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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談

作者:小泉八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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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阿貞的故事お貞の話

三 阿貞的故事
お貞の話

「我名叫阿貞,而你,越後國的長尾長生,我的未婚夫。十七年前,我在新潟離世,那時,我們約定你要等我再度歸來。你還寫下婚約,並摁上手印,就在佛堂裡我的靈位牌旁邊。現在,為了這個約誓,我回來了……」
長尾答道:「我唯一擔心的是,你或許將借他人的肉身歸來,又或者換成了另外一個名字,有什麼印記能來識別妳嗎?」
女子提燈送酒、鋪床疊被,在房間裡忙忙碌碌,進進出出,舉手投足間,活生生便是與長尾有婚約的阿貞。年輕時的甜蜜記憶甦醒了,長尾低聲喚住了她。她溫柔地回應著,聲音清脆甜美,一掃長尾這段日子以來的憂傷陰霾。
對於阿貞臨死前所說的不可思議之事,長尾無時無刻不在回味思索。為了不負阿貞的在天之靈,他嚴肅地提筆寫下一紙婚約,並摁下手印:
歲月如梭,就這樣過了好多年。
長尾是一個醫生的兒子,從小就受到良好的培養,準備繼承父親的職業。他在幼年時,訂下了一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婚約,女方是父親一位好友的女兒——阿貞。雙方家長約定,只要長尾一完成學業,立即為兩人操辦婚禮。
悲容滿面的長尾來到阿貞的床前跪著,泣不成聲。阿貞憔悴而消瘦,對他說:
後來,長尾與女子結了婚,兩心情投意合,美滿幸福。但每當長尾問起她在伊香保村的事,或者與阿貞有關的前塵住事時,她卻完全記不起絲毫來。
女子默然片刻,忽然似魂靈附體一般,以昔年阿貞的口吻道:
「是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長尾真切地說道:「到那時,我們會在極樂淨土重逢,再無別離之苦。」
半信半疑中,長尾鼓足勇氣,詢問道:
說完後一個字,女子登時失去了知覺。
「不,不是!」阿貞面色蒼白,虛弱地說:「我指的不是極樂淨土,而是現世。我們命中註定,會在現世重逢,即使明天我已深埋於地底。」
可惜天不遂人願。阿貞在十五歲時,竟不幸得了肺癆。在當時,這可是不治之症,無藥可醫。健康狀況日益惡化的阿貞,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便想在臨終前,與長尾見最後一面。m.hetubook.com.com
「我不是在做夢吧?」驚訝的長尾狠狠地掐了掐胳膊。疼痛清晰地告訴他,這不夢!
「沒有,」阿貞嘆息道:「只有上蒼才知曉我們會在那兒相逢。但絕對可以確信的是,只要長尾不嫌棄阿貞,阿貞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千萬要記住我說的話……」
一日,行經伊香保村。此地四面環山,以溫泉名聞遐邇,水汽氤氳、風景優美。長尾決定在此多留數日,賞玩景致,遂到當地的客棧投宿。客棧裡,有一位年輕的女侍,長尾和她雖只是初次見面,卻不知為何,一看到這女子,他的心就「撲通撲hetubook.com.com通」直跳。更奇的是,細看那女子的容貌,竟與阿貞恍然相似。
「你不懷疑?」阿貞凝視長尾的面容,問道。
「長尾殿,我的未婚夫啊,我倆自幼姻緣早定,本想年尾即行合巹之禮。怎料我染此絕症,命在頃刻,死神已在彼岸召喚我。縱然我能多活些日子,也只是給他人徒增煩惱。如此羸弱的身子,已註定我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請原諒我自私地過早離去,原本我是多麼希望能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呀!——不過,請別難過,我堅信,我們會再度相逢的。」
長尾打心眼裡愛著阿貞,眼見戀人過世,禁不住哀毀逾恆。他親自為阿貞立了個靈位牌,供奉在家中的佛堂裡,每日焚香祭拜。
和*圖*書如果阿貞藉由他人的軀體歸來,無論是誰,我都一定會與其結為夫妻。」隨後,鄭重地將婚約密封好,藏於阿貞的靈位牌旁邊。
「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其實,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你第一次進房間時,我就幾乎嚇了一跳。恕我冒昧,你的出生地和芳名,能否見告呢?」
長尾溫柔地安慰著已然氣息奄奄的阿貞,說:「我會一直等你的,你是我唯一的至愛。我倆天意註定要做七世夫妻呢!」
阿貞強撐著說到這兒,再也支持不住,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過後,閉上了雙眼,與世長辭。
長尾詫異地望著她,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隨後纖弱地,發出夢囈般的細語:
這些年頭裡,似乎所有的噩運,都降臨到長尾的頭上。雙親、妻子、唯一的幼子,相繼與他陰陽永隔。天地雖大,長尾卻已是舉目無親,孤零零地一個人生活在這世界上。為了忘卻喪親之痛,他決定離開空空如也的家,踏上旅途,雲遊四海。
然而,長尾畢竟是家中的獨子,肩負傳續香火m.hetubook.com•com之責,結婚是必須的。迫於家人不斷催逼的壓力,長尾不得不屈服,迎娶了父親挑選的一個女子為妻。婚後,長尾依然每天都到阿貞的靈位牌前祭拜。他對阿貞的愛慕之心,並不因為時光的流逝而稍有遞減。儘管阿貞的一顰一笑,早已如夢般消逝,黯淡在他的記憶深處。
很久很久以前,在越前國的新潟,住著一位叫長尾長生的年輕人。
過往的一切,早已在二人相會的那一瞬間,被神秘之火燃盡。留下的,唯有眼前的緣分需要珍惜!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指現實的人世——你生活的這個陽間。長尾殿,你娶我為妻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只不過,請再等我十六年,我將再次轉世為女子。也許這段時間很漫長,不過幸好,你今年也才只有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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