,有點緊張,不禁雙眉一蹙,嘆息答道:「她們是『南嶽神嫗』崔玉的得意弟子,江湖人稱『南嶽雙姝』的『玄衣仙子』衛靈芝,與『紅衣仙子』許靈莎!」
兩位絕代奇俠互相調笑,一番詼諧,便即結伴同下泰山,追蹤「玉宙金弓神劍手」嚴慕光,暗中保護這位北嶽門下的年輕俠士!
在「血」上還坐著一位絕代「美人」!
柳雲亭伸手攔住嚴慕光皺眉問道:「嚴老弟,你意欲何往?」
柳雲亭不料嚴慕光去意如此之堅,連聲勸止,已自不及,不由搖頭嘆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想不到我無意數言,竟要把一位年少有為的俠士英雄,斷送在『西嶽三怪』之手!」
眼看米元通身形撲到,「玄衣仙子」衛靈芝遂把「先天真氣」,凝注在玄衣大袖之上,猛力往外一揮!
「六指仙猿」米元通志得意滿,再度發出一陣狂笑!
嚴慕光一張俊臉之上,滿佈英風殺氣地,厲聲說道:「晚輩要獨闖華山,立斃『六指仙猿』米元通,及『瘦純陽』戴璟,為『南嶽雙姝』,報仇雪恨!」
說到此處,語音微頓,向嚴慕光打量幾眼,繼續眉峰微聚地,發話問道:「你師博『冷竹先生』查一溟,與『南嶽神嫗』崔玉的交情,並不太深,甚至昔年曾有微隙,你卻如此狂妄地,要為『南嶽雙姝』賣命則甚?」
嚴慕光俊目雙張,神光四射地,應聲答道:「強存弱死,優勝劣敗!」
誰知手腕方回,便覺脅下微麻,被嚴慕光運指如風,搶先截斷了右半身的流通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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