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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稅金負荷，因身無分文而自殺者不計其數。

「肚子好餓啊。」

取名「兩稅法」，是因一年分夏、秋兩次徵收。

「話又說回來，這些宦官還真是蠻橫無理。稅又重，徵稅手段更不得了。」

這麼說來，先前所見到宦官的惡形惡狀，也像是地痞流氓了。

那是陝西某鄉的統計數字。

「是五坊小兒。」男子答道。

當時，長安宛如即將熟透落地且腐爛的果實。

此時，在名為長安的這一世界史舞臺上，空海不過是來自東洋小國倭國的一位初登場的沙門而已。

反之，也可以說，為與空海這位沙門相遇，並在東洋島國日本結出寶石般的果實，密教因而出生、成長於天竺，歷經遙遠歲月，再經由絲路來到了長安城。

德宗皇帝即位後，勵精圖治，重整因安史之亂而騷動不已的局面，並且改革稅制，斷然施行「兩稅法」。

日後，在日本國這一溫室當中，栽培發軔於印度的密教體系，並以佛教史上少見的高完成度，令其開花結果的空海，此時，登上了這舞臺。而不論逸勢或歷史，都ｈｔtｐs://m•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cｏm還未能知曉空海日後的重責大任。

據說，宦官光顧店家時，不僅支付微薄，有時甚至不付半毛錢。也有宦官向店家勒索運費，反撈一筆。

確實，當時的長安稅制，可說是一片紊亂。

空海來到長安，正是此一時期。

仔細一看，店門口前的泥土地上，有一條細長東西在移動。

「怎麼回事？那是——」

所謂密教，可說是包容人類的善、惡與所有一切，肯定宇宙全體的思想體系。

總之，用盡一切手段，向人民榨取血汗錢。

告訴空海「五坊小兒」的男子，皺起眉頭說。

然而，彼時長安仍為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口一百萬，堪稱世界史上一大奇蹟。

有個叫作「閿鄉」的地方，原來有三千戶人家，由於不堪重稅，竟有三分之二村民逃離或死亡。

兩人此刻正走在大街上，四處尋覓可以進食的酒樓或飯館。

正如逸勢所說，空海手上抱著原本擺在胡人店內的螺鈿箱子。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酒樓被看似路人的群眾團和圖書團包圍。入口前方，三名男子正朝著店家大吼大叫。

這時期的長安，所謂「唐朝」的這一歷史果實，正從內部逐漸散發出腐敗的氣息。

推動「兩稅法」時，德宗曾下令全國，除了「兩稅法」所規定者之外，若有人巧立名目徵收其他雜稅，將受嚴懲。可是，最先違規者正是德宗本人。

雖說在皇帝手下做事，這些人的所作所為，給人的印象和「街頭地痞流氓」沒兩樣。

空海問身旁男子。

居民疲弊不堪，大唐帝國已面臨國力衰退的命運。

逸勢對空海說。

結果，連死人也要徵收死人稅。

每年四季進貢，每月進貢，甚至每天進貢。貢品支出金額龐大，均出自老百姓稅金。

「原來是他們——」

男子說道。

「兩稅法」，迥異於過去的「租庸調法」。它是以勞動力和財產為根據，訂定稅額等級。不分地租或勞役，將諸稅一體化，主要都換算成貨幣來徵收。

據說，德宗推行兩稅法時（七八〇年），大唐帝國總戶數（也就是必須繳稅的戶數）約有四百一十多萬戶。二十五ｈｔtps://ｗｗw•hｅ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m年後，空海來唐時，總戶數僅剩二百四十萬戶左右。

雖說朝廷因「兩稅法」稅收倍增，卻不敷龐大軍事開銷。

現在，兩人正走在平康坊大街上。

然而，當時長安仍為世界史所孕育出的絢爛歷史之果。

另外，原有四百戶人家的渭南縣長源鄉，逾九成村民非死即逃。

店東最初不願意收空海的錢，但，空海擱下錢就走出店外了。

不僅首都長安如此，地方上較顯眼的場所也設置稅關，甚至沿街叫賣的菜販也要收取稅金。

「哪裡，幸好有店主人配合演出，總算能收場。偶爾帶佛經出門也不錯。要不然，我也沒戲唱了。」

地方官吏為獲得中央拔擢，競相向皇上進貢。

思考空海與密教的邂逅時，總會不禁令人感覺，這世上確實存在著類似命運，或撼動宇宙與人世的法則。

「喂，這條蛇爺，可是要獻給天子——皇帝陛下捉鳥用的。可別讓蛇爺餓著了，給我好好照顧著吧！」

語畢，逸勢與空海止步。

滿臉通紅，說起話來，連吼帶叫，酒氣四散。

「這些傢伙老是狐假虎威和-圖-書。」

就在尋覓的當兒，前方街道中，赫然看見寫著「紅龍酒樓」朱紅大字的店招。

「哎呀，空海，是蛇。」

貢品金額，決定皇帝賜封官位大小。

三名男子之一，向店裡喊叫。

史書曾記載下面這樣的事實。

「他們是誰——」

略顯掃興的宦官走後，空海果真買下那口箱子。

三名男子似乎喝了酒。

約有四成帝國居民，若非死亡，即淪為離鄉背井的流民。

比方說，在行人必經路口或居民常用水井上面，張網捉鳥，若有人挨近，便羅織「貢鳥飛逸」罪名，強行毆打或搜刮財物。

五坊小兒們，有時為了騙錢，甚至做出讓人難以置信的事。

「五坊」指飼養皇上的鷲、隼、鷂、鷹、犬五種寵物的地方。「小兒」則是指在那裡工作的人。在這裡，空海初次見識到「五坊小兒」這號人物。

此外，朝廷還任意調高商稅、鹽價，強迫商人購買國債。

此刻，空海與逸勢正漫步在奇蹟之都，長安平康坊的大街上。

逸勢先前喊道：

對啃食果實的寄生蟲來說，這顆果實飽含甘蜜般的滋味，同時也散發出發酵後一般和_圖_書的酒香。

空海於日後必須擔負的歷史任務，若說此時已有自覺之人，那無非是空海本身吧。

逸勢脫口而出，因為看到相同景象，空海當然也知道了。

宮廷所需物資，均由宦官在長安市場收刮，空海與逸勢方才所親眼目睹，即是例行公事。

「不過，你還真就買下那口箱子了。」

「喂，空海，有著落了。」

不，說是自覺，應該尚有段距離。對空海內在來說，或許稱為「野心」還比較貼切。

來到那紅龍酒樓前，店門口已是人山人海。

對密教來說，在它即將毀滅之際，能與空海這來自東洋且雄心勃勃的天才邂逅，可說是一種奇蹟般的幸運。

空海點頭，同意逸勢的話。

據說，他們不僅在商店裡白吃白喝，還向店家強行勒索，根本不把別人的厭惡放在眼裡。

逸勢加快腳步。

於是，德宗陸續開徵其他稅賦。茶稅、漆稅、木稅、房屋稅、租賃稅、交易稅，什麼稅都徵。甚至，長安市場稅金高達營業總額的四分之一。

對百姓來說，稅法卻愈改愈糟。

「空海，嚇死人了！竟然臨時編造這種謊言。看得人膽戰心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