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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殺

作者: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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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殺 跟踵

搏殺

跟踵

「葉朋友!」其中有一個人開了口:「人在江湖不自由,你是買賣人,見錢幹活兒,咱們不怪你,只要你帶我們去見小流子。」
「葉翔!」她的嘴唇輕輕咬著他的耳朵。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傳來一聲嘶鳴,葉翔一聽就知道那是他那匹愛馬所發出的嘶鳴,他立刻從激|情中冷靜下來。馬兒在夜晚絕不會無故嘶鳴,那一定有什麼緣故,愛馬的直覺曾經不止一次地救過他。
葉翔此刻正是如此,他要趕緊逃,最少也要先隱蔽一陣子,再慢慢地追查根由。他來找小艷紅,非為尋歡,他想拐走小艷紅,以便在他逃亡的時候有個掩護。
他決定明天一大早就離開山莊,他不會先去找小流子;他要做兩件事:先去金雞客棧,了解一下他殺人離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然後他再去找小艷紅,當然不是為了尋歡。
「紅大妹子!妳是行家,咱們可不能破壞規矩!」
還有,紅藍二珠又是怎麼回事呢?真的為了想見見他而屈居下手嗎?從她們方才在黑龍集救他的行動看來,她們是可信的「朋友」,很上道,很講義氣,葉翔沒有理由去懷疑她們。
葉翔小心翼翼地把環境打量了一番,下弦月還沒露臉,天空中幾點暗淡的星光。門前有人走動,看起來都是些鼓不起勇氣,或者褡褳中大洋不夠充實的尋歡客。
「我會躲一陣子,暗暗追查洩密的原因。」
「這好有一比,一條繩索拴螃蟹,我們已經串在一起了。」葉翔故意用輕鬆的話語來緩和氣氛。「這並非我不相信妳們,『線人』是活在夾縫中的,他們對自己的安全也有相當的防範,我身邊多了一個人,也許小流子就不敢出面見我了。」
「我是你親娘祖奶奶!」
山莊非常寧靜,令人好睡。但是,葉翔很快就醒了過來,燈已熄,他先聞到一股撲鼻的香氣,一股熱力正緩緩地傳導至他的軀體。從體型上他已經覺察出來睡在他身邊的是紅珠。
人在走順風的時刻神智清朗、判斷正確;人一旦走上了霉運情況就完全相反了,葉翔此刻就是如此。他剛走到愛馬的身邊,就發現牠那四隻蹄子不停地刨動著,也許牠對那四隻「黑」蹄子不太習慣吧!
小艷紅逗弄他,教他喊她親娘,他叫了,紅藍二珠卻知道這件事;小流子和他在小艷紅那兒喝了一夜的酒,別人也知道。這兩件事都不一定是小艷紅傳出去的,可是都與她有關。傳洩出去的人也許不是她,卻可以肯定最少也是與她接近的人。誰呢?那可就多了,尋歡的恩客,或者潛伏在半開門中的女侍僕婦。
「規矩?什麼鳥規矩?」紅珠說起話來可真是粗鄙已極。「幾千年來的規矩都和_圖_書是男人把女人壓在下面,我就偏偏要反過來,說!誰給你牽的線?」
「把酒談心你也不懂嗎?」藍珠先入座,斟酒。此時,侍兒都退了出去,垂簾也放了下來。
她們現在換穿了家居的衣裳,雖然還是一紅一藍,但是由於款式不同,更加顯出了女性的柔媚,尤其是紅珠,身上的衣裳是絲綢的,料子極薄,使她的體態玲瓏剔透,更增添了誘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藍珠纖纖玉指在他身上留下的奇妙感受仍然揮之不去,他對紅珠豐|滿完美的胸域竟然視若無睹了。
「唔!」葉翔夢囈般漫應了一聲。
「目前,我毫無頭緒,明天我先找小流子談一談再說吧!」葉翔有點兒累,他似乎想把話題打住了。
就在這一瞬間,嬌叱之聲連起,一紅一藍兩條影子在他眼前晃動。他聽見了兵器相接的聲音,也聽見了慘呼的聲音,然後是步履的雜亂聲。
「我不是在惦記小艷紅,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我常往十八曲跑,連妳們倆都知道,那還瞞得住別人嗎?」
他的眼睛閉著,身子也沒有動,紅珠的手正在解開他衣襟的鈕釦,他很詭,他打算以夢境的方式去處理這件令人銷魂的事,事後他甚至可以諉稱他只是做了一個銷魂美夢。
「就是住個三年五載也不會嫌悶啊!」
「誰是小流子,我不認識。」這一點,葉翔倒還是挺可愛的。儘管臨危,他還不會出賣朋友。
藍珠微微一皺眉,輕聲說:「紅姊!說點正經的,行嗎?」

紅珠的匕首收了起來,她拎起掛在帳角的紅緞子上衣,慢條斯理地穿上,遮起了她那一身直令葉翔淌口涎的細皮白肉。她當然不會在意葉翔此刻會有什麼圖謀;一個沒有武器的殺手就像一隻沒有腳的螃蟹。
「比你多,我們拿到了四兩金葉子。」紅珠說:「現在問題不在錢上,我們在現場已經現了像,如果真是花錢的主子耍了你,我們也連帶被耍了。方才在十八曲,為了救你,我們又傷了人,這檔子事我們已經沒法子置身事外了。」
「你壞死了!你好會裝啊!」她嬌聲嬌氣地說:「你白天那雙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看,到了夜裡給我裝死,你以為我不明白呀!」

「妳們把小艷紅怎麼樣了?」
「喂,葉翔!」紅珠已經習慣直接稱呼他的名字了。「在這裡住個三天五天,你不會嫌悶吧?」
那四道冰冷的目光足以令一座火燄熊熊的火爐熄滅,不過,葉翔並沒有嚇得發抖。他經常處理「死亡」,他非常有經驗;如果敵人在第和_圖_書一時間沒有動手殺你,那你就有了一半的活命機會。
「哼!三五個月你就一身皮包骨的被人抬出去了!」紅珠吃吃地笑著,她話中的含意是非常明顯的。
「妳——妳是誰?」葉翔當然不能再裝睡了,但他還在繼續裝迷糊。
他不是一條魚兒,是一個極為兇悍的殺手,然而對方卻向他拋出了一張網,一張用錦絲織成的密網,密網兜頭罩下,將他網住,使他動彈不得,他成了網中之「人」。
「二兩金葉子的定金早花光了,活兒沒幹成,剩下的沒拿到手。大妹子!這是幹嘛呀?要錢也不是這種要法?」
「妳們的錢拿到了多少?」
嚴格說來,幹殺手這一行的並非全是武技一流的佼佼者。他們具有觀察、等待的耐性,在「目標」最虛弱、最疏於防範的那一刻予以一擊而中;如果一擊未中,他們就要發揮另一種特性——逃,逃得愈遠愈好,逃得愈快愈好。
穿藍的小妮子奉令行事,她搜得可仔細。現在,葉翔倒真的發起抖來了,藍珠那十根指頭觸動他身子時,使他感受到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
葉翔一時沒有說話。
「小流子是滄州道上專門為殺手帶買賣的『線人』,別裝糊塗,這個月初七的晚上,你們還在小艷紅的房裡喝了一夜的酒,嘀嘀咕咕好幾個時辰。」
「放心,我們把她暫時藏在一個地方,虧不了她。」紅珠又在冒火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還惦記著小艷紅,你為自己的小命兒操操心吧!」
「紅大妹子!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匕首的尖刃已經刺進了葉翔的表皮,有一股細細的血流正順著刀尖處流下來。「首先我得說明一件事,我接下這票買賣的時候根本就不曉得還有什麼人要來做我的下手,妳應該明白,我葉翔一向獨來獨住,不喜歡吃大鍋飯——還有,我在『金雞客棧』殺的是個『影子』,我辦砸啦!」
「我陪你去。」藍珠自告奮勇地說。
「葉大哥!」藍珠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今天沒有我們姊兒倆,只有你單獨一個人,你如何處理目前的問題?」
網子離開了他的身子,只聽見藍珠在他身邊疾聲說:「上馬!快!」
藍珠似乎又暗暗向紅珠打了一個眼色,兩個人都同時站了起來。
他沉默著,同時放眼四顧,對方一共是九個人,九對一,他的勝算並不是九分之一,而是零。他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帶他們去找小流子,或者是死。他選擇了後者,並非他義無反顧,而是他深深明白,即使妥協,到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倒不如此時放手一搏。
「夜裡沒有小艷紅陪著你,你睡得著嗎。」紅珠又開了葉翔一個玩笑。
葉翔心弦和_圖_書不禁一緊,但他並未慌亂,像他這種人既不會認輸,也不願就此死去,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會爭取的。
「嗨!」葉翔故作輕鬆,其實他心裡卻在敲悶鼓。「怎麼吃了一頓又一頓呀?」
「活兒沒幹成?你把咱們當黃毛丫頭呀?」紅珠手中的匕首往前用了點勁。「咱們尊稱你一聲葉大哥,你那點像做大哥的樣兒?沒給咱們姊兒倆留下退路,捅了人就跑,害得咱們姊兒倆被那個渾身長毛的車把式堵在客棧裡差一點就跑不掉。哦,你去領賞跑來和小艷紅尋你們的春宵美夢,把咱們姊兒倆給你墊底兒。」
「葉大哥!」藍珠在一邊接了腔,說起話來有條有理,溫溫柔柔的:「規矩咱們姊兒倆也懂,可是這回的買賣卻透著古怪,你捅了一刀,只殺了一個『影子』,那個粗壯的車把式卻是一個罕見的高手,咱們姊兒倆險些作了他的刀下之魂。咱們這一行賣命賺錢,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耍。很明顯的,這一回咱們是被人耍了。」
山莊不大,建造得極為精緻,室內的擺設也相當華麗。葉翔從進門到現在,已經見到了五、六個女侍,都是十五六、十六七歲年紀,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伶俐。送茶是送茶的,上酒是上酒的。現在酒醉飯飽,另外兩名侍兒為他準備好了洗澡水。當他坐在深深的木桶中,浸泡在溫熱的水中時,他的腦海裡竟然萌生了綺念。飽暖思淫慾,這句話一點也不錯。此刻,他竟然想起了紅珠在金雞客棧所說的「三戰呂布」那句褻蕩的話來了。
他們的手法各異,身價不同,但所有的殺手都具備一個特性:他們總認為他們所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有些殺手甚至為自己定下標準,那些人該殺,那些人不該殺;那些買賣該接,那些買賣不該接。其實,這都是自圓其說,欲蓋彌彰;無可否認的,他們忽視了人命的尊嚴。
「好!」藍珠神采奕奕,彷彿被他抓住線頭了。「我們就從這方面著手,你想想看:在那一個關鍵處最有可能洩密。」
砸了!葉翔暗暗叫著。祕密全洩露出去了,難怪連他叫小艷紅一聲親娘,紅藍二珠都一清二楚的。
「別說笑!」葉翔臉有點發熱,不是害臊,是紅珠的話撩撥了他的心弦。
「話不能這麼說。」葉翔倒也相當有頭腦。「現在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有妳們,有人花錢請妳們當下手,又有了另外一條線,也有可能洩密。我想趁這個機會請問一下,為妳們帶買賣的『線人』是誰。」

「葉翔!」提名道姓,大哥的尊稱沒有了。紅珠穿好了衣服,在床沿上坐著,蹺起了www.hetubook.com.com二郎腿,「告訴我,誰替你帶來的買賣?」
紅珠喝下第二杯酒,接著說:「葉翔,你賺到的錢都花在酒色上,盡情揮霍。咱們賺到的錢有大部份花在佈置耳目上,事情發生到現在,才不過四、五個時辰,我們已經摸著了一些頭緒。目前,咱們只是瞎子摸象,我們不妨一條一條地分析:對手怎麼得著消息的?他可以閃,為什麼不閃?他也可以花錢請人來對付你,為什麼不那麼做?他為什麼還要找一個『影子』來死在你的刀下?葉翔,你能給這些問題找出答案來嗎?」
葉翔率直地搖搖頭,他的確如同置身迷霧之中。
紅珠又接著說:「哼!見面不如聞名,你不上道!」
「藍妹!洗他!」紅珠說的是賊話;她教藍妹搜搜葉翔的身子。
四周並沒有人,柳樹下也只有那一匹馬,可是當葉翔正要從樹幹上將韁繩解下時,他的身邊卻突然多了七八十來條黑影子,把他給圍上了。
藍珠在葉翔身上搜到兩樣東西:殺人的匕首,一塊清宣統年間的龍洋,那只夠付今晚小艷紅的夜渡資。
「這話也對!」藍珠點頭贊同。「那就早點歇著吧!你那匹馬已經上了槽,牠好好休息一宿,趕明兒就精神煥發了。」
「好!」紅珠往後一仰,把她的身子靠在椅背上。「由妳開頭吧!」
他如夢初醒,才想到他還有兩個「朋友」。
「紅姊!你別怪他啊!他已經砸鍋了!殺了一個『影子』,就好像一頭栽進糞缸裡去了。」
「不能說,」紅珠搖搖頭,她還有解釋:「這個人與你完全沒有來往;再說,小流子為你帶買賣,不是你告訴我們的,是我們查出來的。如果我們把我們的『線人』交出來,那不公平。」
擒賊擒王,葉翔就以那個開口說話的人為對象,他們之間相隔約莫七八步,輕輕一竄就到了對方面前,幾乎同時,他手中的匕首就逼近了對方的小腹。
藍珠向紅珠打了一個眼色,表示贊同葉翔的建議,紅珠也點了點頭。
洗好澡,大浴桶由四個侍兒合力抬了出去,又有兩個侍兒送來酒菜。葉翔不禁發楞了,不是剛剛才吃飽嗎?怎麼又——?他一念未已,眼見紅藍二珠雙雙走了進來。
「藍妹子!」方才藍珠的手指尖兒帶給他的感受,使葉翔對這個纖瘦型,平時自己不感興趣的藍珠有了相當的好感,於是,他轉過頭來向她打交道。「我要先問明白一件事:以妳們倆的名頭和身價,妳們為什麼會願意屈為別人的下手?」
紅藍二珠走了之後,葉翔一個人又連喝了好幾杯酒,這才和衣躺上了床。
葉翔幾乎想說「我甘願」,他的臉皮子不夠老,沒有說出口。
「妳很會討價還價。」葉m.hetubook•com•com翔半開玩笑地說。
「不相信我嗎?」
三個人離開了小艷紅的閨房,沒走大門,輕輕一縱,就翻越了院牆。葉翔那匹雪裡站——不不不,小流子用黑墨染黑了那畜牲的四隻雪白蹄子,現在應該稱牠為烏騅馬才貼切——他的愛駒正拴在大門前的柳樹下,他得去牽過來。
紅珠和穿藍的在交換目光,她們似乎有個共同的結論:葉翔的話或許可信。
藍珠先端起酒杯來,作了個敬酒的姿勢,待大家都把杯中的酒杯乾了,她才開口說話:「葉大哥,小流子在滄州道為殺手帶買賣,已經不是祕密,尤其是你們倆格外有交情,現在他的處境最危險,對方已經跟踵而至,踩到線頭了。」
現在,有了紅藍二珠,他當然不會放棄了,如果三個黑道上的天字號煞星集合在一起,那份氣勢實在是令人生畏的。
「別人?」藍珠走了過去,她掏出一塊雪白的絹帕按在葉翔的咽喉處。「葉大哥!你可不是一般的『別人』,近幾年來,在北六省,你的名氣相當大,我們姊兒倆想藉這個機會見見你這個道上的知名人物,至於那二十兩金葉子咱們還沒看在眼裡哩!」
葉翔所沐浴的地方想必就是他今夜的寢宮,兩面牆,兩面寬敞的窗戶,窗戶外是倚山帶水,靠牆的一面放了一張大床,羅帳低垂。這裡似乎是客居的房間,以前這對姊妹也許經常在這裡接待異性貴客的。
葉翔轉過身去緊緊地將她摟住。白天,她消遣他、刺|激他,甚至以刀尖刺破他的咽喉,現在,輪到葉翔來折騰她了。此刻,葉翔多少抱著一股報復的心理。他才不管她是什麼黑道上的女煞星,他把她當成黑龍集十八曲半開門中的雌兒。
今晚他必定是要失眠的,並非因為沒有小艷紅陪著他,而是因為他自從出道以來還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他想暫時不去想它,但他又非想不可——點點滴滴,他慢慢地想,突然他想到了小艷紅。
「葉大哥!」藍珠又把話頭接了過去,「我認為這是花錢的主子把你耍了,這不是不可能的。也許現在給小流子生命威脅的,不是對手那一邊,而是花錢的那一邊。」
「金葉子放在那裡?」紅珠惡狠狠地問。她那對脹鼓鼓的奶幫子在起伏著。
紅珠接著說:「如果我們有什麼圖謀,方才在黑龍集還會救你嗎?」
日間葉翔所受到的挫敗、屈辱、煩惱,他都全部傾瀉出來了。
心中有了決定,情緒也就放鬆下來了,他的眼皮逐漸有了壓力,睡意緩慢地佈滿了他的全身。
三匹快馬,一黑二棗,離開十八曲,奔出黑龍集,直指虎威鎮。當然他們不是要去虎威鎮。他們在黑龍集與虎威鎮的途中就拐了彎兒,進入了一座寧靜的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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