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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風雨

作者: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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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這話一出口,人整個就輕鬆了,也更勇敢。
「妳知道我是說感情,說她的婚姻!」振邦輕輕打她一下,「妳分明雞蛋裏找骨頭!」
「玩玩嘛!是不是?」葉堅笑,「替我問候嘉宜!」
「真是這樣?」嘉倫不能置信的。
「為姐姐,也因為他是表哥!」嘉穎的臉又紅了,「你怎麼會想到我頭上?」
「也沒什麼可惡,」嘉宜是看透了一切。「女人當然是一樣的,他們也沒說錯!」
「現在別談了,」嘉宜笑。這個情形下,她更不能坐一下就走,是不是?「以後我慢慢告訴妳,回座位去吧!」
他們推開不遠處一道小門,裏面是一處走廊,走廊左邊就是連著的兩個洗手間。
「你以為他會有歉意嗎?」她問。
「姐,妳的一輩子就這麼——算了?」
嘉宜呆怔一下,她還沒有想到這一點,葉堅的出現,全體公司同事都能看見,他是故意令她難堪的嗎?
他為什麼不提他們文家的人呢?還在怨恨?唉!高寧,這一輩子怕也——難以彌補這段遺憾的感情了,這一輩子怕也難以消除對他的歉疚,恨也罷,怨也罷,到了今時今日——她說什麼也多餘!
這兒是一個小小的院落,跳舞的人不會來,即使嘉穎大聲哭也不會有人看見。
天氣漸漸冷,聖誕、新年的氣息一天比一天的濃起來,未婚的年輕男女熱中的是舞會,是聖誕派對,是那份代替情意的精心禮物。
「妳叫嘉倫去吧!」嘉宜搖頭。
「喂,六點鐘一定準時到,知道不?」嘉穎誇張的說:「我姐姐請吃飯。」
她的改變是那麼明顯,那麼不掩飾,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替她慶幸,她已經成長了,是不是?
振邦搖頭,又再搖搖頭。他是為了什麼搖頭?
「不,不能怪姐姐——」嘉穎忍無可忍的叫起來。
「那是你的事,你認為好就行了!」嘉宜心中冰冷,卻氣不過葉堅的那種氣焰。
嘉宜眼看公司裏的同事都熱心討論著、籌備著,女孩子又談著新衣服什麼的,她卻淡漠的無動於衷。她的年齡其實和那些女孩不相上下,只不過一次不愉快的婚姻,使她的心境比她們老了十年!
「嘉倫,如果你現在過去打他一頓,甚至把他殺了,事情鬧開、鬧大,吃虧的是誰?那不正中他下懷?」嘉宜居然理智的分析。
「你說的是真話,而且——我絕不會感到刺|激,」嘉宜笑。「葉堅給我的感覺是全無關係的一個人!」
「你——」嘉穎狂喜,振邦並沒有嫌棄她,是不是?
開了門,走進客廳,不但看見父母,還有嘉穎和李振邦,他們看來都很興奮——興奮?為什麼?小嘉穎也想訂婚?他們似乎正熱烈的討論著什麼事!
「誰還騙你嗎?」老闆笑了。「那時候有兩位紅極一時的歌后在此地輪流駐唱,一位就是台上這位胖歌星,另一位是馬來西亞的華僑歌后,你們不會知道,當年真是轟動台北娛樂界的盛事呢!」
葉堅看那個邪氣女人,笑一笑,坦然的說:「她是白玲,『新加坡』小姐。」
「振邦說,表哥在金門遇到一個以前小學時的女同學,那個女同學現在在金門當『心戰喊話』的政戰官,所以——也不太寂寞!」她終於說。
嘉宜心中湧上些溫暖的酸意,全家人都愛她,全家人都對她好,是不是因為她得到了太多,所以無法從家人以外的人再得到?是這樣的嗎?
「哼!」嘉穎冷冷的哼一聲,「不是好貨色!」
他用了她說過的話來回答,很巧妙的。
然後,他擁著那個叫白玲的舞|女跳開去。
嘉宜的神色微微改變,她心中明白高寧為什麼要找舞|女、找吧女,甚至現在的醜女孩做女朋友,高寧——無非想羞辱她,想低眨她,是不是?她明白的!
是週末,嘉宜中午就回到家裏。
嘉穎沉默一陣,似乎在考慮措詞。
文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各懷心事,反而嘉宜倒是比較冷靜、堅強。她又恢復了上班,每天早出晚歸的生活十分規律,她絕口不提葉堅,有她在家,家中的氣氛往往是最熱鬧,最融洽。
葉堅呆怔一下,他絕沒想到陪嘉宜來的會是嘉倫,嘉宜既然可以和高寧,自然也可以和其他的男人,怎麼會是嘉倫呢?
「嘉倫——」母親沉聲喝止。
「哦——」嘉穎看振邦一眼。「姐,我們查到一件事,或者對妳有點幫助!」
小玲怔怔的點點頭又搖搖頭,回到座位上。
「他說什麼難聽的話?嗯?」母親也好奇。
「嘉穎,」葉堅是那般若無其事的,「來跳舞?」
「是吧!」嘉穎說。
「誰的想法都一樣,因為這是正常的情形,」嘉穎癟癟嘴,「表哥很——侮辱人!」
嘉穎用手背抹乾淚水,「他恨姐姐和表哥的事!」
「肯定不是,」振邦說得好有把握,「妳看得見我姐姐和準姐夫的樣子,他們絕不會有這樣的朋友。」
「什麼事?什麼幫助?」嘉宜不懂。「你們去查的?」
「我也——不清楚!」她吸一口氣,「姐姐和他訂婚了三年,然後——才有表哥那一段事,我也不清楚!」
嘉宜只微笑點頭邁步而出——只是一步她就呆在這兒,這叫什麼?冤家路窄?正要送一個艷妝女人進洗手間的男人不正是葉堅?她的丈夫?
「甚至高寧表哥?」嘉倫逼視著她。
「我——以為自己喜歡高寧,如果姐姐不嫁葉堅,我就脫離家庭,姐姐無可選擇!」她嚴肅的說:「我不希望你去誤會姐姐,我必須告訴你!」
嘉倫伴著她向老闆夫婦告辭,在所有同事的怪異注視下,離開了統一香檳廳。
「真胖,年紀又大,聽說還是重金禮聘的呢,」一個同事搖著頭說,「大概是只能聽,不能看之類!」
嘉宜洗好手,照照鏡子,接過中年婦人遞來的毛巾抹了手,放下了十元在那木盤裏。
「我知道妳不介意我逢場作戲的玩玩,」葉堅說:「安琪和上次嘉穎碰到的白玲,都只是玩玩,只是玩玩!」
嘉穎想一想,點點頭。
乍見嘉宜,葉堅臉上也是一片驚愕,立刻,驚愕去了,他臉上只剩下一絲陰陰冷笑。
「那是妳的想法!」振邦不同意。
葉堅的祖母和母親,自從上次來過之後,也就沒有出現過,葉堅本人更是半絲影子也瞧不見,就算是三歲孩子,也看得出,他全無講和的誠意。
「他不肯離婚,他簡直是折磨姐姐一輩子!」
一剎那間,嘉宜的臉由紅變白,上次嘉穎碰到的白玲?嘉穎也碰到過?為什麼她完全不提?怕傷害了自己?上帝,她本身已是傷無可傷的了,她只是怕弟妹們年少氣盛,怕——為什麼要讓嘉穎見到呢?
「要怎麼樣你們才肯信?」嘉宜用很不在乎的口吻說:「剛才嘉倫還說,現在那兒還有迴腸盪氣的愛情?愛情現在用五毛錢可以買一斤,難道還抱著這價值五毛錢的東西一輩子不放手?時代變得現實了,不能怪任何人!」
「我們不跳舞,只看表演!」嘉宜說和*圖*書
「是我!」她勇敢的揚起頭,即使為這件事而失去振邦她也不後悔,她是善良、正直的年輕人,她該勇於認錯,勇敢承擔錯誤造成的後果。「是我——逼著姐姐結婚,姐姐沒有選擇的餘地,就是這樣!」
「難道妳姐姐就任葉堅拖一輩子?」振邦再問。
「不論你說什麼,不許提高寧!」母親沉聲說。
「你為什麼關心這件事?」嘉穎不示弱的反問,「不是你喜歡我姐姐嗎?」
「媽媽真是天真,」嘉倫直搖頭,「他找個女人同居難道還會打鑼打鼓的通知妳?當然偷偷摸摸啦!」
「不是我們對你有成見,是你自己卑鄙下流!」嘉倫咬牙切齒的。
「那就別說吧!」嘉宜站起來,「要看電影的跟我走,今天好歹——武打片也去看一場!」
「哦——」嘉倫不能置信,高寧是那樣的人嗎?「他侮辱——姐姐?」
嘉宜靠在門上,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下午你們有什麼節目?」她若無其事的問。
「我——回去了!」嘉穎忽然說,她必須走,說了這些話她和振邦之間已算完了。對不對?振邦知道她喜歡高寧。「再見,無論如何——這些日子謝謝你陪我,給我帶來一段開心、快樂的時光!」
「啊!你們——」小玲吃驚的張大了口。「你們結婚還不到半年!」
「那——也由他!」嘉宜淡漠的。
「現代還有什麼迴腸盪氣的愛情?」嘉倫哇哇大叫,「男女主角認識不到三分鐘就可以上床,完完全全的原始動物奇觀,我沒有興趣。」
「姐,就算時代會變,愛情會變,妳卻是個不會改變的人,我知道!」嘉穎望著姐姐,「我真的知道!」
「妳——打算這麼過一輩子?」嘉倫驚異的。
「喂,晚上請你們吃飯,好不好?」嘉宜一進門就嚷。「我領了加班費!」
「直覺!」他笑一笑。「嘉穎,妳姐姐和姐夫之間真是沒有救了?」
「我真不能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佳偶天成!」嘉穎望著遠遠的他們。「不只名字配得好,連外型也那麼合適,令人羨慕得半死!」
「下流!」
嘉宜意外的望著善良的弟弟,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這麼算了難道還有什麼辦法?
嘉穎喜歡高寧?可能嗎?
「我——說不出口!」嘉穎嘟著嘴,好不屑的,「原來表哥不但可惡,而且下流!」
「我還小?我不明白?」嘉穎忍不住怪叫起來。
嘉倫和嘉穎都同樣以一種不能置信的眼光望著嘉宜,對年輕人來說,愛情是無與倫比,是永垂不朽的,是永無止境,永不熄滅的,能那麼輕描淡寫的忘了?除非那不是真愛,否則嘉宜沒說真話!
「我們還是走吧!雖然我不想介意,但——我畢竟只是個普通、平凡的女人!」
「我——永不和你說一句話,你們一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嘉宜沉聲說。
「也沒什麼。」嘉穎望一望姐姐的房門。「只不過報告一些生活,和問候一下以前的老同事!」
「還有,妳沒告訴我,高寧好嗎?」他全不在意,笑得那樣漠然,那樣陰森。
那一邊葉堅一副得意洋洋,親熱的擁著那個舞|女,目中無人的跳著舞,他那麼誇張的動作,終於引得嘉宜每一個同事都向他行注目禮,而私下的議論紛紛更不時傳過來。
他們坐了一個拼起來的巨型長餐檯,四十個人,佔去了香檳廳最靠裏面的那個方向。
「哇!媽是在罵姐姐了?」嘉倫說笑。
「老闆娘剛才也在問呢!」小玲搖頭。
「提有什麼關係?媽媽思想太古老、落伍!」嘉倫說。
她深深吸一口氣,把心腔中蕩漾的情緒撫平了,她不能在臥室裏逗留太久,否則會引起他們懷疑的——母親既然不願她知道高寧的事,她就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好啊!吃四川菜!」剛回家不久的嘉倫第一個反應。
「不是值不值得,他——欺人太甚!」嘉穎一邊哭一邊說:「他當姐姐是什麼呢?」
嘉倫看嘉宜一眼,伸伸舌頭。
「垃圾!」嘉倫罵。
她轉身欲行,一隻手抓住了她。
「舞會,振邦的姐姐訂婚。」嘉穎伸進頭來。「姐,想借妳結婚時用的那個金皮包,行不行?」
嘉宜父母、嘉倫、嘉穎卻都非常憤怒,葉堅擺明了一副欺負人的態度,這算什麼呢?嘉倫一再表示要找葉堅算賬,卻被父母制住了,嘉穎卻——似乎在計謀著什麼事,但她什麼都不肯說。
振邦只好點頭,並說了自己的名字。
「八百?」嘉倫洩氣的叫:「才八百啊!夠誰吃呢?馬路邊攤子上的牛肉麵也要三十五元一碗,我一個人起碼吃三碗,何況——請客總不能吃牛肉麵吧?」
「只怕他不這麼想,」嘉穎搖搖頭。「他認為妳一輩子是他的太太!」
「但是妳——」振邦呆住了。
「是!」振邦正色說:「葉堅和一個女人同居,我們已有了證據,或者——可以做為離婚的理由的!」
嘉穎微笑著和他們寒暄一陣,被安置在一張沙發上。「喂!振邦,你姐姐和準姐夫的名字怎麼好像是對聯的上下聯一樣,統秀對治斌,是故意的嗎?」嘉穎忍不住的問,「這是他們自己改的名字嗎?」
「嘉穎——」母親和嘉倫同時喝止,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嘉穎的話像河水一樣流出來。
「名義上!」嘉宜搖搖頭,笑了。「媽,妳別擔心這件事,最多他也不過拖我這一輩子,人總會死的。」
「才不呢!」嘉穎癟癟嘴,很氣憤的又說:「你們別以為表哥是什麼好人,他還說了一句——好難聽的話!」
「這算什麼委屈?」嘉倫稚氣又真摯的笑了。「如果不親眼看見幾次,怎麼知道他的真面目?」
「那麼,是我這個人變了!」嘉宜還是笑。
「要不要我去換牛仔褲?」嘉穎開玩笑。
「那有那麼巧合的事,」嘉穎說,「是不是他們倆因為名字相襯才好起來的呢?」
「你還記得姐姐嗎?」嘉穎冷冷的問。
「你不明白,事實上,是我先傷害他!」她嘆一口氣。
「急什麼?我們難得夫妻見面,總該談談,」他說:「我還沒見到妳的男朋友啊!」
嘉穎喜歡高寧,嘉穎——不是他的女朋友嗎?這——
「牙尖嘴利的丫頭!」振邦搖搖頭。「我關心是因為高寧,也因為她是妳姐姐!」
本來低著頭的嘉宜卻慢慢仰起臉,她的神色是凝肅的,是鄭重的。
一轉眼,他也看見了葉堅,他的眉頭皺起來。
「我一向欣賞妳的眼光和品味,」葉堅不懷好意的。「就像高寧,我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出色!」
「嘉穎,妳說什麼?」嘉倫狠狠的瞪著她,「妳怎麼可以信口開河的批評人?」
葉堅和那個安琪也走出來,還和桌上認識的人打招呼,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沒有再看嘉宜和嘉倫,因為他聰明的知道,有嘉倫在,他討不了好!
「什麼意和-圖-書思?我倒完全不明白!」振邦怔怔的。
「簡直——豈有此理!」嘉倫脹紅了臉,他為姐姐不值,姐姐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是這樣不堪。
「我從來沒想到過他會是——那樣的人!」嘉穎心中絞痛,嘉宜等於是她用雙手推到葉堅的懷裏的,嘉宜那時並不想結婚,她知道,姐姐根本不愛葉堅。
「一言為定!」嘉倫笑。穿上西裝的他看來氣度不凡。「我對跳舞也失去興趣,大概是年紀大了的關係!」
「不必,女孩子穿正式些好,我姐姐比較保守!」他伴著她上計程車。
「以前——或者是固執,一成不變的老頑固,現在不同了,」嘉宜拍拍妹妹的手。「妳會慢慢發現,我現在是個善變的傢伙。」
舞會在振邦姐姐的未婚夫家舉行,那兒地方很大,佈置得很不錯,二、三十個客人已經在客廳裏了。很熱鬧、很喜氣的樣子。
「沒有,沒有,」葉堅笑道。「我只是替她介紹白玲,並叫她替我向妳問好,我沒有機會見到妳啊!」
「哎——你怎麼這樣說?你對我有成見,」葉堅假假的笑。「嘉穎也對我有成見——」
「被狗吃了,」嘉穎開玩笑,「現在已經沒有好人!」
「我很蠢、很傻,而且莫名其妙!」嘉穎又說,絕不保留的。「我纏著表哥,逼著姐姐,我很自以為是——事情到了今天我似乎才能明白,但是錯誤已造成了,我很後悔,我很希望能補救!」
「年紀大了?」嘉宜笑。「你還沒滿二十一歲吧?」
「不——」嘉穎臉上又是淚又是汗,她後悔,她慚愧,她自責,本來不想告訴振邦的事,再也不能掩飾了。「你錯了,他們倆——或者說是他們三個人都不該負責的,因為事情是——是我一手造成的!」
「但他是男人!」嘉穎忽然說。
嘉穎機伶伶的打一個寒噤,是誰惹起這一切的?上帝知道,不是嘉宜,是她,是她嫉妒得發了瘋,是她的任性,她的無知,她的橫蠻,她的不講理,是她一手造成今日的局面,是她造成嘉宜,她親愛的姐姐和高寧的不幸,她該負責,她無可推諉。
「什麼話!沒有救?」嘉穎哇哇叫。「你以為他們要死嗎?說得莫名其妙!」
「嘉穎——」是振邦,「我明白了,我錯怪了文嘉宜,我——或者,我們一起努力幫她解決葉堅的事。」
「很適合你嘛!」嘉穎氣壞了。
同事們有的去跳舞,有的聊天,頗不冷落。十點鐘,第一場表演開始了。
「想借妳的金皮鞋,可惜我腳比妳大,穿不得,」嘉穎也學會了悄皮,「誰叫今年流行金色。我這從來不喜歡金光閃閃的人也只好借來耀花別人的眼睛了!」
九點鐘,晚餐已結束,桌面已清理,夜總會的時間開始,客人越來越多了,音樂開始,舞池中已有人跳舞。
「不必替她辯解,對與錯之間,難道還有妥協的可能?」他脹紅了臉,「難道高寧還該負責?」
「真話啊!」嘉倫叫:「不信妳去看看那些電影,真是駭壞人,聽說在國外放映的更可怕、更離譜,連『紅樓夢』都被拍成春宮電影,還是大公司出品呢!」
嘉宜和葉堅的僵局似乎就這麼無止境的拖下去了。
「別這麼大口氣,有加班費拿已經很不錯,」嘉宜說,「錢由我付,你們吃什麼都可以自己選擇,我沒有規定只吃八百元啊!」
也不等葉堅的回答和反應,嘉倫拖著嘉宜大步走出那條走廊,走回香檳廳。
「真是抱歉,嘉倫,」嘉宜歉然的望著弟弟。「我讓你陪我來,卻讓你受委屈了!」
「是啊!」葉堅好誇張的。「碰到她和李振邦,就在李振邦姐姐訂婚的派對裏!」
「要不是我知道高寧和妳姐姐嘉宜的事,我會以為妳喜歡高寧,」他慢慢說:「妳為什麼關心他的事?」
「我們回來了!」嘉宜故作開朗的。「什麼事這樣高興?還不休息?」
「小丫頭的良心還算不錯!」母親笑,「還是去吃川菜或湖南菜吧!等爸爸回來,讓他決定!」
「是我錯,我該負所有責任,」嘉穎臉上再無淚珠,「姐姐的不幸是我所造成的,我不能逃避責任,葉堅的事——無論如何都要幫姐姐忙,一定要弄妥!」
嘉宜搖搖頭,笑得落寞。
嘉倫想一想,眼睛忽然亮了。
「讓他去得意吧!」她淡淡搖頭。「我只問心無愧,我真不介意他這種幼稚的舉動。」
「至少要讓他知道,妳是看見了他!」振邦說。
嘉宜緩緩的透一口氣,她必須強扮笑臉,她不能被同事看出不妥。「坐一下我們就走!」她這麼對嘉倫說。
「事實上,妳做了什麼事妳自己心裏明白,妳沒有資格侮辱清白的人!」葉堅笑容一斂,說不出的陰沉、冷酷。「明白嗎?該覺得委屈的不是妳!」
「你是說——表哥有信?」她低聲問。
「什麼——意思?」振邦問。
「那可擔保吃窮你!」嘉穎忙著打電話給李振邦。看來他們的感情進展相當不錯。嘉宜進臥室換衣服,門縫裏傳來嘉穎打電話聲音,聽她的開朗快樂,她已完全忘懷了高寧吧?
「妳如果和他計較,豈不正中他下懷?」振邦說。
「那裏話,只不過有點意外!」葉堅的神情是那樣虛偽,是他故意做出這麼明顯虛偽的樣子嗎?他以前絕不是這樣的人。
「等一等,我也想去!」嘉宜站起來。
大家都呆怔住了,男人又怎樣?他不和嘉宜離婚,他也不能再娶,他還是葉家獨子。「男人有什麼不同?」母親問:「難道現在還流行娶個姨太太?」
嘉宜嘆一口氣,說:
「嘉倫想當和尚,現在不參加舞會,」嘉穎說,「我十二點以前會回來!」
「不來跳舞來做什麼?」她沒好氣的。
「很普通啊!」她聳聳肩。「多少女孩子現在已打定獨身的主意,這個時代女孩子該獨立,無論在事業,經濟、婚姻上都不必再依賴男人,我很欣賞這種方式!」
嘉穎只是搖頭,任淚水灑下來。
嘉倫看姐姐一眼,很不以為然的還是說了。「我們遇到了葉堅帶了一個舞|女!」他說:「模樣、神情都十分可惡,好像故意的!」
嘉倫氣青了臉,望一眼木然沉默的姐姐。
是真開朗嗎?沒有人敢問。
「姐姐一定恨表哥!」嘉穎說得那樣定。「又是舞|女、吧女,現在又要弄一個什麼醜八怪。」
「來,我給妳介紹我姐姐和準姐夫!」振邦帶嘉穎到一對斯文、穩重的年輕男女面前,「我姐姐統秀,我的準姐夫劉治斌!」
「別羨慕別人,」振邦拍拍她。「我和妳難道不也是一樣?妳沒發覺許多人都在注視著我們?」
「不必傷腦筋!」嘉宜冷冷的。「離婚對我並不重要,我一點也不在意,他以為會拖累我,其實完全錯了,經過這一次教訓,難道我還敢再試?」
「那——嘉宜豈不是太划不來?」母親皺起眉頭。
「嘉穎——來,我們再跳舞!」振邦及時擁住她,一轉身大步把她帶離hetubook•com.com客廳,「嘉穎,妳怎麼這樣傻?值得嗎?」
嘉倫搖搖頭,沉默下來。
「有好片子嗎?」嘉宜隨手拿起報紙。
「我有事,不過姐如果肯連李振邦一起請,我是樂意參加的!」嘉穎笑。她開始有一些少女應有的真稚、平和的笑容,她看來改變不少。
「卑鄙下流?」他似乎好驚奇。「我只不過帶幾個舞|女逢場作戲出來玩玩罷了,女人嘛,總是一樣的,是不是?怎麼叫卑鄙下流?」
「還說不壞?」嘉倫叫起來。「他這種人,我怕地獄也不會收他!」
「謝謝!」中年婦人替她開門。「再見!」
「那——」嘉倫輕輕搥一下桌子。
「妳們女孩子總是注重外貌的!」嘉倫笑。「妳坐一坐,我去洗手間!」
「笑話,這是十多年前的論調,什麼傷不傷害?」嘉倫絕不服氣。「妳太善良、太軟弱,妳就和表哥——」
「我真想殺了他!」嘉倫的臉變成可怕的青色。
「你——去死!」她忍無可忍,葉堅口口聲聲她的男朋友,簡直是絕大侮辱,當她是什麼人?
明目張膽的帶舞|女出入,他可把嘉宜放在眼裏?
「誰是你的好朋友?」嘉穎脹紅了臉,「這兒——豈是你帶那種女人來的地方?」
振邦思索一下,問:
嘉穎深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
嘉倫是年輕的一代,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論調,忍了好半天,他終於說:
「唉!那也好,總比什麼舞|女、吧女來得正經。」母親嘆一口氣,「喂,你們兩個小心,在嘉宜面前不許提高寧的事,知道不?」
汽車把他們送到家門外,屋子裏燈火通明,家人都還沒休息嗎?也不算太早了,十一點鐘了呢!
「媽,妳也想知道?」她問。
嘉倫永遠是站在她這一陣線上的,自然沒有異議。本來高高興興出來玩的,想不到遇到葉堅而變成掃興,這真是實在太不巧了——
「媽,現在女孩子還三步不出閨門嗎?」嘉倫笑:「那個女孩子的工作,就是對大陸廣播,是所謂的心理作戰,所以是『心戰喊話』的政戰官。」
房門外的聲音都靜止了,高寧——的確不是此時此地該出現的名字,母親的顧忌有道理,他們不能讓葉家又有什麼把柄,什麼說詞。
「只能怪你晚生十年!」老闆突然搭腔。「十年前『統一』開幕之時,這位菲國歌后正當綺年玉貌,歌喉一流,一曲『婚禮』不知迷倒了多少中外知音人士!」
「他一輩子不肯放過我的,我認了!」嘉宜說。聲音裏盡是無奈。
「一部『深!深!深』啦!」嘉倫說:「另外的武打流血片妳一定沒興趣的。」
「或者是高寧學精了!」母親也笑起來,氣氛頓時輕鬆起來:「漂亮女孩子多半靠不住!」
「不明白,既然沒有愛情,當初為什麼結婚?」他望著嘉穎,他看出了什麼不妥嗎?
嘉穎回到臥室,再照照鏡子、拉拉衣服、撫平頭髮,門鈴就響起來了。她抓住借來的金皮包,大步奔出去。
「還提起那個醜女朋友嗎?」嘉穎問。
「好玩嗎?」母親問。「本來好玩,可惜——」嘉倫說。
「啊,嘉倫,你也來了?」他又恢復了笑容。他的臉色轉變得真快,真不可思議。
「時代再怎麼改變,愛情不會變!」他說。
「這還差不多,」嘉倫笑起來,「我選牛排,如何?」
因為大家是同事,平日大家都非常熟,所以一點也不拘束,氣氛熱鬧得很。
「我不說!」嘉穎看姐姐一眼。「表哥分明侮辱人!」
「但是他——」嘉穎說不下去。
「什麼叫『心戰喊話』的政戰官?」母親不明白,「有女孩子在金門當官嗎?」
「我等妳,安琪!」他對能豔妝女人說。
「是真的,」嘉穎委屈得眼圈兒也紅了,「振邦告訴我的,表哥寄了他們一起照的照片回來,振邦說——沒有見過這麼難看的女孩子!」
「現在不流行也不准許娶姨太太,可是賤女人很多,」嘉倫懂了。「他可以隨便找一個女人同居的!」
洗手間一塵不染,還灑了香水,有個看來十分精明又殷勤的中年婦人在侍候著。
聖誕餐之後有舞會,老闆也請了葉堅,嘉宜自然不能讓葉堅陪她去,只有求助於嘉倫。嘉倫是樂於幫忙的,原本他也沒有約會,沒有節目,而且幫的是自己姐姐。
「這些事情並不重要,」她正色說:「最重要的是,我能生活得快樂、開心,我生活得無牽無掛就行。」
大門外站著的果然是振邦,他只穿一件普通的襯衫,一條牛仔褲,很隨便、灑脫。他原本是個斯文、正派的男孩子,幾分灑脫使他另有一種味道。
振邦搖搖頭,再搖搖頭。
「是妳的姐夫?他怎麼會來?」
「劉治斌是我朋友。」葉堅看振邦一眼。「我是葉堅,嘉穎的姐夫!」
「算了,不要再為他的事動怒動氣,划不來,」嘉宜拍拍嘉倫的手。「我們該忘了這件事,忘了這個人!」
「你——你——」嘉宜的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咦?我們一家都惹了妳?」葉堅眼中掠過一抹凌厲。「是我祖母不守婦道?或是我母親紅杏出牆?為什麼她們都不是東西?」
「當然,現在是不可能!」嘉倫聳聳肩。「表哥和那個女政戰官——他跟葉堅一樣可惡,說女人都一樣,都想侮辱妳——可惡!」
「不,完全不對!」嘉穎驚天動地的叫起來。「完全不對,你弄錯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錯不在姐姐,責任也不該她負,——她無辜,她——」
這些日子來,第一次有高寧的消息,第一次知道他的情形,他——有了一個政戰官的女朋友,還是小學同學,無論如何是好事,至少可以看出來,他是漸漸恢復了正常,納入正軌了。
「嗯——都有一些吧!」她笑了。
嘉宜皺皺眉,還是不出聲。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問一問?」
「話可不是這麼說,名義上妳仍是他太太,」母親有她古老、保守和固執的一面。
父母互相看一眼,又看看嘉穎和振邦。
「這倒——也是道理!」母親搖搖頭,不再說下去。「妳開心,妳快樂也就行了。」
「我見到了,」嘉宜努力壓下心中所有翻湧的情緒。「別這麼緊張,小玲,我慢慢告訴妳吧!」
「來,我們跳舞!」振邦不由分說的便把她拖到舞池的中央。「我們並不是來抬槓的,是嗎?」
「高寧實在無辜,」振邦嘆口氣,「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他一直正派,但是——我沒想到他會落得今天這樣,和他這麼多年的同學,他一直是我最喜歡的朋友,看著他那樣——離開台北,說老實話,那時候,我真恨不得找到文嘉宜,狠狠的打她一頓,問她可有人性,可有感情?問她這麼傷害一個愛她的男孩子,她不內疚,不難過?」
「沒有人能拖累另一個人一輩子的,這是什麼時代了呢!」他很興奮,很有信心。「和圖書或者——我們有另外的法子?我們總得想出一個法子——」
「剛才那個是『仙樂斯』的安琪,」葉堅笑著說:「還不錯,是不是?身材很好!」
「舞|女並不下流,只不過是一種職業女性,下流的是你的心、你的思想、你的意念!」嘉倫說。
「高寧——是墮落了!」母親也嘆息。
振邦想一想,搖搖頭。
菲籍歌后開始唱歌,才一出聲,立刻就顯出了顏色,功力、火候、嗓音、天分都是得天獨厚,以她目前的外貌能保持盛名不衰,必有其真本事也!
是——這樣的嗎?
事情往往不是想像中那麼糟呢。
上次在李振邦姐姐的訂婚舞會裏遇見嘉穎,這一次又遇見他們——可是葉堅刻意安排?是嗎?是嗎?葉堅是故意氣氣嘉宜,要羞辱嘉宜,是不是?
「抱歉,姐姐。」他說。
「妳開玩笑,名字和感情有什麼關係?」振邦笑。「別孩子氣了!」
「為什麼不記得?她是我太太,」葉堅怡然自得,「她在生我的氣,不肯回家而已!」
「別說了,聽到耳朵裏多不舒服!」母親呀一聲,「怎麼現在風氣變得這麼壞呢?人的善良去了那裏?」
嘉穎心中一怯,連忙低下頭。
因為這個心理,她對嘉宜就更覺歉疚,姐姐不幸的婚姻至少她要負一大半責任,對不對?於是,只要她有空就陪著嘉宜,言語之間也變得更溫柔,更低聲下氣。
「是啊!姐,妳要不要一起去玩玩?請了很多人,卻沒有我們認識的!」嘉穎興致勃勃的。
「那個女的——是你姐姐、姐夫的朋友?」嘉穎目不轉睛的眼著葉堅。
「等一等,」嘉倫拖住嘉穎不放,「振邦怎麼告訴妳?振邦說得出的話,再下流也——有限!」
「不怪她該怪誰?葉堅?」振邦冷笑。「如果文嘉宜不嫁,葉堅會用刀子殺她?能強迫她?老實說,她今天的下場是——自食其果,我不同情她,沒有人會同情她,葉堅的移情別戀——是她應得之罪!」
「你——碰到嘉穎?」她咬著唇問。
「但是表哥——」嘉倫皺皺眉,忍住了下面的話。他一定認為漂亮出色如高寧,實在不該配一個醜八怪。
「葉堅——是走進牛角尖了,」她說。「面對他我會很氣憤,但我不恨他,本質上他並不壞,真的!」
「我同意,葉堅就是一個好例子——」嘉倫叫。
「哦——他信裏說什麼?哦——哦!」嘉穎似乎好神秘似的。「晚上再說吧!記住,六點正,不許遲到!」
「本來我對他滿懷歉疚,現在——覺得問心無愧,」她搖搖頭,「不知道是我看錯了他,或是他原本如此?但是他也沒有侮辱到我,因為——我不曾跟他上床!」
剛一坐下來,嘉宜平日最談得來的一個女同事小玲神神秘秘走過來,附在嘉宜耳邊說:「嘉宜,剛才我們見到葉堅,大家都見到了!」
「是,他墮落了一陣,荒唐了一陣,他找了許多吧女、舞|女,但是妳不想想他為什麼?」振邦顯得有些激動,「他原來是這樣的人嗎?是誰惹起這一切的?」
這一下嘉宜卻站住了,高寧情願自己受折磨也不報復她,怎會說出侮辱她的話呢?
振邦怔怔的望住嘉穎,連話都不會說似的。
「他說什麼?」她也問:「說出來吧!嘉穎,妳惹起了我們大家的好奇心!」
嘉倫搖搖頭,再搖搖頭。
嘉宜沉著臉一聲不響,她微微張望,不見嘉倫,他是沒出來,或是先回座位?不是說好了等的?
嘉穎似乎對以往對高寧的那一段已全然忘懷了,和振邦在一起的日子裏使她明白一件事,男女的感情要建立在雙方的誠意和真摯上,並不是某一方面的好感和喜歡就行了的,高寧的那一段——實在使她莫名其妙,無理取鬧。
「當然不回你那兒!」嘉穎看那邪氣的女人,「你是個虛偽的傢伙,她——是誰?」
「忘得了嗎?」嘉倫不以為然。「無論如何,他是妳丈夫,除非離婚!」
她拒絕了所有的邀請,同事們也隱約知道她和葉堅的不和,大家也不堅邀。只是,公司老闆請全體職員提早的聖誕大餐,她沒有理由也不能拒絕。
「他們是緣定三生,」振邦搖頭,「名字是父母從小取的,他們倆是同學!」
「開玩笑,」母親大大不以為然。「年紀輕輕就說死,妳至少還要活六十年,難道妳就這樣守一輩子——活寡?」
「如果不是她,難道是你?」一個更冷更硬的聲音加進來,嘉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出來了。「葉堅,這些年來我們實在看錯了你,你根本不是個男人!」
「沒有什麼划不划得來,」她神色特別的搖搖頭。「他羞辱我,同樣的,他也羞辱了他的人格,別人雖然會對我懷疑,可是卻會對他鄙視!」
經過一個多月的思索,她的情緒已經再無一絲波紋,她已回復了沒結婚之前的開朗。
「他一直裝得像好人,我們都看錯了他!」
「是,」她說得萬分肯定,誰知她心中的酸楚?高寧恨透了她,高寧豈肯再回頭?而且高寧不是有了小學同學,女政戰官嗎?「事實上當我決定結婚時,以前的所有事我——都忘了。」
嘉穎站在那兒,臉兒發白,雙手發顫,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這一刻,她真恨不得撲上去把葉堅殺了。這葉堅簡直——不是人,他居然能那樣坦然,那樣若無其事,那樣心安理得,他不是人!
「沒有!」嘉穎攤開雙手,「是不是有意請看電影?」
不知振邦在電話說了句什麼話,嘉穎的笑聲一下子停止,聲音也突然壓低了。
葉堅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她唱了五支歌,在熱烈的掌聲下退回後台,舞池裏這才又恢復活動,人們的低語又再開始。
「嘉宜,妳到底領了多少加班費?口氣很大嘛!」她說。
「沒問題,」嘉宜從櫃子裏拿出來。「還要借什麼?不必客氣,反正我都放著不用!」
「妳還小,妳不會明白的!」他淡淡的笑。
「我看透了,」她淡淡的笑。「除卻巫山不是雲,我真的是——心如止水!」
「你——她說了什麼?」她幾乎氣得昏倒,心高氣傲的嘉穎一定會認為是侮辱,是嗎?是嗎?小嘉穎的心裏一定重重受到傷害。
「總有一天,是什麼時候?」嘉倫咬著牙。「他現在,今夜,在妳的同事、朋友面前羞辱了妳,妳卻要等到『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不來到呢?妳豈不是太划不來?」
「妳真的忘了?姐!」嘉穎怔怔的。
「八百。」嘉宜伸出八隻手指。
一剎那間,所有人的臉都變了,包括嘉宜,高寧怎能這麼說?這的確是侮辱人!嘉宜——嘉宜並未跟他上過床啊!
星期六的黃昏,還沒吃晚飯她就開始打扮,開始換衣服,忙碌的情形和平日的約會不同。「什麼事呢?嘉穎!」在房裏正看書的嘉宜問。
「怎麼?表哥有信給振邦?」嘉倫問。他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說什麼?」
「找一部愛情片看看,」嘉穎隨口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讓我們替電影裏的人物迴腸盪氣一番!」
「你——該下地獄!」嘉宜叫。
振邦還沒有回答,葉堅卻已看見了他們。他似乎很是震驚,只是一剎那,他掩飾了自己的情緒,並帶著那個邪氣的女人走過來。
「嘉穎!我覺得妳有時真是太主觀,太任性,」他不同意,「文嘉宜有什麼理由恨高寧?該恨的應該是高寧,對不對?他受的傷害和打擊最大,妳能否認嗎?」
「婦解,或是無可奈何?」嘉倫望著她。
「不想!」嘉宜極快的打斷他,「我什麼都不想,我知道葉堅的用意,他拖著我,難道他自己不受累?」
「是妳?」振邦不能置信,「怎麼可能是妳?」
「有,不過沒有什麼事!」振邦淡淡的。
「先出來先等!」嘉倫推門進去。
「我沒有妳的好修養,」嘉倫雙手緊捏著拳。「他一而再的分明是故意這麼做,他達到了目的,也許他會有報應,什麼時候?地老天荒?」
「看錯了他現在還來得及啊!」振邦說,「及時分開,豈不什麼事都沒有了?」
「嘉倫,」嘉宜急切的打斷他的話,她不能忍受他說這句話。「別說了,這是不可能的!」
「他說什麼?」嘉倫追問。
「不必,我才不跟那種人打招呼!」嘉穎孩子氣重。
「那更好,嘉宜可以名正言順的告他,可以申請離婚!」母親說。
「反對!」嘉穎怪叫,「完全沒有興趣,又貴得駭死人,反對!」
嘉宜心中重重一震,卻努力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母親在一邊直搖頭,直笑。
「媽,這有什麼划不划得來的呢?他願意怎麼做,喜歡怎麼做是他的事,只要不沾到我身上,我便不理那麼多,」嘉宜真的完全不介意。「他去找十個女人又怎麼樣呢?」
嘉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皺皺鼻子,她轉向母親。
他們姐弟倆準時到了統一飯店的香檳廳,這是間不錯的夜總會,地方雖小,勝在沒有吵死人的音樂和不三不四的「飛」字號人物。
「表哥又有信來嗎?」嘉穎忽然問。
新加坡舞廳?果然是個舞|女!
「那——也沒什麼,」嘉宜的神色是那麼冷漠、平靜。「我已經分居了!」
「意外見到我而見不到姐姐的男朋友?」嘉倫冷哼一聲,自上次之後,他對葉堅已經絕不留餘地。
「怎麼不介紹妳的男朋友給我?」他說:「至少,我們還是好朋友。」
「你——」嘉宜的臉龐脹紅了。
葉堅——真不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嘉宜的臉色微變了,很快的,就又恢復正常。
振邦破皺眉,沉默半晌。
「雖然我姐姐和葉堅肯定是完了,但是——」她眼中有一抹奇怪的光芒,「高寧也絕無希望!」
振邦笑一笑,也不在意。他是比較沉著,比較穩定的男孩子,給人很忠實、可靠的感覺。
「很準時嘛!」嘉穎笑:「不必穿西裝?」
嘉宜呆住了,可以嗎?可以嗎?
「對那種人,不必你出手!」嘉宜漠然搖頭。「總有一天他會得到報應!」
如果她笑聲不突然停止,如果她不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怕也引不起嘉宜的注意,嘉宜現在正皺著眉,靠在門上傾聽著。
「他說——」嘉穎忍一忍,終於還是說出來。「他說世界上每一個女人上了床都一樣!他不再傻得去找尋愛情!」
「怎麼?」振邦發現了嘉穎的異樣。
然後,又轉向嘉宜,全然無愧無懼的。
嘉穎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冷冰冰的,陰沉沉的很是嚇人。如果只是見到葉堅倒也沒有什麼,他有權利來參加這種正正派派的舞會。只是他懷裏那個妖形怪狀的女人,那一眼就能望到邪氣的女人。
嘉倫腦中靈光突然一閃,真是這麼不巧?或是特意安排的巧合?
「說了半天也不明白,算了,」母親搖搖頭,「那個女孩子是不是高寧現在的女朋友?」
「嘉倫,怎麼會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母親說。
「高寧並沒有——也許傳聞並不真實,」嘉宜的心其實是幫著高寧的。「但葉堅——也許他必須這麼做才能令心理和精神平衡!」
「隨妳說不說,」母親故作淡漠。「弄得神神秘秘的,到底高寧說了句什麼不得了的話?」
「由他?怎能由他呢?」嘉倫怪叫,「妳才二十三歲,妳能由他拖著妳一輩子?妳不想——不想——」
轉身待行,葉堅卻攔住了她。
「他——嘉宜,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小玲氣憤難平的。「他還帶了個好邪氣的女人!」
「善變的是高寧,」嘉穎忍不住的衝口而出:「才多久呢?又弄出個什麼政戰官,振邦說那女的其醜無比!」
「所以我們今夜也算不虛此行!」嘉宜也說:「遺憾的是十年前沒見過這位歌星!」
是一個菲律賓請來的名歌星,年紀不小了,總有三十四、五歲,身材也甚胖,臉廓依稀還有昔日的甜美,是菲國歌后級的人物,聽說世界拳王阿里在馬尼拉比賽時,由她主唱菲國國歌,可見其盛名了。
「很巧啊!居然遇見妳!」他說。
嘉穎冷哼一聲,眼角掃向那女人。
「沒問題,加一雙筷子嘛!」嘉宜的心情好得出奇。
她推開房門,展開一個輕鬆愉快的笑臉。
「話是沒說錯,其心可誅!」嘉倫臉兒紅紅的。
「振邦就來接妳嗎?」嘉宜搭訕。
「自說自話!」嘉穎橫他一眼,臉也紅了,不過,許多人的注視眼光倒也真帶給她許多滿足感。
他們是來跳舞的,不是來吵架的、抬槓的,她不能再任性,不能再孩子氣。
「找誰?」葉堅眼中光芒怪異。「男朋友?」
「吃一次牛排就良心不好嗎?」嘉倫在抗議,「等以後我畢業賺錢時,每星期請你們吃一次!」
「只是這樣。」母親移近了些。「高寧那孩子是不是怪我們,所以不給我們信?」
「不,很好玩!」嘉宜急切的打斷他。
嘉穎和振邦的感情可以說是直線上升,只要振邦不輪值,他必然約嘉穎外出。文家的父母都是開通的人,對子女的管束並不嚴,尤其他們見過振邦,對他的印象非常好,所以嘉穎和他的交往就變成理所當然。
然後她就掛上電話。
舞池裏跳舞的人很多,正如振邦所說的,全是她不認識的。她跟著振邦,隨著音樂在轉——突然間她停住了,眼睛停住,腳步停住,幾乎也連呼吸都停住——那不是葉堅?嘉宜名義上的丈夫嗎?
嘉宜看看母親又看看嘉倫,若無其事的微笑著抓起妹妹的手。「別罵嘉穎,一定真的很難看,要不然振邦不會那麼說,」嘉宜自然又平和的。「老實說,如果我選太太,我要選一個內在美的,那種美才能更長久些!」
「我不能來,或是不該來?」嘉倫憤怒的緊緊盯著他。
「不知道,姐姐說——心如止水,什麼都看透了,看化了,」嘉穎抬起頭,「而且她恨表哥!」
「名不虛傳!」嘉倫讚美的搖搖頭。「菲律賓人有天生的音樂和舞蹈細胞!」
「用不著,穿西裝彆扭,我喜歡自然些。」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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