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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緣

作者: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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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劍下勇者

八、劍下勇者

大門在響,祖追著回來。
她真是個癡心一片的女孩子。
「我——可以。」她再收收鼻子。
「別走。我還沒有講完。」他說。用一種哀求的眼光。
「我好想妳。上了飛機就想妳,想得發瘋,」他說:「在機場看見妳離開的那一刻,好衝動,想跟妳一起走,再也不移民。」
「你不後悔?」
「哪裏會。」愛麗不知就裏。「我們是捨不得香港的,可是不走不行啊!九七之後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聽見分手兩個字,眼淚已簌簌而下。
奔出機場,跳上輛計程車,眼淚已狂瀉而出,就像破堤的洪水。
「我又不是你那兒的人,沒有資格。」她說。
是真的。她猜得一點也沒錯。
見到他已經是好開心的事,他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不關妳事。」他說:「在妳出現之前,我們已冷戰很久,水火不相容。」
「對不起。我有車在等,再見。」安兒不給任何機會,轉身就走。
「妳可以考慮。」他說:「我們相愛至深,為我放棄一些東西,難道不值得?」
「安兒,這——這——」
她想,或者盡最後一點力量,反正相愛一場。
「其實——安兒,這邊是個很好的投資地方,」他說:「妳可以考慮來這兒投資,買房子或開公司都不錯。房子很便宜。」
「這個陌生地方好乾燥,好悶,」他繼續說:「沒有妳的地方就好像沙漠。」
然而事實上發生了事,他要帶著太太移民,把她獨自扔在香港。
「你——騙我。」她吸一口氣。
「我已經非常清楚,非常明白。」她是大澈大悟,愛情就在這麼卑劣醜惡的情形下一下子消失。「很幸運這次我親自來到,看清了好多事。」
「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就太沒有良心了。」她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在思索,你的真正心裏到底是什麼?今夜我看到了。」
她呆愣一下,莫名的希望又升起。他讓她過去,他是這麼講的。是,她相信他愛她。
「請告訴我真話,在你臨走的前兩天晚上。」她直視著他。
好!?怎能好呢?她傷心欲死。
但——殘酷的事實清楚的擺在眼前。他要走,他會走,一定會走。
「恨你?」安兒心中一跳。「什麼事?無緣無故的我怎會恨妳?」
「我不敢。」比安兒大十歲的祖搖頭。「我怕妳掉頭而去。」
「肯定的。」他極有信心。
「阿祖最怕,就是他堅持移民。」愛麗說:「好像共產黨現在就打來了一樣。」
她盯著他看,希望能看到他心底。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安兒的黑眸中盛滿了火種,一觸即發。
每個人都這麼說,她有什麼理由不信呢?
「安兒——」他驚詫意外。他大概以為對安兒是十拿九穩吧。
「哎——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好為難似的。「畢竟愛麗是太太,十年了,有時候——不能拒她於千里。我真的不是有心,或者她是故意的,就有了BB。」
「我是帶了錢來,本想在可能範圍內助你一臂之力。」她說,平靜得令他意外。「可是——我不想買老公,而且還是半個。這太低劣。」
「你——」她突然轉身,睜大了眼睛指著他。「你不是說——自跟我一起後,再也沒有跟她同牀?你——」
「明天早晨我來,我帶妳出去走走,」他說。完全沒有留下的意思。「讓妳看看可喜歡這兒的環境?可會有投資的興趣。」
「你——竟這樣說?」她叫起來。
眼淚已靜靜流下來。她不讓他知道,沒這必要。
晚上見到他時,她已累得不成人形。
「不。你騙我,一直在騙我。」安兒推開他。「今天才露出真面目。」
「我——沒有想過過。」她說實在話。
她垂著頭咬緊嘴唇,眼淚一陣又一陣的向上湧,向上湧,像海浪般擊著心裏。她快要守不住了,她知道。
在機場,祖的父母,愛麗的娘家人都到齊了,十幾個熙熙攘攘。
「我——有苦衷。」祖終於慢慢說:「我——要移民了。」
「我不是惡意。」他擁著她不放。「我極害怕失去妳。」
安兒相信了他的話。
她呆愣一下。
「那麼,妳什麼時候會來?」
「時間差不多,我想先入閘——」祖似乎在逃避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那種人。」她深深吸一口氣。「我的錢要用在正途,和_圖_書不能買老公,買愛情。二十五歲像我這樣的女人,相信不需要吧?」
「祖——」她的心又軟了。
長途電話一個個追來,這表示——是真心的,對不?
「這位是——」愛麗疑惑的。
收線得很急促,是愛麗來到旁邊嗎?
「安兒,安兒——」他擁著她,不停的吻她的臉、吻她的頸、吻她的淚。「安兒,原諒我,真的。我想錯了,妳對。我自私,我完全沒想到妳的感受。但是——」
她不想他看到眼淚。
安兒沒理會他,讓自己的淚水盡情奔瀉,哭得昏天黑地。
「你不怕別人講閒話?」
「但每個同事都知道我愛的是妳。」他說。
「我過去看你。」她說。
回來以後,他們大吵一頓。
但他一把抓住她,抓得好用力、好用力。
事實上——是他的主意。他怕得要死——他怕什麼?真是九七?還有那麼多年?還是要一手甩開安兒。
「我沒辦法,我好想妳,我好愛妳,沒有妳不行。」他連串的說:「看不見妳,我會瘋掉。」
「我這麼愛妳,我不能沒有妳。」他口口聲聲是這麼對她說的。
「妳相信我,我一到立刻幫妳申請,妳過去那兒,我們還是可以和現在一樣。」他急切說:「沒有妳是不行的,妳知道。」
他根本心口不一致。
「我明白。」安兒很體諒他。他當然有苦衷,目前他和愛麗並沒有離婚。
「那——可有興趣買幢房子養老?」祖問。
「安兒,妳出聲,妳還在聽我講話,是不是?」
至少祖聽得出來。
「愛麗呢?」她問。
「妳來,妳來。妳能離開工作的,是不是?」
「我才二十五歲,養老?」她笑起來。
「妳可以考慮一下嗎?」他再問。
「她很生氣,很激動,一猜就猜到是妳。」他低聲說:「我還騙她說我們已有一個女兒。」
安兒還沒從傷心中醒轉,就已經聽見他的聲音。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安兒——」祖想講什麼。
她完全心死,完全大悟,痛苦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在她才二十五歲,一切可以從頭來過,一切不遲。
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絕對不能。她已把自己全部的愛情給了他。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是。以她的脾氣,她會掉頭而去。但是她也一定後悔,一定會回頭找他,真的。因為她愛他。
雖然知道他的話不再可靠,但是她愛他,有什麼辦法呢?
她的眼淚又默默流下來,被感動了。
「我——能為你做什麼?」她問。
「那——我呢?」安兒第一件想到的事。「你把我怎麼辦?」
「沒騙妳,真的工作已找好。」他急說:「妳知道,我的環境,沒有工作不行。」
「安兒,我愛妳,我好想妳。」他說。
「那麼,為了我,你別移民,」她說:「不移民又不會死,這兒有我。」
安兒把這意見告訴了祖。
她早知祖在外邊有個女人卻從來沒有見過面。
「女人都比較可憐,有時用來做擋箭牌,有時變成被欺騙的對象。」她說:「也不是問題,每個人一輩子一定會傻一次、蠢一次,否則人生不夠完美。」
「怎能冷靜?你要離開我。」她叫。
來養老還差不多。
這是她二十五年的一生中受到最大的打擊和挫折。她付出了全部愛情,那個男人竟然騙了她,她怎能受得住?
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不但滿意而且滿心歡喜,她終於找到一個愛她而她也愛的男人。她投下了全部愛情。
祖又對她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把港幣信用卡換成那邊幣制的。」安兒又花了大半天時間替他去辦這件事。
但是,她沒有辦法,她控制不了自己。
「安兒,是我,祖。」他在電話裏急促的說:「我忍不住再打電話給妳,我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不想妳,我現在才發覺,我愛妳勝過一切。」
工作已找好,一切分明是有計畫的,而且絕對不是他太太一個人的計晝,他們倆的。他對太太——並非那麼無情。
她不怪他,只要見到他就行了,遲與早都不是問題,反正——她對他有一輩子的希望。他們出去吃了點宵夜,然後回房。
「妳錯了,分手——難道我不痛苦難過,難道我不傷心斷腸?」他說:「我也是人,而且我是m.hetubook.com.com那麼愛妳。」
「是。」他垂下頭。「我要回去,因為——」
「她——跟你一起去?」安兒問。
「你所有的同事都用異樣眼光看我。」她是敏感的。「分明說這個被遺棄的女人。」
「安兒,妳別誤會,我真的這麼想——」
她,是祖結婚十年的太太愛麗。
她不語。她並不再想和以前一樣,和另一個女人共擁一個丈夫。她真的不想,大家都痛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他說:「在飛機上——已經和她攤牌了。」
「我明白。」她微笑。
「我——並不想過去,人生地不熟。」她吸一口氣。「我也不能放掉這邊生意。」
「你說,無論什麼都說出來。」安兒焦急不安。她從未看過祖這種神色。「看看——或者我可以幫你?」
或者該信他一次,兩年了他不是一直表現出十足的誠意嗎?男人最重要的是誠意。
兩天之後,祖帶著太太、大兒子離開。
她很感動。他是重視她的。
安兒傷心得不得了。
但是,今天告訴她,他即將移民,隨著他懷孕五個月的妻子。
「妳——等我。我會給妳消息。」他說。
「反正有空,過來看看你們。」安兒又說。把視線放在祖臉上。「祝你們一路順風。不過不要去了那邊就忘了香港。」
祖每晚仍來她家,仍住在她那兒,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一個女人嫁雞隨雞,年紀也不小了,快四十。當然是跟著老公,老公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囉。」愛麗答。
安兒以為自己聽錯了。相愛相伴兩年的戀人,他說移民?!
她慢慢打開錢包,拿出那張二十五萬美金的匯票。匯票上下款都是她自己的名字。
祖在乾笑。
「我知道。真的,但我沒有辦法。」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我真的好害怕失去妳,安兒,妳知道我是那麼愛妳。」
他們現在要分手。現在。
「安兒,我知道妳有錢,妳不會在乎。」他再說:「這是她最低限度的要求,我們可以理解她的心理——」
「我不相信你的話。」
「我覺得你用移民為藉口,分明想告訴我,我們分手。」她極聰明。
「安兒,不是這意思——」
「你自私,你冷血。」她抹一抹眼淚。「你只想到現實的一切,沒顧及心靈的。你離開我,和殺掉我有什麼分別?」
她的心再也不能安寧。他叫她等,他會給她消息,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消息可等。
「我們完了。」她肯定的說。
「我不去。每個人都知道你和太太愛麗一起移民。」她拒絕。
她的眼淚已默默的流下來。
「可是我是為妳好。」祖再說。
安兒任勞任怨,還忍住眼淚在為他做所有事,只因為她愛他。
「我理解。」她說,突然笑起來,事情來得滑稽,給她一種做戲的感覺。「真的理解。」
「我甘心情願。」她說。
「安兒,我其實——」
十天?!這麼快?簡直是青天霹靂。
「這——這——」他滿面尷尬。
安兒的表現令他意外,也令他鬆了一口氣。
「她——她有了五個月身孕。」他說。聲音沉重得令人想哭。
「是。你講。」
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深信不疑。
他呆愣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這兩年來,他說的並非每一句都是真話。
祖一早來到,真的帶安兒四處去逛。
「安兒,請聽我說。」他擁住全身顫抖的她。「安靜些,平靜些,聽我說。」
這是個不錯的公寓,是她買的,有一千呎左右。原本是她的小天地,從歐洲回來她就買下它,一直住在這兒。
「但是現在講——十天之後你就走了,你不覺得太殘酷?對我太不公平?」她咬著唇。
「不要任何解釋,我只要一句真話。如果你曾經愛過我的話。」
「安兒,妳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安兒,原諒我,我是逼不得已。」
「但妳是拿英國本地護照的,對不對?妳可以去全世界地方。」他說得極好。「妳若來了,我們不是可以像以前般的在一起?」
安兒把頭埋在枕頭上,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像山洪奔瀉。
「你能說出分手兩個字,你就是冷血。」
她有種大悟的感覺。
她,當然是愛麗。
「妳不怕嗎?愛麗。」她問。
「不,不關妳事,是我不好。」他也深深歎和*圖*書息。「那時候不應該答應愛麗,我真的想讓妳自由——我錯了,我低估了愛情。」
「有什麼事多寫信,多打電話回來。」祖的父親也在叮嚀。
「不,不,安兒——」
「沒有孩子時你不分開,有了孩子恐怕更沒有機會。」她說。
祖又騙她。
「如果你希望我去,我——去就是。」
「妳懷疑什麼?」他反問。
安兒等到晚上十一點,他才趕到。
「我——不敢。」祖垂下頭。「早講了我怕妳會離開我,我會受不了。」
「我一直深愛妳——」他說。看見她堅定的神情,忽然就改了口氣。「是。我是想趁這個機會跟妳分手,可是,我是為妳好。」
回到家裏,她看到桌上的一疊賬單。其中一封是電話公司的,上面有好多通長途電話費,是對方打來她付賬的。她搖搖頭,祖是這樣的人。
祖曾經說:「如果我們也要分手,我將永遠不信愛情。」
安兒的心像淋了一大盆冷水,變得又僵又硬又痛。
「幾時?一個月後?兩個月後?」
「不是這個。你騙我,你和愛麗——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她說。
祖說是愛麗申請移民,一切是愛麗的主意,他只是無可奈何的跟隨。
「不,不是這樣的。」
第二天一早,她飛回香港。接機的人都奇怪她的滿面笑容,以為她挽回了祖的心。
兩年之中大家相處愉快。祖不是太英俊,但絕對是會討女孩子歡心的臉。
她的眼淚停止了。
不知道為什麼,安兒出奇的鎮定,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滴淚,只是震驚。
「是。是她申請移民的。」祖說。
在陌生的環境裏,她當然希望有人陪。
「人離開,心卻永遠在妳這兒。」他說:「安兒,妳不知我愛妳多深?」
「三天。或者三天後,」她興奮起來,又可以見到他了。「我立刻訂機票,交代一下公司的事——三天後我來。」
他有這兒的鍮匙。
「哈囉,祖。」來的是安兒。她滿面笑容向祖伸出右手,握一握又伸向愛麗。「妳一定是祖的太太愛麗了。」
「放開我。」她憤怒的摔開他的手。「你這騙子,完完全全騙了我。」
安兒垂下頭,心中亂得一塌胡塗。震驚,不能置信,悲傷組成一股巨大的痛苦,幾乎把她擊得四分五裂。
「安兒,妳懷疑我什麼?」他變色。「這全是愛麗的主意。」
她又急,又緊張的跳起來接聽。
安兒不介意自己支付著一切。
祖的離開,對安兒來說,香港已失去所有顏色。
「歡迎之至。只不過太委屈妳了。」
她幾乎是奔出去的。
「真的很感謝。」祖也說。
「我是安兒。」安兒自然大方的說:「我幫你們跟航空公司要了額外的行李重量,我是來看看有沒有問題。」
他們在一起了兩年。
她對他有信心。信心來自他的朋友,每一個朋友幾乎都說,祖是個好男人,好丈夫,是太太不好。而且在安兒之前,他從未對任何女孩子表示過愛意,他並不花心。
「不過——妳別生氣,我下午不能陪妳,」他歉然說:「我必須回公司,我新報到,不能請太多假。」
他講得這麼好,安兒軟化了。
「我正在上班,請假出來接妳。」他說。
忙碌了三天,安兒踏上旅途。九小時飛機,她已到達太平洋彼岸。
他的確好愛她,人前人後對她體貼得不得了,也不避嫌的帶她出現在他每一個朋友面前。她感到他的真誠。
「當然我會回來。」他凝望著她。「妳還留在這兒。」
這兒畢竟不是大都會,雖是一國之首府,比起香港還是差得遠。路上的人穿的衣服簡單樸素,吃的東西又簡便,根本不是投資的好地方。
「放開我。」她掙扎不掉。「既然你已決定離開,我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安兒,不是這——」
他對安兒的愛是真誠的。
「聽我說,安兒。」他深深歎一口氣。「難道妳以為我真想跟妳分手嗎?我是那麼愛妳,我知道,離開妳將失去所有快樂。但是——面臨前途的抉擇,我是一個已婚的男人,顧慮比妳多太多。但我只想到一樣,如果我離開妳等於釋放妳,讓妳自由。妳才二十五歲,妳有機會遇到比我更好,更值得的,更愛妳的男人。我不能太自私。」
「那——我問妳和*圖*書一句,如果我要求,妳可以結束香港公司到我這兒嗎?」他試探著問。
「你是存心瞞我。」
「相信我,我一定做到。」他神情認真又鄭重。「對妳,我義無反顧。」
她並不認為他會實現他的諾言——替她辦移民。她並非三歲。
她還是不出聲。
「當年怎麼會結婚的?」她問。
「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切要小心啊。」那看來像愛麗的老人家說。
他是那樣冷靜,那樣認真,那樣嚴肅,和安兒的傷心斷腸是天差地遠的分別。
她一口氣奔跑了整條街,正好遇到一輛計程車,於是她回到家裏。
祖與愛麗唯唯諾諾。他們看來卻頗為開心,九七之前,到底也離開了這前途未明之地。
這樣的愛情那兒值得留戀?她總不能傻、蠢一輩子。
「安兒,怎麼到現在妳還不明白我?」他彷彿要掉眼淚。「我好痛苦,好矛盾,我的心情絕對不會比你好,我——不想離開妳。」
「我知道。」她說。
「我和她全無感情,等著她提出離婚而已。」他冷淡的說:「我和她完全不合。」
「安兒——」
安兒幾乎崩潰。
「妳誤會了。我的痛苦不會比妳少——」
「安兒——」
「你不要再講,你就是冷血自私。」
祖來接機,一臉孔平靜的笑容。
她是倔強的。眼淚在心中如山洪爆發,她卻絕對不讓它流出來。
她停下來,定定的望著他。
那天,祖的公司同事為他開歡送會,祖要求安兒同去。
祖只是一個普通打工仔,收入全都要拿回家的。安兒知道他的環境,從不用他的錢。安兒出身富裕家庭,又是獨生女,父親支持她開了一間時裝店,所以從來不愁金錢。
「如果你愛我,你不會走得這麼絕情。」安兒搖頭。二十二歲的女孩真不簡單。「你可以早點說,讓我有心理準備。」
只要他伴在身邊,她就笑靨如花。
「晚上。晚上我下班後來接妳。」他送她到酒店。
「我曾要求她墮胎,她不肯,她說小生命無辜。」他皺起眉頭。「我現在等,等她生下孩子,穩定了,我們總會分開。」
「妳幫不了我。」祖開始說,眼睛半垂,不望安兒的臉。「真的,如果我講出來,妳可能會——恨我。」
下午他又趕去工作,晚上陪安兒宵夜,早上或者來,或者不來。第三天,他說沒空,替安兒買了個觀光旅行團,於是安兒跟著一堆的陌生人走了一整天。
她是帶了點錢過去的。二十五萬美金的匯票,她是有意思嫁雞隨雞。
「我走了。」她站起來欲走。
「你既然這麼愛我,你可以不移民嗎?」她突然問。
「對不起,十點收工,我立刻趕來。」他氣喘喘的。「這兒不同香港。」
「安兒,笑一笑,我喜歡看妳笑的樣子。」
「這——正是我想跟妳談的問題。」祖彷彿好為難。「我想——我先過去,如果有機會,我定幫妳申請過去,妳知道我愛妳。」
「是。我要移民,已經辦好了。」祖又說。聲音低沉無奈得出奇。「而且——我們已經訂了十天之後的機票。」
祖坐在安兒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悲哀、無奈,他要講的話彷彿千斤重,壓迫得他無法啟齒。
「別人的神色真正提醒了我,他們都在可憐我。」她說:「可憐我還一直蒙在鼓裏。」
是。同居兩年的女朋友,他將如何安排。
安兒以為自己太累聽錯了,這是什麼話?分享丈夫?
凌晨三點,牀頭電話又響起來。
「她是女人,也不想拖自己一世。」
安兒奔著出門,把他的聲音扔得好遠好遠。
「不要繼續騙我。」她追著說:「你現在依然對我這麼好,只是不想看到我傷心。」
他若離開,她將一無所有。
這——是怎麼一回事?
「啊——」愛麗透一口氣。「謝謝,真謝謝妳,一切順利。」
「你根本自私。」她狂叫。「你們一家人移民了,留下我一個人,我能快樂嗎?你知道我愛你,你卻講出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你從來沒想過愛情嗎?你從來沒想過失去你我會傷心欲死嗎?」
「如果告訴妳,以妳的脾氣,是否掉頭就走?」他反問。
「早就不怕。」他笑。「只有妳才有資格和我一同出席。」
「是我,祖。真的是我。」他溫言細語。「妳好嗎?」
「別說了。我累,明天再談。」她推他出房門。
m.hetubook.com.com「就算投資啦。」他也笑。「我可以替妳管理。」
(全書完)
她破涕為笑。
「你不怕太太知道?」她曾經問過。
「好。」她是這麼答的。很倔。
兩年來他不斷的告訴她,他即將與妻子離婚,他已決定與她廝守一生。
「妳來這兒——妳能來嗎?」他問。
既然相愛,當然不必計較金錢啦。
「可以。一星期可以,」她收收鼻子。一絲希望立刻變得無窮大。「太久了我放不開,到底自己公司。」
安兒有很好的人際關係,各行各業的熟人很多,祖對她說:「我的行李過重很多。」她左託右託的替他多拿了三十公斤重量。
「我——不能回答妳。」他歉然說:「去到那邊不知適不適應,不知是否很快可以安定也不知將面對什麼。一切——很難講。」
「是啊。」安兒敷衍著。
他們如此深愛著,互相的愛情那麼深濃,也逃不出分手的結果。
「好。我會在房裏等你。」她全不介意。
「安兒,我想跟妳談一談。」他神色嚴肅。「愛麗提出條件,她說,若妳買一幢房子給她,她可以和妳共同擁有我。」
「去了那邊——你會回來嗎?」她明知留他無望,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心裏刺痛。她愛他,深愛他,全心全意的愛他,是他要移民,要離開她。
「我知道你不能,問了也白問。」她自動放棄。「我太傻、太蠢。」
「妳誤會了,他們極感動於我們間深厚的愛情。」他說。
「我愛妳。」他說。
她是那麼愛他,他任何要求她總會考慮,甚至,她都會答應。
但她不出聲。這個時候,她不再把自己的內心表現出來,讓他知道又怎樣?他回來嗎?
「是啊。女人就是這樣子。」安兒說。聲音裏是帶著些什麼的。
他吻她,然後離開。
「我恨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手提電話、傳呼機都一直在響,她沒有接聽,沒有覆機。世界上已再沒有任何提得起她興趣的事。
移民?!是這兩個字嗎?
回到她與他共同居住的公寓。
「但是——行。她肚子裏有五個月身孕,而且——那邊我已找好工作。」他說。
祖的神色變了,這是他最不想面臨的情形。
「她會跟你離婚?」她天真的問。
多少天沒去公司了?她完全無心工作,無心生意。她的全部心靈在祖身上。
「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愛我?」
「我說過,我將申請妳過去。」他緊緊擁著她。「我不能失去妳,相信我。」
一個苗條的女人,戴了副深黑的太陽眼鏡,快步走過來。
「這是真話,天地良心。」他叫。「妳也不相信我,我不如死了算數。」
「你自私,你只為自己著想,根本沒想到我。」她眼淚如雨。「我把全部愛情給了你,我還能接受一個更好,更值得,更愛我的人嗎?你根本睜著眼睛說瞎話。」
「還早呢!再等一陣。」愛麗說,分明是有點兒捨不得家人。
安兒卻變了臉。
祖走了,臨走還欺騙她,他——他——
「但是你要跟她移民。」她說。背對著他。
「現在呢?是你自己要離開我。」
「不能因為別人的神色而判我罪。」他叫。
「明天見。」他再吻她。
「其實我不想做第三者,不想破壞別人家庭,不想搶別人丈夫。」她很矛盾。
二十四小時之後,祖的電話來了。
「是個錯誤的開始。」他歎息。
「你——要回家?」她的失望很明顯。
他是一到目的地就打電話給她。
她一直奔回家裏。
「安兒,不要這樣。」他扶起她。「我比妳更傷心,但——我們必須冷靜。」
「我想想。」她隨口說。
「我承認自己錯了。」他立刻說:「安兒妳原諒我,我永遠不再說這兩個字。」他沉重的、求恕的。「妳知道,人在最痛苦無助時,常常會犯錯誤。」
「那麼,為了我,妳願意嗎?」他充滿了希望。「以後,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天天在一起了。」
「我——很為難,我不想這樣,但她不放手。」他說。
遇到祖之後,兩人發生了愛情,既然愛得那麼深,那麼烈,很自然的,他就搬了進來。一個星期中起碼有三天他留在這兒,尤其是週末週日或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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