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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有情

作者: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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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不過——那男人有對很好看的眼睛。
「為甚麼我不能來?我不能是城中精英?」她反問。
「英氏」,英健,這必然是家族公司了,子承父業的那種。
她的同學、朋友全在美國,在這兒祇有她孤家寡人,實在難受。想看部電影,連找個伴兒都難。
「我沒想過這些,我才開始。」
她來必然有她的原因。於是,拿了羅啟廉的介紹信,她來到了陌生的香港,投入了「英氏」集團公司。
「我也轉過來做。」維剛對著至柔,就像孩子時代般的孩子氣。
「明天。明天午餐。」至柔說。說得並不溫柔。
遠看是個男「孩子」,近看,並不「太」年輕,大概有三十歲左右。陽光下,那張看來十分有性格的臉上顯得陰冷。
剛柔並濟的終於得到了最後勝利。
「妳是這兒的?」他指指中文大學。
雖然維剛把晚會說得很好,在至柔眼中卻仍不如意。她很靜,幾乎是一句話也不說。
「去哪兒?」維剛眼下去。
「是妳嗎?」那男人慢慢走過來。很有性格加一張好看的臉,帶著絲意外。
別人望她,她必回報以漠然眼色。當她回望過去,一個高高的人影,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
「是兄弟。」她淡淡的說:「他是我監護人的姪兒,大通銀行的精英份子。」
「你去過哈佛?」
她有極重又獨特的品味。當然,對女人來說,品味幾乎和美貌同樣重要。
那樣情深義重的一對。
「今夜你神經有問題?」她瞪著他的眼睛。「眨甚麼?賊裏賊氣的。」
「獨自一人另有風味。」
這種事他也知道是無可奈何的。
「不是妳討厭的那種,聽說是城中精英。」
「這不是我的場合。」她嘆一口氣。「來此地後,從來沒有碰到一次我的場合。」
她隨他走下白雲石樓梯,走出大門。
「那是你的錯,明知我不適合。」
四周張望一下,她看見一處大門,寫著「中文大學」四個字。
但——無論如何,難得的出眾女孩。
「別以貌取人,真的不乏城中精英。」
電話鈴響了,她極感意外。
「那天在中大門外見到妳,我祇是想,這個女學生長得真高。」他忽然把話題扯遠了。「沒想過還能碰到妳。」
「甚麼是精英?」他似自語,又似問她。
「有甚麼奇怪的?」
在外面,在商宴場合她是玲瓏八面的,在家中,她祇是踡伏在沙發上的一隻貓。
英健回來了。回到這兒和回到淑賢那裏他是完全的兩個人。
祇有學校放假時,她才能回到紐約長島羅伯伯的家中。
阿德祇是微笑,並不肯坐。
「聽你的口音,美國來的?」他問。
「很遠的地方?」她忍不住問。
「妳到哪裏去了?」維剛看來比她還累。「我等了五小時,妳可真忍心。」
「我騎單車去了。」
而且,這個「窩」裏是純東方味道的佈置。
英健沉默了,他是否說了過多的話?
「後悔甚麼?」至柔站起來。
她有個管家阿德,是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獨身女人,平庸的外貌,平庸的一切——有時想想,上帝是否某些時候也會不公平?
司機把她送到淺水灣的獨立花園洋房裏,這就是她與英健的窩。
「妳有那種味道。傲得有道理、有分寸。」
「或者精英兩個字在各人心目中的標準不同。」她說。
男「孩子」也停下來。哇!雙腳著地後才知道他真高,起碼六呎二吋。
她也極合拍,修長的身形緊隨在他身邊。
「妳說甚麼?你們——」
星期天,至柔獨自駕了車到一條叫吐露港的陌生地方,因為她看見報紙上有個專欄說,吐露港是香港最美的公路,有點像美國。
「我也想嚐嚐輸的滋味。」她忽然說:「當贏變成習慣之後,輸,竟是我極想一試的。」
他們的相處就像一家人,怎能激起愛情火花呢?
「世界上並沒有那麼曲折離奇的故事。」她笑起來,「留下一筆遺產給我,由監護人養大,就是如此。」
「很難具體說出來。」她搖搖頭。「我寧願找一家寧靜的地方喝杯咖啡。」
丹薇也凝望著她。很奇怪的感覺,丹薇覺得這個年輕叫hetubook.com.com至柔的女孩給她好大的壓力。至柔清清秀秀,剛健婀娜,還有眉宇間的那種傲氣都給她壓力。
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那男人誤會了甚麼,那沒關係,大海中的兩個小水泡,誰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誤會不誤會,一點關係也沒有。當回到單車徑上,她又開心起來。
「怎麼?你們——們認識?」維剛不明白。
「妳真固執,一定後悔。」
開頭有些人是有些低估她,然誰都知道她是老太爺「御筆親點」的人物。然一個月後,誰也不敢小覷她了。
「後來他修完博士在學校工作。」他還在張望。「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坐啊!阿德。這麼多年了,妳始終不肯在我身邊坐,我並不喜歡這樣的階級觀念,尤其是我和妳。」
她不介意這些,祇要能住就行了。
「你可以多玩幾天,不要這麼孩子氣。」她說,非常認真溫柔的聲音。「我永遠在這兒,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維剛交際了一輪轉回來,不以為然的對她說:
「該回到會場了。」他領先往前走。
「哈囉——」
她的位置是很高的,直接向英健負責,與她同一階層的人全超過或接近四十歲,祇有她最年輕,才二十二。
「你呢?」她居然覺得開始有一點興趣了。
「正要告訴妳,星期天一早去,星期二中午回,不會耽誤我們的時間。」
那男人像是在忍住大笑。
「此地是沒有秋天的——啊。」維剛突然叫起來。「看,他在那兒,我那同學,我去叫他過來。」
至柔聳聳肩,照那男人的方向騎去。
「哪兒能找到第二個夏丹薇呢?」他有感而發。「擁有妳今生我已滿足。」
維剛在電話裏沉默一下。
「是。」她皺眉。
初時至柔並不以為然,家族公司必然會是皇親國戚,必然關係複雜。可是做了一個月,事業出乎她意料之外。
「別把自己說成鐵娘子似的。」維剛望著她。「我知道妳有一顆柔軟的心。」
明知她和英健的關係,許多出色出眾的男人還是前仆後繼的圍在她四周,她從不假以辭色。但男人還是對她趨之若鶩。
「妳永遠是這樣。他們都在打聽妳。」
維剛點頭。兩個男人寒暄起來。
「中文大學」?但是甚麼地方?她對香港的道路可是陌生得緊。
「下午打了四個電話都找不到妳,他們說妳出去開會。」英健和她並肩坐著。
雖然從小在外國長大,在食物方面,她倒是完全的中國化。
「是。太陌生了。」
「那麼刻薄的老闆。」
「陪笑。天地良心,妳今夜笑過嗎?」
「度假?」
「才來兩星期,學會了此地人的八卦。」
她不想這麼無聊的說:「我也沒想過。」但事實上他們之間是這麼陌生,根本沒甚麼好說的。可是,她也不想回到酒會裏。面對著這個教書界的好看男人,總比回去好,而且好得多。
四堵漂亮的牆快令她有反感了。
停好車,她興致極高的租了部單車,就在沿著海的單車徑上飛騎,雖是一個人,她覺得好輕鬆、好快樂。
「當然不包括妳。」維剛四下張望。「剛才我碰到個同學,早我六年的。」
丹薇微笑的凝望他,兩人深濃的情意就在互相的視線交接處漾開了。
他不置可否的望著她很久。
不少男士在打量她,畢竟,城中像她那般出色又陌生的女性不多,許多人都在打聽她,甚至跟她寒暄閒聊,卻被她冷淡的打發了。
的確是一對璧人。
二樓卻是西式的。
「沒有人比妳更精英。」
這也許就是丹薇的矛盾。
事實上維剛極喜歡至柔,對著她那張精緻美麗的臉,他真的就滿足了,從小到大都如此。可是至柔總對他兄弟般的淡。
「妳的態度不對,既然要在此地發展,就應該先打好人際關係。」
回到會場,至柔就再沒見過他了。他走了嗎?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相看兩不厭。」維剛有不錯的中文底子。
那個專欄大約是個女作家寫的,把吐露港公路形容得好美、好有感情。路也有感情?她可要去看看。
至柔雖心中十分欣賞和*圖*書丹薇,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
兩個人對坐著,維剛緊緊的盯著她看。
「是了。」那好看的男人輕輕的揮一揮右手。「是妳,那個迷路的女孩。」
「不。我來參觀吐露港公路,我的車停在單車徑那兒,我迷了路,不知道將怎麼回去。」
在新的公寓房子裏,至柔在廚房裏為自己做晚膳。
洗去臉上脂粉的丹薇皮虜依然一等一,明淨、透明,雖然四十歲的女人不會有十八歲女孩皮膚的彈性,她得天獨厚,依然極好。
每個人都有缺憾的吧?
她總愛說「窩」,她從不說這兒是家。
她是有點累,體力和精神上,這麼多年都如此。
在這種場合,她的清和剛並不太顯眼,七彩艷麗畢竟還是能耀人眼目的。
不是羅啟廉的主意,是她自己。
「吃中餐的地方太擠,我不熟。」至柔解釋。她一直當維剛兄弟般。「你忍耐。」
是,她是丹薇,獨一無二的夏丹薇。
有人在一邊打量她,又是那些無聊男人?
「至柔?」急速的美式英語。「我來了,我。羅維剛。」
真是神奇,剛才她臉上那種疲倦,隨著英健的回來而消失。
這是一幢相當不錯的公寓,公司為她租的,叫「御花園」。三千呎左右吧?全是公司裏的人為她佈置的,她沒費一分心思。
至柔把維剛帶到文華牛排館。
「哦——哦——」英健彷彿有點招架不住。
「我餓得要死,有甚麼吃的?」維剛立即鑽進廚房。
「一定要我陪?」她看他。「你最好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多認識些精英女孩子。」
「身心俱疲。」丹薇搖頭,眼中卻有滿意的神采,滿足於自己事業上的成功。「不過我喜歡這樣,我不能祇留在家裏。」
「兩步就到了,再見。」丹薇轉身先走。
「英少爺喜歡妳留在家裏。」阿德望著她。
「妳不問妳的監護人?妳對父母的事不好奇?」他忍不住。
最大的理由是:
「並不神秘和特別。」她一點也不在意。「我自小失去父母,是監護人養大。」
她有點累,提早回家吧。
「每個女人。」
他的腿真長,每一步都跨得好大。
「我?每次都抱著一絲希望來,希望這次不那麼悶,但每次失望。」
「他是彼得黃,我是瑪麗李。」至柔開心得像孩子。
「我做甚麼妳都同意。」他心情極好。「我再認識一個女孩子?」
今朝在會議上英健就大大的讚了她一次。
英健十分欣賞的望著這個年輕人。
駕車回家,累得半死。維剛坐在她公寓外的後樓梯上等她。
「去你進不去的地方。」她笑。
「別玩了。妳轉回頭,轉左再轉右,就會回到公路上。」他冷淡的。「就是妳說有情的那條路。」說完,頭也不回的騎車飛駛而去。
至柔停下來,微笑著對他點點頭。「我迷了路,從單車徑來。」她叫。
二樓是寢室、工作室、書房和起坐間,丹薇的佈置決不豪華,而是舒適無比。祇要看見她那不知從哪兒收集回來像「一朵朵雲」般的沙發,誰都有忍不住坐下的衝動。
「啊!」至柔想起了。「是你。」
他們對望一眼,都笑起來。陌生的感覺一掃而去,很自然就變得融洽了。
「那還不走?」他居然這麼說。
那美婦人絕不濃艷,而美在神態韻味。
「妳就是這麼古靈精怪。」英健捏著她的手。「還會有人像妳一樣嗎?」
「就快開始晚餐了。」維剛捉住了她。「妳去了哪裏?」
她常覺自己心中有兩個意念,一會兒正一會兒反,一會兒東一會兒西。有時她對英健說:「是不是我心中有個天使而另一個是魔鬼?」英健總是擁著她笑,「在我眼裏妳祇是丹薇。」
她不是英健的正式夫人,然羨慕她的可比羨慕淑賢那裏的多得多。
「甚麼時候才能被妳接受?」聽聽電話裏沒反應,立刻改口。「甚麼時候我可以見妳。」
他的笑容一下子從唇邊斂去。
英健再望她一眼。
「哦——哦——」英健意外的望她兩眼。那張精緻的小臉兒上沒有柔卻有剛。「對不起,我無意提起——」
「妳總是贏了,妳是夏丹薇。」
二十和_圖_書二歲的她,充滿了難得的童真。
並非一定是中國,該是集東方之大成。看那在拍賣會裏買回來的日本古琴,那泰國巨象上托著的古董大鐘,還有許許多多都是市場難見的古董古物,全是她一手搜集的。
「是。」
「不知道。」她搖頭。「我的工作範圍大,我的生活圈子小,我祇有你。」
專攔裏還說,吐露港公路有一小段單車徑,可以沿著海邊騎單車。
真的。四十五歲的男人還像丹薇說的,他還有孩子氣。
那個高高的人兒也像染了傳染般孩子氣的笑起來。
「不但柔軟,而是至柔軟。」她笑。「下次別把我拖來這兒陪笑,我累。」
「做得更好之後又如何?做得更好?然後呢?永遠不會有個終止的。」
他彷彿不相信她。
「成功男士不易為,至少這方面我學不來。」維剛又眨貶眼。「我專一。」
「所以以為我是你的學生。」
當然她並不害怕,她是獨立慣了的女性。正在猶豫是否該轉頭,迎面一輛和她差不多的單車駛來,是個男孩子。
他們到兩點半才步出文華。
走廊上,至柔看見了英健和他身邊美麗出色、韻味十足的女人。
她煮了一點榨菜肉絲蛋花湯,蒸一條魚,還炒了一碟青菜,非常能幹。
「兄弟,請快選食物。」她拍拍桌子。
他沒有出聲。
「我還聽說過青年才俊,似乎遍地都是。」
「他們叫那位英夫人。」維剛眨眨眼。「那麼,那美麗得令人透不過氣的夏丹薇又是誰?」
遺憾,是。這個世界上,誰又能沒有遺憾呢?包括看來最幸福的人。
「教書界。」他有點不屑。他總有這類似的神情。「中文大學。」
阿德待丹薇洗完澡,換了便裝,沖去脂粉之後,細聲對她說今夜的菜式。
英健把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
「他祇是孩子氣。」丹薇絕對了解。「留在家裏我就不是夏丹薇了。」
「別問我,我也是才聽見這名詞。」她聳聳肩。「中文是很深奧的,往往繞著彎子罵人。」
「妳好。」她向丹薇伸過右手。
兩人進餐,氣氛是愉快的,就像家中兄弟姐妹一起,有家庭樂。
「很好?歡迎?一點也不熱烈。」維剛叫。
雖然,他知道這壓力並非她刻意造成。
但——沒甚麼結果,卻也不抗拒。
作為一個女人,她是成功的。在別人眼裏,她的幸福已滿溢,裏裏外外家庭事業同樣成功,比她應得的還多。
「監護人,很特別,很神秘似的。」他隨口說。並沒有探秘的意思。
「別叫兄弟,叫得一點希望都沒有。」維剛盯著她,半認真的。
「在此地祇有我與妳,怎能不相依為命?放假當然來妳家。」
那男人——當然,他不再是孩子,是男人的眉頭皺得更深。
「在我心裏祇有妳,雖然——有些不是在我控制得到的地方,我做不到。」他說。
「那麼我該是瑪麗.李。」她笑。「開始得很好,是不是?下面該如何?」
「看樣子妳今天很累。」阿德說。
她去洗手間轉個圈出來,不想立刻再進場,在那著名的白雲石樓梯邊猶豫一陣,她是可以立刻獨自回家的,她不必擔心維剛找不到酒店。
「我知道。生意上又多一個對手嘛。」
「當然,妳年輕。」他有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看她,似乎在問:「妳也是?」
「啊,李至柔。」英健也看到了她,他看維剛一眼。「也在文華午餐。」
她是奇怪的,也是罕見品種。
剩下英健和至柔,很自然的走在一起。
她沒有出聲,祇輕輕和至柔握握手。
或者,這就是愛情。
她很意外,沒想到他這麼說。
「妳怎麼會來?」他還有不信的眼光。
至柔眼中的瞳孔慢慢收縮、變小,她是在考慮,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
維剛卻是很起勁,尤其是他碰到從美國來的幾個朋友之後,更是興高采烈。
「是你說的不是我。」至柔被逗笑了。
可憐的維剛。
「東施效顰,學不來。」維剛笑了。「剛才英健是這麼個表情,彷彿每個女人都欣賞。」
「我是自律。」至柔說:「我不想任何人有任何機會攻擊我。」
「傷心事?不,並不傷心。」至柔神色不變。「我對父母毫無印象和*圖*書,也不知道他們的事,我是獨立的一個人。」
「你並沒有說過要來。」她開門。
「妳的場合?那是甚麼?」他居然也有興趣。
來了香港個多月,甚麼問題都沒有,唯一難解的是寂寞。
「早你六年怎能認識,他畢業時你還沒入校。」
英健看著她苗條爽朗、英氣勃勃的背影,忍不住失聲笑出。
丹薇指指身邊的大沙發。
「是。我在一份報紙上看一位女作家寫的。」至柔不知為甚麼自己會有耐性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說這麼多話。「她說吐露港公路有情。」
「英氏」比她想像中大得多,健全得多,也沒見到甚麼討厭嘴臉。那個子承父業的英健還相當能幹,她改觀了。
「是。我贏了。」她揚一揚頭,帶著濃濃女人味的嫵媚。
那男「孩子」也看見了她,眼中光芒閃了閃,大概是意外吧?
「不。我以為妳是學校的學生。」
在她精緻的臉上,永遠是一抹淡淡的神情,彷彿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令她情緒激動。
「0K。我們從頭開始。」他作了一個電影裏自我介紹狀。「我是彼得.黃。」
不過冷清是至柔的習慣,從小到大她總是一個人。
「不,是商界,放心,還有學術界。」
那男人一直目不轉睛的凝視她,彷彿在研究甚麼。
「對。至少獨立。」他拍拍欄扞。「妳的獨立味道很強,有那種女強人的影子。」
她身上祇不過簡單的一套唐娜凱倫的普通套裝,已瀟瀟灑灑的把好多七彩艷女比了下去。
「有紅燒獅子頭,昨夜做的,我替你熱。」至柔衣服也不換就去做了。
「中文大學?我像嗎?」她看看自己。「我是想過來此地教書,我已過了做大學生的年齡。」
「妳不是也賴在這兒?」他說。
「目前這樣不好嗎?」她正色。「維剛,我不是你要的女孩,多給自己點機會。」
「妳真還堅持己見?」
「妳討厭我,我也英俊有型啊。」他是在開玩笑。這個金融專才,在華爾街也相當出名。
「你。」至柔吸一口氣。是羅啟廉的姪兒,那個總纏著她的男孩。「你在哪裏?」
「事實是——我是,而且要做得更好。」
「你不必張羅來替我介紹。」至柔吃不消。「晚餐之後我要立刻回家。」
「好啊!」她還是那麼溫柔平靜。「能夠入你法眼的女人我也想欣賞一下。」
「我到樓下灌了整整兩杯咖啡,飽得很。」至柔答。
「別說這些。」她笑起來。「健,你該帶淑賢和孩子們去旅行。」
「妳真掃興。」他說:「以前在紐約妳不是這樣的。」
「不應酬。」
「我是個實在的人,不多幻想。」至柔的聲音又響起來。「否則我會唸文科。」
坐在廚房的小餐桌,她慢慢享受著。
英健。她搖搖頭,露出個特別的微笑。
那個不以為然的男「孩子」。
家裏是一塵不染的。
「想吃甚麼,快說。我祇有一小時。」至柔不理會他。
「我總是一個人。」
「工作?」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並沒有甚麼不好。」
「我想吃中餐。」維剛低聲說。
「不——」丹薇的視線從窗口飄出去,飄得好遠,好遠。「妳不懂,阿德,我有我的苦衷,我有我的遺憾——」
「我生長的地方。」倚著欄杆,他望著海那邊。「妳呢?」
「所以不願進去?」
沿著小徑前行復前行,她發覺周圍騎車的人少了,消失了。怎麼?她走錯了路。
「沒有。別把我們公司說得那樣可怕。實際上是間好公司。」
羅伯伯羅啟廉也是一個人住,他是個成功的律師,專替紐約華爾街的人打商業官司,每仗必勝。但他獨身。
「你對此地很熟。」她問。
「在紐約。」至柔心中忽然湧上好多好多東西,一剎那間,她忽然有思家症了。「紐約該是深秋了。」
「不夠,不夠,我們加起來總共不過半輩子,時間不夠,我不想耽誤。」他叫。
「我是羅維剛。」維剛大方的自我介紹。「至柔口中的兄弟。」
他並不作狀的禮貌一番,很真實。
「我為妳們介紹。」英健看丹薇一眼。「夏丹薇小姐,李至柔,我請的市場總監,這位是——m•hetubook.com•com
「丹薇——」他深情的擁抱她,輕吻她,又深深的審視她。「嗯,還好,神采煥發。」
「哪一界的精英?」至柔反問。「有許多界的精英,尤其名氣界的,不適宜你我參加。」
至柔獨自對著一杯琴湯尼坐著,那神色永遠淡然的臉上波紋不生。
「我臉上沒有寫字。」
「是我嗎?」至柔指著自己,腦子裏飛快在轉。「你見過我?」
她就這麼去了,單獨一人。
剛才她在會議上舌戰群雄,軟硬兼施。
「你的女伴真是極難得一見的美女,真心話。」至柔已走進公司大門。
拿到MBA後至柔其實想留在紐約工作的,畢竟那是她生長、熟悉的地方。她這「哈佛」出來的人才,還沒畢業已大把公司爭著搶。可是——她卻來了陌生的香港。
「和妳站在同一塊土地上,呼吸著同樣空氣。我剛到,住在酒店。」
其實,愛運動的他看來頂多三十五歲,是城中女性最傾慕的對象,英俊、富有、正派、努力工作。
「咖啡是沒有了,可願在這大廈後面的臨海道上散散步?」他逕自往前走。
她依然美麗年輕,看來最多三十出頭,那麼有光芒有內涵的女人是極少見的。她有事業女性的強悍,也有祇對著英健的嫵媚溫柔。
「我說過陌生。我才來不到兩個月。」
「那天妳祇穿一套運動衫,和今天不同。」他說。
英健的視線目送著她消失,誰都看得出他的一往情深。
丹薇剛開完會,她不想再折回公司,於是在車上打電話給秘書吩咐一切。
「迷路?」他有絲看來像不屑的笑意。雖然如此,他竟是個很好看的男人,白襯衫、洗白的牛仔褲被人穿得一場糊塗的今日,他竟穿得那麼有味道。「單車徑?」
「我們——各自上班了。」英健說:「要我送妳回辦公室嗎?」
「維剛是妳男朋友?」英健覺得找不出話題。他和至柔之間除了公事,一切陌生。
為甚麼有意無意間,他都覺察到這個女孩身上發出的壓力?
難得一天自由自在愉快的假期,沒有任何事可以打擾她,何況一個陌生男人。
「至柔,下星期四晚上有個晚會,妳陪我去。」維剛餵飽了肚子。
至柔淡淡的笑,被他身邊的美婦吸引得目不轉睛。
也不待至柔同意,他已跑過去,帶回一個高高的人影。他站在她面前,兩人對望著祇是笑。
「我也得走了。」維剛說:「剛開始上班,別給人留下壞印象。」
奇特的女孩子。
她不想浪費唇舌在那些男人身上。
「要怎麼熱烈,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和那些人?」至柔不屑的笑。
「但下星期陪我去?」他望著她,直到她笑。
「太性格,太自我對妳沒好處。」維剛說:「剛才妳老闆來了,身邊是另一個女人。」
「一個人來嗎?」
「不跟你爭,總是你做甚麼我都同意。」她吸一口氣。
「我們沒有話題,是不是?」他有同樣心理。
她有能力,有衝勁,有腦而且勤力。
「不,我調來工作。」維剛在大通銀行工作,管財務的。「目的是陪妳。」
「不要再提我。柔能克剛,自小你就知道我們是兄妹,否則一輩子難翻身。」她半開玩笑。
祇是從小在外國他習慣以英語與至柔講話。
「妳在『英氏』被攻擊?」
至柔笑了。陪?是,也好,青梅竹馬的玩伴,唯一的小朋友。「很好,歡迎。」
在此地,沒有人給她電話。除非——非是她監護人羅啟廉的長途電話。
這是丹薇和英健「窩」的一樓。
騎單車,令至柔想起在美國唸小學中學的情景。車行到那段叫大埔的公路上,她心中一片雀躍之情。
「你也並不老。」她也迎望著他。「你對我總不以為然。」
其實公司請的設計師是弄得不錯的,「英氏」畢竟是跨國大公司,很替這些高級職員設想。祇是,一個人住在裏面,冷清了些。
英健要回來。
是。至柔是奇特別。
她很會安排生活,也享受生活。
「可以知道你是哪一界的精英嗎?」她半開玩笑。「今夜盡是城中精英,他們這麼說的。」
「哈佛的。」他突然說。
「妳根本是夏丹薇,從小到大都是,不需要再證明甚麼。」
「妳來參觀吐露港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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