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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1:回到未來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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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開礦謀錢

第十五章 開礦謀錢

張偉抿嘴一笑,卻不作聲,他也自知現在兵民之比太高,若是不依靠臺北的商業貿易來養兵,便只有從下調兵士待遇來著手。早便有人對兵士們月俸五兩著實不滿,需知明末時江南普通一戶農家一年的收益不過是三五十兩銀子,而臺北這些兵士,一人拿的銀兩便足以養活全家,在加上當時臺北初創,雞鴨魚肉等肉食大多要從內地買進,再加上火藥,鐵丸、軍服軍被,種種雜使一個月也需四五兩銀,有時甚至有超出者,而百姓一月至多二三兩銀便足敷使費了。相形之下,鎮遠軍自然要受人嫉恨,再加上除了平定一場內亂,平日裡也只是操練罷了,不少當年隨張偉何斌一同來臺,能說上幾句話的親信之類,便沒事常在背後嘀咕幾句。
待馬車行來,身上已是汗透重衣,無奈之下吩咐下人將車窗卸下,令馬車四處透風,這才施施然上了車,向桃園兵營駛去。
「好是好,只是咱們雖家大業大,說到底不過是群海匪,正經的讀書人怎麼會跟你做事。便是陳永華,這一年多來雖說交情日深,到底也只是幫著你教書罷了,讓他正經的協助你做事,只怕仍是不行吧?」
待到得山腳之下,卻見得除了巡捕營兵士之外,又有駐紮在桃園的鎮北軍一百多軍士在,待放眼細看,隱約可以半山腰處可以身著黑色皮甲腰懸繡春刀的飛騎衛士,各人都叫一聲苦,心道:「此番吾命休矣!」
見眾人一一應了,張偉打一下呵欠,道:「伍長之類,由兵士五人一組自己選,果尉以上,由你們商量著任命。累了一天,大夥兒散了吧。」
張偉笑道:「你們說得也是都沒有錯。不過,宋兵最大之敗因,卻不是因為這些。宋立國之初,原本是收編了諸國降軍,本國軍仍是以周世宗之府兵為主。後來太祖太宗改軍制為禁軍廂軍,又將地方廂軍健壯軍漢充入禁軍,將軍隊全數改為職業軍人,宋兵之強乃無人可敵。孰料後世皇帝為了免生事端,一遇災荒便招流民入伍,平日裡地方上有什麼流寇土匪,無賴流氓,也皆招入軍中,這樣固然是軍隊數量日益龐大,全然靠兵糧吃飯的居然有百萬之多,虧那宋朝財政充裕,也需拿出大半的收入來養兵。這樣軍隊數量多了,兵士素質卻是日益低劣了,宋朝又首創重文輕武之說,武人在中國首次受到文人壓制,再加上宋皇軟弱,很少對外開戰。全國兵士除了坐吃拿餉,用處倒也不大。久而久之,入伍之人大半是些人渣,這些人禍壞鄉里還行,讓他拼命是門也沒有。到了靖康年間,終於被金人亡了北宋。南宋初若不是四大節度自己募集一些愛國敢死之士,仍是用市井中募來的那些無賴為兵士,只怕南宋也撐不到蒙人入侵啦。到了咱們大明,太祖建的這衛所軍制,原本就是不倫不類,兵士在軍籍,不得做其他營生,也不能離開所在衛所。拿的餉銀不夠吃食,便給一些土地,一開始便是不農不軍,到了後來兵士地位日低,土地也大半失去,軍戶逃亡大半,明軍哪來的戰力?戚帥是幸運,本朝也是重文輕武,武將要受那文官節制,若是稍大的戰事,還有太監來礙事,戚帥初時也是諸般不順,好在後來准他自己募兵,他方從義烏募集了六千礦工、彪悍農夫,奠定了後來戚家軍的基礎。若非如此,僅憑那些衛所軍士,只怕以戚帥之能,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你看,這溪水由東向西流淌而來,我初時在西面用你給的這藍漆烤盤細細梭水,初始只有三五粒金沙,慢慢向前,金沙便越來越多,待到得此處,隨便一盤便是幾十粒金沙,我都快捨不得倒掉啦!」
「那你們說說,衛所制度原是太祖苦心設立,為的是將不專兵,兵平日裡都歸大都督府統領,戰時譴將領著打仗,平時操練衛戍。至成祖時全國衛所兵二百八十萬,僅京師三大營便有京軍勁旅五十萬,怎地後來會崩壞至此?」
張偉咳了一聲,向眾人道:「大夥兒都吃飽了吧?咱們現下就來議議軍制。」
卻聽張偉又說道:「我在海外時常聽人說起,那紅毛番原有一國,名叫羅馬,卻是那邊的一個大國。那羅馬人素愛征戰,勇武無比,數百年間滅國無數,罕有敗跡。固然是他們民風尚武,卻也和他們的軍制有關。那羅馬國人有公民與奴隸之分,國內諸賤役大多由戰爭搶來的奴隸充任,只是這軍隊,卻是只有羅馬公民才能入伍當兵,開疆拓土,兵士身為公民卻也是人人有份。故而這些羅馬兵士榮譽感甚強,遇敵少有逃跑,就算打了敗仗,也是多半力戰而死。直到後來貴族政治敗壞,又加上國家日富,民間奢靡之風流行,尚武之風泯滅,後來才被其餘小國所滅。」
「喔?」何斌聞言大感興趣,忙問道:「我亦知道倭國的鳥槍火炮也需硝石使用,向來都是從內地買進少許,因朝廷禁止出口,故而硝石價格極貴,怎地,這臺北的硝石礦所出不少麼?」
高傑點頭稱是,張偉便拍拍他肩,以示嘉許,邁起步子向何斌處行去。行得數步,便聽得高傑連聲喝斥那些囚犯,可比自己兇橫得多了,自失一笑,待走近何斌身前,乃笑道:
至此約十餘天時間,各處礦脈皆搭好了營地,運上了工具,又徵召役夫開出了可行騾車的山路,於是金、鐵、銅、硝石、硫磺源源不斷的開採出來,待一月有奇,張偉與何斌又至這草山金礦,使小秤稱,足足得了價值十五萬白銀的黃金,何張兩人縱聲大笑,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廷斌兄,咱們現下有鎮遠步兵一萬兩千有餘,鎮遠水軍也有近兩千人。再加上我的飛騎衛上千人,還有臺北巡捕營的一千多人,差不多快一萬八千人兵士啦。」
看了一眼狼狽的高傑,張偉心平氣和問道:「可知道我為什麼發作你麼?」
那高傑聽得吩咐,自去準備不提。
何斌聞言猛打了一個激靈,忙道:「志華,這月的軍餉已然發下了吧?」
高傑不料張偉突然破口大罵,卻是一楞,抬頭一看,張偉卻將堂上硯臺直擲了下來,正衝著自己臉部而來,茫然間顧不上躲閃,只見那硯臺直直的飛到高傑臉上,砸上眉骨,「砰」一聲,落到地上,再看那高傑,已是滿臉汙黑。
又向鎮遠諸將令道:「暫且便是這樣,那新兵體能不能斷,槍法什麼的,暫且不必過高要求,倒是這佇列陣法,一定要和-圖-書練好。過一陣子,你們擬個章程,三衛分為兩邊,演練一下對攻之法,到時候,我來大閱!敗的那一邊,到時候在酒桌上給得勝的一方倒酒!」
張偉聞言一笑,卻也不好多說,只向何斌使了個眼色。何斌頓悟,一時間也住了嘴。張偉現下注重軍務,自然是準備和與荷蘭開戰有關,只是現下萬萬不能走漏了風聲,何斌一時嘴快,暗自裡後悔不迭。
堂下諸人都是一笑,卻不理會張偉的說辭,那牛奶聞起來一股子甜腥味道,除非張偉下軍令,不然的話大夥兒可是絕不會喝。
轉頭見身側何斌慢條斯理的夾起一片青菜,輕輕放入口中慢嚼起來,便向何斌笑道:「廷斌兄,那肉你也吃點,沒的二十多歲的人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
「嘿嘿,此事我自有計較,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這牛奶你們打死不肯喝,說那是胡人的玩藝。我看你們是食古不化。你們不喝,這臺北五鎮十歲以下的小孩我都強迫他們喝,待過上一二十年,你們就知道誰是誰非了。」
何斌也不以為意,見張偉左首已擺放了木椅,便自顧坐了上去,他雖不是鎮遠軍將領,但平素軍中有什麼大事也少不了他,雖是軍議,他坐下共商,倒也沒有人覺得怪異。
施琅向張偉抱怨道:「大哥,這話你可說了不止一次啦。咱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這鎮遠軍都依著您的吩咐,吃牛肉,就差您所說的要喝牛奶啦。」
何斌先是不理,待小口將菜嚼完,方反嗤張偉道:「像你那般無肉不歡又好了?我這是惜福養身,別看你現下練得如牛一般壯實,這將來誰活得長遠,尚未可知呢。」
何斌用濕手指指張偉,笑道:「你這傢伙,越來越神秘了。若不是和你相處得久,知道你有幾斤幾兩,還真能以為你是天上神仙下凡呢。」又道:「先不說這些,志華,我看這金礦之事,大有可為啊!」
那長隨見他身著月白絲綢長袍,頭上只是用青巾挽了一下,料想不會是去臺北衙門料理公務,便笑問道:「爺這會兒出去,晚飯可是回來用?若是不回來,要小的交代下面料理了送去麼?」
何斌將手中摺扇放在掌心輕拍幾下,沉吟道:「不必了,我是去兵營尋你張爺,晚上還有一同去查看各家工廠,必定是在一起用飯,一會有人來回事,便讓他們明兒再來。」
何斌問道:「那這羅馬是全民皆兵,而非募兵了?」
急走幾步上了堂上,卻見張偉踞坐正中,施琅居左,周全斌居右,其餘劉、馮二張等人皆依列坐於左右,眾人見何斌來到,卻也不便站起相迎,只是以目示意罷了。
見各人神色沮喪,張偉又道:「我也知你們是遊手好閒慣了的人,現下鎖了你們來做苦工,只怕不少人連尋死的心都有。那麼我也把話說在頭裡,你們四周,一是有巡捕營派來的五十名軍士看守,離此數里,往鎮上必經的各條山路,都由鎮遠軍的軍士把守,想把,除非你翻過前面的大山,往深山裡鑽,實話與你們說,還不如砍腦袋死的痛快。老實幹活的,三年後便放你們出去,搗亂的,逃跑的,不肯出力的,發現一次,加罰三年,自己要想仔細了,可別和自家的性命作對!」
「你不服麼?」
待堂上傳來一聲:「有請」,何斌不待那小校返回,便抬起腳步邁了進去,心中暗笑:「志華這鎮遠軍規模大了,這規矩也越來越大了。」
「如此甚好,這下我可就放心了。你道我昨日回家後不愁麼,縱是那般疲累,仍是在床上輾轉反側,為銀子的事情發愁啊。」
張偉皺眉道:「怎麼可以浪費!成,大夥兒現下就過去吃飯……不,令人端上來,咱們吃完繼續議事!」又向何斌陪笑道:「廷斌兄,看來今兒是去不了工廠了,咱哥倆明兒再去吧?」
「屬下該死,一時糊塗……」
「確是如此。羅馬士兵平時訓練甚嚴,非過關者不得為兵。現在我這臺北訓練諸法,多半還是源自羅馬。」
那膽小的立時都嚇出尿來,任巡捕兵士皮鞭抽打在身上,抵死只是不走,直到張偉發現出了亂子,親自前來,才知是起了這般的誤會。
「唔,照現下的模樣看來,一月兩桶赤金都有可能啊!若是如此,咱們便什麼也不必愁了!」
「我哪有你老兄這般逍遙自在,除了銀子的事,我還有許許多多操心的事,累啊,廷斌,我現下一回到房間,往枕頭上一倒,便是黑甜一覺!」
張偉大笑道:「這誤會可鬧大了。不關軍餉的事,前兩月捕鹿弄了十幾萬銀子,現下又有絲廠、布廠,又大量種茶,銀子的事哪還值得煩心。」
高傑又急又氣,先向張偉回道:「回爺的話,屬下都說清楚了,不知道這些混帳是怎麼想的!」又向那些巡捕營兵士道:「還不肯起來的,往死裡打!」
張偉笑道:「廷斌兄放心,我敢擔保,三年內全臺戶數必過二十萬,這麼些許優待,不過是要長兵士之氣,寬武人之心。」
周全斌略一思忖,便答道:「令行禁止,體恤士卒,善選武勇之士教以克敵陣法,善用火器……」
當下聽張偉如此說,何斌將頭略點一點,卻又道:「志華,那今日說此兵民之比,卻又是為何?」
張偉老臉微紅,也奇怪自己為何有此雅興在此訓話,便向那高傑低聲說道:「令這些人盡速搭好自身的營帳,然後給軍士們也搭起來。你注意觀察,尋幾個身強體壯,又有心報效的人,讓他們做把頭,管束著其餘人。軍士除了看守之外,盡量不要和這些囚犯太過接近,曉得麼?」
「大夥兒別顧吃豬肉,這玩意兒吃起來好吃,就是容易發胖,還是多吃點牛肉好,都是瘦肉,還能強身健體。」
「高傑,你這辦的是什麼差!怎地沒有和他們說清楚麼?」
當何斌施琅等人交口稱讚張偉種種舉措效果不凡的時候,張偉卻只是苦笑。何施等人自是不知,這數百年後,現代中國人之無秩序,無公德,公眾場所之髒亂仍是舉世聞名。倭國人佔領中國北京之時,凡火車站有擠車者都是憲兵用長鞭狠抽,久而久之,沒有人敢再亂擠,誰知道後來中國人自己治理自己,這種劣行卻是始終無法根治。不論是政府提倡,民間宣講,收效卻是甚微。一者是教育落後,二來是習俗傳統,三來便是懲罰力度太低。同是華人社會,那新加坡人在路上亂吐口痰便有可能坐牢,卻還有誰敢?因此張偉苦笑之餘,也只得和_圖_書抱定了以嚴罰重典來改造社會的心思,既然宣講和溝通無效,那麼只能趁自己手握大權無人敢抗的情形下,強行推行從政治到日常生活的改造,以期數十年後,種種文明舉措能日進人心。
「那這羅馬人就驍勇至此,平時為民,戰時便可成兵?」
何斌因見此地滿山枯草,向張偉道:「這山倒也奇巧,樹木不高,再加上野草茂盛,渾如一座草山也似。」
「回爺的話,衛所兵制為大祖首創,到戚帥時制度崩壞,戚帥是世襲的都督僉事,屬下三千衛所兵只有七成是實額,就是如此,也大半是地痞無賴,老少殘兵。而且大明是以砍下敵兵來首級領功,所以接戰時那些兵油子不打仗,專門在後面割首級。甚至殺害百姓領功的,殺自己傷兵領功的,也是常有的事。」
「小人怎敢!」說罷將頭直叩在青磚地面上,碰得「砰砰砰」直響,未及十下,額頭已是鮮紅一片。
「此話有理,那便令他們接來便是了。」
張偉眼見何斌坐下,方咳了一聲,道:「廷斌兄來了,咱們現下要議的,倒正和廷斌兄有關……」
「我只是說,這臺北兵士日多,不過除了巡捕營的兵士大多是從本地招募,家眷大多在臺北,其餘鎮遠軍士因都是從內地募集的武勇之士,家屬大半不在此地。我的意思是,還是要鼓動他們趁著此次機會,把家人都接了來較為妥當。不然有甚戰事卻心懸父母妻兒,那還打的甚仗?」
這一日何斌在府裡歇了晌,又歪在花廳看了半日的書,直拖到傍晚時分,出了門來抬頭一看,天上日頭仍是亮得耀眼,只得嘆一口氣,吩咐下人道:「來人,備馬車,我要出門。」
「正是,廷斌兄你看,這一條山脈由東向西,中間便有不少硫磺和硝石礦脈,易開採,品質也是上佳,昨日我頭疼銀子的事,回家後倒是想了起來,不但金礦咱們能賺錢,這硝石礦一樣能賺錢,咱們自個兒又用不了,開採出來,出口賣了出去,便是大把的銀子啊。」
見眾將低頭不語,顯是並未心服,張偉記得當日給鎮遠軍定下餉銀和每月使費時,施琅也是心疼不已,終究是古人不明職業軍人與民兵之不同,想了一下,便問周全斌道:
眾將一時無言,半晌之後,方聽周全斌答道:「太祖時便有將領剋扣小軍的糧草餉銀,以太祖之嚴苛,竟也無法。後世法紀日弛,衛所敗壞,兵士衣食無著,大多逃亡,便是在籍的,也多是一些老弱病殘。公侯王府前擺隊,豪門大戶如役奴僕,故而好人都不當兵,兵部檢點時,地方都督僉事,指揮使,便只臨時募集一些地痞無賴來充做士兵,打仗時這些人全無軍紀,也不知殺敵,除了搶功便是燒殺淫掠,雖殺人亦無法管束得住,久而久之,願意當兵的好人越少,壞人越多,是以兵制敗壞至此。」
張偉眼見他消失在大門外,心中卻在暗念:「金礦啊金礦,你可千萬別浪費我一番苦心才好啊……」
張偉笑道:「我們又不直接賣給倭國,咱們通過內地商行賣給鄭一官,讓他從中再賺一把,咱們少賺一些便是了。況且,我料他不久之後會移居內地,正好這轉手貿易正和他的心思,廷斌兄你放心便是了。」
待何斌坐車到得兵營,營門口士兵雖見是他到來,到底還是查了何斌解下的腰牌,方才揮手放行,何斌坐在車內一笑,心道:「要是大明百萬兵士都能有如此軍紀,只怕能橫行天下了。」
稍一估算,按現下的財力最少能容納三十萬人來臺,何斌只是奇怪,張偉怎地知道今年福建必有大旱,逼問幾次,張偉只是不說,問的急了,便扯到《燒餅歌》一類,何斌知他胡扯,也只是一笑便罷了。
「呵呵,廷斌兄不必心痛,這溪水和礦脈裡的金子,還不是咱們的。放心,跑不掉的!」
見各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張偉肚裡暗笑,卻又正容道:「說了這麼半天,也是不想你們表面上遵命,肚子裡卻是不服。你們不比那些百姓,心裡若有了疙瘩,只怕將來日積月累的,哪一天帶兵造我的反,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見那些原來橫行鄉里,多行不端的無賴流氓們一個個軟腳蝦一般趴在地上,任鞭子抽的全身都是血條,就是不肯動身,張偉又氣又笑,向高傑道:
「嗯,大明太祖當政三十多年,沒有休息過一天,小弟可做不到這一點。他留下的制度,也不是懶人能受得了的,所以遇到神宗那樣的皇帝,六部尚書居然都不全,各府各縣的官員整整少了一半,現在天下將亂,也是神宗皇帝種的惡果。我想,待過一段時日,我需去內地尋一些英才,成立一個秘書閣,協助咱們處理政務,廷斌兄,您看如何?」
一直行到那處溪水前,張偉方令各人止住,又令解開各人的腳鏈,拿起木料、帳篷等物,搭建住所,張偉向各人道:「大家只能先委屈一陣子,待房料送了上來,再搭建些簡陋的房屋,各位都是犯了罪的人,我雖不把各位當奴隸待,但是想過的和鎮上一般舒服,那也是不大可能。」
何斌現下卻也大約明白張偉會何要準備在這一年大規模至福建募人,平日裡募人來臺,縱然對方是貧無立錐之地,但一聽說出海種地,便將手搖得如同蒲扇一般,總須要多費口舌,再加上掏出現銀,包買農具、耕牛,方才扭捏前來。
何斌因剛在外面站了這麼一小會,後背已是濡濕一片,只得將摺扇打開,一步三搖慢慢向門口踱去,心裡暗想:「志華現下可當真是辛苦,正晌午的就跑到兵營去了……這臺北的天也太熱了點……」
那些兵士聽命,將手中長鞭舞得如毒蛇一般,又重又狠打將下去,不消幾鞭,就將那些不肯聽命之人抽的全身是血,張偉見狀,滿心不悅,又不好當面拆高傑的臺,待打了幾鞭,方淡淡道:「成了,不必再打了。」
正說得起勁,卻聽何斌在溪水上流喊道:「志華,這些事情交給高傑辦就是了,你何苦在那兒說個不休?快過來,這邊發現金沙啦!」
肚裡腹誹,嘴上卻是半句閒言也不敢有,待高傑收拾停當,卻趕羊般,將這些人往臺北鎮外大山中直趕,各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均想:「不會藉口服苦役,卻把咱們趕到背靜地方,一刀都砍翻了吧?」
張偉怒道:「這話說得太無道理!一將功成萬骨寒,沒有強兵,哪來的名將?」
那劉國軒答道:「宋時皇帝都以文人為重,自個兒也弄得www.hetubook.com.com積弱成性,害怕打仗,遇戰則求和,壞了民心士氣,安能不敗?」
「全斌,我知你近來看了不少兵書,戚帥的《紀效新書》與《練兵實紀》想必現下都能倒背如流了,說說看,戚帥打仗為什麼百戰百勝?」
何斌正餓得前心貼後心,此刻哪有閒心計較這些,只將摺扇向馮錫範點上一點,命道:「酒別上了,快點上菜上飯是正經……」
「鐵礦不必去了,臺北之地礦物並不多,鐵礦至多夠咱們自用罷了。倒是那硝石礦,咱們要去看看。若得好了,這硝石礦還能有些進項呢。」
「都尉領五百人,校尉領兩千人,為正官。參軍於主官身邊襄辦軍務,協理軍機,主官官職高,則參軍亦隨主官,任何下屬不能違命。行軍司馬主理糧草、衣服、火藥、槍炮修理等務,職等都尉。」
「廷斌兄,過一陣子咱們從福建大規模募人來臺北,這糧食礦物衣甲,自會有更多人負擔,你也不必著急。」
「罷了,你起來吧。」
劉國軒聞言,立時叫起屈來:「爺說得對啊。這龍驤衛現下有四千人,我手下止有兩個副統領,還有幾個小軍幫著傳令,成日裡忙得屁滾尿流,爺不說,國軒也打算提出來,咱們也仿照大明軍制,設千戶,百戶,這樣可成?」
張偉點頭道:「全斌說得甚是有理。不過你們可知衛所兵制敗壞,百姓不欲當兵,根子上卻不是在此。漢唐之際,中國兵制是以在民戶中抽取役丁為主,漢時遇有戰事,多半從邊境健兒中選取騎兵,從內地農戶中抽取步兵,戰罷還家。漢時打仗,多半是抗擊外敵,選的又都是鄉間良民,甲馬兵器皆是自備,戰時為軍,平日為民。漢初土地兼併不重,各家都有些田土,當兵免役,免賦,故而普通人家都負擔得起。漢時民風又剽悍,打仗打的又是外敵,大夥兒同仇敵愾,作戰勇猛,故而有一漢兵能敵五匈奴之說。唐初實行的府兵制度,其實也差不多如此。全國六百多個折衝府,以校尉領府兵於農閒時訓練,戰時自備甲馬出征,後來玄宗時土地兼併嚴重,張說勸帝大規模募兵,始開中國募兵之先河。後來唐朝禁軍,大半是招募而來,全都是些破產農民,市井無賴,騷擾百姓尚可,遇到外敵則潰不成軍,唐時藩鎮為禍,禁軍無能正是主因。到宋時因有鑒五代十國時武將為禍,乃首創重文輕武制度,又因不禁土地兼併,百萬大軍皆是招募而來。人常說宋時兵弱,卻不知這兵弱在何處?原本朝廷拿了大把銀子募兵,平日裡只是以舞刀弄棍為業,卻是屢戰屢敗,還不及漢唐時的民兵。大夥兒說說看,這又是為何?」
兩人心頭都落下一塊大石,神色輕鬆,開始眺望眼前景色。
何斌一笑,搓搓在溪水中弄濕的雙手,答道:「你近來好像有些火大,或許是憂心的事較多,不必如此,船到橋頭必然直麼。」
「我吩咐你偏袒粵人,打壓閩人,這事你辦得不錯,原該獎你。不過你收受賄賂,縱容屬下擾民,這個月下面告你狀子厚厚一疊,都快頂到房頂了,你怎麼說?」
「初時確是如此。遇有戰事,羅馬元老院下達命令,允許某人去某地徵集多少兵士,那人得了命令,便可以徵兵了。」
何斌喜道:「志華此說正合我意,咱們此番能順利過關,這大山居功甚偉,就叫它大屯吧!」
「現下分的太粗率,比如這三衛以下呢?以前一衛止兩千人,正副統領就管得過來,現下一衛四千人,還怎麼管?」
「廷斌,我現下好像囉嗦許多了……」
周全斌又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宋時將政、財、兵三權分給中書、樞密、三司,太宗兩次北伐,皆是因這三方扯皮,遇事推諉,糧草一直供應不暢,如此安能不敗?」
張偉站在這一片山巒的最高峰,向下眺望,只見群山綿延無際,因只是初春,山上也沒有什麼大樹,只是那成片的枯草,如同草海一般佈滿整個山頭。不遠處的山腳數百人如同螻蟻般攀爬而來,便是在張偉腳底的山腰處,有一條小溪蜿蜒流過,便是在這溪水中淘出過金沙,又順著金沙上游找到了礦脈所在。現下張偉手頭無錢使喚,只得在諸事未諧的情形下便帶了人過來開挖。
張偉說完,各人默然良久,那施琅方問道:「伍長、果尉、皆是出自唐制,參軍與司馬、校尉都尉皆是漢朝官職,現下立這些,卻是何意?」
「屬下一定照辦,再也不敢貪財受賄。」
進得營去,尋一個小校打聽了,張偉卻正在營中白虎堂進行軍議,何斌早早下車,步行到得堂外,命人進去稟報了,自己卻略整了一下衣衫,雖說他並不是鎮遠軍中將領,卻也不敢太過隨意。
「不對,戚帥的練兵實錄裡說了什麼?當初他初起兵時,用的就是世襲的衛所軍人,初接仗時雖好生訓練,卻有兵油子打仗在後,搶攻在前,有一次遇到強敵,還有一哄而散者,戚帥雖下狠心殺了一些,卻仍是管束不住,這是為何?」
施琅亦點頭道:「不錯。我在戚帥的筆記上看到過,有一次他看到一個兵士拎著首級來報功,仔細一看那首級睜著雙眼,顯是死不瞑目,戚帥便令人詳查,傳首到軍中一看,卻有個兵士大哭相認,原來那首級是他哥哥,受傷落在後面,不想教自己人砍了腦袋。這樣的軍隊,打的甚麼鳥仗!」
何斌白他一眼,卻不理會,自顧自先上馬車坐好,張偉揮手令自己的馬車先行,令人打開營門,自己踏上腳凳,上了馬車。好在何斌馬車豪華寬敞,兩人同坐倒也一點沒覺得擠。
張偉苦笑一聲,不再勸他,這古人不知要營養協調,只以為吃素便可長壽,一時半會也扭轉不來這觀念,轉頭再看堂下諸將,卻是大魚大肉吃得歡然,顯然皆是對何斌「養生」之說不以為然,低頭一笑,夾起一片牛肉,向各人說道:
又道:「不要心疼火藥炮彈,給我拼了命的放,這會兒不讓這些兵士見識一下,將來有個戰事,一個個跑得跟兔子一般。可惜這臺灣附近沒有什麼小股匪盜,不然的話,拉出去實戰一下,比什麼訓練都管用。」
兩人甫一出門,自有僕役將各自馬車牽上前來,張偉笑道:「把我的馬車先趕回去,我要享受一下何爺的豪華馬車。」
何斌聽到此處,咧嘴道:「唉,可不是麼。現下臺北五鎮連同這桃園附近,百姓大概二十萬左右,hetubook.com.com軍士之多,都已快超過十民一兵了,現下也沒有徵稅,負擔當真是十分沉重。」
何斌聞言只是一笑,心下卻覺得張偉想得未免太過輕鬆,只是現下他這番舉措卻是提升士氣之良方,卻也不好反對,也只得待將來再說話。
(全書完)
那馮錫範聽了何斌吩咐,即刻便令人下去傳令,不一會兒,便有數十小軍端著木几,上邊放置著幾碟小菜,米飯饅頭自放在蘿筐裡抬了上來。
至此,各人方明白張偉之意,一則數百年來當兵之人待遇不高,二則又飽受歧視,縱然是百萬大軍,蓋世名將,若是兵無士氣,劣兵滿營,卻也是回天乏力。只是現下這臺北軍隊只怕已是當今世上花錢最貴的軍隊了,卻不知道張偉還要如何來提高士氣?
施琅見張偉發火,當即便噤口不言。張偉威勢漸高,施琅雖私底下仍以大哥相稱,言笑不禁,當著外人卻也是恭謹多了,張偉也知他性格原本想不到這些,必定是有哪位高人提醒於他,明知如此,卻也是懶得追究了。
當下張偉何斌領頭而出,身後眾人也各自回住不提。
抬頭一看,只見滿天星光,問一下時辰,已是半夜子時,不由得長伸一個懶腰,向何斌笑道:「前半生享受,後半生受罪啊。自從想幹一番事業,可就沒有一天安生的……」
一路風馳電掣,勁風撲面,頓覺涼爽許多,因大路都是花費了鉅資鋪設而成,全然沒有當時中國內地土路的那些塵土,倒是一路綠樹遮陰,奔跑起來又平穩之極,當真是十分享受。
何斌聞之連連點頭,道:「此話我也曾說過,指著這金礦發財終究不是正理。志華,這金礦咱們看過了,還有那鐵礦、硫磺,咱們可去巡查一下?」
又向施琅道:「水軍操練依英國人的辦法來行,步兵如何你不必管。但鎮遠軍的身體訓練辦法,你向英國人說一下,調出時間進行。」
自械鬥之亂以後,再無人敢質疑張偉的權威,同樣,在號稱「活閻王」的高傑面前,也少有腿肚子不打抖的豪傑。自昨夜張偉吩咐之後,高傑帶了幾百名巡捕營的兵士自處拿捕無賴、流浪漢,又將大牢中的罪犯盡數提了出來,匯總了四五百人,盡數鎖在了臺北巡捕營門之外。
「很好,你身負監視官民之責,卻是料不到有人還在監視你吧?告訴你,日後還會有專門的廉政衙門,他們也是監視官民,卻不是為了提防有人造反,而是專查你這樣的貪官,你小心了!」張偉將茶杯一頓,喝道:「滾下去!明兒挑選兩百名精幹的巡捕兵士,隨同我上山開礦!」
各人在堂上議到現在,眼見四周黑乎乎地一片,堂上早有兵士點了明晃晃的油燈,那馮錫範尋得一個話縫,向張偉問道:「請爺的示下,是在此開飯,還是大夥到飯廳去?適才廚房有人來說,飯菜已熱了一次,爺們再不去吃,便只好倒了。」
那人犯們盡自都在心中暗想:「媽的,不准浪蕩你倒是早點出告示,我們自然不敢了,現下把咱們都捕了來才出,這不是不教而誅麼。」
初時那些人中還有強項的滋事鼓噪,後來一清早高傑鐵青著臉過來,未曾將那些人如何,卻先是提了十餘名巡捕出來,打的打、夾的夾,後來有三個定了死罪,當即用大枷枷了,送往臺北衙門,由張偉親自發落。雖說挨打的是巡捕,但十幾人被打得鬼哭狼嚎,慘叫聲駭的那些個無賴們心驚膽顫,再也無人敢聒噪。
見各人站著不動,方笑向何斌道:「咱們不走,他們倒是不好先走,也罷,咱倆同乘一輛馬車回去,路上說話吧。」
何斌疑道:「咱們臺北一共就這麼些戶人家,這兩萬兵士便是兩萬戶,且大多是貧苦人家,日後一稅不徵,咱們的收入可減得太多啦。」
高傑見張偉臉色不愉,忙喝令各人住手,聽張偉向那夥人說道:「你們不必怕,如若要殺掉你們,何苦在這裡動手,大費周章!難道在鎮上就殺不得你們?」
張偉笑道:「那便叫草山就是了。」又道:「既然這條山脈屯積了這麼多寶藏,就叫大屯吧,廷斌兄以為如何?」
「小人不知。」
何斌將手搭在眉前,向前眺望,良久才道:「這一片山倒還真是寶藏處處啊,這可幫了咱們的大忙啦!」想了一下,又皺眉道:「只是這倭國貿易掌握在鄭芝龍手上,你道他能輕易的讓咱們賺錢麼?」
一早晨張偉便吵醒了何斌,先去勘探了鐵礦與銅礦,劃定了範圍,待他們回到鎮上,正好高傑押了五鎮上無地的流浪漢出鎮而來。鐵鎖叮噹作響,一眾人等皆是用腳鏈成串鏈起,雖形同奴隸,卻是無一人敢出言抗辯,也無人起那逃走的心思。
一時吃畢,各人先漱了口,又用毛巾擦了臉,方才覺得精神舒爽,何斌笑道:「我出門的時候還以為陪著志華略坐一會,便可以去各個工廠轉轉,沒想到這一次軍議耗了這麼久,志華,現下你對軍務是越來越重視了啊。」
施琅疑道:「這鎮遠軍不是分設三衛,各有統領,還要什麼變化?」
眾人見是張偉親自來說話,又聽得這番話在理,乃各自膽顫心驚爬起身來,拖著腳鏈繼續向前。
高傑嚇得跪倒在地,一迭聲道:「高傑死罪,請爺不要動手,讓人把高傑拖下去砍了腦袋便是了。」
又笑道:「和你們扯了這麼半天,現下可同意我的舉措了?不僅是免賦減稅的事,遇到戰事受傷殘疾的,咱們包養他一輩子,按月發銀子。戰死的也是如此,按月給家裡發錢,逢年遇節的,還需派人上門去慰問。這樣兵士們才覺得不是炮灰,是被器重的,咱們這樣一弄,老百姓們也覺得當兵不錯,對兵士們出高看幾眼,免得就幾個臭儒生在鄉下橫得跟王八似的!」
「你混帳,我素知你這人才幹雖有,心術卻是不正,若不是因人才難得,早就摘了你項上人頭!你給我聽好了,你屬下有幾人鬧得太過分,不必我說,你自己去處置了罷。還有你,若是還有人告你行為不檢,縱容屬下,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兩人興致頗高,一直盤桓了良久,又眼看著那幾百囚犯亂紛紛搭起營地來,方乘興向硫磺礦處行去。
施琅插嘴道:「我總覺得兵士能不能打仗,終歸要靠將領,縱然用金子打戰甲,也不過如此。」
見眾將都不敢作聲,張偉咳了兩聲,又訓道:「我素知你們不滿我這般厚待兵士。當面不敢說,背地裡有人議論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驕兵必敗、惰怠之兵如何應敵、寒苦之兵方敢搏命……我看,都是些狂悖無知之言!」
這半年來,因張偉治臺甚嚴,不少人在內地聽說都不敢前來,多費了無數口舌,才一共來了五六萬人。不過近來得到內地消息,那福建全省自開春以來,一粒雨水也無,現下已是盛夏,眾百姓前一陣子都等雨落稻,現下已大多絕望,若過上一月還不下雨,便只能是逃荒一途可行。於其漫無目地逃荒,生死未卜,倒不如出海討一條活路。這一月多來,何斌已令人購買了無數耕牛農具,房料衣被,只待難民潮一起,便派人去整船的運將回來。便是那地方官員,也怕災民聚集鬧事,現下有人運走了事,哪有不樂意的道理?
唯有張何等人清楚手頭無兵受人欺凌的道理,因沒有炮艦不敢與荷蘭人翻臉,每年除了上交數萬的銀子,還需運去大量的白糖,故而不論下頭人如何議論,這軍隊卻始終有增無減。到現在又加了一倍軍士上去,雖說這鐵、火藥、棉布、吃食等都是臺北自產,加了這麼許多人,除了餉銀加了一倍,使費倒是沒有增加多少,即便如此,軍費開支現下仍是臺北最大宗的開銷,而種種開銷,總歸要落到何斌手中支出,現下一聽說軍議與他有關,倒先嚇得惶恐起來,唯恐張偉又有什麼新主張,需要他何斌掏出錢來。
饒是何斌當初極力反對張偉在路面上花費這麼許多銀子,現下也是全然改了初衷。再加上什麼衛生制,排隊制,這種種小事累積起來,件件都顯得張偉看事高人一籌,故而現下他對張偉種種改革開創之措施,贊同的多,反對的極少了。比如那吃飯購物,乘坐五鎮間公辦馬車需排隊,何斌初時便頗是不贊同,坐車也罷了,這吃飯購物也要站立得整整齊齊,眼前便是沒有幾個人也需排隊等候,那豈不是傻瓜之極?張偉卻是不管不顧,只顧在衙門下了令,待那些在街上亂擁亂擠之人被鞭子打得頭破血流之際,也有人來尋何斌訴苦,何斌面情上只說支持張偉的舉措,背地裡卻跑到張偉府上埋怨過好幾次。待後來整個臺北街面上雖行人如織,卻是井然有序,雖人品日增,卻是潔靜如初,初來臺者或許尚不習慣,那些被鞭子抽過的人,卻是聰明了許多,不但無人來尋何斌訴苦,私下裡大夥也習以為常,不再報怨了。自此之後,便是張偉斷然下令婦女一概放足,女孩一律不得纏足,違者皆服苦役的嚴法酷令,再有人私下裡尋何斌訴苦,何斌卻也不肯去找張偉的麻煩了。
張偉笑道:「這倒不必擔心。待將來立了制度,文人不掌軍,武人不得干政。那政權和財權都在文人手裡,武人要造反也不易吧?防微杜漸,從小做起,待時日漸久,武人文人互不干涉,自然就全無問題了。」
「做大事者當然得吃大苦,現下還只是起步,待將來打下臺南,地盤大了,只怕你要操心的事更多了吧?現下就叫苦,將來還活不活了?」
那高傑卻不理會,令師爺寫了告示,凡於臺北流浪者,一律由巡捕官廳拿捕,服苦役三年,令人四處張貼去了。
「喔,廷斌兄有何發現?」
那長隨應了,自去張羅。
「金礦總有盡時,依弟看來,最多撐上幾年便難以開採,便是再尋得金礦,也是一時之用罷了,咱們還是要以錢生錢,日後才免得手緊!」
「廷斌兄,這正是我適才所說。這些軍士雖說在臺北厚餉美食,不過家人卻仍是勞碌不堪,人家不把家人接來,想必也是咱們此地雖五年免賦,卻也不值那搬家跨海之辛勞。依我之見,咱們把臺北之民按家產分為三等,一等人家有兵者,減稅十分之一,其餘家人免役。二等人家有兵者,減稅一半,其餘家人免役。三等人家有兵者,終身不徵其稅,家人也免役,廷斌兄,你看如何?」
見眾人恍然大悟,張偉又笑道:「這些還是末節,叫什麼無關大局,我取這些名字,不過是圖個好聽罷了。將來改或不改,還在未定之中。只是從明日起,配合炮廠送來的十門野戰火炮,以三營為一列,每營後配置火炮五門,成斜列向前推進,演練陣法。人分三列,前列射,後兩列裝彈,前列射畢,跪,後列射,如此依次射擊,不得停頓。」
因見諸人還要說話,張偉擺手道:「我已經想好,五人為伍,設伍長,十五為果,設果尉一,參軍二;百五為什,設都尉一,參軍三;四什為營,設校尉一人,都尉三,參軍五,行軍司馬一;兩營為一衛,衛設參軍十,行軍司馬三,如此,則上下分明,令行禁止矣。」
張偉這番話堂下諸將卻都是愛聽之極,一個個頓時眉開眼笑,連聲稱善。何斌卻擔心道:「志華,你這番舉措現下是不錯,這樣兵士們才會給咱們賣命。不過若是將來不打仗了,你又這般尊崇武人,萬一將來有人跋扈不聽指揮,那可如何是好?你可總不能活一萬年吧。」
轉眼間又是盛夏時分。因酷暑難耐,農忙時節又已過去,臺北五鎮及鄉間都罕見人影,人們大多躲在陰涼處歇夏,因張偉禁賭,倒是沒有人敢公然聚賭,只是各人閒來無聊,閒聚在一起時,暗中發幾句牢騷也是免不了的。所幸臺北糧食收成足夠,倒也不曾禁酒,於是各人平日裡大多釀上幾罈米酒、黃酒之類,隔三岔五的上山裡打上一些野味,邀三喝五呼朋喚友飲上一桌,日子過得比在內地舒心多了。再加上高傑的巡捕營日趨擴大,平日裡有什麼動靜都休想瞞得過他,就是有些有心人想興風作浪,總會在半夜被敲開家門帶到巡捕營去問話,待家人去打探時,人已經被送到草山金礦裡淘金去了。
「不成,當初不設,就是怕弄得和大明軍制相同,引起朝廷注意派兵來剿。海匪咱們能當,這公然造反,憑咱們臺北之力,那可是不成的。便是那鎮遠軍,諸衛的稱號,我也是謹防傳入內地,更別提仿大明朝廷一般設官立制的了。」
「那卻是何事?」
見張偉搖頭,施琅又道:「宋皇忌憚武將,遇戰出征諸多掣肘,又喜歡先畫好陣圖,令將領臨敵以圖佈陣,全然不顧戰場實情,安能不敗?」
原本這些事也不必他理,只是他生來無事忙的性格,雖然聽張偉訓話時也未走神,但指令人端茶倒水遞毛巾,張羅著點燈上飯,別人只顧端坐,倒是他忙得腳不沾地。張偉見了暗笑,坐在堂上邊撥拉著碗裡米飯,邊想:「這便是傳說中的半劍無血麼,相差得未免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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