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弟：唉，加上我媽得知安老伯要揭發她和叔叔之間的種種……那真比宣佈她的死刑還難堪。於是聽從叔叔的吩咐一同安排，讓那和她同貨色的她的弟弟老泥鰍和叔叔兩人合作，當晚下手，以免爸到醫院看安老伯時就東窗事發。安老伯和叔叔吵鬧一場後人甚疲弱，剛好是他們下手的良機。朱士聰和洪秘書都是叔叔嘍囉輩的人物，自家醫院又自是百無禁忌。偏有你這倒楣鬼那一夜到安老伯床旁打乖乖牌，想表達一番「準女婿」的孝心；又有安羽紅從中來場插曲，一切的一切不能再湊巧。一頂兇嫌的帽子就恰好往你頭上戴下去了。
弟：哥，我……我真不敢相信，我母親居然……我不明白……你告訴我，你坦白的告訴我……
弟：也許他看叔叔也同爸爸看他一樣，只是個潑野的小弟弟；如果他想得到叔叔會殺害他，某些話留著日後再說，豈不是個較好的主意？
弟：得了，大呆鵝，別哭了。我剛咬緊了牙關不哭，你又想惹引我，是嗎？告訴你，我現在和你比，我是有千千萬萬可悲可哭的理由唷！
弟：但是安老伯早已把該說或者不該說的話全都通了出來！叔叔牙關一咬；如此一個眼中釘、絆腳石樣的大禍根焉能不除。於是一不作二不休……
弟：別哭了，膽小鬼，你不哭我也不哭，好不好？要命的，一會兒安羽衣要來看………看我們了，如果我們……
弟：當然啦，否則怎麼可以從某個百貨公司的櫃台小姐，到了身為安老伯的女秘書；後來又和我們爸談戀愛，以後又……又和叔叔搭上一手呢？
弟：這是可能的嗎？
兄：那天上午叔叔到醫院去，是為了某事而對安老伯有所指責，他不管安老伯人還在病榻上，一五一十的把他訴說了一番。安老伯本來心中也有話，這便不能容忍的說了出來。他告訴叔叔他已深悉他的種種行為，也準備向爸揭曉一切。爸爸一向站在賢兄長的立場對叔叔愛護備至，叔叔的亂|倫以及奪產的罪行，豈是可對家人、可見天日的。
弟：是呀，怎麼想得到，老泥鰍是她的親兄弟；他叫羅領秋，她的本名叫做羅喜秋。漁村裏過日子不易，十二歲被趙家人領養，才改名和-圖-書趙小蝶。這內情，誰也不知道。關大夫找到小蝦兒，但是小蝦兒也立刻失蹤了。算起來，此人的運氣比老泥鰍我那混蛋舅舅好多了，沒有被人從背面狠狠一推葬身魚池裏。
弟：我們現在算得出他們當時並沒有把謀殺案套在你頭上，因為，即時沒有你，他們那齣戲也不愁無法安全落幕的。
兄：但是……
兄：雖然關大夫滿心懷疑，安家人如安羽衣也心中存疑，但是……
兄：如果真是那樣，……
兄：……
弟：我問她為什麼這時候要來看我們，我們……尤其是我……有什好看的？難道她覺得一個……一個和我們叔叔共謀殺害她父親的女人的……的……兒子好看嗎！？
兄：……
弟：可是，偏偏那一夜有你在安老伯床旁，又偏偏有人說了看到你「驚慌滿臉」的話；你這大呆鵝又在顧念女孩子的面子問題，說了結果是害了你自己的謊言。「好呀，就這麼辦，多麼順利自然呀。」叔叔那時心底一定那麼想。你既不必坐牢，又把你送到外國去留學，多好嘛，你應該感激他老人家才對呀。至於你心中怎麼想，可是你這倒楣小子自己的事，沒人關心的。所以你這一次回國，他們內心裏實在不歡迎，但是你回來了，這是你的家，誰能趕你走？誰能把你關閉在大門之外呀！？
弟：老天爺，叔叔這種誣衊的話安老伯怎麼受得了？豈不像給安老伯一巴掌，又迎面潑了人家大盆屎尿水？叔叔後來對安老伯起殺念，則是從侮辱對方到了極點的地步，又用藥物再取人家的性命！
弟：這件事我知道。我們爸十分關心安伯母，一切都由他為她處理，包括天天到醫院去看她同時照顧她。
弟：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和安羽紅都出生了嗎？
弟：這些話真就是匕首般的直插叔叔的心了。但是知道這場爭吵的只有叔叔和安老伯兩個人，叔叔當然不會說出來，安老伯當晚便被送到天上去，你是打那兒知道的，安伯母所說的嗎？
弟：唉，那一夜，打電話到護理站使出調虎離山之計，把當班的林護士引離病房的人是我媽。我現在才知道，我媽擔任電話中或某某時刻和人說這說httｐs://www.hｅtｕbｏｏk•ｃom.coｍ那的角色多著：用計離間你我感情，和造謠生事的功夫也第一流。她不讓你我兩人和關大夫之間有聯繫，就用自以為高明的「截斷電話術」，希望我能和朱定美成親成對，或者安羽衣和朱定善，也就是希望以此鞏固朱士聰和艾家以及安家的關係。她以為就憑女兒親家的關係，對方就會遮掩並不計較過去的……事情……
兄：偏偏我有一個如此愛我的弟弟，他那樣為我著想，了解我最內心的痛苦，又那樣地為了我的緣故，……
弟：唔，這件事叔叔知道，後來我媽也知道了。呃？
兄：我不及週歲，安羽紅已經三、四歲了。那時爸和安老伯合夥經營小型的進出口貿易行，他們兩人策劃一切，安伯母是位最得力的協助者，遇有出國接洽事務，便……
弟：你說，哥，如果不是那一年春間爸和安老伯夫婦到歐洲去了一個多月，嬸嬸也到加拿大去探親。留下叔叔和我媽在台灣，……如果那時候能避開那場面，是不是便不至於發生舊情侶死灰復燃的……事情？
弟：你相信叔叔和我媽知道朱士聰手中握有叔叔行兇的一切證據嗎？
弟：可能那時候安老伯已就成為叔叔不除不安的眼中釘了。
兄：是的，如果當時不是我恰巧在安老伯身旁，他們那案件可是一樁解不破的懸案。或者也就成了常見的意外事件。因為既然有醫院當事人承認誤失，也沒有任何人敢出來追究一切，或者能夠追究一切，……
兄：我……我沒……
兄：慧雨出生時爸爸十分高興，對叔叔和阿姨間的戀情，他可以說十多年如一日的渾然無所覺。但是瞞不過嬸嬸，慧雨出生後，她便知道兩人之間的一切。那時候及雨剛剛生下來，麗雨則也還不過兩三歲。
兄：我想他們不一定知道這些，但那時叔叔要朱士聰在藥劑局裏取藥，便是有個落在朱士聰手中的把柄了，所以……
弟：安老伯向來不知道爸和安伯母之間的事嗎？
弟：你……你懷疑這……這……事多久了？
兄：不，當然還有安老伯。我媽則因為身體不好，加上我還小，便留在家中照顧兩家的孩子。
弟：你也哭！？膽小鬼wwｗ•hｅtuboｏｋ•cｏｍ.ｃoｍ！你有什麼好哭的！？她……她和你又是什麼關係？她……她那樣的……老天爺！為什麼那麼可怕，那麼丟人！那……那麼，……啊……嗬嗬嗬……
弟：說起來他們的計謀還多著，當叔叔的「線民」告訴他已有人懷疑……
弟：是，所以，一切的一切，必定是不了了之。
兄：當日爸把離開公職的叔叔延攬到自己的公司中，完全是一片手足之情。叔叔進了公司後大蜘蛛般張結羅網，大寨主般嘍囉四佈，爸爸是既不提防也不知道的。安老伯在近邊旁觀者清，心裏憂心忡忡；這其間自然和叔叔也時生齟齬。
兄：得了，智雨，現在真相已經大明，那些細節不用多提了。
弟：安羽衣心中存疑是因為她對你有信心，如果案情不曾牽連到你身上，她也就不去多思多想了。
弟：老天！老天爺！為……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是我的……天！老天！老天爺啊！
弟：一切是不是打從「出國接洽事務」發生的呢？
弟：所以嘛，那裏能夠讓安老伯揭發他的醜事呢？我們現在可以確信，所說當日公家機關的「紕漏」，並不祇是什麼紕漏，那案子根本就是叔叔做的；他後來居然還想出主意把帽子扣在嬸嬸頭上。這一次嬸嬸毫不保留的說出叔叔所做的事，又說出安老伯去世那晚叔叔的行蹤和形跡，相信她心中並無絲毫遺憾的意思。
弟：便由爸帶著安伯母一塊出動？
弟：他說出安伯母和我們爸之間的閒話了。是不是？
兄：……
兄：智雨……
兄：是的，安老伯和叔叔爭吵後氣喘不已，安伯母便立刻趕到醫院去探望。安老伯見了安伯母，夫妻兩人又吵了一場。因為叔叔和安老伯爭執的時候，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弟：你還在否認！？你知道嗎，艾星雨，你這個人呀，就是……就是……不……坦白，假……假惺惺，假……假撇清，又……又是沒膽量。既然……既然……啊，老天！老天，我……啊……啊嗬嗬嗬！
兄：事實上他們所策劃的一切安全又穩當，由……
弟：又是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兄：阿姨是位非常聰明伶俐的人……
兄：爸和安伯母兩個人彼此相愛，把心中的意思對m.hetubook.com.com安老伯和盤托出；安老伯痛哭流涕，不願意和安伯母分手。三人懇切的談了又談，拿不出解決的辦法，最後議定相安無事的過日子。
兄：這些想法不只是阿姨一人所有的吧，叔叔後來逼迫麗雨和朱定善訂婚，不是也出自同樣的手法嗎？所以誰能確定那個人是策劃一切的主腦人物呢？
弟：這內情你應該早就很清楚，但你卻守口如瓶的不讓我知道。
兄：智雨，我……我心裏真……說不出來的……難過和……
兄：安老伯雖是個有學識的人，性癖卻十分怪異；他愛安伯母，但從來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的心意，他甚至給對方看的只是冷酷的面孔與無情的神色。那一年安伯母的脊椎部位長了腫瘤，必須手術治療，那是如何嚴重和緊張的時刻，安老伯卻因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只管自己出國去了。
弟：大膽的說吧，艾星雨，你和安羽衣兩個人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兄：安老伯可怎麼也沒想到叔叔會置他於死地，……
弟：安老伯的案情便永無水落石出的一天了。
兄：是的，所以這是多少年來安伯母和爸的難言之隱，也就因此他們後來不敢堅持安老伯的屍體是否應該解剖的問題。他們如果不遵照叔叔的決定行事，說不定叔叔就會反過來咬他們一口，……
兄：換句話，不管誰心中猜疑著什麼，也只像投進大海的一枚石子，輕微有限度的波瀾，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兄：……
弟：你說的對，所以他們左右是對朱士聰有份顧忌的，這是他們一心一意討好朱士聰的理由。
弟：他就真的要死一次給他們看？
兄：我母親是位寬宏大量的人，她什麼也不計較，還只覺得她自己對不住我們爸爸。
弟：他們可真是錯了又錯，居然接下去生了艾慧雨那淨重九磅的「早產兒」。
弟：這點我完全相信，但看你這個人的性格，可就是其來有自的。大媽既那樣的「忘我」，爸和安伯母可就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啦。
弟：由叔叔吩咐洪秘書安排林春美當值大夜班那第一個步驟策劃起，……
兄：不，並不是不知道，當爸和安伯母有了感情，便坦白的告訴安老伯。
兄：那晚上本來安伯母也是要到醫院去的，但夫妻兩人既為了那樁https://m.hetubook.com.com事兒爭吵，便就不去了。
兄：安老伯說他寧願死也不能和安伯母離婚，如果安伯母堅持離開他，他……
兄：……
弟：如果什麼？如果不是叔叔說出來，她就可以逍遙法外？或者，或者她今天說話時不那麼一桶汙水儘向叔叔身上潑，叔叔也許說話時替她……留些兒面子？不至於……一隻狐狸和一隻貓，……或者我應該說：一隻狼和一隻狐狸般的對抓對咬，到了兩敗俱傷；頭破血流，腸呀肚的什麼既髒又可怕的東西，全都流出呈現在眾人眼前？
兄：是的，你現在應該全都明白了。
兄：沒……沒有……
兄：你說我是不願意讓你知道的嗎？你也應該知道你不能說我是早就清楚的吧。
兄：嬸嬸和叔叔由是常常爭吵，嬸嬸說要離婚，但是叔叔堅持不肯；他們一次次的談判都只是不不了了之。直到那一次嬸嬸對叔叔攤牌式的空前大鬥爭，結果是嬸嬸帶著麗雨和及雨到加拿大去了。叔叔告訴眾人是為了姊弟二人的學業問題；事實上是嬸嬸採取眼不見為淨的政策而離開家。
兄：當然不是，事實上一切……
兄：安伯母欣賞爸爸為人，爸也欣賞她的種種。加上安伯母心中有某些某些的無奈，……
弟：某些某些的無奈？
兄：就這樣，大家只有相安無事的把日子過下去。無論如何，爸和安伯母對自己的另一半和家庭都全心全力，絲毫不茍的盡責任。
弟：叔叔既然知道他們的往事，自然可以用來大做文章。你是這意思嗎？
兄：唉，如果……
弟：唉，我知道，你知道了以後一是不能說，二是不敢說。
兄：叔叔說安伯母是安老伯有意安裝好的魚餌，目的在引誘爸爸上鉤，以便夫妻倆勾結從中腐蝕並挖空艾家那棵大樹。
弟：我奇怪嬸嬸如何識破此事，人家不是常說妻子總是最後一個知情的嗎？
兄：說起來，阿姨是受身世和環境所累，……
兄：叔叔說他認識阿姨在先，但那時他是使君有婦，和嬸嬸間感情也不錯；所以不能和她明目張膽的談戀愛。爸那時是鰥居的，我母親去世已經五年左右了。
兄：叔叔為了當日在公家機關所出的那些紕漏，對自己的操守和形象方面的問題十二萬分的在意。
兄：叔叔是……
兄：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