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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這真是……」僧人忸忸怩怩，坐立難安。

「這位是法師內心思慕的對象……」晴明回道。

「是的。」

打開門房，晴明隨著月光靜悄悄地跨進僧房。

「走吧，我們就暫時到外面去……」

「晴明，這位姑娘是……」博雅插嘴問道。

也不知道晴明是否聽到博雅的抗議，只見他仰頭望著月亮說：

「辛苦你了，晴明大人。」

「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呀？晴明……」博雅竊竊細語。

「你大概也活不久了吧？」晴明溫和地問僧人說。

「你覺得冷了？」

「別急，我們就邊賞月邊等吧，等一下便真相大白了。」

「回不去？」

現場只留下舞孃一人。

博雅則和先前一樣，站在晴明身後。

「晴明，這是……」博雅情不自禁叫出聲來。

晴明說畢，從懷中取出一枝花。

「老實說，貧道回不去。」

這回不只青蟲一人，青蟲手中牽著另一個女人。是一名美麗的舞孃。

「正是如此……」

「這香味……應該是黑沉香吧？」

「敝人在熊野、吉野持續修行後，雖和-圖-書已習得皮毛仙道，卻無法達到長生不老境界。」

「這是在我庭院中最後開花的一枝。」

「我知道。」

「你在此地是否遇見了思慕的女子？或是你對睡在那邊的明智法師……」

「這……這實在太……」僧人似乎有點羞赧地微笑著。

博雅以一副脫|光衣服也無所謂的口吻回道。

聽到明智的回應，晴明跨出腳步。

「不用了，今晚晴明大人既然在場，就不用焚香了。」

「思慕？」

原來，是中午站在庭院中，向晴明報告明智來訪的女人。

女人——不，是青蟲——文靜地行了個禮，再抬起臉。

「今晚還是要焚香嗎？」明智閉著雙眼，微微抬起頭來。

不久前還傳來明智朗誦《尊勝陀羅尼經》的聲音，現在已經停止了，僧房中靜謐無聲。

「於是貧道便潛入此地，每晚聆聽《尊勝陀羅尼經》。豈知臨到想離去時，卻回不去了。敝人也嘗試過焚香等種種方法，卻徒然淪落成始終離不開此地的窘境。明智雖然建議另找法力更高的僧侶，但敝人實在不願意和圖書再度出現在舊識面前。偶然想起安倍晴明大人您的大名，才請明智勞煩大人前來一趟……」

那僧人坐在地板上，仰頭望著晴明。

此時，晴明和博雅都站在明智的僧房外。

「懇請大人援救貧道。」

晴明伸出手，將手掌貼在一旁熟睡中的明智額頭上。

僧人微微一笑。

還未將臉全部抬起，青蟲的身影已融化在黑暗中。

杉樹枝頭沙沙作響。

僧房又傳來呼喚。不是明智的聲音。

仔細觀察，可以看出僧人憔悴不堪。

聽到了……晴明點頭示意。

「這……這……」

正當晴明也竊竊回應時……

只見明智仰躺在黑暗中的鋪被內，睡得正熟，但嘴脣卻還喃喃自語。

「青蟲啊，你帶這位僧人所思慕的女人到這兒來吧。」

「敝人還需要說明何事呢？」

「全盤托出？」

「嗯。」

「聽說閣下有事相告，請問有何貴事？」晴明問僧人。

晴明對著花輕輕吹氣：「青蟲啊，這是你最後一項工作。」

「博雅啊，早知道如此，真應該帶酒來。」

「索性？」

https://m.hetubook.com.com月亮四周有幾朵碎小浮雲，正往東飄流。

「那麼，是對哪一位女子……」

晴明坐到僧人面前。

晴明催促著驚訝萬分的明智和博雅，三人來到室外。

「雖然不能說不冷，但這種程度我還受得了。我甚至可以脫|光衣服。」

只要抬頭仰望上空，便可以從黑黝黝的杉樹枝頭間看到飄流浮雲。

「是這位吧？」晴明向僧人問道。

是一枝雖已枯萎，但花瓣還殘留些微青色的龍膽花。

事前，晴明已經如此囑咐明智。

皎潔的月亮掛在上空。

「到了這個隨時都將作古的年齡，竟情不自禁懷念起往昔的種種，不知不覺便又來到這叡山來。」

「你在此地是否有思慕的人？」

「走吧，博雅。」

「怎麼可能？敝人對那個明智毫無思慕之情。」

全身出現後，青蟲向晴明微微一笑，再度消失。

「正是。」

「那麼，我只要讓閣下能夠離開此地便行了嗎？」

「那就請原諒我做些不識趣的事。」

「不錯。」僧人點頭，聲音已鎮定下來。

晴明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和*圖*書兒……

過了一會兒……

青蟲消失處，又再度朦朧出青蟲的身影。

「唔……」僧人欲言又止。

年齡看上去約有八十歲左右。也看得出不是這塵世的人。因為些微月光從側門潛入室內，照在僧人身上，但月光卻能穿透僧人身體，隱約顯現出僧人後方的書桌。

「哦。」

「原來如此。」

「喂，晴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得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到底是什麼事需要我的助力？」

冰冷得彷彿可以滲透骨髓的夜晚大氣，籠罩著晴明和博雅。

「喂……」

「……」

「晴明……」博雅壓低聲音，望著晴明。

「明智大人，明智大人……」

「來是來了，但這座寺院裡還有認識貧道的人，敝人總不能不知恥地出現在舊識面前，遂悄然躲在山中，結果偶然聽到這位明智大人朗誦《尊勝陀羅尼經》的聲音。」

「……」

「那麼，索性再從仙道返回俗道來，與這位姑娘一起達成你的夙願，這樣不是比較好嗎？」

僧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晴明。

左手按著佩在腰身的長刀，博雅跟在晴明身hetubook.com.com後。

「如果是《尊勝陀羅尼經》所牽的紅絲，又有何妨？」

「我不需要酒！」博雅賭氣地稍微放大聲音回話。

「經典上記載，此香可以普遍薰沐三千世界，如果乘著黑沉香的煙還回不去，應該有極為特殊的理由……」

說畢，晴明將花擱在地板上。

「今晚我請來了晴明大人。」

「是。」

僧房內又傳來明智的喃喃回應聲。

龍膽花在黑暗中飄然膨脹，憑空出現一位身穿青色十二單衣的女人。

明智枕邊暗處，朦朧出現一位僧人打扮的男人。

「這樣吧，索性就地一了心願如何？」

「唔。」僧人點點頭，繼續說道，「敝人本是這叡山的僧侶，後來棄佛改修仙道，一度離開了叡山……」

「畢竟，這世上的萬事萬物，皆難逃生生滅滅、物換星移的定律。即便遁入仙道，也無法阻止肉體的老化。」

明智睜開眼，看到舞孃，大吃一驚。

「是不是帶酒來比較好？」晴明回道。

「既然如此，閣下便須全盤托出才辦得到。」

聽聲音如此說，明智的頭又躺下，開始發出細微的鼾聲。

「就跟平常一樣……」