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聊甚麼，我可以知道嗎？」英健愉快的坐在丹薇身邊，自然的擁住她。
「世界上矛盾、沒道理的事太多。」啟廉開始進餐。「而且很多事是沒法解釋的。」
「她是當年出名的美人。」啟廉淡淡的說。
城中最美麗、最具魅力女人之一的夏丹薇。「她等英健——你認識她？」至柔問。
丹薇望著至柔，臉色一絲一絲的變了，到最後變得蒼白一片。
「至柔，明晚丹薇請妳和羅先生到家裏晚餐。」電話裏英健的聲音。「我會讓司機來接你們。」
「雄辯滔滔是法律上的事，生活裏，我一直如此。」
「對不起，丹薇。我說錯了話，我不是故意的——」
「愛一個女人卻跟另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這豈不是很矛盾？」至柔不以為然。
啟廉望他們一眼，沒出聲。
「見過幾次面的人，三十年後一眼就認出來？」至柔半開玩笑的打趣。
「但是——妳沒有女人的小器。」至柔試探的。
「抬舉我哦。」至柔笑，「啟廉叔，英健那麼愛夏丹薇，為甚麼他們不結婚？」
「我沒資格令妳傷心。」至柔由衷的。
她先去接聽電話，然後回來時停在至柔桌子邊。
「真的要來？」至柔這一刻有著孩子氣。
她發覺，原來心目中最親、親如父親的啟廉叔竟還太陌生。
他對人，h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尤其是女人，總是這種態度。
「或者再過幾年妳會懂。」她搖搖頭，突然為自己點上香煙。「現在妳還太小。」
「遲的不止妳一個人。」啟廉指指左面。
「我不怪妳。」丹薇輕拍至柔的手。這個美麗的女人，當她倉惶時，另有一番楚楚美態。「事實上，沒有人這麼問過我，是他們不敢。我欣賞妳的真。」
「羅啟廉！？」丹薇呆怔一下，視線移到他臉上。「我聽過這名字，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那位夏丹薇的確有吸引力。」至柔搖搖頭。「年輕時她不知美成怎樣。」
「當然不會。」啟廉微笑。「有人陪著午餐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我已單獨了三十年。」
「啟廉，一個該雄辯滔滔的大律師，今夜是否嫌說話太少？」丹薇說。
「對不起，丹薇。」他擁抱丹薇一下又轉向客人。「對不起，我遲了整整一小時。」
「妳可覺得啟廉叔太挑剔？」他問。
「丹薇。」至柔下意識的站起來，心底，她對丹薇很有好感。「是我在紐約的監護人，羅啟廉叔叔。」
「一直如此？」丹薇不信的望至柔。「他是嗎？」
啟廉已坐在那兒。
「不知道。」他搖頭。
英健還沒有回來，丹薇招待著他們。
時間到了，英健的https://m.hetubook.com.com司機等在樓下時，啟廉還是默默的跟著至柔下樓。
「除了英健，我還有事業。」丹薇慢慢的說：「這給我幫助很大，令我不鑽牛角尖。」
「是了，羅啟廉。」丹薇恍然。「你曾替我一個紐約朋友打贏官司，獲賠了好多錢，是你，華爾街最出名的律師。」
啟廉禮貌的站起來，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中年人特有的成熟風度十分動人。
「這麼漂亮的女人，不知道難不難相處？」至柔說。
「不是。」啟廉望一眼。「我對她不熟悉，當年也祇不過見過幾次面。」
「不是挑剔，祇是——沒甚麼機會。」
她是最好的女主人，她努力使氣氛完美，使客人賓至如歸，如沐春風。
尤其至柔，她發覺剛才根本忘了旁邊有個啟廉，而啟廉也沉默得太久了。他甚麼都聽到了吧？但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甚麼都沒聽到。
但是，至柔發現啟廉太沉默，尤其當兩個女人不停的在說話時。
丹薇又是呆怔一下，她沒想到至柔會這麼說。對這句話，她莫名其妙的感動。
「你指夏丹薇？」至柔呆怔一下。
「可以問問妳自己。」啟廉笑了。
她說起淑賢是那麼自然，好像說一個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人般。
「美麗若祇是外表就不好了。」
「妳——不介意ｈtｔps://www.hｅｔubook.coｍ.ｃom她？」至柔竟然衝口而出。才講出來她就後悔了，她怕得罪丹薇。
「郎才女貌。」至柔說：「或者說郎貌女才，不，不，該是才貌雙全的一對。」
「我怕太打擾。」至柔說。
「是你不要人陪。」
至柔把視線移向他，搖搖頭。
「不傷心。」丹薇笑。「該傷心的時間和年齡都過了，現在無論如何，我十分快樂。」
「不結婚的原因很多，也許有苦衷。」
「丹薇沒說這是開玩笑啊！」
「啟廉叔是紐約華爾街最出名的律師。」至柔說。這絕對是她引以為傲的。
「如果不挑剔，你也絕對有資格。」至柔下意識的望望左邊的英健和丹薇。
祇有對至柔，他充滿了慈愛。
「過獎了。」啟廉禮貌的。
果然，英健像至柔一般匆忙的趕來，滿懷歉意的坐下來。他們並沒有看見至柔這一桌。
她回到英健的桌子，他祇遙遙的向他們揮揮手。各自午餐完畢，又開始下午的工作。
「對不起，我失態了。」一秒鐘之內，丹薇的神色硬生生的恢復過來。她真本事。「妳問得雖然很直、很真，卻太尖銳了，沒有人這麼問過我，然，這是事實。」
「不，怎麼會介意。」丹薇大方得驚人。「這是事實，誰都知道的，我沒和圖書必要迴避。就像他們英家的人都同樣的知道我一樣。」
「不要望別人。」啟廉很敏感，早已注意到了。
中午約了啟廉吃午飯，至柔匆匆忙忙從公司趕來。中午人口欲爆炸的中環，連大酒店的西餐廳也如此。
「這麼相稱的一對卻不能結婚，世界上的確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至柔說。
「我希望能懂妳、了解妳。」至柔誠懇的說：「因為我真心喜歡妳。」
「我不明白。我覺得這些年是你拒絕一切。」至柔又望丹薇那邊一眼，彷彿那兒有磁石似的。「你心目中祇有事業。」
對丹薇和英健的一切，沒有人會不好奇。
「我不太清楚。」她說真話。雖然她視啟廉為偶像，但啟廉在她心目中仍是遙遠的，印象祇來自每次放假從學校回去的時間。
他們被安置在丹薇淺水灣花園中純東方味的客廳裏。
「是。我看得出妳快樂。」
「至柔，和朋友吃飯。」她友善的笑。
至柔看見了丹薇。
「不。請相信我的誠意。」丹薇笑得好美，好動人。「何況當年我們還見過面。」
至柔第一次看見丹薇吸煙，她——在掩飾甚麼嗎？
侍者過去請夏丹薇聽電話，她才站起來就看見了至柔，畢竟至柔也是那樣出色。
「你。」三個人幾乎一起說：「你。」
英健從門邊大步走進來，為自己的遲到，他顯然十分內疚。
和-圖-書兩個女人對望一眼。
「沒有人怪你。」啟廉說，極自然。「我們在聊天，聊得很好，很開心。」
「至柔——」她抓住至柔的手。
「對不起，遲了。」至柔忙著坐下來。「開會。」
「她的變化不大。」啟廉始終是淡淡的。
顯然，她並不認識——至少記不起啟廉。
「我是說——的意思是——」至柔吸一口氣，有一不做二不休之意。「在你們互相深厚的愛情裏，竟可以容忍得下第三者？」
「很多年沒見過。」他淡淡的說。
「你不知道他們的事？」
「我叫了維剛，但他有事不能來。」至柔也點好菜。「你不會介意吧？」
英健和丹薇全神貫注在對方身上，對四周的一切不聞不問。那種水乳|交融的深情，任何人都感覺得到。
「妳不必回答我，丹薇。」看丹薇模樣，至柔十分內疚，她不該這麼魯莽。「我太多事，太好奇，我沒有資格令妳難堪——」
「有機會到舍下吃餐飯。」丹薇莫名其妙的興奮。「我讓英健安排，好嗎？」
一切彷彿就說定了。
啟廉彷彿沒聽見，自顧自的點菜。
「至柔——」啟廉輕咳一聲。
「你們真幽默。」丹薇也不逼人。「我看英健就回來了，很抱歉，他要到太太淑賢處轉一轉。」
這也是一種默契吧？
但是，至柔覺得啟廉並不喜歡去。問他，他不承認，祇說覺得太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