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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戀歌

作者:金銀熙 尹恩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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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流動的江水 (1)

第十六章 不流動的江水

(1)

民亨找到江俊祥以前就在春川就讀的第一高中。因為他開始越來越想知道關於江俊祥的事情了。他向學校借了江俊祥的生活記錄簿,好不容易找到住址的民亨,往江俊祥的家找去。
「這是什麼?這個為什麼在這裡?媽媽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在江俊祥的家中有你的照片,這裡到底是哪裡?是哪裡?」
春川的冬風很凶狠。吹向毫無人跡,被隔絕成獨立地方的冬風,冷到把人的心都凍結起來。
這真是難以理解的事。他記得以前問媽媽知不知道江俊祥時,媽媽斬釘截鐵地說她不知道。看到民亨而大吃一驚的江美熙,臉上閃過了絕望感。感到莫名其妙的民亨打算走向媽媽,卻突然撞倒了掛在鋼琴旁邊的東西。民亨將它撿起來一看,表情變得非常凝重。那是江美熙的畢業演奏會照片。
現在她卻在鄭賢秀的生日這天,站在他的墳墓前。自己活生生地站在已經死了十六年之久的鄭賢秀面前。自己已經愛他愛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但如今自己仍好好地在這世上,他卻已經埋在冰冷的土地中。
民亨送走有珍後,帶著一臉陰鬱的表情走進了飯店。金次長露出一副等了許久的表情,站在民亨的房門前。他像是對民亨的心情無比清楚似的,問民亨說酒是不是喝得不夠,然後就把民亨往外拉。
「我——你說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俊祥?我真的是俊祥嗎?」
民亨喝著酒說。
「怪不得,那時候你彈鋼琴的時候,我覺得以一個第一次彈鋼琴的人來說,你彈得實在令人歎為觀止。還害我真的以為你是天才,原來是偷偷學的。」
有珍搭著民亨替她招來的出租車,往翔赫家前進。她腦海裡浮現民亨打開車門站在一旁一語不發的臉孔時,只是低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看來是爸爸的朋友來看過他。」
明明知道有珍是要去找誰,卻還替她招來出租車的民亨。
「你是說我記不得以前發生的事嗎?」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俊祥。」
籠罩在濃霧中過去歲月的記憶。民亨逐開始懷疑自己的過去,自己現在記得的東西真的是自己的記憶嗎?
江美熙跟著衝出去的民亨,用著近乎於哀痛欲絕的聲喊著俊祥的名字。江美熙的聲音在寒冷的冬天天空裡消散的一乾二淨,連回音都沒有。
「江俊祥是誰?到底是誰?李民亨是誰?我到底是誰?」
「我寧可這一切都沒發生,我希望我完全想不起關於有珍的任何事。」
這個時候,鋼琴演奏開始了。金次長想起了他在報紙上看到民亨的媽媽是有名的鋼琴家。
離開鄭賢秀沉睡的地方,江美熙慢慢用身體迎著風向下走,這時旁邊有一輛汽車經過了她的身邊。
有珍在後悔些什麼?和圖書是為了有珍一切都可以付出的民亨感到後悔嗎?還是對於不管自己做什麼,民亨都會在某處守候,自己卻又如此自私而感到後悔呢?有珍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無比後悔。出租車停在翔赫家門前。
「希望一切都結束了」,她一直是靠著相信「鄭賢秀已經忘了自己,對自己在或不在,都毫不在乎得好好地在過他自己的生活」的信念驅使下,憎恨著鄭賢秀。但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他好久以前就已經死了。江美熙希望這一切都結束了。
「民——民亨啊!——」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前,伸出手指按了一個鍵盤。那時,門那邊閃過了人影,民亨回首一看,竟然是江美熙。
有珍呆呆地望著朝向墳墓說話的翔赫,眼裡泛起小小的淚珠。希望誠如翔赫所說的,有珍的結婚消息能夠成為爸爸美好的生日禮物,有珍懇切地盼望著。
浸濕在眼淚裡的聲音正不斷地發抖著。
金次長回頭看著正欣賞鋼琴演奏的民亨,露出一副怪不得的表情。可是民亨說他真的沒彈過鋼琴。
「爸爸,我是翔赫。我來跟您稟告我要跟有珍結婚了,我會一直陪伴有珍留下美麗的回憶的。」
江美熙在鄭賢秀的墳墓前面,已經迎著這凶狠的風,站了好長一段時間。她一直站在鄭賢秀的墳墓前,抱著一束白菊花。
「是有方法的,第一,喝酒忘掉吧!第二,與別的女人交往吧!第三,接和_圖_書受治療吧!從你的個性上來看,接受治療應該比較好吧!去精神科接受治療吧!」
瘋狂地吶喊的民亨衝到了外面。他無法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怎麼偏偏會是媽媽犯下這種天大的錯誤,他完全無法理解。他已經搞不清什麼是什麼了。
民亨的視線與江美熙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在一起。兩個人一時之間都還不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只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地互相望著對方。一會兒,民亨先開了口。
對著打開大門出來的翔赫,有珍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用開朗的聲音打破了僵局。翔赫一句話也沒說。拋下有珍一個人回家的路上,翔赫已經感到後悔了。
民亨像是叫他別再鬧了似地露出了有口難言的表情。但是金次長卻不是在開玩笑。實際上,真的有很多人接受過那種治療,並不是精神病,而是遭受一些慘不忍睹的重大打擊時,有把舊有的記憶消除,然後植入新的記憶的治療方法。金次長認真地說明著。
隔天,有珍去電台找翔赫。為了要一起去春川。
金次長只是隨口說說,但是民亨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表情開始凝重起來。
「你剛剛發那麼大脾氣就跑走了,一定會覺得很對不起我吧?先發脾氣的人總是對不起別人嘛!」
民亨完全無法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
爸爸過世後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除非是祭日,不然記得爸爸生日的人就只有媽媽而已。因為www.hetubook.com.com媽媽並不知道自己跟翔赫來拜訪爸爸,所以不會是媽媽。
江美熙很擔心這樣的自己。她這些年來一直用以為鄭賢秀還活著的心情在過活。江美熙對於自己還記得他的生日感到可悲。如果鄭賢秀還在世的話,不用說一定會狠很斥責還記得自己生日的江美熙。
在公演那天,從金真佑那裡聽來關於鄭賢秀已經過世的消息時,江美熙感到整個身體湧上了一股虛脫感。
民亨的聲音漸漸高漲起來。
「現在真的要去跟爸爸打聲招呼了啊!」
不過,這對江美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因為她無法忘記關於鄭賢秀的任何東西。因為她絕對無法原諒鄭賢秀,所以這些年來她是靠不斷地回想她記憶中的一切而活過來的。江美熙並不知道這樣做是在折磨自己。就算是見不到他,就算是感覺不到他,江美熙仍是無時無刻地,憎恨著活在自己記憶中的鄭賢秀,這些年她是一路這樣走過來的。
在愛情的領域裡,只有愛情的話是不夠的嗎?伴隨著懷疑而成長的愛情,並不是翔赫所希望的愛情。俊祥用完整無缺的愛填滿了有珍的心胸,翔赫對於俊祥愛有珍的方式感到說不出的羨慕。不,應該說更羨慕與俊祥相像的李民亨,但就算李民亨不是與俊祥長的如此神似——
民亨看著驚嚇之餘一屁股跌在位子上的江美熙繼續追問。
有珍走向了翔m.hetubook.com.com赫,然後溫暖地抱住翔赫。她並沒有對翔赫解釋關於他誤會她的一切,只是靜靜地抱著翔赫。不過在翔赫肩膀上方的有珍眼角滾動的淚水,卻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有珍心裡在想著民亨。這真是難以理解的事。自己被擺置在人力難以改變的命運的洪流中,身體是給翔赫,心卻是給民亨,想到這裡,有珍無法抑制紛亂的感情,把身體抽離了翔赫。
翔赫只是對著搖著頭的有珍隨口說說。但是有珍卻不斷地升起奇怪的感覺。有珍跟翔赫敬完禮後,倒了酒。
兩個人到達的地方是有珍爸爸鄭賢秀沉睡的墓地前方。然而,墳墓前面卻留著別人來過的痕跡。似乎是還沒離開多久,因為墳墓前的菊花還散發著新鮮的香氣。
「你不是沒彈過,應該是不記得了吧!」
抵達江俊祥家的民亨,打開大門,走進了前院。幸虧門是開的。然而,奇怪的是,民亨升起全然不陌生的感覺。好像自己曾經來過這裡一般。他推開了走向室內的門。環顧室內的民亨把視線停留在鋼琴上面。已老舊的鋼琴,蓋子是打開的。
有珍看到翔赫整齊體面的裝扮,重新體驗到翔赫成熟穩重的一面。
有珍後悔沒有拒絕他的親切。她那時候應該要拒絕的。她應該要幫民亨早日理清對自己的感情。不過,有珍做不到。一想到如此一來對民亨是多麼地殘忍,有珍的心不禁地感到一陣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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