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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2:咒俑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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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柳宗元 七

第十四章 柳宗元

「子厚於貞元初,即以童子而有奇名。」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您大概也知道吧。是晁衡大人。」
「有時也不得不玷污自己這雙手。」
「您方便對我說的話,也可以對大猴說。」空海說道。
「那當然——」
在空海看來,他們垮臺的日子已經為期不遠了。
柳宗元簡述空海已知曉的徐棉田之事。隨後,他又問道:
五年後的貞元十四年,柳宗元登「博學宏詞科」,授「集賢殿正字」,也就是從事「圖書校勘」的官員。
「感情太豐富?」空海問。
是安倍船守之子,生於七〇一年,與李白同年。
柳宗元點頭,視線從白樂天移至空海身上。
柳宗元望向鄰座的白樂天,說道:
「晁衡?!」
「嗯。」
白樂天彆扭地回答。
「不錯。」柳宗元點頭。
柳宗元,字子厚。
「我也沒打算為詩文拼命呀——」
其祖先來自河東,亦即日後的山西省。
史家如此記載當時情景。
「既然不能照一般程式來,只好相信直覺。我從白樂天那兒聽聞您的大名,加上張彥高也提過您,我馬上明白,他們口中的空海就是那天我所遇見的空海。如此一來,我根本不用再考慮。」
「他這人感情太豐富、太豐富了。」柳宗元說。
如果永貞皇帝駕崩或禪讓大位,王叔文、王伾可能即刻垮臺。
柳宗元家族已在長安落地生根數代了,他本人也土生土長於長安。
「面對此種謠言,我們必得挺身應戰。」
王叔文等人如此改革,卻造就了眾多敵人。
正是如此關鍵時刻,空海與柳宗元在優溪驛相見了。
在這情況下,所謂「左遷」,不光是一個人的事,它包括整個家族及宗族的命運。
「是。」
「政治之事,當然要動之以情,www.hetubook.com.com卻不能感情用事。」
一月見面時,柳宗元告訴空海,他願為國家竭盡綿薄之力。如果有機會,他將滿懷欣喜,奉獻一己之性命。
改革派王叔文等人,因而深受舊體制保守派痛恨。
他生於大曆八年癸丑(七七三)。比同時期文人韓愈小了五歲。
「此事說來慚愧。因為我身邊沒有懂倭語又可信任的人。」
「看來您很焦急。」
「這回您要去的徐文強棉田,發生過什麼事,我也聽說了——」
「貞元初」的貞元元年(七八五),柳宗元不過十三歲,那時起他便享有「奇名」。也就是說,他的存在備受矚目,序文如此記載。
「啊,您說的是,空海先生。之前我看見您將蛇藏了起來。您那種行為,該說是出於俠義之心吧,我相信您那時的心情。」
「——」
「然後呢?」
因為後遺症,他雖當上皇帝,卻無法自如移動身子,說話也不甚靈活。
失勢就是死亡。
柳宗元與空海的對話,自然也包括了這些內容。
「劉雲樵家裡出現妖貓、徐文強棉田的怪聲,以及大街上矗立的佈告牌——我想,這三件事或許有某種關聯。」
「現在信在您手上嗎?」
空海反芻這個名字時,一直在旁靜默不語的逸勢,突然大聲說:
大唐王朝連綿盛開的巨大花朵、玄宗皇帝與楊貴妃的淒美愛情故事,在當時均尚未展開。
「空海先生,您已知曉許多事情,我就跟您實話實說了。」
正是今年的事。
為此,親近李誦的王叔文、王伾,均獲提拔出任要職。
「——」
王叔文所擔任的「起居舍人」官職,是在天子身邊記錄其言行舉止。由於經常隨侍君側,所以擁有極大的實權。
「誠然。」和_圖_書
「聖上的性命,等於是我們的性命——」柳宗元說。
「不錯。」
「沒錯。」
隔年一月,德宗皇帝駕崩,李誦繼位,是為永貞皇帝,也就是順宗。
安倍仲麻呂。
「這件事攸關皇命,換句話說,包括聖上,也與我們的大志有關。所以我才來這兒。」
「空海先生,因為那封信是用貴國語言所寫的。」
柳宗元率直地點點頭。
「正因為是這樣的時刻,才要親自跑一趟。」
「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內心似乎已逐漸枯萎了。」
柳宗元搖頭:
「剛剛我說過不打算逃。譬如逃情詩文之中。不過,白居易卻有這樣的情愫。我雖也愛吟詩作賦,卻不會因此拋身忘命。但是,白居易他——」
「放在某處。」
當時,正是玄宗皇帝主政時期,李白、杜甫全聚集在長安城。
「是的。我認為有關。」
「是的,我曾耳聞。」
貞元十九年,柳宗元被拔擢為「監察禦史里行」,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已經與韓愈並駕齊驅。
柳宗元嘆了口氣說:
王伾也出任左散騎常侍。
「不過,您並不打算退縮吧。」
事實上,他於貞元九年,以二十一之齡及第,成為科舉進士。
空海望向白樂天。
「說得也是。」
「話說用倭語所寫的那封信,到底是哪位寫的——」
「您是說,若是我的話——」
「空海先生,老實說,我有一、二事相求。」
「這種時刻,怎麼還來這兒?」
空海東渡大唐入長安,是在貞元二十年十二月的事。
「不過,如果是倭語,也未必得我啊。長安城裡,形形色m.hetubook.com.com色的人比比皆是。」
「請務必、務必要讓我們看那封信。我們可求之不得。」
「明知焦急不好,卻還是焦急得很——」
空海的開場白,即是根據這些話而來。
李實失勢一事,官吏、百姓莫不歡欣鼓舞。
「那木牌預告皇帝之死。」
劉禹錫曾在《柳宗元集》的序文稱:
「京城該做的事非常之多,相形之下,我們所剩下時間非常之少——」
王叔文等人的政敵,這段時期必然利用永貞皇帝病情,伺機而動。
當時,以柳宗元為首的年輕官員、皇太子李誦所信任的王叔文、王伾等人為中心,形成一股政治勢力。
他們裁減、解放後宮宮女,廢止「宮市」,流放諸多受賄官員。
此刻,柳宗元在優溪驛的小飯館裡,與空海相對而坐。
「空海先生,我一直認為,求保身家性命這種事,是志向卑下之人才的作為。然而,處於今日這樣的立場,我卻不得不謀求保身了。我這樣說,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志,必需求保自身。有時,我——」
七一六年時,他以十六歲之齡被推派為遣唐留學生,翌年,與吉備真備、僧人玄昉隨同第八次遣唐使多治比縣守跨海渡唐,這已經是八十八年前的舊事了。
那時,王叔文已位居翰林學士、起居舍人。
「一件我已說過,就是請讓我今天與你們同行。」
「您儘管開口吧。」
比才子韓愈二十五歲及第,還提早了四歲。
李實徵稅嚴苛,少繳一錢一厘也不許。即使官吏,無法按規定徵稅也會被處死。一般市井小民若欠稅或繳納不足,可想而知,將會遭致什麼後果。
「空海先生,如我剛才所言,我們時間不多了。要對合適的人先作種種調查,再與對方交往,然後託付此事,這對一般和圖書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程式,我們卻無暇進行了。」
「不勝感激之至。」
「我時常在想,自己今天所做所為,是否毫無意義?到頭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對世間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對百姓來說,或許也不過就是更換了權力內容而已。而那內容,不論我們或李實,結果還不都是一樣——」
「——」
中唐時期的文人代表。
「另外一件呢?」空海問。
或許暫時貶謫遠地,不久之後也會遭到毒殺,或編造某種理由而被下詔賜死。
不過,以王叔文為核心的種種改革,卻贏得長安百姓喝采。
「是安倍仲麻呂嗎?!」
「因為我不適合政治。」
「喔,老實說,我有封信想請您幫我解讀。」
「信?如果是信,何必要我效勞,您自己不也讀得通——」
「空海先生,最近京城大街發生的佈告牌事件,您可知情?」
「白居易的想法,似乎和我有些不一樣。」
與王叔文淵源深厚的柳宗元,也成為掌權一方的人了。
「皇太子——,喔,不,您指的是永貞皇帝生病這回事。」
萬一情況糟糕,柳宗元或許也會被賜死。情況稍好,則被貶為地方小官。
空海身旁則是橘逸勢。
柳宗元看了一眼白樂天。
空海問柳宗元。
自從掌權甚久的京兆尹,也就是長安市長李實失勢之後,王叔文和王伾強力改革政治。
「是的。」
那年冬天,韓愈被貶為陽山令,劉禹錫取代韓愈,成為監察禦史。
「我的事就此打住,繼續你的話題,如何呢?」
柳宗元頓住口,深深吐了口氣,接著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
王叔文原本只是陪侍皇太子李誦下棋之人。李誦即位後,因直接與聞皇帝言行,於是擁有了撼動天下的權位。
去年九月,李誦腦溢血中風。
「哪裡不一樣?」
「無論如何,我會盡力效勞。」
「那封信與這件事有關嗎?」
萬一永貞皇帝這時候死了,王叔文便會失勢。
「倭語?」
翌年,二十七歲的他,妻楊氏亡故,並無留下子嗣。再隔一年,長他二歲的姐姐過世。到了貞元十九年,長姐也亡故。這時,柳宗元三十一歲,卻已無任何手足了。
接著繼續說道:
「您似乎已經掌握機會了。」空海說。
「有人在宮裡放話,說是我們謀害先皇,也就是德宗皇帝的性命。他們說,因為皇太子病倒,我們才急於動手——」
柳宗元身旁是白樂天。
白樂天打斷柳宗元的話。
這番話絕非奉承之詞,從年輕時起,柳宗元便比旁人出色。
柳宗元看了看身邊的人。有空海、橘逸勢、柳宗元、白居易,加上張彥高、兩名衛士及大猴。
據說,被奪走權力的宦官們,仍暗中與遭到貶抑的貴族或軍人結合,策動打倒王叔文。此種風聲,空海或逸勢也曾有耳聞。
「還有一事。金吾衛劉雲樵家裡,大約去年開始,陸續出現貓形妖物,這隻妖貓也預言了德宗皇帝之死。這件事,空海先生想必清楚吧。而且,您也已經被牽扯進來了。」
不幸的是,那年他的父親卻撒手人寰。
二月辛酉,詔數京兆尹道王李實殘暴掊斂之罪,貶為通州長史。市井歡呼,皆袖瓦石,遮道伺之。實由間道而獲免。——
柳宗元點點頭。
他難掩興奮語氣接道:
「您不是公務繁忙嗎?」
「嗯。可是,這機會大概也不長了。」
「原來如此——」
「是的。也只好這樣了。我已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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