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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作者: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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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驚魂截殺

第十一章 驚魂截殺

「唉,」從來都不正經的國舅公子難得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兩隻手重重地搭在蕭景睿的肩上,低聲道:「你應該也明白,蘇兄是個跟我們不一樣的人,他的心到底有多深,有多硬,那裡面到底裝著什麼樣的想法,我們是根本看不透的……可是你不同,你的心太熱、太軟、太實在了,所以聽我的,拉開一點距離,大家只保持泛泛之交的關係不好嗎?他如今已不是當初你帶進京來,承諾要照顧他養病的那個蘇兄了,我敢肯定他現在腦子裡沒有半分餘暇想到你,如果你還像以前一樣熱辣辣地把他當成好朋友的話,將來吃虧的、受傷害的人一定會是你,你明白嗎?」
「怎麼了?」蕭景睿轉過頭來。
「踩著塊石頭,差點滑了。」言豫津收回左腳,撥了撥那塊碎石,順腳踢飛。
「說得也是,那麼遠的……」
「夏冬姐姐……」言豫津擦著冷汗,「妳是女人,不可以罵粗話,太不文雅了……」
「喂,」蕭景睿哭笑不得地踢了他一腳,「別亂念啊,你說誰老了?」
蹄音如雨,沿著河岸縱馬疾馳的兩騎一前一後,馬如龍,人似錦,華轡雕鞍,難得騎術竟也相襯,極是精湛,當先那人奔至興起,撥轉馬頭,踏入河內,水花四濺而起,沾濕了皂靴箭衣。
「什麼意思?」
「萬一是姐姐呢?」
「蘇兄不是這種人!」蕭景睿大不高興,「夏冬姐又不認識他,怎麼能妄下斷言。」
蕭景睿全身一僵,不知是因為聽不懂對方為什麼這樣說而吃驚呢,還是因為明白他話語中的深意而震撼,呆呆看著言豫津半天,也沒答出一句話來。
蕭景睿與言豫津緊張地對看了幾眼,用眼神大略溝通了一下,最後是國舅公子上前一步,正色道:「夏冬姐既然提到了,我們也要解釋一下。剛才你聽到的對話大多是我們的臆測,有些還是跟朋友鬧了彆扭,不高興時的賭氣之言。蘇兄是我們二人的朋友,入京後也並無任何不軌的行為,請夏冬姐不要因為聽了些閒話就對他有所偏見……」
言豫津搖搖頭,也甩鐙下馬,走過去朝他的肚子上軟軟地踢了一腳:「喂,裝死麼?」
「我對什麼鐵定出局的候選者不感興趣,」夏冬淡淡道:「倒是這個蘇兄讓人注意。我在草地上躺著的時候就聽你們兩個嘰嘰咕咕不停談他,好像是個人物似的。怎麼,此人是不是有幾分才氣,所以懷著野心到京城來準備追名逐利?」
「啊,」言豫津叫苦道:「我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個馬上……」
未經片言隻語,惡戰頓時展開。殺手們的招數自無花哨可言,姿式也並不美妙,但卻甚是簡單有效,衝、刺、劈、砍,每個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只以奪人性命為目的。即便是經歷過江湖險鬥的蕭景睿,一時之間都被那種濃烈的殺意所攝,身法變得頗為凝滯,至於只見過比武場合的言豫津,當然更加難以適應。加之兩人都無兵刃在手,空手應對數名亡命之徒的狠辣攻擊,立時便落了下風,若非對方的主要目的是在於夏冬,只怕他們早就掛了紅彩。
好在經過最初的攻擊之後,蕭景睿與言豫津已鎮定了下來。因為知道連懸鏡使都敢追殺的人,多半也不會顧忌自己二人的身分,何況對方也未必知道自己二人的身分,所以一橫心之下,反而增加了專注力,動作流暢了許多。他們一個是天泉山莊的傳人,一個修習乾門心法,武功絕對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加之面臨如此生死險境,縱然不為自己,也想為好友拼出一條生路,故而全力施為,不留半分餘力。穩住陣腳後,兩人又肩並肩一起護擋在夏冬的前面,攻守配合,雖難免掛些刀口在身,但卻漸漸扳回了場面,最後竟成功地奪到了兩柄水刺在手。
「看來今天是不會再有不速之客造訪了,」夏冬將兩人的神情看在眼裡,卻並不在意的樣子,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一起進城吧。小言的馬給我騎,你們兩個騎小睿的馬吧。」
「可是……可是……」蕭景睿細細一想,想到最壞的地方,突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
「放心,這個距離小聲一點他們聽不見,」夏冬仍是低聲道:「他們不想讓我進城,也許會孤注一擲……你們也準備著,河裡、對岸樹林裡都有人……」
「這樣沒辦法問話啊,還是要把毒囊取出來才行,」夏冬理也不理身旁這兩人的變臉變色,逕自研究著如何取出那殺手齒間的毒囊,好把下巴給接回去進行訊問。女性大都生來好潔,即使是經常被人誤認為是美男子的夏冬也不例外,她擰著那人的下巴看了好久,也沒想出怎麼才能不把手指伸進去就取出毒囊的方法,最後一個不耐煩,掄起手臂來便是狠狠一拳打在那人側臉上,只聽得一聲悶哼,殺手噴出一口鮮血的同時,幾顆牙齒和一個腸皮小囊也被吐落。
「也許夏冬姐在濱州查到了別的,也許追殺她的人根本與慶國公無關,也許她那個脾氣出門就添了新仇家,」言豫津聳聳肩道:「可能性太多了,我不愛琢磨這些,挺煩的,讓夏冬姐自己去操心好了,等她查清楚了,我們直接去問答案好了,省得在這兒胡猜亂想的。」
「小津,你問我東海好不好玩是吧?可惜我不知道,因為我根本就沒去過,」夏冬的手指突然發力,在言豫津的臉蛋上狠狠擰了一下,一團紅紅的指印暈開,蕭景睿看著都覺得牙根兒一陣發疼,「你知不知道我去哪裡了?是濱州啊,那裡真是個又窮又荒的地方,要調查的事情也麻煩,花了我好大的力氣才查https://www.hetubook.com.com清楚……這麼頭疼的差事是誰給我招來的呢,我想想看……」
「你別扯上蘇兄,」蕭景睿瞪了他一眼,「蘇兄比你成熟穩重的地方又何止年齡而已?」
天泉山莊的劍法在江湖上威名之盛,幾可與華山爭鋒,蕭景睿以刺為劍,雖不算太應手,但威力已然大增,再加上言豫津身法眩目,夏冬出招奇詭,眨眼之間頹勢已改,雙方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言豫津笑了幾聲,斜眼看著好友,「景睿,你不會直到現在,都還以為蘇兄跟我們到金陵來,是為了養病吧?」
蕭景睿聽話地將正低頭自在吃草的座騎牽來,一面將馬韁遞過去,一面低聲道:「夏冬姐,要不要先裹一下妳的傷口?好像有些滲血出來……」
「曬完背,改曬肚皮了?」言豫津笑嘻嘻地趴在他身邊,拿草葉撥弄他的耳朵,「鞋襪都濕了吧?脫了一起曬曬。」
「那你打算怎麼辦?」言豫津深深地看著他,語氣中漸漸透出一股冷冽,「蘇兄已經很明顯要參與到奪嫡之爭裡面去了,你就沒覺得有些不安嗎?」
言豫津頓時豎起了眉毛:「喂!你看清楚,是我,我可不是你的出氣筒,你在其他朋友那裡受了冷遇,可不要在我這兒找安慰,我從來沒有給人墊窩子的習慣!」
「是,在你眼裡當然誰都比不上蘇兄啦。不過他對郡主到底是什麼想法,郡主對他除了欣賞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意思,這我就看不出來了……」言豫津本來還想順便感嘆一下今天武英殿上的事,想起夏冬是駕前懸鏡使,這件事情涉及了到宮闈,何況梅長蘇一直不肯多做解釋,只說明天自然會有消息流傳出來給大家知道,想來有些隱密牽扯在裡面,所以還是不說為好。
「夏……夏冬姐姐……」蕭景睿因為受折磨的時間較短,故而症狀比言豫津略微輕些,壯著膽子道:「豫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在路上碰見那對告狀的人,總不能不管啊……」
「這是為什麼啊?難道女人之間交朋友,是要看她出不出嫁的?」
「喂,喂,」言豫津趕緊拍打著他發白的面頰,「五五開的機率啦,不算低的,你也用不著這麼早就把自己嚇成這樣吧?」
蕭景睿這時也牽著馬靠近,眸中充滿關切之意,卻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啊!」蕭景睿突然驚呼了一聲,言豫津嚇了一跳,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夏冬像扔一條死狗一樣把那殺手軟綿綿的身體丟在了地上,從懷裡摸出一條絲巾擦手,兩道彎如新月的眉毛攢在一起。
來人脣邊勾起一個邪邪的笑,慢慢地收起雙臂,將言豫津圈進了懷裡。
大梁國歷代皇帝身邊都有一個直屬的監察機構——懸鏡司。成員被稱為懸鏡使,以師徒相傳的形式代代延續,對君主有極高的忠誠度,向來只奉皇帝詔命行事,調查最重要最隱秘的事件。上代懸鏡司首領夏江共收了三個徒弟,夏秋夏冬是對雙胞兄妹,夏春則與他們並無血緣關係。三人性格迥異,但卻與歷代懸鏡司成員一樣,彼此間感情極是深厚。本來懸鏡使的職責裡並不包含「馴犬」這一項,可沒想到十七年前的一天,皇帝陛下突發奇想,覺得世家子弟嬌生慣養,多不成器,不是朝廷之福,故而在宮城內闢出一個角落,命名為樹人院,京都三品以上官員家五至十一歲的男孩子,統統送進樹人院裡,由懸鏡使進行筋骨磨練。
這個回答聽起來當然還是不能讓人滿意,但若是再強行多言,只怕更會增加夏冬對梅長蘇的興趣,何況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讓人家聽去了,只能怪自己警覺不夠,也不能怪人家聽者多心。
「你其實是很好的……」難得夏冬竟然沒有潑他冷水,「不過對霓凰而言,你到底小了一點,她已是獨當一面的軍事統帥,眼睛裡大概也只看得上比她還要成熟的人的吧。」
「小睿眼力不錯,」夏冬斜斜地飛來了一個眼神,「的確死了。真是可惜,白費了我這麼多手腳來捉他,沒想到他嘴脣下方也塗了劇毒,伸長舌頭一舔就死了,怪噁心的,他也不怕自己不想死的時候一不小心給舔著了……」
「姐姐小心!」言豫津高聲急叫,與蕭景睿飛快後退,力圖搶先趕到夏冬身邊去。無奈被人近身捨命攻擊,哪有那麼容易就甩掉,眼睜睜地看著幾條灰影越過自己,寒鋒如冰,毫不留情地抹向夏冬的身體。
「我覺得有點奇怪,」蕭景睿皺著眉道:「誰都知道懸鏡使不是好惹的,與其費那麼大的心力去對付夏冬姐,還不如當初拼命阻止住原告進京呢。如果一開始就派今天這種級別的殺手去追殺胡公胡婆,他們哪裡還有命逃進江左地界……如今御狀也呈上去了,懸鏡使也奉密旨行動了,才有人急著想要滅口,這不是捨易求難嗎?」
蕭景睿猛地一翻身,臉繃得緊緊的,雙眼直直地瞪向天空。
殺手們此時已然亂了陣腳,眼見著刺殺的目的根本無法完成,紛紛後退,越過小河縮回到密林之中。蕭言二人無心窮追,只趕至河邊便停住了,回頭一齊瞪向夏冬。
夏冬脣角微翹,取笑道:「瞧你這樣子,還有些不服氣吧?」
「他只說了四個字……」夏冬面無表情地道:「沒有結束。」
「夏冬姐姐!」雖然明知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但蕭景睿還是有些看不上去,「停一下手吧,這實在太……再說,您不是還要問話嗎?折磨死了就不好了……」
蕭景睿抿著嘴想了半天,輕嘆一聲,「是,我是有些擔心,萬一他所選的一方將來敗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你爹不可能一直中立下去啦!」言豫津斷言道:「你爹和我爹又不一樣,我爹雖有侯位,但掛的是閒職,你爹可是武臣之首,朝廷柱石,儲位是歷代皇家最大的一件事,哪有那麼容易就能置身事外的。」
「到底還是你體貼細心,」夏冬微微一笑,「不妨事,進城後再徹底處理吧。」
「救你?」夏冬的視線掃過來,柔聲問道:「小睿,你要過來救他嗎?」
「我看是哥哥……」
這突來的巨變不僅驚呆了兩個貴公子,連殺手們都有一瞬的呆滯。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夏冬凌厲的身法沒有絲毫的停歇,仿若利劍出鞘,一招封喉,電光石火之間手掌便印上了殺手群中一人的胸膛,並順勢而上,俐落地卸掉他的下巴,將他的身體摔翻在地,踩在腳下。
蕭景睿倒真的從沒想到這一層上去,呆了好半天,才吃吃道:「不會有這個問題吧,雖然謝弼是偏向譽王一點,可是我爹很中立啊……」
「對方是以命搏命的殺手,不狠一點,只怕半個字也問不出來。你看不慣,不看就是了。這世上的事,哪能都是溫良謙恭的?」言豫津回頭看了一眼,嘆口氣道:「看來慶國公這樁案子不是那麼簡單啊,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波呢。」
「那問出什麼沒有?」言豫津走近了幾步,看了看地上那青腫可怖的死屍面容,很快就把視線挪到了一邊,「他好歹是個領頭人,嘴裡總有些線索的。」
「變故往往發生在轉眼之間,有時候一年就可以成為一世,」夏冬平視著前方,面頰有些蒼白,幾縷髮絲沾在脖頸之間,雖然神情未改,但整個人卻突然增了幾分柔弱之感,「當年的事其實她也不算太清楚,只不過她是當事人,所以掙脫不開。可你們不同……你們完全處於局外,過去的事就像被大雪封住的深山,無關的外人是很難再進去的,你們又何必僅僅因為好奇而去追究呢?」
「啊啊啊,」言豫津趕緊捂住嘴,「說錯了說錯了,該打。不過我的意思你們明白的,就是遺憾自己沒有早生幾年嘛……如果我現在跟蘇兄一般年紀,郡主也不會只拿我當小兄弟一般對待啊……」
蕭景睿覺得一陣寒慄從頭到腳掃過,背上的寒毛根根乍起,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大叫一聲:「豫津快跑,那個是夏冬姐姐!」
來人笑微笑著看著他倆,笑微微地輕聲道:「小津,我現在遠遠地站著,由著你們商量,一點兒都沒有想撲上來的意思,應該已經表明我是誰了吧?」
言豫津一時非常訝異,看看蕭景睿,他的表情也同樣吃驚。
「還敢這樣看我?」夏冬冷笑一聲,撈起那人的另一隻手,順著腕部一路捏上去,只聽得骨碎之聲不斷,竟將這一段小臂捏得如同軟泥一般,那人慘呼著暈過去,沒多久又被生生地痛醒過來。
「沒錯。」
蕭景睿和言豫津第二次對視一眼,臉色更是發青。果然還是女魔本色啊,心狠手辣比起當年不差毫分……
「來,讓我看看你用來自殺的毒會藏在哪兒?」夏冬蹲下身子,將地上那名殺手指揮者提了起來,用力捏住他已被卸掉的下巴,疼得那人雙腳一陣亂蹬,面色慘白如蠟,「嘖嘖,居然還是藏在牙齒裡,真是沒創意,就不能換一個地方麼?」
「小津,不要說話,扶著我,慢慢走到官道上去……」細若游絲的話語在此時鑽入耳中,靠過來的身體突顯沉重,腥甜的血氣也同時遊入鼻間。言豫津心頭一沉,但他很快就穩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站立的角度,支撐住夏冬已有些不穩的軀體,口中仍以告饒的口氣道:「夏冬姐姐別生氣嘛,等姐姐回京交了差,想怎麼罰我就怎麼罰我好了。」說著抽出一隻手挽住了夏冬的臂彎,半側過身子,順勢甩給蕭景睿一個暗示的眼神。
「看來你很敬重他嘛,」夏冬的眸色中掠過一抹寒意,「不認識怎麼了?我會去認識認識他的。什麼太子、譽王都爭相延攬,身價倒是擺得比霓凰郡主還要高的樣子。有這種人物出現在京城,身為懸鏡使怎麼能不好好瞭解一下呢!」
「一個不會再開口的死人,不過就像是被主人丟棄的一柄廢刀一樣,撿來做什麼?」夏冬語氣煞是冷酷,「回去讓京兆尹府派人拖去埋了就是,擺在這兒也夠煩人的。」
「是好朋友才跟你說這些話。從現在起,你要對自己說,蘇哲是你萍水相逢、並無深交的一個朋友,你們結伴入京,他借住你家客院,如此而已。你不要再單方面地把他當成自己的知己了,他對你來說有多知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眼裡你不可能也同樣是他的知己。因為說句不好聽的話,蘇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人,你也好,我也罷,我們再風光無限,也是沒有資格當他的知己。」
「夏冬姐姐……」蕭景睿還想再說,卻被言豫津一把拉著拖到了到一邊,勸阻道:「你別管,懸鏡使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咱們插不上手。」
看清楚面前出現的人之後,言豫津與蕭景睿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後退了一步,湊在一起小聲商量了起來:「到底是誰?」
隨著這清越的語聲,兩個貴公子的眼前緩緩站起了一個人。他身著一襲簡單的藕色絲織長衫,體形高挑修長,一頭長髮半束半披,雙眸深邃,似笑非笑,明明是一張年輕俊美的面龐,額際卻有一縷白髮在烏絲之間若隱若現,令他平添了幾分陰柔的氣質。
「放心,」夏冬看著面前兩個年輕人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由一笑,「自然要先查的。我們也不和-圖-書會什麼捕風捉影的事情都在皇上耳邊說,當懸鏡使是傳流言的人麼?」
「夏冬姐姐……」在二人憂急的叫聲中,原本早已力竭癱軟的夏冬突然仰起頭來,眸中寒芒乍閃,身形如旋風般捲起,如同捲出了收吸人命的漩渦般,青幽光亮伴隨著血花飛賤,最先趕到的幾條人影已倒飛了出去。
蕭景睿神色有些凝肅,慢慢答了兩個字:「死了。」
「我們太小?」言豫津叫嚷起來,「郡主才比我們大幾歲啊?」
夏冬笑著拍打他的頭,嘴脣輕輕地翕合:「就這樣走,只要我不倒下,他們不敢貿然出來。」
「好啦,話說完了,你慢慢想吧。」言豫津一躍而起,拖著蕭景睿的手臂將他也拉了起來,又露出沒心沒肺的笑,「現在陪我去妙音坊聽曲子,好久沒去過了,宮羽姑娘一定很想我,聽說還有十三先生新調的曲牌,晚上我們再乘畫舫去遊湖看燈,怎麼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言豫津立即打斷了他,「他選哪方我都無所謂,可是你呢?你不怕謝府的立場剛好與他相反嗎?」
「你別胡扯亂想了,」蕭景睿畢竟是把梅長蘇當成知心兄長一般敬愛的,既不願意任何人在背後議論他,也擔心言豫津說得高興,把今天皇帝離開之後的事情也說了出來,給梅長蘇增添無謂麻煩,所以立即截住他的話頭道:「夏冬姐剛回來,你說些正經的,把十個候選者的資料講一下吧?」
「這樣拷問有效嗎?」
夏冬目光如冰,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太小,很多事情你們不知道。反正也與你們無關,別再問了。」
「救命啊——」言豫津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毫不誇張地慘叫起來,「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皇上會派您去……」
「切,你自己都說他是被動的了,就算他答應了你,太子和譽王答應麼?」言豫津拍拍手上沾的草屑,盤腿坐起來,「景睿,說實在的,事情早就不是我們的能力所能左右的了,我不過提醒你一下,將來說不準是友是敵呢,你別對他太有好感了。」
蕭言二人面面相覷,仍然是有聽沒有懂,可是人家已經說了別再問,就不好再窮追不捨。更何況面前站著的人是樹人院女魔頭,本來就不太敢放肆的。
蕭景睿翻身坐起,氣惱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好!」岸上人也動了氣性,「你不上來是不是?那我下去,大不了凍一凍,再像以前一樣生一場病……」
「夏冬姐真的受傷了?」言豫津關切地伸過腦袋來,「傷在哪裡?」
「哈哈,這才識相。看你濕漉漉的也不怕冷,快走,到了妙音坊就有衣裳換了……」
言豫津很誇張地嘆了一口氣,酸溜溜感慨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你們還沒說呢,郡主到底選了什麼樣的夫婿?」夏冬甩了甩頭,刺目的白髮在青絲中一閃,好像甩開了剛剛漫過心頭的回憶,「這樣大規模的比武,總能挑幾個不錯的人出來吧?」
「就是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的意思。」夏冬飛起一腳將屍體一踢數丈遠,罵了一句,「媽的,還用他來告訴我沒有結束,這一路招惹我,就算他們想結束我還不想呢!」
「你瞪我我就怕你了?」言豫津回瞪著,一聲比一聲更高,「你這場氣也生得不值得,人家蘇兄憑什麼要把什麼事都告訴你,說一句『景睿你別問了,不關你的事』,你就生氣?」
比較起來,身為懸鏡使的夏冬自然要更為老練一些,她基本上足下寸步不移,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雪亮的匕首來,以簡制簡,以快制快,圍攻她的人一時竟近身不得。可惜因為身上早就有傷,時間一久,後續乏力,在接連擋開幾招迎頭猛劈之後,雙足虛軟,身子晃了幾晃,跌倒在地,雖仍能強力支撐,但不免險象環生。
「好好好,我什麼時候敢不聽夏冬姐姐的話呢?」言豫津嘻嘻笑著,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問道:「你怎麼樣,能騎馬嗎?」
「還能怎麼樣,」蕭景睿白了他一眼,「你大少爺叫我陪,敢不陪嗎?」
蕭景睿幾乎從來沒有見過言豫津如此嚴肅正經地跟他說話,不禁被震住了,低頭思忖了半晌,想來想去他的話都沒有錯,可人與人之間相互的微妙感覺,又豈是這三言兩語能掰得清,分得明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蕭景睿嘆一口氣,「蘇兄到京城來有他自己的目的,可是這件事蘇兄是很被動的!太子和譽王的勢力,絕非一個江湖幫派所能抗衡,再說蘇兄滿腹才學,機謀善斷,確也當得上麒麟之才的美譽。就算他到京城來是真的想要擇主而事,這也沒什麼不對,大丈夫立身在世,誰不想建功立業,博得曠世功名的?何況你我都看得出他有多在乎他的江左盟,如果他在京城成功了,江左盟就等於得到了朝廷的支援,這也算是他的一個目的吧……」
「我先來你們後到,何談偷聽?」一個聲音平靜地響了起來,「我已經盡力不打擾你們了,但一塊石頭從天而降,總得允許我躲一躲吧?」
夏冬連連冷笑了幾聲,道:「我哪裡算最了不起的,聽說最了不起的女人終於要招親了?現在情況如何,招到沒有?」
「真拿你沒辦法。」言豫津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順手扯下一根草叼在嘴邊,「你不是從小就最愛裝大度嗎?誰不知道蕭大公子胸懷寬闊、為人溫雅,是個難得的謙謙君子啊。這會子鬧什麼彆扭呢?人家蘇兄也沒說什麼,怎麼就把你給氣成這樣了?」
雖然壓力增加,又少了夏冬隨時出手補漏,但蕭景睿和言豫津之間的配合已漸入佳境,信心也愈戰愈https://m•hetubook•com•com強,水刺寒光閃處,已有幾名殺手踉蹌後退,只不過對方人多,隨即又有人遞補而上。
言豫津冷笑道:「對於蘇兄將來的角色而言,坦誠和信任是最不需要的東西,我悄悄找謝弼打聽過了,他那時提到的『麒麟之才』,原來是琅琊閣主說的。太子和譽王爭相延攬他,根源也在這裡,你想,以蘇兄的能力和江左盟的勢力,他不可能是到了京城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夏春、夏秋為人還算溫和,雖然督導嚴格,但起碼會考慮這群小寶貝們的承受能力,唯有時年二十歲的夏冬,剛剛出師,一腔報效皇家的熱血,簡直是把她師父訓練她的一套直接拿來訓練這些嬌嫩嫩的幼犬們,每天都能聽到樹人院一片嗷嗷慘叫之聲。可憐言豫津當時剛滿五歲,粉妝玉琢如珠如寶,本來是一株驕傲張揚的小幼苗,沒幾天就被調|教成一見到夏冬姐姐,便會自動如霜打過一般蔫蔫捲起所有的葉片兒,這病根兒直到現在還一點都沒見好。
夏冬若無其事地將手背在衣服上擦了擦,哢哢兩聲便將殺手的下巴復了原位,卻又不急著問話,反而先抓起那人的一隻手腕用力一擰,頓時腕節俱碎,筋骨寸斷,痛得對方叫都叫不出聲來,只能如瀕死的魚張大了嘴吸氣,身體痙攣抽搐著,眸中射出怨毒至極的目光來。
蕭景睿搖了搖頭道:「如果慶國公一開始並不知情,那大不了也就是個縱容親族的罪名,何至於為這個追殺懸鏡使呢?」
「也只能這樣了,殺手的身上一定很乾淨,大概是查不出什麼線索的。我們還是走吧。」言豫津扳著馬鞍,翻身而上,蕭景睿也跟著跳上馬,坐在了他的身後,他樂得把馬韁朝後一丟,什麼都不管。
「喲,」夏冬婉轉嬌笑著湊過來,眉梢眼角盡是魅惑風情,「小言公子長大了,知道什麼是女人了,過來告訴姐姐,女人都是怎麼跟你說話的?」
「姐姐才走多久啊?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得查好一陣子嗎……」
「你叫救命有用嗎?」夏冬陰冷一笑,「夏秋去了東海,夏春到青江州接他媳婦去了,我看誰能來救你。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子,出去玩還給我惹事回來,嫌你夏冬姐姐太清閒是不是?如果我真的沒別的事情做,還可以調|教你們啊,是不是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以前的疼了?」
「說不定慶國公一開始並不知道呢……」言豫津想了想道:「濱洲那邊的人可能以為自己能想辦法處理好,該通知的人也沒通知,沒想到被我們中途插手幫忙,讓原告順利進京告了御狀。被牽扯進去的人這才有些著慌……」
可是夏冬越來越亂的呼吸和漸漸沉重的步伐宣告著情況的惡化,蕭景睿看著前面兩人每挪一步所留下來的血腳印,心中已知曉不妙,只能刻意讓馬蹄將沾著血跡的草葉踩倒,只求不被隱身於後的殺手們察覺。
隨著這句話,岸上人毫不含糊就向下衝,他的同伴終於有了反應,撥馬過來擋住,兩騎並住斜斜上奔,越過一個小坡,蕭景睿突然猛收韁繩,跳下馬來,發力猛跑了幾步,一下子撲倒在地,將頭埋進深深的野草中。
蕭景睿看了一眼數丈外的那具屍體,皺眉道:「這個人不管了麼?」
「豫津……」
一旦失手被擒就會立即自盡的殺手,已是業界最高級的死士了,不僅難找,而且價錢也奇高,夏冬到底在濱州取得了什麼樣的調查結果,會讓人狗急跳牆到如此地步呢?
其實自從離開樹人院後,兩人就不常有機會與夏冬見面了,所以並不知道她對霓凰郡主有什麼看法。但無論如何,霓凰貴為郡主,品行高潔眾所周知,夏冬身為懸鏡使,也算職屬朝臣,實在不宜用如此嘲弄的語氣來談她。
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做什麼你都沒辦法真的跟他計較的。而對於蕭景睿和言豫津來說,夏冬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所以儘管兩個人都沉下了臉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但還是沒敢真正出言抱怨一句。
俊美的女懸鏡使仰天大笑了三聲,用足尖點了點腳下的俘虜,散於雙肩上的長髮隨風飄灑,眼波流轉,意態張揚,聲音也十分清朗:「多謝你們出現在這裡幫忙,要不我還生擒不住這個縮頭縮尾的領頭人呢……這人武功不怎麼樣,但輕功卻實在不錯,一路上總是不近我身,還真是不太好抓……哈哈哈……」
兩人越聽越糊塗,簡直不知道夏冬對霓凰郡主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呆了好半天,言豫津才低聲問道:「那夏冬姐的意思是,郡主一日不嫁,妳便一日不認她當好朋友?」
「我……」蕭景睿頓了一下,「我當然沒那麼遲鈍……只是,他對我們總該多多少少有點坦誠和信任吧……」
「什麼人在哪兒偷聽?」言豫津雙眉一挑,高聲喝道。
石頭的落點是草場的一塊凹窪處,由於草生茂密,落石本身沒有擊打出多大的聲響來,反而是草間那悉悉索索的聲音更清楚一些。
「對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夏冬冷笑著抓起殺手的頭髮,將他的頭提起,直接盯著他的眼睛,語氣中寒氣森森,「比起問話,我還更喜歡拷打一些,你可不要答得太痛快,白讓我少了用刑的樂趣啊……」
據說有一個關於馴犬的理論,說是無論多麼性烈多麼兇猛的犬類,之所以從來不敢反抗主人,就是因為當牠還很幼小的時候,每次反抗主人都會被木棒狠打一頓,因為太小,所以從來就沒有鬥贏過,打的日子長了,牠的腦子裡便會形成一個定勢,認為這個人是絕對無法反抗的,即使將來長大了,力氣和尖牙都遠非昔日可比,可一見到曾調hetubook•com.com教過牠的主人,還是會立刻變得溫順無比。
蕭景睿一怔,畢竟算是有些江湖歷練,立即也察覺出情況的異常,雖仍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和表情,但視線已快速地左右輕掃了一遍,再屏息靜氣地感應四周,果然感覺到一些淡淡的殺氣彌過。
「怎麼,夏冬姐不喜歡霓凰郡主嗎?」蕭景睿忍不住問道。
「過來跟我一起騎也行啊,」夏冬輕飄飄地笑道:「誰來?」
「我把他當朋友,」蕭景睿咬任下脣,「可他把我們當什麼?」
殺手們畢竟行的是暗黑之事,至高境界便是一擊即中,陷入纏鬥當然大是不妙,何況此地畢竟已是京郊,時間越久,被路人撞見的可能性就越大。於是密林叢中哨音又起,又急又短,三人明顯感到攻勢重點轉移,開始主要進攻蕭言二人。夏冬趁機喘息,撫胸後退了幾步,離開戰團,調息止血。
兩個年輕人臉一白,同時使勁搖頭。
蕭景睿和言豫津便是當年那一群幼犬中的兩隻,而夏冬,自然就是馴犬人。
夏冬伸指彈了彈他的額角:「臭小子,你才知道啊?這些殺手不是省油的燈,再說不真的見些血給他們看,哪有那麼容易就引得出這個縮頭縮腦的死人?」
蕭景睿一把將好友掀開,面色沉重,「不行,我還是要去勸勸蘇兄,朝局這趟水太渾了,他最好還是別進來……」
王都西城外約十里處,有片綿延起伏的草場,一彎清清小河自側邊流淌,河岸另一邊則是一片密林。由於景色清幽,地形齊全,距離官道又近,歷來都是貴家公子們跑馬遊玩或練習騎射的地方。
此時哨聲再改,尾音急轉而下,五名銀衣人和身撲上,竟是自殺式的打法。同時密林中的指揮者親自現身,足點水波,橫掠過窄窄的河面,身法極快,一剎那便出現在格殺的現場,率領其他所有殺手,包括受傷倒地的人在內,全部迂迴包抄,從蕭言二人的左右兩側繞過,直奔夏冬而去。
兩人暗暗提起真氣,一個仍是裝成被扭著手臂的樣子撐著夏冬前行,另一個牽著座騎故意放慢幾步為他們斷後,三人緩緩向官道方向移動,遙遙看去,就像是嘻笑玩鬧般輕鬆,沒有半分緊張之感。
「走開,別煩我!」蕭景睿一把打開他的手。
「喂,沒骨頭啊,你倒靠得舒服呢。」蕭景睿笑罵了一句,倒也沒太計較。此時日腳已是西斜,微微的馬嘶聲中,三人兩騎拖著長長的影子,直奔王都城門而去。
「怎麼了?」言豫津問道。
「你這小子,從小就是嘴甜,」夏冬展顏一笑,中性的面孔上頓時顯露出女性的嫵媚,「你以為可以施緩兵之計嗎?被我捉住就別想逃啦,跟我一起走!」
「景睿……」言豫津顫聲道:「你個沒義氣的,還不快來救我……」
蕭景睿的頭頓時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
言豫津轉身將兩個人的座騎牽過來,把蕭景睿的馬韁扔給他,自己攀住馬鞍,左腳伸進踩鐙裡,右腳剛剛發力一蹬,突然「哎喲」了一聲。
言豫津連退數步躲到了蕭景睿的身後,不知有多後悔自己嘴快,賠笑著道:「也沒有啦,我們夏冬姐姐美貌聰明又能幹,是大梁國最了不起的女人呢。」
可惜職業殺手的敏銳總是超出尋常的,在明明沒有出現任何疏漏的情況下,小河對面的密林中突然響起一聲細細的哨笛銳音,緊接著枝葉搖動,數條淺灰人影飛掠而出。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的河面上水柱暴起,大約近十名殺手身著銀色水靠,手執分水刺沖天而起。兩隊人交匯一處,瞬間排成扇形,朝三人直撲過來。
地上的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烏黑的頭髮散落在兩頰,配合著野草一起把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那就只好委屈你們了。小睿,快牽馬過來。」
雖然她語調輕鬆,便一旁聽著的蕭言二人卻都不禁一震,互相對視了一眼。
聽到調|教二字,兩個貴公子同時有些腳軟。
水裡的騎士彷彿沒聽見似的,由著胯|下玉驄在水裡亂踩,水深已漸及馬腹。
可惜這個警告來得太遲了一些,言豫津全身一僵,再要掙扎時,兩條手臂已經被反絞起來,被夏冬用一隻手扣在腰後,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另一隻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抬起來,落到自己臉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尚未確定,明天還有場文試。」言豫津嘆息道:「可是還要跟霓凰郡主比武呢,輸了就沒指望了。我看入選的幾個人中沒有一個是她對手的,也沒發現她對誰特別喜歡,看來這次她是不打算嫁了。」
「輪不到我來說喜不喜歡吧?」夏冬的語氣依然冷硬,但不知什麼,聽著卻讓人感覺有些淒清哀傷,「她是個奇女子,早該嫁了。十年前我到她營中助陣時就跟她說過,只要她嫁了人,我便認她是個好朋友。」
「本來就是嘛,」言豫津仰起下巴,「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她不認真考慮一下?」
「景睿!你別瘋,這是冬天,你快給我上來!」岸上人勒住馬韁,大聲叫道。
夏冬哼了一聲,扭著言豫津手腕的力度並沒有減輕,反而將臉更逼近了一些。其實單就容貌而言,夏冬雖然生來的雌雄莫辨,卻也稱得上非常俊美,因為精修內功的關係,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可對於腦海中全是慘痛記憶的言豫津而言,這張美麗的臉卻無異於魔鬼面具,眼看著它一寸寸向自己逼近,這位國舅公子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幾乎忍不住要開始尖叫。
言豫津眨眨眼睛,再次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一番,終於放下心來,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歡歡喜喜地衝了過去,一把摟住來人的脖子叫道:「秋兄,你回來了!東海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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