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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3:中日大戰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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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長崎和談

第八章 長崎和談

他讓人家「拿出誠意」來,這些百練成精的家老們又如何不知道他話中之意,各人急忙將幕府準備的條件捧將出來,送與何斌觀閱。
德川秀忠聞言差點吐出血來,他肯就這一過分這極的條約來商討,原本就是極大的讓步,誰料人家的主將早就有言在先,條約一字不可易,兩相對比,他當真是丟臉之極。
江文瑨目瞪口呆,看著唾沫橫飛,滿嘴銀米的張偉,渾然不知眼前這位到底是統兵的大帥,還是一個商行米舖的老闆,當下只是連連苦笑而已。
勸告的聲音彷彿遠在天邊,卻又是那麼響亮,不容他忽視,只得從內心深處長嘆口氣,向諸人道:「走吧!以全倭國之力,不是那麼容易被征服的。回去之後,便要下令諸藩總動員,我倒要看看,他們這幾萬人,如何征服全倭國!」
說罷,連忙縱騎向後方搶先而去,他若再逃得慢些,先別提全倭國,只怕眼前連同這位將軍在內,幕府所有的精英便要先喪身於此了。
諸人將何斌接入閣內,又是一番寒暄過後,便開始切入正題。
「正是,有勞大御所動問,文瑨確實只是指揮使大人身邊參軍,參贊軍務是也。」
何斌一看,肚裡大笑,面上卻仍是神色凝重,只見那條約上寫著:「倭國賠付張將軍戰爭損失,賠付白銀兩百五十萬,糧一百萬石。給予張將軍獨家貿易權,長崎為不設防區,倭國與張將軍從此友好,不相征伐,如有違約,則天罰之。」
諸人卻是不理秀忠,眾人合議仍是要和談,派遣了使者前往長崎,請求張偉再派使者,重新擬定條約。張偉又有意透露何斌已至倭國,幕府諸人已探知何斌為人,當下喜不自勝,極力要求何斌親來江戶談判。
自漢唐以降,官府除「八議」公然破壞法制以外,又有「令」,「判」、「格」,等等正律以外的補充,唐朝的三省、兩級地方政府、法律、官學、官制、軍制,原本就是封建社會發展到高峰極至時的產物,可是不過百年就破壞殆盡,正是由於中國總是權大於法,人情大於律令之故。對於張偉目前高壓加嚴刑苛法的統治,表面上自然無人敢於質疑,暗地裡的不滿卻是從未停歇,這些人不敢當面指斥張偉的治政方略,自然就借著所謂天理人情之類,向張偉的鐵腕手段叫板。
「嘿,廷斌兄,這你有所不知了。此人雖迂闊不通人情,卻是肯醉心於軍事,舉凡我給他的各種西洋戰例、兵書,還有三衛打的這些仗,他都寫了節略心得,彙聚成冊,呈上來給我閱覽。對我及他,都是甚有好處的。不過,此人只能做參謀人員,不能帶兵打仗,為將者,不但要知兵,亦要知民,他不成的。」
江文瑨將眼一把,微微一笑,用嘲諷的語氣答道:「怪不得大御所統兵十幾萬,數倍我師,仍是慘敗收場。統兵大將自詡為武士,揮舞佩刀威脅敵人使者,這麼有失身分的事,我家的指揮使大人是決計做不出來的。大御所,你可知將軍一怒,血流千里麼?」
秀忠倒是欣喜過望,和談原本不是他本意,依他本意自是要齊集兵馬,與張偉再戰,現下和談破裂,秀忠雖是適才吐血而出,神情萎頓,一聽使者被諸大老送回,立時便縱身而起,重回議事室,向諸大老要求頒佈徵兵動員令,在全倭國動員大軍,最少要動員五十萬步兵,三萬騎兵,不信以這麼強大的實力,打不敗張偉那區區的三萬多人。
張偉正自講得興起,卻哪管江文瑨的臉是長是扁,仍是興致勃勃道:「至於通商是題中應有之義,我打這場仗就是為了倭國的獨家通商權,這一條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步!割讓長崎,九州為不設防區,也是為了中日雙方不再有戰爭,和平共榮嘛!你將我的德意好生宣講給那些倭國蠻子聽,告訴他們,現在我是不能滅了全倭國,不過,三年內我要把軍隊規模擴大到十萬!到時候,看他們拿什麼和我打!」
那本多忠政先開口道:「何先生,我們幕府各人,都是敬你是家康將軍會晤過的人。又與幕府的朋友鄭芝龍將軍相交甚厚,咱們不必客套,我先將幕府的態度告之閣下,那個草約,幕府絕對不會同意的。」
因見江文瑨端坐不語,德川秀忠身為上位之人,自然也不www•hetubook.com.com會先行開口,那本多忠政只得先開口敷衍道:「將軍此來辛苦,你家大人可好?」
德川秀忠本陣的一萬人在各侍大將的指揮下,緩慢地向前移動,以期穩固防線,掩護前面奮戰半天的將士,各人均知此戰已敗,來日亦無法突破敵軍的強大火力,仗,是無法打下去了,倭國該當如何避免千年以來沒有過的奇恥大辱?
何斌耐不住問張偉道:「志華,你怎麼派了這位只通軍務不理人情,又一臉書生迂闊氣的參軍?難道軍中無人了?」又疑道:「他這模樣,能帶兵打仗麼?」
「啊……呀……」
江文瑨睜開雙目,笑道:「我家大人在我臨行前向我交代,條約一字不可易。」
本多忠政以生硬的態度答道:「這是我國的內政,不需閣下費心。」
半月之後,張偉終於應日使之請,重派使者,此番卻換上了能言善辯機詐陰謀的何斌前往。幕府聽聞是與張偉一同開基創業的何斌前來,自然也是喜不自勝,知道此番對方有心令和議成功,於是自德川家光以下,幕府眾人皆自將軍府邸之前而迎接,那何斌早年曾隨同鄭芝龍前來倭國,拜見過德川家康,與現在幕府的不少大老皆有一面之緣,當下各人把臂言歡,語笑歡然,不但不似敵國會議,反到像是故契重逢。
何斌冷笑道:「諸位,可是覺得我方兵少,不能橫掃整個倭國?明告訴各位,我家大人已然派人回去調兵,六千火槍兵加上一萬土蠻騎射手,再募集三萬健丁搬運糧草彈藥,沿海軍艦不停轟擊,掃清諸藩,諸位捨不得的銀子,咱們自己取了當軍費——各位,只怕到時候想割地求和亦不可得也。」
他們這邊輕鬆寫意,在那房中升起了大火爐,一群人說話烤火,閒談古今,當真是舒適之極。便是那三衛的軍士,亦是居住在那牛皮大帳之中,十人一帳,又有徵集來的棉被禦寒,倒也不曾受凍。
他雖是慷慨激昂,向諸人陳說厲害,諸大老卻是無人理會,他說得漂亮好聽,什麼五十萬大兵,數萬騎兵,必能將敵人攆下海去。豈不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數十萬農民徵集起來是多大的動靜?諸藩原本就不穩,這般大動靜的徵調,必將引發大規模的動盪不滿。再加上農夫從軍未經訓練,只怕對方幾炮一轟便各自星散而逃,連帶原本可以一戰的職業武士亦同時被衝垮,諸家老大臣已然明白,以對方火器之犀利,並不是僅憑人多便可以戰勝的。敵方肯談判是因為人力不夠,若是三萬多大軍翻上一番,只怕人家憑著軍隊自己至江戶來取銀,又何必派遣人來談判呢。
他們很怕分裂,卻不知道張偉也很怕倭國再度進入到戰國狀態,戰爭是科技和政治發展的最好催化劑,若是倭國拼了老命再內戰幾十年,只怕有什麼先進的武器和科技政治理念都可以順利進入倭國,倭國人學習和改革的勁頭張偉心知肚明,絕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是故,他比幕府本身還要迫切的希望幕府繼續存在,壓制諸藩,維持表面上的和平,這樣才能把全倭國湧動的暗流借幕府之手壓制下去。
「當日倭寇入侵,縱橫南方十餘省,無人能制,那時候中華上國很有威名麼?我再問你,當年戚將軍俘獲倭人,盡數放回的好,還是斬殺以警來者的好?」
只可憐那江文瑨,雖張偉明知他此去必是無功而返,竟也令他即刻上路,此時十二月天氣,正是寒冬初至,一路上雖不是冰天雪地,只是那冷風一直往袖口領口中灌,把這文弱參軍凍得縮手縮腳,叫苦不迭。好不容易到了江戶,卻又被有意怠慢的德川秀忠晾了數日,方才召見於他。
他書呆子脾氣,來做此事當真是恰當之極,不慍不火,不卑不亢,一直僵待了半日,幕府諸大老無法,只得命人將他送出,稟報德川秀忠和談破裂。
「長鋒兄,財政困難啊!此番動兵,連同初期準備,後期彈藥、給養、犒賞軍餉、損毀武器……等等等等,沒有三四百萬銀子是彌補不了損失的!戰事是倭人挑起,禁絕我的貿易,侮辱我的使者,這軍費他們不出,難道讓我當褲子咬牙承擔了麼?長峰兄,這天底下沒有這般的道理吧。以前人動刀和_圖_書兵不要軍費賠償,是因為要麼勢均力敵,要麼就是滅人國。現下我又不打算滅了倭國,他們又吃了敗仗,這軍費自然該當他們出!我現下只要五百萬的現銀,三百萬石的糧食,這條件很是優惠了!」
說罷向外間蹣跚而去,臨出門之際,突然轉頭向江文瑨問道:「使者,你當真只是一小小參軍麼?」
「將軍,請快點撤退吧,把軍隊收攏集結,或是重新徵召,我們還有再戰的機會!」
說罷將文書塞到江文瑨手中,又將迷迷糊糊的他推將出去,於是趕鴨子上架,這位博古通今,甚至有些讀書人迂氣的江參軍,就這麼頂風冒寒的騎馬往江戶而去。
「我自然是知道,不過,以德報怨,寬恕待人,遠人不服以德育之,這才是正道。以殺能止殺乎?」
卻不料張偉聽他連聲讚頌之後,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你!」
因見何斌不露聲色,本多忠政只得又回頭打圓場道:「何先生宅心仁厚,有仁人君子之風,必定會為幕府想想辦法,大家體體面面簽了和約,過了這關。何先生,你以為如何?」
德川秀忠心裡當真是五內欲焚,他從父親手中接下了這麼大的基業,誰料沒有多少年便遇到了這麼大的挫折,原本就不高的威望更是直線下降,現下眼前敵方使者貌不驚人,且又是一小小參軍,原本就覺得受到對方侮辱的他更覺憤怒。只是諸大老都被辯的啞口無言,他現下被逼退位,卻又有何話說?
「那我問你,倭人將來有了力量,難道不會報今日之仇麼?咱們就是把俘虜盡數放回,可以讓幕府將軍痛哭流涕,前來認罪麼?」
他這番話殺氣騰騰,蠻橫無禮之極,只是何斌已然被他說服,臨來時滿心想勸張偉以仁德待人的心思也只得打消,無奈之下,只得盤算如何幫著張偉與德川秀忠談判,獲取最大的利益。
江文瑨大奇,注目望去,見德川秀忠神是頗是尷尬,諸家臣大老皆是面無表情,當下明白過來,想來是長崎戰敗,秀忠受到家中大老的逼迫,被逼退位。雖然身為大御所,想來實權已是被剝奪了不少,否則以秀忠的性格,主動求和倒也不大可能。
「再大的苦衷亦不能輕忽人命啊!這樣殺戮,有損我中華上國之令名啊。」
秀忠因見己方大老如此卑躬屈膝,怯懦懼戰,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當下由侍者扶著而出,自此之後再不理事,一任事務由家臣大老會議決定。
張偉自然知道他一直以來在臺灣的高壓統治導致很多人的不滿,不光是受到約束的各級民眾,便是臺北各衙門的辦事官吏,也多有不滿者。自秦而降,中國歷來是以儒家的寬仁之道治國,禮大於法,宗族大過官府,天地君親師,皇帝尚且排在儒家的「天地」之下,更別提什麼「法」了。
話沒說完,突然臉色一變,嘴角溢出一股鮮血來,用衣袖拭去,逕自去了。
江文瑨固然沒有點明話中含意,幕府諸人卻是心知肚明,不外乎是說長崎敗後,倭國政局不穩,不但是天皇公卿不滿幕府,便是那一向刺頭的諸藩大名,亦有不少蠢蠢欲動的。長崎一戰幕府損失慘重,精銳武士死傷了不少,若果真有幾家大名以尊王名義起兵,只怕也不易彈壓。好不容易的一統局面,行將崩潰。
眼見對方騎兵逞威,張瑞急得兩眼充血,只是沒有接到張偉命令,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出動,只得不停的派遣使者向張偉求戰,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他自是不知,張偉決心以步兵方陣抵擋敵騎,亦不會令張瑞這支鐵錘去追擊那支完全喪失戰力的騎兵,好鋼要使在刀刃上,眼見敵人行將撤退,所有參於攻擊的日軍步兵已是強弩之末,不借機將其擊潰,卻待何時?
他雖是虛言恐嚇,倒也不是盡數誇張,張偉現在居九州而不攻,除了威脅中國之外,再無動靜,幕府諸人皆以為是敵方兵力不足,無力保障後勤所致。若果真如何斌所說,對方此時沒有動靜,卻是為了積聚力量,為下一步大的舉措而做準備,那當真是危險之極。幕府固然可以全民動員,又怎能與六萬裝備精良,戰力強悍的職業軍人相抗?
微微一點頭,秀忠向他慘笑道https://m.hetubook•com.com:「參軍都是如許的人才,怪道那張偉幾年之間勢力強大到這個地步,我曾經聽說過他幾次,一直只道是一個尋常海盜罷了,早知今日……」
見何斌嘿然無言,張偉知道他已意動,又冷笑道:「上次殺鄭氏降人,已有人暗中非議,道我是屠夫,現下又殺倭國降人,傳將回去,只怕我就成毒夫了。殘民以逞謂之毒夫嘛。不過,縱然是我手染鮮血,也總好過讓他們將來去欺負中國之人,我交個底給你,廷斌兄,將來倭國全國要麼臣服於我,寫漢字,說漢語,全數改為中國之人,要麼,這島上數千萬人,一個不留!倭國離中國太近,是肘腋之患,也是心腹大患,一定要在我手中,將它解決!」
他語氣咄咄逼人,張偉只得將原本半臥在行軍榻上的身形坐直,正色答道:「廷斌兄,可知當年倭寇入侵東南沿海,燒殺淫掠一事?」
「不能……」
因見諸家臣大老霍然而起,顯是也對張偉的這一交代甚為不滿,只是卻無人上前說話,一時間心灰意冷,將佩刀扔在地上,吩咐道:「你們與使者商談,若使者仍不肯改易一字,便將使者好生送出城外,派人送回九州。」
兩人說笑一番,何斌卻突然向張偉正容道:「志華,你此番將倭人俘虜盡數坑殺,只怕倭人將軍深恨於你,談和殊非易事。濫殺不祥,你何苦如此?」
江文瑨向他躬身一禮,默默將準備好的和談草約從懷中掏將出來,遞與閣內的侍者,那侍者自去轉呈給德川秀忠。
德川秀忠走後,諸幕府大老一齊上前,欲以言辭與江文瑨一較高下,誰料不管他們如何解說,如何恐嚇,如何利誘,如何威逼,江文瑨一概微笑答曰:「大人有言,條約一字不可易!」
江文瑨聽他虛言訛詐,大言炎炎,用什麼大軍雲集之類的話來虛言恐嚇,微微一笑,答道:「貴方還有大軍?將軍閣下的精銳武士已盡喪於長崎一戰,還連累了九州諸藩徵集的大軍,屍體至今仍然連綿於長崎野外,請問將軍又去何處重新徵集大兵呢?」
「長峰兄,我知你素來愛讀書,講究仁智禮義信,這個,遠人不服,則以德義感化,感化不成,乃用刀兵。人家都承認戰敗,現下讓你去讓他們割地賠款的,是有些不合聖人教化之道。」
「是的,快點離開戰場吧,敗兵很快會把我們淹滅,到時候想從容退走是不可能的了!」
「我家將軍已然退位,傳位於長子德種家光,現在將軍大人是大御所,請不必以將軍之名相稱了。」
秀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知各人等著看他表態,臉面上一陣陣的發燙,又見江文瑨仍是若無其事端坐對面,一時按捺不住,縱身而起,將身後刀架上的菊一文字拿起,抽出刀來疾衝過去,將刀架在江文瑨脖子上怒道:「貴使挾長崎之勝餘威,上門欺我,難道不知道武士一怒,血流五步嗎?」
「那你屢次借我私人的銀兩以充公用,把利息拿來!」
那本多忠政倒沒有他這般憤怒,淡淡掃了幾眼,便又將草約遞於旁人,閣中十數人看完,只是無人說話,諸人誰也不是傻子,這樣的條約明顯是對方獅子大開口,如何還價,自然是該當秀忠先開口。
見他如此,江文瑨心中暗嘆:「此人命不久矣。長崎一戰敗得太慘,又因得罪天皇被公卿羞辱,加之被逼退位的鬱悶,今日又被刺|激到吐血,來日再被逼簽定和約,這些事累積在一起,想不死亦難。」
只看了片刻不到,立時兩眼噴火,對方條件之苛遠出他想像之外,在幕府會議猜測時,料想對方必將趁大勝之威,要求獨家貿易,甚至開放港口之類,誰料對方不但要求了這些,還老實不客氣的提出割地賠款,強忍住怒氣,雙手顫抖著將草約遞於本多忠政。
德川秀忠長嘆一聲,將刀收起,正容道:「江使者膽色辯才俱是驚人,令人折服。也罷,這條約雖是過分,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各人皆是面如死灰,良久之後,本多忠政方勉強笑道:「如此咄咄逼人,又豈是中華上國的風範!」
長崎決戰十五日後,幕府終於低頭,面對張偉虛張聲勢的對中國地區的試探攻擊,所有的倭國大名甚至天皇亦派人知會幕府,一定要盡快結束這場丟臉的戰www•hetubook.com.com爭。
說罷自己都覺得甚是羞辱,只是勢不如人,不得不靦顏相問。
「走吧,將軍!」
受命與倭國幕府談判的正是臺北衛指揮使參軍官江文瑨,他原本拒不接受這個實際上只是去敲詐敵手的使者任命,還是張偉拉著他的手,誠懇說道:
「我有苦衷……」
他娓娓道來,江文瑨聽了大喜,他極是不贊同這種扼住人脖子敲詐勒索的行徑,覺得太丟中華上國的臉面,現下聽了張偉如此說話,直以為他要改弦更張,放棄那些無理的要求。誰料張偉還不待他點頭贊同,將他手重重一握,話鋒一轉,又道:
何斌大奇,知張偉這副神情必有下文,於是連聲逼問,張偉只得答道:「軍機處之設不過是一時為你我息勞,軍政不分,名位不正,表面上大權在握,實則是我的秘書郎。那吳遂仲才幹不凡,野心也是不小,對權位表面淡泊,實則熱衷,我此番有意冷落他些,讓他知道我雖信任於他,卻並非缺了他就不行。至於軍機處這個機構……將來再說!」
秀忠接過草案,因當時有身分的倭國貴族皆學習漢字,這草約他倒不必翻譯,自己直接拿過來便看。
兩人又談了一陣何斌走後臺灣的政局安排,張偉留張傑鎮臺北,自然是心中慰貼,很是放心,軍機處等人辦事勤謹,何斌卻也著實說了幾句好話。原本張偉離臺,諸事都由他主持,每次都累的不輕,此番有了軍機處這樣的最高施政機關,何斌當真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對張偉的安排不但不怒,反而大是敬佩。
江文瑨不軟不硬答道:「貴國九州倒也不算寒冷,大人此時身居長崎城主的府邸之內,想來是安好得很。」
他也不顧自己噴了江文瑨一臉的唾沫,轉身將蓋上了印信的使者文書交與他,又道:「此番是倭國強烈要求和談,你不必與他們客氣!只需將我的條件開將過去,成或不成,都是你的功勞。好了,去吧!」
張偉因見江文瑨一臉迷糊出門,待他走得稍遠,便忍不住叉腰大笑起來,內堂何斌早便忍耐不住,見他大笑,亦是放聲大笑起來。兩人爆笑良久,方才停住。
那後水尾天皇春秋正盛,卻是因秀忠之子家光的乳母逕自前去朝參天皇,因她身分卑微,天皇雖封她為「春日局」,內心卻甚覺羞辱,天皇身邊諸公卿大臣亦是極為憤怒,覺得幕府也太不將天皇放在眼裡,故而後水尾天皇憤而退位,以示抗議後,德川幕府與京都的關係委實十分緊張,此番張偉帶兵來襲,幕府慘敗,倒正好給了這些心懷不滿的公卿以藉口,天皇下詔令幕府迅速平息戰事,想來也是前番後水尾天皇退位引發不滿的發洩。
十二月的倭國已是冷風襲人,受命與幕府談判的一行臺北使者的隊伍正匆匆趕往倭國幕府所在地,江戶。
無數的家老大將含淚跪下,力勸神情呆滯的德川秀忠趕快後退,原本還以為對方沒有騎兵的德川簡直無法接受對面突然衝出一支強大騎兵的現實,眼見幾里外的部下被對方砍瓜切菜般的殺死,眼見自己的部下沒有任何人試圖反抗,各自都撅著屁股拼命逃竄,哪怕是對方的長刀砍來,也只是閉目待死,德川秀忠身為幕府將軍,是天皇任命的全倭國軍隊的最高指揮官,這一刻此情此景看在眼中,卻如何不感到深深的恥辱……
倭人此時議事的規矩卻與中國漢制同,入閣議者者皆需除鞋而進,跪坐議事,江文瑨雖是曉得倭人習慣,只是將膝蓋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時,仍是心中默默將盤踞軟墊之上的幕府各人罵了個遍。
嘿嘿一笑,瞅著何斌道:「是以急著卻請廷斌兄你來,以你舌辯熊文燦的大才,和幾個倭人小丑談判,當真是大才小用啊!江長峰不過是先期開價,就地還錢的事,就交給老兄你了。」
本多忠政被他嗆得難受,本欲發火,又想起人家畢竟是勝軍之將,只得將火按下,又問道:「將軍此來不易,還是請將貴方的條件開出,兵凶戰危,貴國數萬將士居我國九州,還是借著我國天皇以仁德之心,下詔和談之際,拿出誠意來解決貴我雙方的爭端,否則,我國大兵雲集,恐怕貴軍將如那蒙元之際的數十萬大軍,盡數喪身於倭國!」
一縷鮮血從江文瑨的脖子上緩緩流將下來,德川秀忠一和-圖-書時激怒,手上多使了一些勁道,刀刃切入肉中,雖是他及時收手,亦在江文瑨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見他如此,江文瑨反道不再出聲,只是將雙眼閉起,身體坐直,一副閉目待死的模樣。
張瑞帶頭飛騎來回衝殺了數十次,縱深三四十里的路程,到處都是被飛騎斬殺的日軍殘屍,自相擠踏而死的,奔逃向前又被飛騎攆回,被追擊而至的槍兵擊斃的,一路上死屍與降兵不絕於途,直至第二天天明,張偉下令各軍回營休整,一萬餘降兵無法安置,盡數被張偉下令槍殺,那遍野的屍體自然也無人去管,好在已是暮秋時分,天氣轉涼,倒不必擔心屍體腐爛引發瘟疫。
張瑞狠狠將發出淒慘叫聲的倭人一刀劈成兩半,他手中的斬馬刀雖不如倭國倭刀那般鋒利,但是刀身較直,刀背比倭刀厚實,鋒刃又仿了倭刀形狀,便於劈砍,亦可平端直刺,接到張偉出擊的命令後,蓄勢待發半日的飛騎將士從金吾將士身後的小樹林內奔出,馬尾上綁上了樹枝後,這支奔馳向前的騎兵聲勢絕不下於適才的倭國騎兵。而千中挑一的勇力之士方能充做飛騎,論起精銳,卻又比適才的日騎強上許多。
張偉的殺手,自然也是騎兵,只是他使用的時機與方式,卻比德川秀忠高明得多,一千多騎兵排成兩排,以整個覆蓋了數里長度的寬大正面向疲敝不堪的敵軍步兵發起了直接的強攻,前排的五百騎使用長達兩米五的重矛,是為槍騎兵,距離五十米時,將馬速提到最高,放下長矛,以平端的方式向前衝刺,前排的日軍原本還打算抵擋,卻無一不被可怕的長矛刺穿挑起,一次衝撞後,槍騎又放下長矛,舉刀劈砍,那些疲累不堪的日軍步兵卻如何能抵擋得住?當真是刀下無一合之敵,整個日軍陣線在張瑞飛騎的衝擊下迅速崩潰,只不過幾分鐘時間,原本還是進攻態式的日軍大隊全數後退,不但本身沒有任何的抵抗隊形,還把後續上來掩護撤退的將軍本部衝亂。冷兵器戰爭時,只要一方形成潰敗,在沒有優秀的下層職業軍官及先進的組織體系前,任何人都無法挽救一潰千里的頹勢。
心中明白,卻也不好刺|激過甚,只是接著笑道:「來時聽說貴國的後水尾天皇不久之前退位,傳位於明正天皇,七歲的天皇下詔,恐怕別有內情吧。」
對於這種指東打西的手段,張偉自然心知肚明,卻也不好向何斌等元老發作,只得待將來有了大義名分後,建立完善的新制度及律令,加以宣傳,方可扭轉一二,千年積弊,卻也真不是一朝便可消弭的。
「嘿,廷斌兄,這樣說話可是不地道吧。酒雖然讓三衛諸將中的酒鬼一掃而空,可那上好的高麗參茶你沒少喝吧?」
本多忠政卻是此時閣內身分最高之人,無奈之下只得先張口道:「閣下,難道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嗎?」
說罷傲然抬頭,目光巡視神情難看之極的幕府諸人,他此番作態之前便與張偉商量好,一定要趁幕府諸人心盼和議而成,以為他何斌是來討價還價,先期給這種心理狠狠一擊,然後再趁機就地還錢。
他不肯盡數說出心中所思,不過這心中陰謀詭詐之事對何斌也是全無隱瞞,何斌大是感念,心知張偉不忘當年一同創業情分,只要自己不在暗中對他使絆子,張偉掌權一日,定可保自己富貴一日。當即向張偉一笑,不再逼問。
他這般卑躬屈膝,軟語相求,何斌便也笑道:「我與老將軍曾有一面之雅,又怎忍相逼過甚,何況中華上國一向以仁德服人,只要諸位拿出誠意來,張偉將軍那裡,由我何斌擔待就是。」
「將軍!」
何斌擺手道:「志華,你又來虧我。用得著我就狠勁的拍馬屁,也沒見你把從遼東帶回來的好酒多送我幾罈——人情冷民暖哪!」
「正是,倭國自漢朝時便曾受漢家皇帝封賜,唐宋兩朝亦是來往不絕,怎麼到了明季,中國待倭國如此殘苛。」
「算了,咱們拼死一戰,未必一定會輸?」
「那又何苦把我請來!這個,草約一字不易,這是張志華定下的底線,諸位,你們的選擇只在於簽,或是不簽。」
諸人都是啞口不言,閣內頓時是死一般的寂靜,直過了半晌,德川秀忠無奈開口道:「尊使,請把貴方的條件開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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