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宦官的發言，甚至及於宮廷人事或國家政務。

胡人店東口操不甚熟練的唐語，向空海如此說。

那些漢子各自跟隨一名宦官，往東市四散而去。

空海與橘逸勢置身於東市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人在宦官身後的空海，邊說邊向前跨步。

「宮市！」

原有的市喧聲，被此起彼落的慌亂收藏聲所取代。

碧眼胡人、遠從吐蕃而來的商賈，也都到東市開店做買賣。

「你是誰？」

宦官問空海。

「笨蛋。就算買了，你有東西放進去嗎？」

十餘輛的空馬車，也隨著大漢們散去。

「我再三表明非買不可，店東卻說：『這是亡母收藏隨身物件的箱子。是睹物思親的貴重東西，就算要賣，也得是置放珍貴物品，才對得起亡母。您打算放什麼東西呢？明天煩勞再跑一趟，讓我看看要放什麼東西，再作考慮吧。』——」

看似店家女兒的兩和*圖*書名年輕女子，口操外國語言，不知跟大漢們說些什麼。

到市場籌集宮廷日用品，是大漢們的任務。

「說笨蛋，真是言重了。我帶來可以放進去的東西。」

手拿陶壺，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喃喃自語般說道：

宦官臉色丕然色變。

「不，能置放佛經，我已心滿意足，豈有開價之理。就照您說的給吧。」

店東模樣的男人強忍怒火，向挑貨的宦官說道：

比方宮裡有宴會，上至宴會所需酒、菜，下至食器、地毯等等，身旁簇擁一群大漢的宦官，就會到市場來選購上等貨色。

各個店家們慌慌張張收拾店內貨品。

「在下倭國留學僧。昨天到這店裡，看見有個漂亮箱子，讓人愛不釋手，要店東賣給我，他卻說是非賣品，不能賣——」

約莫兩個月之前。

出宮時，有時打扮得像是貴族仕女，足蹬和*圖*書胡人長靴。

「剛才你自己說賣的是不值錢東西，不值錢的東西，一百錢哪裡少了？」

一看到稀奇事物，逸勢總是用手肘頂碰空海，要他也一起看。

逸勢與空海目睹此一景象，就像被人用巴掌拍擊了雙眼一般，眼界大開。

突然，人聲沸騰的四周，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原來是與空海擦身而過的宦官，走進胡人店面，開始挑選陶壺。

宦官卻一句話也不吭。

不論何處相遇，宦官絕不會被錯認為一般百姓。

想見皇上之人不可勝數，為了及早達成目的，他們有時也會賄賂宦官，其出手大方得嚇人。

宦官不搭理他。

宦官所給的，只有實價的十分之一。

此刻，六名宦官正浩浩蕩蕩走在路上，他們身後至少跟隨著二百名以上的大漢。

空海也有同感。

店主強忍怒火說。

他們被剝奪性能力，為的是防範後宮ｈttｐs://ｍ•h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嬪妃與他們有染，甚或暗結珠胎。但因近身侍候皇帝、皇后或妃子，他們在宮裡的說話分量，自然不同凡響。

空海指著店內深處一個鑲嵌螺鈿紋樣的箱子。

他從懷裡取出一部經書。

「這東西真不錯呀——就這個啦。」

空海與逸勢晉見德宗皇帝時，都見過宦官。

這東市不知來過多少回了，對於市場的嘈雜氛圍，逸勢每回卻都還是覺得新鮮有趣。

宦官又瞧了一眼口操胡語的姑娘，嗤之以鼻說道：

空海絲毫不給宦官說話機會，「若是這部經典，應該夠分量了吧。」

宦官對店東說：「會付你錢，這可不是搶劫。」

若是正經買賣，論質論量，那些陶壺的價格，少說也得十來兩。

語畢，大漢們馬上出手搜刮店裡所陳列的陶壺，堆放於馬車上。

「這姑娘若也賣，我倒想買來用用看。」

空海專心凝視著擱在店內m.hｅｔuboｏｋ•coｍ.coｍ的那口箱子。

宦官，是指一群被去勢的男人。

「宮市！」

店東的絕望哀號，是在呼喚異國之神的名號。

約略可猜想到，她們是在責備大漢們的不是。

對面傳來一聲喊叫，聽似男性商販的絕望哀號。

三十個陶壺，全被裝進貨車上了。

近三十名大漢跟著一名宦官，朝空海與逸勢方向走了過來。

有賣波斯地毯的，也有賣胡壺的——他們從駱駝背上卸下剛運抵的異國服飾、長靴，紛陳羅列在露天攤位上。

「小店沒有好壺，淨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喂，空海，你瞧！」

店主人立刻https://m.hetubook.com.com拿出螺鈿箱，來到空海面前。

即使是皇親貴族，若想見上皇帝一面，也得透過宦官安排。

兩姐妹中較年輕的那位聞言，用唐語回喊：

語畢，自懷裡揣出一百錢，塞進胡人店東手裡。

「這是玄奘大師取自天竺、譯成唐語的《般若經》。我想，這部經典放在那箱子裡，可說再合適不過了。」

「感激不盡。價錢該怎麼算呢？」

「空海，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點錢，實在太少了啊。」

「喔，原來如此。若是置放佛經書，那絕對夠分量。」

繼而道：

「拿他三、四十個就行了吧。」

宦官看了店東一眼，回頭呼喚大漢。

「是宦官！」逸勢說。

逸勢轉移視線，發現後方有數名身穿華服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擁走在東市大街上。

一月十八日——

因為喪失了男性能力，所以他們身上散發出某種中性且異類的氣質。無論喜或怒，臉上永遠掛著一種怪異的滑溜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