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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與熱情之間

作者:江國香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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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月

第二章 五月

「正直。」我想了一下說。
「Buon giomo.」
「誰?」
「她說一個禮拜左右就回來。」
「我最喜歡巴黎了!」丹妮耶拉用英語學著那口氣。
下班後,順路去超市。買羅馬米和Golia。Golia是馬梧喜歡吃的甘草漿糖,是他的生活必需品。我受不了黃昏的超市。買完需要的東西便匆匆離開。
「我才要謝謝妳的酒哩!要常來哦!祝妳幸運。」
「我想談談菲德麗嘉,記得嗎?」
「Perfect!」他看著我,輕輕一笑。「好漂亮!」
我為了讓她看封面,指頭夾著正看的頁數,闔上書本拿給她看。《LA CITTA E LA CASA》,是義大利的現代小說。
霍斯特是男裝店。丹妮耶拉搖搖頭。
「什麼時候介紹我認識?」
兩個呦、兩葉松枝翠綠綠、還要三界松枝伴、得往香具山上找。
我知道。丹妮耶拉覺得我有心機。變得有心機了!或者是變得沉默,又或者是變得難以交往了。
踏進建築物一步,感覺氣溫立刻上升三度。有股日蔭似的、土裡的、剛挖出土的蔬菜的獨特味道。有著牢固的雙重門、每回上下時總讓人擔心好像什麼零件壞掉般發出很大聲音的緩鈍電梯。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不對。
馬梧坐在浴缸旁幫我按摩脖子。凌晨兩點的浴室有夜和蒸汽的味道。
菲德麗嘉個子很高,只有腰圍顯得有些份量,其他部分很瘦。她多半穿及膝裙子、半高跟鞋、先生送她的貓眼石戒指不曾脫下。那像要融化般深色大粒寶石看似菲德麗嘉的手的一部分,讓人神往。
這是丹妮耶拉喜歡的店。雖然是露天的,但桌椅擺設簡單別致。
我調低收音機的聲量,在打折銷售邀請函上簽名。門鈴響起,我為今天的第一個客人開門。
「五月是美麗的月份。」安琪拉喝著摻水白蘭地,「很適合葵。」
「他好嗎?」
馬梧苦笑,「妳倒想出了好理由!」馬梧這麼說時,絕不擺出受到傷害的表情。「也好,既然妳這麼說,我就問問安琪拉。」
「別說我沒打擾你們!」安琪拉說。
在日本的大學裡,沒有一個同學知道這首歌的最後結局。還有人質疑有這首歌嗎?
「妳看起來精神很好,頭髮又長了些。」
我站在淋浴後腰間只纏著毛巾便一頭栽進電腦的馬梧背後叫他。
「我想不是,她本來就喜歡旅行,還說過『我最喜歡巴黎了』。」
安琪拉說馬梧嫌她打攪了我們,馬梧否認了,她還不停地說。「妳夠了吧!」馬梧憤怒地扭曲著臉說,拿起桌上的咖啡便回臥室。
安琪拉說,我也這麼做。
菲德麗嘉苦笑地輕輕拍我的手臂。骨骼結實的大手、長長的指頭。歷經歲月磨耗而滑潤了m.hetubook.com.com的乾皺皮膚。
圖書館出來後到店裡。艾柏特給我看幾個他的新系列樣品:細繩狀的銀鍊纏著一大塊冰糖似的天然寶石。紅水晶、翡翠、紫水晶,都是很有夏天味道的半透明寶石。
「Si.」
陰沉沉的天空下,我們在聖巴比拉廣場附近的咖啡廳裡喝咖啡、吃果凍。
「等一下要去哪裡?」
回到家裡已經十二點多。安琪拉在客廳看電視,我們回來後就窩進房間裡。
「還好啦!」
「當然。」
「安琪拉現在在巴黎?」
「嗯,好久沒去看她了,想週末去一趟。」
那天晚上玩看圖猜字遊戲到深夜。路卡出乎意料地厲害。大家喝了很多也笑了很多。每次猜對時,丹妮耶拉和路卡就接吻。
菲德麗嘉的擁抱很輕,她手掌接觸過的地方一直留著奇異的感觸。
和丹妮耶拉見面是五月最後的星期六。
「我來幫忙!」
我聳聳肩,「一點皮毛而已。」
沉穩的說話模樣。
菲德麗嘉住的克普雷洛街附近寧靜空蕩,像被時間遺棄的住宅區。車子駛過生意冷清的麵包店和洗衣店,向右彎進單行道,左邊那棟沙色牆壁的四樓公寓。車窗全開,緩緩駛在透亮的陽光下。路旁趴著黑色的瘦狗。
一小杯咖啡裡也放了兩顆方糖,用湯匙攪著。
小腿肚。這也是絕對的。馬梧的小腿肚真的很美。
菲德麗嘉總是站在我這邊。
我立刻變成十歲的小女孩。
我說,晃著大酒杯裡的紅酒。馬梧半邊屁股靠在沙發扶手上,摟著我的肩。我喜歡這樣靠在馬梧的胸口。清潔安心的味道。
前院垂著藤樹枝。一串串像是葡萄般彎垂的柔美紫花。藤下放著幾缽顏色鮮豔的秋海棠。
我們隨即走向中央車站旁大飯店的迎賓車。
我在沖洗餐具時,安琪拉紅著鼻子過來說。
馬梧從背後抱住我,把臉埋在我頸後。我的背貼著馬梧的胸,膝蓋窩頂著馬梧的膝蓋。在馬梧發出鼾聲以前,維持這個姿勢不動。
我坐起來,凝視馬梧的睡臉。堅實的下巴、微微長出的鬍子、長長的睫毛。說喜歡我的馬梧,此刻就在眼前。緊抱著我的馬梧。我把腳纏著熟睡中的馬梧,我的臉磨蹭著他的肩窩。馬梧的體溫、馬梧的味道。馬梧不會深入人心打探秘密,也不會獨自悲傷像亢奮的針鼠,更不會擺出這世界就要結束的哀傷表情無言地指責我。
「不是啦!我是想,週末時,你就和安琪拉出去,你們姐弟偶爾也需要獨處一下吧!」
在冰灰色的內衣上灑上一滴香水,套上全黑褲裝,搭配淡藍色襯衫。梳梳頭髮,穿上粗跟鞋。敞開的窗戶流進飽含水氣的空氣。
「和那美和_圖_書國男人還好吧?」
還有……。
「馬梧還說了別的,說妳雨天心情就不好。」
週六的天氣變得像夏天一樣。
開店、擦拭櫥窗玻璃。收銀機裡放進找零用的零錢。隔窗望著一些老面孔坐上老巴士,打開收音機聽氣象預報。如果有新貨進來,登記在帳簿後,排列在展示櫃裡。
當然,那都不是真的。我只是變得稍微謹慎而已。一點點謹慎,其他大概還是怠惰。
第二個星期,我二十七歲。
「好啊。」
沒錯,就是這樣。
這裡一點也沒改變。洗過多次的蕾絲桌巾、立在架上的雜誌、菲德麗嘉的香菸有微微甜香。
「好啊。」
寬大。
馬梧真是完美!
我從床邊下床,到衣櫥裡拿出馬梧的睡衣。
我怎麼也睡不著。雨聲入耳。以前,失眠的夜就唱媽媽教我的歌。永無止境的長長的歌。
「我想去霍斯特。」
吃完烤蔬菜和通心麵,我們坐在起居室裡。罩著白布的兩人座硬椅子。菲德麗嘉悠悠地抽菸。
我喜歡這個人哪一點呢?
淋浴後,穿上昨天買的柔軟家居服,一穿上身,布料即服貼在皮膚上。坐在床上,望著馬梧的睡臉,想著馬梧。
整整等了兩分鐘後,馬梧才轉過身來。像是變種海龜的胸膛。
知道馬梧的公寓就在這教堂旁邊時,我好高興。心想以後可以每天來散步。馬梧不喜歡教堂,我覺得那樣也好。教堂是一個人去的地方。石牆在昨天以前吸足了雨水而陰溼溼的。被五月的太陽一慫恿,性急的觀光客穿著短褲、戴著太陽眼鏡四處蹓躂。裝飾著「最後的晚餐」、限制參觀人數的餐廳入口,已經排起了隊。我闔上小說,仰望教堂的小圓頂,襯著清澄的天空色彩,白灰泥和顏色黯淡的磚映著陽光有點刺眼。
付過帳,我們離開咖啡廳。水墨似的風吹過的米蘭街頭。
正直。當然是。馬梧胸懷磊落,條理清楚。
丹妮耶拉每次來家裡玩時,總是眼睛晶亮地這麼說。(我每次都回答:「是嗎?」)
「休假時去瑞士吧!」馬梧說。
我喜歡朋友相聚的夜晚。熱鬧而幸福。
「是啊!」
安琪拉沒有回答,反而問說:「妳喜歡馬梧哪一點?」
「工作不是這樣子的。」馬梧曾經這麼說,「過剩的熱誠和理想會降低工作的品質,妳太嚴肅了,我不明白春天裡的動物園哪裡不好,不是很lovely嗎?」
心裡想著快要下雨了,我望著丹妮耶拉的指尖問。修剪得整齊漂亮的蛋形指甲。群樹的綠葉和枝枒隨風搖晃。不穩的聲音、含水分的空氣味道。
這回換安琪拉聳聳肩。安琪拉喜歡討論。她喜歡閱讀、繪畫、雕刻、文學、戲劇和建築,有時實際走訪,到處看看,也喜歡談論。
「好高興hetubook•com.com哦!」
「妳總是這麼漫不經心!」
「送我爸爸,下個月六十二歲生日。」
一邊整裝,一邊喝罐裝啤酒。走出陽台看見灰濛濛的窄街,兩邊停滿的車子兀自淋著雨。
「幹嘛?」
嗯!我簡短回答。小蟲爬在盆栽邊緣。
菲德麗嘉知道我在東京每一天不可思議的興奮和熱情。我寫來許多信,被封閉的記憶。丹妮耶拉和馬梧都不知道的我那四年的歲月。
「幫路卡買東西?」
感覺好幾杯份量的酒汁在體內流竄,我擺擺雙手看著。奇怪沒發酒瘋。
「因為那次吵架?」
我想起昨天早上安琪拉拒絕馬梧送她去機場、逕自搭計程車到有機場巴士接駁的中央車站時的背影。安琪拉像隻野生的貂。
「妳叫我嗎?」
「妳媽好吧?」她倒了杯檸檬汁給我。
「要泡茶嗎?」我問。
午後,賣出一個瑪瑙戒指。
早餐後,提早一個小時離開公寓。聖瑪麗亞感恩修道院的中庭是全米蘭我最喜歡的地方。四株白木蓮和四隻青蛙圍繞著噴水池。幾何學配置的綠。
雨已經連續下了四天。
工作,像是春天動物園裡的動物,快樂又帶一點寂寞。我喜歡吉娜和寶拉的店,當店員也合乎我的個性。因為我有事務性的一面,一絲不苟也不流於情緒。我做這份工作是被那象徵被愛女性人生的珠寶所吸引。
這樣陪馬梧應酬吃飯並不稀奇。在抵達飯店以前,我把今天客人的名字、公司、家族成員等資料塞進腦袋裡。
坐在迴廊的石牆上,續看小說。書中人各有一點不幸的故事。
安琪拉看著我的臉,然後淺淺一笑。兩鬢髮絲零亂地隨意紮起的褐色頭髮、印著安迪沃荷的貓的T恤。
「總有一天!」我說著站起來,「好棒的午餐,真的很好吃。」
馬梧照約定的時間準時回來。
「那我也順便幫馬梧看看polo衫吧!」
「馬梧很想見妳,好幾次要我問候妳。」
馬梧大概會這麼說。
我點點頭。「很漂亮!」
「是沒有啊!」
「不是問她,是約她啦!」我利用馬梧的體貼遊說。
安琪拉搖搖頭。「不要,早起沒有食慾。」
「謝謝。」
「不好意思打斷妳看書,妳回書裡去吧!」
猛然驚覺我正用手指梳理馬梧的頭髮。我這樣摸著他汗涔涔的額頭,似乎又多數出一些馬梧的優點。即使多一個也好,想把它正當化。
機智。
當然沒錯。但我不會因為經濟的因素而工作。
我曾經住在這裡。和還很年輕時的爸爸、媽媽一起,玄關裝飾著木眼珠的人偶和紙氣球。
「小腿肚?」
「妳老是看書。」
我清楚記得這個房間的門窗。還有陽台的視野、窗簾的花色。
馬梧、安琪拉、丹妮耶拉和路卡為我慶生。我們先到「碧翠麗雅」和_圖_書餐廳吃飯,然後回家喝酒。路卡表演他拿手的口琴。
耳邊響起輕輕的親頰聲。瞬間觸碰的菲德麗嘉的臉頰冰涼。門一關上,走廊就暗了,轟聲噪耳的電梯再度把我送到晴朗明亮的屋外世界。
送走像往常一樣早起淋浴、穿上帥挺西裝出門上班的馬梧,我又窩回床上。把臉埋進馬梧的枕頭。每一天都毫無停滯地流逝。
「妳知道的。」
「馬梧!」
房間裡面和外邊一樣暗,萬物都被封在水聲之中,這情形讓我們兩個都奇妙地正經起來。我想,對安琪拉來說,我是個來歷不明的東方女人,弟弟的女朋友。
爸媽現在在英國,公司派去的。
馬梧老早就說想見見她。菲德麗嘉也想看看馬梧。
我只好說拜託妳了,向旁邊挪一步,讓出位置給安琪拉。
「這回要介紹我認識她了吧!」
一個呦、一個夜晚過去囉、熱熱鬧鬧掛年飾、要把松枝插上門。
「二十六歲的葵。」馬梧親著我的頭頂,「愛妳,好愛好愛。」
「馬梧說妳在日本大學念日本文學,拿了碩士。」
「瞭解,就約她吧!」
說這話的是和我一樣是歸國子弟的順正。他則教我唱中國女佣教他的悲傷歌曲。歌聲好美。
「這歌不錯,教我唱到最後吧!」
睜開眼時,我人躺在馬梧的臂彎裡。雨也停了。打開窗戶,空氣清澄,含著久日不見的光粒。
他關掉電腦,滑到床上。
「才五月嘛!」
「小時候很疼妳的阿姨是吧?」馬梧套上睡衣袖子說。
金屬門打開同時流出乾燥水果的香味。吊滿了整面牆的檸懞和柳橙皮、肉桂、丁香。
「Buon giomo.」
「大概吧!」
「是嗎?」
「是啊。」
最初的記憶是石板路和冬天的行道樹。媽媽牽著我。陰冷天的景致,媽媽的毛呢大衣。小學、丹妮耶拉、芭蕾課。東方小孩還很罕見。
「讓我來!」
我喜歡在工作坊看艾柏特工作。大大的工作檯、銀色和鐵鏽色的各種工具、焊燒的火焰。櫃檯上有三個裝了不同液體的玻璃瓶,艾柏特告訴我,透明的是水、粉紅色的是酒精、螢光淺綠的液體是促進焊接的溶劑。收音機播出極低音量的歌曲,工作中的艾柏特意志專精的側臉。
「幹嘛?」他一直沒回過頭來。我默默地等著。雨依然繼續下著。
馬梧的雙手從我的肩膀落到胸前。他在我耳旁低語,我扭過身子堵住他的唇。手從他結實有肉的腿游走到膝蓋上。
關掉熱水,我們直接走進臥室做|愛。
「妳剛回來時頭髮短得像男孩。」菲德麗嘉微微一笑,「那樣子也不難看。」
我接過安琪拉沖好的碗盤,放進洗碗機裡。
丹妮耶拉笑著。高中時,她爸爸常開車來學校接https://m.hetubook.com•com她。他都先去丹妮耶拉的高中接女兒,然後繞到交換學校接我,帶我們一起去玩。
「正直?」
丹妮耶拉的口氣像極她媽媽。從高中時代,人們就說她們母女是「雙胞胎母女」。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生日變成是既不幸福也不特別的日子。平常的一天。不過是年齡添加記號而已。
沙、沙、沙,溼透了耳朵的雨聲。
今天早上安琪拉說。說是早上,其實是快中午的時候,但是愛睡的安琪拉才剛起床,好像昨晚沒卸妝就睡了,眼睛下黏著一坨坨睫毛膏。
溼冷的米蘭空氣。從小就熟悉的霧和霧雨的味道已經透進肺裡。
再回到床上,一身睡衣的馬梧躺在旁邊。肥皂的香味。
我想起丹妮耶拉身材中等而親切的爸爸。
去年聖誕節後,沒再見過菲德麗嘉。
白天,馬梧陪我出去散步時,買了禮物送我。一套居家服和一套內衣,乳白色和杏子色。馬梧雖然說葵很適合黑色,但我怎麼也不想穿黑色的內衣褲。馬梧手指滑過絲的光澤,表情有點遺憾。
魁梧的身軀。我湊近他的臉,聆聽他的鼾聲。我隔著床單抱住睡著的馬梧。盡可能輕輕地抱著。
丹妮耶拉說,輕啜(一定是)又甜又膩的咖啡。
那我下回要仔細瞧瞧,安琪拉若有所思地說。
「就說是妳送的!」馬梧指著後座的箱子說,大概又是葡萄酒杯。
晚餐後,馬梧和安琪拉發生爭吵。說是爭吵,幾乎都是安琪拉單方面說話,馬梧突然迸出一句fuck。我和馬梧從沒吵過架。
醒來時看到臥室光線微暗,又聽到水聲,人就沒勁。我不喜歡下雨,白天在房間裡看書,覺得膝蓋窩碰觸的沙發佈滿水氣,每次翻動書頁時,也冒出潮溼的紙味。圖書館的書尤其如此,就連金斯堡(Allen Ginsberg)的乾燥文體都一樣。
我認識另一個以同樣表情面對寫生簿的人。葵。以平假名的柔聲呼喚我。已經是多年以前遙遠地方的事了。
「那就好!」菲德麗嘉說。那聲音像懸在半空中,我們彼此都暫時緘默。窗外吹進柔柔的風。
「嗯,還有小腿肚。」
「日本文學嗎?」
洗完澡,邊聽唱片邊梳妝。拉威爾。以兒童為主角的歌劇。馬梧喜歡唱片的聲音。
「她還計畫在米蘭停留多久?」
雨讓我想起東京。
看看鐘才四點。和馬梧約的是七點。我闔上書,在浴缸放水。我喜歡黃昏泡澡那種讓我覺得沒有正經過生活的感覺。感覺那是符合此時此刻的我的行為。
「不是。」
「真想見見她!」
「好冷!」我望望天空,「前一陣子還暖得像夏天一樣。」我吞了一口柳橙果凍。
直到現在,我還是喜歡珠寶,尤其是古董珠寶。
「不用,一下下就好了。」
「馬梧!」
安琪拉又看著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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